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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芸吓了一跳,忙跪地道:“老爷,婢妾只是为四小姐着想,绝无他意!”【wWw。WRsHu。cOm】
李大勇夫妇哭喊纠缠,管事们议论纷纷,章芸又一再提议验身,所有的事情都弄得裴诸城一个头两个大,心中暗暗地把门房恨上了。今天这事,若非门房不晓事,没把话说清楚,何至于闹到现在不可收拾的地步?待到这次事了,门房上的人统统都要换掉!
眼看着事情陷入了僵局,裴元歌就知道,自己出场的时候到了。
对着舒雪玉微微一笑,抚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裴元歌从袖中取出一方绣帕,别在鬓边,遮挡住容颜,管事们都是家里的奴才,倒也罢了,现在外面却还有个李大勇,她可不想被这种泼皮无赖窥得容颜。在她走出屏风的瞬间,静雅堂内外一片安静,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裴元歌的身上。
裴元歌镇静自若地走到裴诸城跟前,福身道:“父亲!”
她身着湖水蓝撒浅白色鸢尾花的右衽长袄,没有绣花也没有锁边,下着同色罗裙,挽着倭堕髻,鬓边插着一支白玉簪,手上戴着一只玉镯,除此之外再无任何装饰。然而,如此简单清爽的衣饰穿戴在她的身上,静静地往那里一站,不必多说什么,自有一种卓然的超逸气度,尽显大家风范。
精致的绣帕遮掩着容貌,但那双黑色的眼眸环视四周后,所有人都为之肃然寂静。
这样的气度,这样的威势,这样的灵秀雅致,分明是富贵人家的好女儿,怎么可能是小门小户的女儿?一时间,厅内厅外众人都觉得,他们怀疑四小姐真是赵氏的女儿,那实在是对四小姐的亵渎!
看到疼爱的女儿依然沉静有度,裴诸城终于觉得心里安慰了些,含笑道:“歌儿!”
照规矩见过父亲,裴元歌这才走到赵氏的跟前,浅浅地一福身,声音柔婉:“这位夫人,我三岁那年,母亲过世了,这些年来,我很清楚失去母亲的痛楚,我想,母亲失去女儿,应该也是同样的难过吧!所以,我很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是,我真的不是你们的女儿李娇莲,你们认错人了!”
被裴元歌高贵沉静的气质所震慑,赵氏愣了愣,才哭喊着道:“莲儿啊,你可是娘的心肝宝贝,娘没了你活不下去的,你不能不认娘啊!”说着,涕泪横流,模样十分凄惨。
李大勇则半是悔恨半是恼怒地道:“莲儿,爹知道对不起你,不该答应把你交给舒家的人,现在爹后悔了,你跟爹回家吧!咱们家再穷,那也是生你养你的地方,我们也是你的亲爹娘啊!你不能贪图富贵,连根都忘了,不认自己的爹娘啊!”
059章 验身证真假!姨娘失宠
既然他们执迷不悟,那她也没必要再客气了!裴元歌淡淡一笑,眉眼中透出几分锋锐,向裴诸城道:“父亲,既然他们口口声声说女儿是他们的孩子,那能不能容女儿问他们几句话?”在得到裴诸城的首肯后,裴元歌端正身姿,在裴诸城下首做了,沉声问道,“李大勇,我且问你,你说你家住甘州,家境如何,以何为业?”
不知道裴元歌为什么为这些,李大勇犹豫着道:“草民家境寻常,有着几亩薄田,以种田为生。
“你女儿何时被人接走?”
这个章芸倒是给他算过时间,李大勇答得很快:“四个月前。”
“很好,我再问你,你的女儿可曾识字?可会刺绣?可懂绘画?可会书法?”裴元歌继续问道,眼眸中已经带了几分哂笑,以为随便找两个人,编这么个故事,就能够以假乱真?也就趁着众人晕头转向的时候闹闹场,一旦冷静下来,这件事处处都是破绽。
“这……”这么一串问下来,李大勇顿时张口结舌,“不……”
裴元歌转向裴诸城,恭声道:“父亲明鉴,不说其他,如今前院大厅所挂的梅寿图,是女儿亲手所为,送给父亲的寿礼。这副梅寿图融合了书法、绘画、刺绣三种技艺,而李大勇却说,他女儿并不会这些。他们的女儿四个月前被接走,四个月的时候,不足以让女儿补足这些功课,所以女儿不是李娇莲!”
听着小女儿条理分明的分析,裴诸城欣慰地点点头。
这样一说,在场众人也暗暗点头,大家小姐所会的技艺,那都是从小教导的,小家碧玉根本不能同日而语,很难冒充!
见风向转了,李大勇顿时急了,忙道:“草民是说,小女懂得的一些这方面的东西。虽然草民家境寻常,但只有这一个女儿,因此当做儿子来样,也教了她不少东西。草民刚才说不,是说不要认为草民家境普通,女儿就疏忽了,草民的女儿也懂得这些的。”
这样生硬的改口,众人哪能听不出来?
裴元歌倒也不计较,依旧缓缓地道:“照这样说,你家女儿所懂的技艺,和我相同,是吗?”
“是!”李大勇很肯定地道。
“很好,不说别的,单说刺绣好了,只那副梅寿图,就用到了分绣、杂绣、挑绣、立绣、缠丝绣等共九种绣法,还牵扯到双线绣。也不说别的,单说双线绣好了。据说所知,在南方,懂得双线绣的绣娘,每个月的束修至少五十两银子。李大勇,凭着你们家的几亩薄田,能供得起一个双线绣的绣娘吗?”裴元歌淡淡问道。
一堆的“不说”“单说”,将众人绕得几乎晕了,但有一点大家都听明白了。
以李家的家产,连一个双线绣的绣娘束修都供不起,更别说四小姐会的其他技艺了,这样说起来,李大勇说他的女儿懂得的那些技艺就很可疑了。再想到他前后的反复,生硬的改口,众人心中已经有了疑窦。这李大勇所说的话,到底有几分能信的?
李大勇和赵氏都是寻常人,哪里知道这束修的昂贵,一时间都傻眼了。
“你们说你们是甘州人士,但我听你们的口音,倒像是地道的京城口音。当然,你们可以说你们学得快,不过,为了证明你们的确是甘州人士,李大勇,赵氏,你们敢回答我一个问题吗?”裴元歌从容自若地问道,“甘州有种特有的植物,叫做云竹鸢,但凡甘州人士,无不知晓。你们既然自称是甘州人士,能不能告诉我,云竹鸢开的花,是红色,还是白色?”
李大勇犹豫着道:“白色。”既然有个“云”字,应该是白色的。
“是吗?”裴元歌淡淡一笑,眸露讥讽。
赵氏立刻碰了他的手臂,道:“你长年在外面做工,哪里晓得?云竹鸢是红色的!”
裴元歌目光淡淡,瞧着他们,好一会儿才轻笑道:“抱歉,甘州根本没有云竹鸢这种植物,我说甘州人都是知道,是诈你们的。如果你们真的是甘州人,就应该知道,我说的是假话,而你们却回答了,这就证明你们根本不是甘州人!”转头向裴诸城道,“父亲,女儿认为这两人身份来历有问题,又莫名指摘母亲和女儿,恐有蹊跷,请父亲下令,派人到甘州去查这两人的户籍,将此事彻底查个水落石出?”
听着歌儿的问话,裴诸城也早察觉到不对,不过之前关心则乱,这才有些错乱。冷笑道:“到我裴府来撒野,真好胆量!来人,将这二人拿下,交由京兆府处置,严惩不贷!”京兆府比较大的案子,经常要移交刑部,裴诸城身为刑部尚书,他说严惩不贷,那就必定是严惩。
李大勇和赵氏没想到会落到这个地步,慌了手脚,不住地磕头求饶:“大人饶命,小姐饶命!”
挥挥手,拦住要上前的家丁,裴元歌目光幽深,盯着他们道:“想要饶了你们也可以,只要你们说出,裴府是谁跟你们勾结,我就饶了你们这次。当然,你们可以选择不说,不过,我的父亲是刑部尚书,只要让他彻查你们的来历,查探这段时间什么人跟你们接触过,事情自然会水落石出。你们想清楚了!”说着,挑衅地瞥了眼旁边的章芸。
“裴府?歌儿,你的意思是,府内有人跟他们勾结?”裴诸城有些惊讶地问道。
裴元歌沉声答道:“父亲,现在这事,显然是这对夫妇到裴府来生事,其他的倒也罢了,如果不是与裴府的人勾结,又怎么知道女儿耳后有颗红痣?那人必定跟女儿十分相熟,否则不可能知道这样的事情。”
跟歌儿相熟,裴府里的人……裴诸城有些怀疑地看了章芸。
门房有章芸的心腹,这点并不是秘密,刚才章芸的表现和言辞又那样怪异,先是失声透漏出歌儿的所在,有不停地劝说他让歌儿验身……浓黑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心头有些恼怒,章芸这是在搞什么?之前不是反省,最近有对歌儿百般体贴,突然弄这么一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被他这一看,章芸心中暗叫不好,知道老爷已经疑心到她的身上了。
这两个人,是章显派人去接触的,虽然隐秘,但有人进出他们的住宅,还是会被注意到,而且是因为和裴元歌眉眼有几分相像,所以选了赵氏夫妻。这种泼皮无赖,口风不会太严,说不定几棍子打下去,就会把章府供出来。这种后果,她事先也曾经想过,但因为笃定裴元歌是假的,只要证明了这一点,事后她大可以主动向老爷交代,因为有事实证明,届时相信老爷不会太难为她。
但现在的问题是,事情还没爆发,就被裴元歌拆穿了。
她本来不想掺和到这件事里,但现在形势有变,与其放弃这样的机会,等到那两个无赖交代,或者查到章府,再怀疑到她身上,还不如她现在主动说了,拼个鱼死网破。只要证明了裴元歌的确是假的,到时候,她这一切举动,就是在为真正的裴元歌伸冤,非但无过,反而有功!想到这里,章芸沉声道:“老爷,婢妾有事要禀奏,请老爷命管事和管事娘子们退下,也带这个两个人下去!”
裴诸城目光有些冷,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挥挥手命众人退下。
这样一来,厅内只剩裴诸城、舒雪玉、章芸和裴元歌,以及他们的贴身丫鬟婆子,都是心腹可信之人。章芸这才跪倒在地,坦然道:“启禀老爷,不必查了,这件事是婢妾所为,这两个人是婢妾找来的。”
“姨娘,怎么是你?”裴元歌惊呼,惊讶得天衣无缝。
虽然有所猜想,但真正听到她这样说,裴诸城还是愣住了,好一会儿才皱眉道:“为什么?”
声音中已经带了些许冷意,指使人冒认歌儿的父母,指摘她不是裴府的女儿,这太放肆了!因为镇国候府的事情,歌儿清誉已经有损,这事如果再传出去,让人对歌儿的身份起了疑心,往后歌儿在京城还有立足之地吗?这个章芸,怎么行事越来越糊涂,越来越不成章法?
“因为婢妾怀疑,这个人根本不是四小姐!”章芸指着裴元歌,表情凝重气愤,声音尖锐,“真正的四小姐,早就被这个冒牌货和她背后的主使害死了!婢妾不愿意害死四小姐的凶手占据四小姐的位置,占据老爷的宠爱,占据本该属于四小姐的一切,所以安排了这两个人,想要借机验身,证明这个人不是四小姐!婢妾有罪,但婢妾只是不想看到四小姐死不瞑目,不想看到明锦姐姐死不瞑目,所以,无论老爷怎样猜想婢妾,婢妾都要拼死力指,老爷,这个人真的不是四小姐!”
太过石破天惊的一番话,顿时让众人都皱起眉头来,难以相信,尤其是裴诸城和舒雪玉。
“她不是歌儿?”裴诸城几乎气得要笑了,“章芸,你昏头了吧?她不是歌儿,谁是歌儿?我看你真的是病了!”言辞锋锐中,带了些许怒气,却已经是在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