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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真会说笑话,鲍里斯。〃拉特米罗夫低声说。他唤〃鲍里斯〃也用英语腔。
〃伊琳娜?〃戴黄帽子的太太第三次唤她,伊琳娜连忙转过脸去瞥她一眼。
〃什么事?您叫我干什么?〃
〃以后再告诉您。〃那位太太装腔作势地说。这个女人长得其貌不扬,却经常装腔作势、搔首弄姿,有人挖苦她说:〃她在没人的地方也要撒娇。〃
伊琳娜皱起眉头,不耐烦地耸耸肩。
〃威尔第先生怎么了?怎么还没来?〃有一位太太大声说,把每个字的重音都拖得特长,这是大俄罗斯人讲话的特点,让法国
人听了觉得非常刺耳。
〃哎哟,是的,哎哟,是的,威尔第先生,威尔第先生。〃另一位太太抱怨说,听她的口音,她来自阿尔扎马斯。
〃你们尽管放心,〃拉特米罗夫将军插嘴说,〃威尔第先生亲口答应我,他一定来拜倒在你们脚下。
〃嘻嘻,嘻嘻,嘻嘻。〃太太们笑了,摇起扇子。侍者送来几杯啤酒。
〃是巴伐利亚啤酒吗?〃留连鬓胡子的将军问,故意装出男低音,还故作吃惊。〃早晨好。〃
〃怎么?帕维尔伯爵还在那里吗?〃一位年轻的将军用冷漠的口气无精打采地问另一位将军。
〃在那里。〃那位将军同样冷漠地说。〃不过是暂时的。谢尔盖就要去接替他的位置。〃
〃嘿!〃头一位从牙缝里轻蔑地嘿了一声。〃是呀!〃另一位也从牙缝里说。
〃我真不明白,〃刚才唱歌的将军说,〃我真不明白,帕维尔何必找各种理由替自己辩解。。。。。。哼,他不就是欺侮那个商入了吗?逼他归还原物。。。。。。这有什么了不起?他可能有他自己的。〃〃他怕。。。。。。在杂志上披露出来。〃有人嘟哝着说。
暴躁的将军火了。
〃哼,这可是再糟不过的事!杂志呀,披露呀!要是我说了算,在你们这些杂志上只许刊登肉和面包的价格,还有卖皮大衣和皮靴的广告。〃
〃还有贵族拍卖田产的广告。〃拉特米罗夫插一句。
〃是呀,在目前情况下。。。。。。不过,在巴登!在这古堡干吗要谈这些!〃
〃可是,你们说的都不对,都不对!〃那个戴黄帽子的太太嘟哝说。〃我就喜欢谈政治问题。〃
〃夫人说得对。〃另一位将军说,他长着一张像少女似的漂亮脸蛋儿。〃我们何必回避这些问题。。。。。。在巴登又怎么样?〃他在讲这些话时有礼貌地瞥了利特维诺夫一眼,还宽容地笑了笑。〃一个正直的人在任何地方和任何场合都不应该隐瞒自己的观点,对不对?〃
〃当然,〃暴躁的将军说,也用目光扫了利特维诺夫一下,仿佛想绕着弯子指责他,〃不过我认为没有必要。。。。。。〃
〃不,不,〃宽容大度的将军又温和地打断他说,〃方才我们的朋友瓦列里安·符拉基米罗维奇提到贵族卖田产的事,怎么?难道这不是事实吗?〃
〃如今想卖也卖不出去:没有人要!〃暴躁的将军喊了起来。〃也许是这样。。。。。。也许是这样。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有必要。 宣布这一事实。这种可悲的事实比比皆是:我们破产了……这很好吗,我们的地位下降了……这也是无可争辩的;不过我们这些大地主,毕竟代表一种原则。。。。。。一种原则。我们有义务坚持这一原则。对不起,太太,您的手绢掉在地上了。当最高权威的头脑也有些糊涂的时候,我们就应该指出……毕恭毕敬地(将军伸出食指)……用公民的手指向他指出:我们正面临深渊:我们应该发出警告,我们应该毕恭毕敬而又态度坚决地说:往后退,往后退。。。。。。这正是我们应该说的话。〃
〃不过也不能完全倒退。〃拉特米罗夫若有所思地说。宽容大度的将军只龇牙一笑。
〃要完全倒退,完全倒退,我亲爱的朋友。退得越多越好。〃将军又有礼貌地瞥了利特维诺夫一眼。利特维诺夫再也忍不住了。 〃我们是不是要退到七大贵族执政时代,将军大人?〃
〃那也不错嘛!我发表意见向来不吞吞吐吐;应该从头来。。。。。。是了。。。。。。过去的一切都从头来。〃
〃连二月十九日也包括在内?〃
〃当然包括二月十九日……尽量改回去。这是爱不爱国的问题。农民的自由怎么办?有人又会问。您以为人民认为这个自由舒服吗?您可以去问问他们。。。。。。〃
〃您就试试看吧,〃利特维诺夫接下去说,〃您就剥夺人民的。自由试试。。。。。。〃
〃这位先生尊姓大名?〃将军悄声问拉特米罗夫。
〃你们都谈论些什么?〃胖将军突然说,在这个社交圈子里他显然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还是那些杂志?还是那些耍笔杆子的?请允许我给你们讲一段有趣的故事,讲我是怎么跟这些作家打交道的……简直是妙极了!有人告诉我说:'有个报屁股文人写了一篇文章诋毁您。'不用说,我立刻就惩办他。让人把这个小鸽子找来。。。。。。我问他:'你这是怎么回事?我的朋友,作家先生,竟然写诽谤我的文章?是爱国主义弄得你非写不可?'一六一0年俄国与波兰交战,俄国被打败,七个大贵族囚禁沙皇瓦西里·舒伊斯基,与波兰妥协,是谓〃七大贵族执政〃。
一八六一年二月十九日(公历三月三日)俄沙皇宣布解放农奴诏书。
他说:'是非写不可。'我说:'那么金钱呢?你喜欢吗'他说:'喜欢。'于是亲爱的先生们,我就拿起手杖让他闻闻手杖把。'我的天使,你喜欢这玩意儿吗?'他说:'不,我不喜欢。'我又说:'你好好闻闻,我的手杖可干净了。'他说:'我不喜欢,用不着闻。'我说:'我的亲爱的,我可特别喜欢它,只不过不是为了用在自己身上。你能明白我的意思UB?我的宝贝!'他说:'明白。'我又说:'那你就小心点儿,往后要学乖点儿,现在我给你一个卢布,你就回家吧,日日夜夜为我祈祷。'于是这位作家就溜之大吉了。〃将军笑了起来,大家也跟着哄堂大笑。只有伊琳娜例外,她不但没笑,还皱紧眉头瞥了讲故事的将军一眼。
宽容大度的将军拍拍鲍里斯的肩膀。
〃你这都是瞎编的。我亲爱的朋友。。。。。。你才不会用手杖去吓唬人。你也不用手杖。你这是为了逗女士们开心。说说俏皮话。不过问题不在这里。我方才说过,要完全倒退回去。请大家理解我。我并不反对所谓的进步。不过这些大学生和神学院,还有平民学校,这些大学生,神父的儿子,平民知识分子,所有这些小家伙,所有这些败类,小私有者,比无产阶级还要糟(将军说到这里娇里娇气,几乎有气无力)。这才是我最害怕的。到这个分儿上就必须停下。。。。。。让一切都停下(他又和气地瞥了利特维诺夫一眼)。是呀,必须停下。不要忘了,我国没有人提出。任何要求,一无所求。比如什么自治呀,有人提出这个请求了吗?难道你们有这个要求吗?你有吗?你有吗?你们有吗?女士们!就是现在,你们不但自己管理自己,而且管理我们男人(将军漂亮的脸上露现出滑稽可笑的样子,显得更有生气)。我们亲爱的朋友们,我们何必像兔子似的急急忙忙往前跑?民主让你们高兴,讨你们的好,准备为你们的目标服务。。。。。。可这是一把双刃剑。最好还是一切照,照老规矩要可靠得多。不能让老百姓自作聪明,应当依靠贵族,只有贵族才有力量。。。。。。真的,这样要更好,至于进步。。。。。。我这个人丝毫也不反对进步。只是我们用不着什么律师,什么陪审员,什么地方自治会的人员。。。。。。还有纪律,纪律可千万不能碰,至于大桥呀,堤岸呀,医院呀,你们尽管去建造好了,还有大街上为什么不用瓦斯灯照明呢?〃〃彼得堡四面八方都起了火,这就是你们要的进步!〃暴躁的。
将军咝咝地说。
〃我看你呀,就是火气太大。〃胖将军说,懒洋洋地摇晃着身子。〃你最好去当检察长,照我看,奥菲士下地狱就是进步的最大成就。〃
〃您净说些蠢话。〃来自阿尔扎马斯的太太笑嘻嘻地说。将军端起了架子。
〃太太,我说蠢话的时候,倒是最正经八百的。〃
〃这种话威尔第先生已经说过多少遍了。〃伊琳娜悄声说。〃强权加礼治!〃胖将军喊了起来。〃特别要强有力的政权,译成俄语就是:客客气气,该动拳头还得动拳头!〃
〃你呀,真是胡闹,是个不可救药的捣蛋鬼!〃宽容大度的将军接下去说。〃太太们,请不要信他的话,他连个蚊子也打不死。他不过是想扰乱大家的心情,也就满足了。〃
〃不过,鲍里斯,你说得不对。〃拉特米罗夫跟妻子交换一下。眼色后说。〃胡闹归胡闹,可是这太过分了。进步是社会生活的一种标志,这一点无论如何不可忘记。这是一种征兆。这一定要注意。〃
〃是呀,〃胖将军皱起鼻子反驳说,〃事情很明显:你不过是要 奥菲士是古代希腊神话中的诗人和歌手,妻子死后,他下地狱去弹琴,要感动冥王释放妻子。
想当政府大员!〃
〃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我当的什么政府大员!真理总不能不承认吧。〃
鲍里斯又把手指伸进连鬓胡子里,两眼望着半空中。
〃社会生活是非常重要的,因为人民的发展,所谓祖国的命运都取决于。。。。。。〃
〃瓦列里安!〃鲍里斯有意打断他的话,〃有女士们在座。我没想到你会说出这些话,或许你想要进什么委员会?〃
〃谢天谢地,现在所有的委员会都关门了。〃暴躁的将军接下去说,然后又唱起:〃两个宪兵在星期天。。。。。。〃
拉特米罗夫用麻纱手绢捂住鼻子,优雅地沉默了。宽容大度的将军反复说:〃胡闹!胡闹!〃鲍里斯则转过身跟那位在没人的地方也撒娇的太太搭讪,既不提高声调,表情也无变化。他问:她什么时候才能〃满足他的爱情的火焰〃。因为他爱她爱得要死,正忍受相思的折磨。
在这场谈话的过程中,利特维诺夫越来越觉得不自在。他的自尊心,他作为平民知识分子的正直的自尊心渐渐被激怒了。他一个小官吏的儿子跟这些彼得堡上层贵族的军人能有什么共同之处?他所爱的一切正是他们所憎恨的,他所憎恨的一切正是他们所喜爱的。他过分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整个身心都感受到这一点。他觉得他们的玩笑平淡无奇,他们谈话的口气令人难以忍受,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装腔作势,他从他们谈话的温和语气里听出一种令人难堪的轻蔑……然而他在他们面前,在这些将军面前,在这些敌人面前,似乎有些胆怯。。。。。。〃呸,多么可恶!我在这里令他们不舒服,我让他们感到可笑。〃他在脑子里不住地想。〃我干吗还待在这里?我走,立刻就走!〃连伊琳娜在场也留不住他:连她也令他产生一种不愉快的感觉。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跟大家告别。
〃您这就要走?〃伊琳娜说,然而想了想便不再挽留他,只是要他答应一定要去看她。拉特米罗夫将军仍然彬彬有礼跟他鞠躬作别,跟他握手,把他一直送到平台边上。。。。。。不过利特维诺夫刚拐进头一个路口,背后响起哄堂大笑。不过笑的不是他,而是笑大家盼望已久的威尔第先生。这位先生突然骑着小毛驴出现。在平台上,头上戴着罗尔礼帽,身上穿着蓝上衣,然而利特维诺夫听到笑声,热血往脸上涌,内心非常痛苦:仿佛苦艾粘住了他紧咬的牙齿。〃这些卑鄙庸俗的家伙!〃他叨念着,并没意识到他在这些人的圈子里只待这么一会儿,没有根据下这么厉害的结论。还有伊琳娜也落进这个圈子,他从前的伊琳娜!她就在这个圈子中周旋、生活和发号施令,她为这群人牺牲了自己的人格,牺牲了最美好的感情。。。。。。显然是命中注定:她显然不配更好的命运!幸亏她没问起他现在有什么打算!不然,他不得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