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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嬷嬷立刻会意,当即指着紫苑喝骂道:“你这丫头这话什么意思?四小姐的汤药都是老奴经手熬炖的,你是说,老奴下药害四小姐吗?”伸手在大腿上一拧,手帕子往脸上一搭,哭嚎着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老爷和章姨娘要替老奴做主啊!老奴一直以来伺候四小姐,忠心耿耿,全无疏漏,实在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夫人,竟被如此指责陷害,老奴冤枉啊——”
这一番哭诉,很巧妙的把矛头从紫苑转移到舒雪玉的身上。前后意思一连,会让人觉得,正是因为她伺候裴元歌太尽力,所以舒雪玉才要陷害她,为的是不让裴元歌好过。
“我就知道,她对元歌素来不安好心,怎么会派人来探?果然是来生事的!”因为明锦之死,蒹葭院一直是裴诸城心里的一根刺,闻言果然大怒,厉声喝道,“来人,把这个放肆的丫鬟拖出去杖责五十,再派人到蒹葭院传话,就说,没有我的命令,蒹葭院任何人都不得出远门一步,违令者,杖毙!”
他极少下这样严苛的命令,可见已经怒极。
裴元歌正要说话,紫苑却已经向裴诸城磕头道:“老爷,奴婢愿受杖责之刑,只是,在此之前,请老爷先请太医来辨认汤药。奴婢死不足惜,但四小姐若有什么差池,那刻就悔之莫及了!”说着,砰砰砰地只管磕头,额头很快泛起了青肿。
听她言之凿凿,裴诸城微带犹豫,当机立断道:“好,我会请太医来辨认汤药,但是,如果太医说,这汤药并无异样,那么,你,杖毙!”言罢,也不看紫苑,命贴身小厮石砚拿帖子到太医院请陈太医过来。
章芸目视桂嬷嬷,桂嬷嬷会意,点了点头,示意汤药绝无问题,而之前的证据也早已经销毁。
这次,舒雪玉又要弄巧成拙了!章芸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笑。
太医很快就被请来,听了裴诸城的话后,立刻动手开始检验,很快就道:“回裴将军,这碗汤药里的确被加入了美人泪!”
章芸和桂嬷嬷脸上的笑意瞬间僵硬,面面相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怎么可能?
010章 智除桂嬷嬷(下)
桂嬷嬷做事一向老道,若非有十足把握,绝不会束手待毙,这么说,是别人偷偷放入了美人泪,要陷害她们?怀疑的目光锁定在跪倒在地的紫苑,章芸缓缓道:“奇怪,四小姐的汤药一向好好的,怎么夫人一派紫苑你来,就多了一味药?”
言下之意,显然是怀疑是紫苑动的手脚。
紫苑神色坦然,迎上章芸的眼神,沉声道:“章姨娘错了,是四小姐的药一直有问题,只不过是我发现了而已!”
“是吗?”章芸微眯着眼睛,眸光精湛,“事情怎么就这么巧呢?我们都不知道什么美人泪,偏偏你知道得清清楚楚;偏偏你一进门就知道四小姐的汤药里加了美人泪;又偏偏太医辨认过后,的确是多了这位药材,难道紫苑你能掐会算吗?”
“奴婢曾经学过一点医术,美人泪性大寒,味酸中微甜,一闻便知。”紫苑针锋相对,“至于姨娘怀疑是我动的手脚……这很好分辨,据我所知,美人泪服用后半月内,药性都会显示在脉象中。只要请陈太医为四小姐把脉,就知道究竟是这碗汤药被人做了手脚,还是四小姐一直都身中美人泪之毒?”
陈太医点点头,道:“这位姑娘所言不虚。”
裴诸城立刻道:“有劳陈太医。”
诊脉的结果,裴元歌的确身中美人泪之毒,不过还好不算严重,还能调理得过来。
“酸中微甜……没错,我之前喝的汤药,的确是酸中微甜……”裴元歌呆愣住了,眼眸中渐渐浮现出雾气,忽然间拉住裴诸城的手,害怕地道:“父亲,这是怎么回事?汤药,汤药一直都是桂嬷嬷熬的……桂嬷嬷是我的奶娘啊……她为什么要害我?”
听起来,她似乎惊吓过度,语无伦次,却是在不知不觉中坐实了桂嬷嬷的罪名。
桂嬷嬷以前就常常用这种手段在裴诸城面前陷害裴元歌,哪里听不出这言外之意?心中胆寒,当即跪倒在地,大放悲声:“老爷明鉴,章姨娘明鉴,四小姐明鉴,老奴冤枉啊老奴伺候四小姐十三年,一向忠心耿耿,怎么会做这样欺主的事情?”
“那你如何解释美人泪一事?”裴诸城面色铁青,居然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暗害他的歌儿!
“老奴……老奴……”任桂嬷嬷再精滑,一时间也找不出推托之词,急得满头大汗,只能光喊冤枉,“老爷,这是有人要陷害老奴啊!老奴是四小姐身边最得力的人,恐怕是有人想要对四小姐不利,所以要设计除掉老奴啊!”这是又将脏水往舒雪玉身上泼。
“对了,药渣!”裴元容忽然灵机一动,邀功道,“父亲,煎药的药渣应该还留着,只要去看看里面是否有美人泪,不就清楚了?如果没有的话,显然美人泪是后来加入的,这是有人陷害桂嬷嬷。”她难得聪明了一回,能想到这关键,心中十分得意。
紫苑心中一惊,桂嬷嬷这人狡诈异常,又把持着静姝斋,小姐恐怕没办法在药渣里动手脚。
偷眼望去,却见裴元歌依然神色凄惶,拉着裴诸城的手臂只管掉眼泪。
然而,听了这话,桂嬷嬷更是面色惨白,几乎瘫倒在地。之前她在药里加了美人泪,生怕裴诸城回来后发现异样,便把药渣全部处理掉了。后来虽然不再加药材,但为了谨慎起见,继续把药渣处理掉。原本她还能继续狡辩是舒雪玉陷害她,但被三小姐这么一说,却是害惨了她,因为她拿不出药渣!
若是心中无鬼,又何必处理掉药渣呢?
就在这时,裴诸城的贴身小厮石砚已经回来,附耳轻语几句,随即退下。裴诸城面色更加难看,一拍案几道:“你还说是别人陷害你?方才石砚已经到各大药房问过,你的儿子桂承祥半月前正好去买过美人泪,你怎么解释?难道是你儿子陷害你吗?”
桂嬷嬷没想到裴诸城这么快就查到这些,这下铁证如山,凄惶四顾,却再想不到任何推托之词,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望向章芸。
桂嬷嬷是章芸煞费苦心安排在静姝斋的棋子,心腹,章芸自然不愿看到她就这样废掉,正要为桂嬷嬷求情,忽然间看到裴诸城铁青的脸,陡然清醒。她假作割肉疗病,裴元歌的病情却真的好转,老爷已经起了疑心,如果此刻她在为桂嬷嬷说话,难保老爷不会疑心到她的身上。
桂嬷嬷,她绝不能救!
非但不能救,而且还要狠狠打罚,才能消除老爷的疑心。
“桂嬷嬷,你身为四小姐的奶娘,又是静姝斋的管事嬷嬷,四小姐又敬重你,你为什么要做这种欺主的事情?”章芸厉声喝道,“你就不为你一辈子的体面着想,也该为你的家人想想,怎么会这样糊涂呢?”特意咬重了“你的家人”四个字。
桂嬷嬷浑身一颤,知道自己已经成为弃子,心中悲愤,但为了家人,尤其为了她的儿子着想,只能咬牙承认下来,不住地磕头道:“都是老奴一时糊涂,偷偷拿了小姐的头面首饰出去卖,害怕四小姐发现,所以就想……就像如果四小姐死了,就不能再追究了,正好听说这美人泪能让人死得不明显,于是……这事和老奴的家人无关,承祥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帮我去买药材而已,求求老爷,饶了承祥一命吧!”
“这种胆敢谋害主子的恶奴,理应杖毙。至于她儿子桂承祥,照这恶奴所言,并不知情,只算个从犯,杖五十,赶出府去,老爷意下如何?”章芸请示裴诸城的意见。
“哼,便宜他了!”
见裴诸城没有异议,章芸正要命人动手,裴元歌突然道:“父亲,虽然说桂嬷嬷一时糊涂,但她伺候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父亲,您就开开恩,饶了她一命,把她撵出府去也就是了。我的病还没好,您就当为我积阴德了,好不好?”
谁也没想到,裴元歌会为桂嬷嬷求情,众人都是一怔。
桂嬷嬷更是惶然不解,方才生死一线间,脑海反而清明,想想裴元歌今日的言行举止,她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今日之事绝非巧合,很可能是裴元歌连同紫苑所为!而且,这整件事都在她的引导控制之下,到最后她却袖手高坐,只以受害者的面目出现,博人同情。
想到裴元歌如此深沉的心机,桂嬷嬷心中更是胆寒,既然她如此处心积虑要拔掉她,为什么在这成功在即的时候,又要为她求情呢?
011章 姨娘又要出幺蛾子?
因为裴元歌的求情,加上那句“积阴德”,最后裴诸城终于还是饶了桂嬷嬷一命,杖五十,撵出府去。谁知晌午时候,静姝斋来报,说裴元歌不肯用膳,也不肯用药,裴诸城心疼女儿,急忙赶过去软语劝慰,才让裴元歌吃了午膳。结果晚膳又开始闹腾,接连几日,直闹得静姝斋人仰马翻。
任裴诸城多疼爱元歌,屡劝未果后也要恼了:“歌儿,你到底是怎么了?”
“父亲,女儿……女儿害怕!女儿总想到桂嬷嬷的事情,还好揭发出来,不然女儿就……桂嬷嬷是女儿的奶娘,从小照顾女儿到大,却为了几件金饰这样对待女儿,何况是别人?万一再有人在女儿的饭菜里下毒怎么办?女儿又不懂药物,根本无法察觉……女儿真的好害怕,端起碗来就想到那味美人泪,根本不敢吃……”当裴元歌用娇糯怯弱的语调,软绵绵地说出这番话后,乌黑的眼眸湿漉漉的,宛如小鹿般怯怯可怜,裴诸城的心又软了。
歌儿这番惊吓受得不小,又是从小照顾她的桂嬷嬷下的毒手,也难怪她害怕。
而且,这次事件后,裴诸城也的确担心她的安全。忽然想到裴元歌那句“不懂药物”,心中一动,如果女儿身边有个可信而又动药物的丫鬟,岂不是两全?但懂药物的丫鬟哪是好找的?不但府内没有,连牙婆那里也找不到,算来算去,竟只有那日揭破美人泪的紫苑,可是,那是蒹葭院的人啊!
裴诸城心中犹豫,但想到不敢用饭的裴元歌,本就病弱,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几经考虑,裴诸城终究还是派人去把紫苑要了过来。送入静姝斋前,他特意警告她说:“你是蒹葭院里出来的人,我也知道你懂药物,以后,如果歌儿再有这种情况,无论是不是你,我都会认为是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也就是说,有她在,裴元歌就不能出任何药物上的意外,不然,她就死!
紫苑敛容,沉声道:“奴婢明白!”
就这样,裴元歌甚至没有开口,便如愿以偿地将紫苑要到了身边。在紫苑的精心照料下,裴元歌的身体很快恢复了过来,这天见春光明媚,带了紫苑到花园赏花。春光明媚的院子里,紫苑小心翼翼地扶持着她,见四周无人,忍不住问道:“小姐,奴婢不明白,您当日为什么要替桂嬷嬷求情?”
裴元歌微微一笑,摘下一朵晶莹剔透的玉兰花,放到鼻下轻嗅。
“桂嬷嬷是章姨娘的心腹,一定知道她不少的隐秘,这次章芸想要她的命,又断了她一家的生计,桂嬷嬷岂能不生怨?而章姨娘也会担心桂嬷嬷泄露她的秘密,既然两生怨怼,何不让她们狗咬狗去?”桂嬷嬷老奸巨猾,绝不会轻易被章芸得手,但章芸也不会放弃,等桂嬷嬷觉得走投无路的时候,就该她出手了!
紫苑这才恍然,点头道:“还是小姐想得深远。”
就在这时,裴诸城的小厮石砚远远跑过来,向裴元歌行礼道:“四小姐,老爷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