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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吧。”我唤她,她却不敢起来,依旧是跪着,一声不吭。
“你既然这等倔强,想必是个有骨气的人,大概也不会和我说实情了。不过你这人,我是不能要了。但好歹你服侍了我大半年,若说处死也太伤人心。这样吧,一入宫门深似海,宫女也是寂寞孤独,缺个人陪伴。那我便赐你与刘总管做个对食夫妻,也算是我们主仆一场的心意了。”
我没说一句,她便颤抖一下,听到刘总管时,终于崩溃了,趴在地上磕头:“不要,呜呜呜,不要!”
“闭嘴,别呜了。”我抱头,原来女人呜呜呜起来是这么恐怖,我还尤其喜欢对商陆呜呜呜,他包容到现在也真是虚怀若谷,好男人啊。
我想到商陆,又想到眼前这个人也参与了合伙让商陆戴绿帽子的行动,觉得无名火起:“哭有个屁用!你也知道宫里传言,刘总管的对食大都活不过一年,他喜欢弄残别人,你如果不想和他做对食,就给我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活着时候的凌|辱和虐待,尤其对女人来说,这种死法更是一生的梦靥。
我看着顺遂哭泣的样子,心里也有不忍。可形势逼人,一步步将从前没心没肺的我逼到如今这个可以将那些话说得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我,如果我不追究,那么有了这一回,还会有下一回,等他们得逞了,我与长歌海月联姻了,我的女儿就是个弃子,我要保护我的孩子。
这么一想,我心肠硬了硬,冷冰冰地盯着顺遂瞧。她抽泣了几下,硬扛了没多久就交代了。那碗奶水里的药的确是她下的,也是宫中小太监给的。小太监只说下药,却没交代是哪位大人的命令,她确实不知道幕后操纵者是谁。
我知道她已经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再问下去也没意义,便派人把那传话的小太监叫来。去的人去了好一会儿,回来禀报:“小太监死了。”
这是我预料之内的,我没有过多惊讶,让人把顺遂先关起来,自己抱了云近春过来。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女儿,以前只能抱,凭触摸的感觉在脑中描绘她的样子,今天终于见到她,欣喜得几乎要落泪。
唉,我擦了擦眼角,又矫情了一回,年纪大了,果然豆腐心越来越脆弱了。
云近春睡在襁褓里,眉眼已经舒展开来,白白胖胖的像一个不带褶子的包子,只是哪里都像商陆,眉毛眼睛鼻子,五官都像,分明就是一个柔和版的商陆。
我愤怒了,翻遍她全身,亦没找着一个像我的地方,治好安慰自己,好歹她长大以后,胸部还是随我的。
我抱着云近春站在窗前,看远方的日头慢慢升起,那些光辉的灿烂的日光渐渐洒遍世间万物生灵,这般和谐美好的景象,就缺身边站一个商陆。
不知这团圆的日子,什么时候才会来到。
作者有话要说:我出离愤怒了,好不容易上回频道精品图推,结果古言武侠频道就打不开了我,各种爆粗口啊!评论系统也抽,抽抽抽就知道抽,我恨死这个网站了!!
悲愤之下写不和谐物,河蟹你有本事就来钳死我哈哈哈哈哈!(作者已疯)
正文 五十
五十
失而复得的总是弥足珍贵。
我重新能看见以后,对任何带颜色带形状的事物都产生了莫大的兴趣,经历了一遍长歌海月复明时的狂热状态。
我郁闷了,我怎么总是重蹈他走过的覆辙。
说起长歌海月,他已经一连几天都不见人影。也是,经历过上回的下药事件,他总该心灰意冷了吧。
最近我在朝堂上只干两件事:一样是冲着商陆默默地发情;一样是盯着那些好像是初见的臣子们看。这种感觉十分有趣。从前我只能凭声音来辨认,根据声音把各人对号入座,如今能看见了,立刻专注地研究他们的脸蛋。
比如说那位刚正不阿的太史令,他居然长了一张贼眉鼠眼的脸,那个歪歪扭扭的眉毛猥琐得很有个性;再比如那位想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商陆的窦侍郎,长得和他女儿是一样一样的,或者该说是他女儿随他,总之父女俩加在一起就是两个滚筒,一个饭桶一个水桶。
当然我看着最多的就是商陆。只可惜他平日里只用那张易容的脸面对众人,那张脸平凡得恰到好处,要说闪光点,仔细找也能从五官中找出那么一两点。但是和商陆原来的那张脸比起来,就是天壤之别了。
我有一种深深的失落感。但是一想到他胸膛里卧着的还是那颗商陆的闷骚心,就觉得脸孔不是问题——我要学着认识他的内在美。
当然这种春情荡漾的行为不能太明显,招人眼,毕竟我和他现在正是处于风口浪尖的绯闻主角,还是要有自知之明的好。
所以我们近几日都很默契地维持着纯洁的君臣关系。商陆那日夜憩中宫的消息也没有流传出去,或者说流传出去了又被商陆镇压了,他的雷霆手段我见过。
我下了朝,先去哄了哄云近春,然后教她喊爹喊娘,接着便去看顺遂。
她被我关在宫中一处废弃的房间内。听看守她的人说,她这几日都只喝了点水,粒米未进,人很是委顿。
我推门进去,她听到响声抬头看我,目光恰好与我对视,几秒后,她惊喜道:“陛下,您看得见了?”
那欣喜的表情不像装出来的。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顺遂的样子,十分清秀的一张脸,此刻眼睛里满盛着欣喜,而后像是意识到了她现在的处境,眼睛里的光彩一下子湮灭了,然后可怜兮兮地垂下了头。
这样的小姑娘,怎么看怎么不像会在我背后使绊子的人。
我叹了口气,问他:“你为什么要帮他给我下药呢?那个人允诺给你多少好处?”
她惊恐地看我:“没、没什么好处。”
我怒了,这是在把我当二傻子看呢。
“放屁!”
这小姑娘也脆弱,被我一吼,眼泪就扑簌簌地掉下来了,抽抽噎噎地解释。
我听了半天才听明白,她不想因为那样撮合我和长歌海月,但她想因为这样撮合我和长歌海月……总的来说就是她看我既当爹又当娘,还要处理鸡毛蒜皮的国事,实在太辛苦。而她这么些日子夜观长歌海月面相,觉得他还算是靠谱的一棵好苗子,便想把他勾到我的红绡帐里,给我当一个男人使。
我听了真是啼笑皆非,看她哭哭啼啼的小白菜样儿又太可怜,便象征性地罚她扫中宫一个月,也算作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顺遂重又回到我身边服侍我,这回她老实了很多,也不敢自作主张打着为我想的名头干些荒唐事,一时间风平浪静。
究竟是谁下的药我自然是查不出来的。线索总在某个环节莫名其妙的断了,我心里知道,这些事情和朝中那些老顽固肯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包金刚和金需胜也牵涉其中,可我却束手无策。即使查出来谁是幕后主使,我也拿他们没办法,毕竟他们是开国元老。
于是这事便只能揭过不提,朝堂上我依旧扮着那个庸君,他们依旧扮着忠臣,一副粉饰太平的和乐样。
所幸他们大概也知道这回事情闹得大了点,总算有所忌惮,消停了很长一段时间,没再搞些花样儿。
我和商陆依旧只能避人耳目,偷偷来往。自从我复明以后,奏折就无需经旁人之眼再读给我听,现在我都是亲自批阅的,所以商陆这厮就看准这点玩起了花样儿。他的奏折递上来,里头总是夹着信,有时是和我说些琐碎的小事,有时是打某人的小报告,甚至有一次,我翻开奏折,赫然发现里头夹了一朵干瘪扁塌的大倭瓜花……
我无语。
但我们现在也只能这样暗中偷偷摸摸的来往了,这种夹缝中求生存的隐秘的喜乐,半是心酸半是甜蜜。
长歌海月自那一次没多久后就回国去了,带走了他的大批亲信与兵力。他走的时候我本不想去送,奈何他作为我友邦邻国,也确实帮了我不少忙,下药那回也奇迹般地保持着正人君子的作风,没有落井下石。人情道义上我都该相送,何况我还是帝皇。
他走的那日天色阴暗,狂风大作,我带着臣子们在宫殿门口相送,一群人的衣衫被吹得风中凌乱如同群魔乱舞,霎时吹散了我本来就不多的一些挽留之情。
我眯着眼看面前的长歌海月:“回去以后,常联系啊。”
诚然这绝对是客套话。可是他似乎当真了,仰着脸哼了一声:“既然你先开口了,那我就勉强记下了,不过也得等我回国了,有空想起你,有兴致动笔,才会给你写信。”
我气得翻白眼,谁稀罕啊!
活该人家离别的时候都是十里长亭芳草连天,折柳相送依依惜别,换成你就是飞沙走石昏天暗地,所有人都巴不得你们赶紧滚蛋好回家抱老婆。
他深深看我一眼,还想再看的时候,旁边的江御史往横跨出一步,挡在我面前,然后给长歌海月作揖:“长歌公子好走不送,出白玉京左拐是冀州,一路都有微臣安排的人手替长歌公子接风洗尘。”
长歌海月愤恨地看了一眼商陆,然后脸色一变,笑眯眯地抱着云近春哄:“宝贝儿,爹爹回去有事,过一年就回来,等一年后,我们的近春肯定会叫爹了是不。”
他对云近春真是好的没话说,商陆无法给的父爱,他都给了。
我瞄了瞄四周,大臣们抬头发呆低头沉思,故意装没看见。而商陆的脸,黑成了一块锅底。
云近春在襁褓里呆呆地看了长歌海月一会儿,啪啪地爆了两个鼻涕泡,长歌海月脸上登时溅起一溜鼻涕珠儿,他也不在意,掏出手巾擦了擦,转头和我告别,还挑衅地看了商陆一眼。
这回他是真走了,我在寒风中看着他的车队走远,好像看着一场戏落幕一般。
唉,我回过头,我和商陆的这场戏又该怎么圆呢。
大概是今天在风里站得久了,回去以后我便觉得有些难受,有些鼻塞头痛。也许是因为生了孩子,也许是因为坐月子时仍在操心国事,我发现我生生把活蹦乱跳像牛一样的身体糟践成了一个药罐子。
糟糕的还不只如此,云近春也病了,也是我的疏忽,让一个小娃儿在风口吹了这么久的风。我让顺遂把云近春放在我榻上,与我睡在一处,叫了太医来。
太医忙进忙出,把脉煎药。我因为上次的事情,更多了几分警惕,但凡给云近春开的药,都要我自己先尝过,再等一段时间,确定无毒无害,才让云近春喝下去。
这样几番折腾,药还没喝,倒先出了一身的汗。我头昏眼花体力不支,眼前一黑,一下子栽倒在床上。
我不知道眯了多久,眼睛一睁开,已经天黑了。我随手一摸旁边,登时惊出了一身白毛汗,本来睡着云近春的地方居然是空荡荡的。
我一下子坐起来,瞪大眼睛四处张望,一眼便看到了书桌旁的人。他在昏黄的烛光下批阅着奏折,云近春就睡在他边上的摇篮里。他批了几份,便要停下笔去看孩子,偶尔逗逗她,偶尔抱在怀里来回走动,笨手笨脚的。
我估计这云近春好色这一点一定随我,因为平日我无论怎样逗她,她都皱着眉给我摆一张面瘫脸,一看到亲爹,倒是手舞足蹈欢欣向往,几次试图从摇篮里爬到商陆身上去。
好一副父女天伦的和谐图啊!也许这是任何女人对幸福最终归宿的诠释和理解吧,反正在一刹那,我看着烛光下的这一大一小,心里有一种甜蜜的柔软的东西膨胀开来,像是泡在蜜汁里一样,晃一晃,还能听见咕咚咕咚的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