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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塔格也写信给《老爷杂志》,对诺比莱的不准确的说法提出抗议。杂志社不惮麻烦,去核实作者那样写的资料来源,结果杂志社支持诺比莱的说法。桑塔格从《老爷杂志》编辑哈罗德·海斯处得知,诺比莱说法的主要来源不是别人而正是罗杰·斯特劳斯。这时,她让步了,收回了她本来的说法。有一次,《老爷杂志》一位编辑曾问斯特劳斯要桑塔格在巴黎的电话号码。他给了,但关照编辑别讲号码是他斯特劳斯给的。。 最好的txt下载网
铸就成功(7)
桑塔格自我神化的做法与作家对自己的生涯常常传播种种凭空的幻想并无多大差别。大多数刚出道的作家都梦想着“被发现”,梦想着用不着自我推销,梦想着有个出版商马上接受他们,把他们视为前途光明的候选人。毕竟,桑塔格确实几乎马上就得到了吉劳和斯特劳斯的认可,后者几乎在瞬息之间就相信她崭露头角的才能。她的生涯确实开始得非常迅捷,如果不能说完全是童话般的,因为桑塔格公主并不天真。但是,她的说法为她保留了一份天真,一份她一直希望相信的纯洁,这一纯洁发挥了某种防护墙的作用,以挡住她狡黠、雄心勃勃的一面。尽管有人无疑会认为她的自我神化是虚伪的,但是,也有人视之为一种可爱的努力,努力去保持一种尚未染上玩世不恭习气的自我形象和对作家生涯的理解。
而且,将自己的“被发现”描述成一则童话,这有利于她慢慢地确立自己的偶像地位。她的故事成了榜样,每个渴望建立文学声誉的人都盼望有她这样的心想事成。通过这一神话,她成为读者的种种想象的化身。对一些读者来说,她就是我们时代的伊拉斯谟。 对另一些读者来说,她是一个漂亮的、胸怀大志的女人——她是最先成功地攀上了帕纳塞斯山巅、 实现了别人渴望实现、却无法真正实现的目标的女人之一。
罗杰·斯特劳斯将桑塔格的独特性变成现实,这种独特性不仅体现在她的作品之中,也体现在她对应得到的权利的霸气——的确,他鼓励她将自己视为一个特例。在弗雷·斯特劳斯·吉劳出版社,大家一直在琢磨,桑塔格究竟是如何从那里起家的。对外的统一口径是罗杰·斯特劳斯发现了她。吉劳保持沉默,不透露出秘密来,他满足斯特劳斯的表现欲。毕竟,吉劳来这家公司是因为公司的头儿有“出版眼光”嘛。
但是,斯特劳斯声称发现了桑塔格,这一说法也不应当不予考虑。因为在她身上,他看到的不仅仅是一位富有才华的小说家,而且是个堪与玛丽·麦卡锡这样的人物媲美甚至可能超过他们的女文人;玛丽·麦卡锡是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聚集在《党派评论》周围的纽约知识分子圈子里惟一的女性。一九六一年,桑塔格在撰写她第一批引人注目的文章。她将以权威的笔调讨论电影和文史哲,同时也讨论纽约以及欧洲的先锋派。桑塔格具有汉娜·阿伦特那样严肃的欧洲风格,也有着一个美国人的美貌、自信和精力,把当代一些领域的讯息带给热切地希望改变艾森豪威尔统治下的二十世纪五十年代那种迟钝无聊的文化气氛的观众;诺曼·梅勒在《自我宣传》(Advertisements for Myself; 一九五九)中对这一气氛进行过抨击。
爱炫耀的斯特劳斯感觉到桑塔格对男人和女人均具有异乎寻常的吸引力。多年之后,她承认,她在男人的世界里作为一个花瓶的角色让她获益匪浅,但又同时说到,她没有让这种装装门面降低她对自己的信心。让她如此魅力十足的是她只想与男人平等。她没有要求平等,而是,可以说,她进入了那种竞争没有担心自己是否有素质,也不担心别人是否以为她漂亮给她的成功帮了大忙。如同对罗伯特·吉劳一样,桑塔格对男人女人都是直截了当,娇媚动人,绝不低三下四。
一九六一年,贝蒂·弗里丹的《女性的奥秘》(一九六三)出版前、女权主义运动尚未开展时,苏珊·桑塔格志存高远,充满自信,真是个独特的人物。她是在一个“角色模型”(role model)这个说法尚未流行开来的时代长大成人的。但是,她的姿态表明,她是一个在历史中寻求自己位置的女性。她有一种命运感。斯特劳斯是与一种文化力量而非仅仅是与一个作为个体的作家签约。当然,他没有一下子意识到桑塔格的全部魅力,但是,他一开始就小心翼翼地呵护她从事创作,表明他确信她的前途一片光明。
罗伯特·吉劳在桑塔格的生涯中只能扮演一个次要的角色,因为他爱的首先是文学,而非一个作家成为文学界的一个象征以及引人注目的人物的过程。但尽管斯特劳斯有意培养出优秀的作家去写出优秀的作品,他也希望在纽约文学界发挥更大的作用,希望在公众趣味形成的方式上施以影响。桑塔格早期的文章均涉及趣味,涉及她热衷于作为形式、作为体验本身的艺术之缘由;她似乎就如同她所赞美的艺术作品那样独立而自成一体。
成名(1)
(一九六二 —— 一九六三)
罗杰·斯特劳斯确切是什么时候见的桑塔格,这不清楚,不过,到一九六二年四月底,他已经在对她说,对当时名为《人在缩小:希波赖特之梦》的前八十页,他十分看好。他计划把这部“了不起的独创”作品拿给伦敦的出版商弗雷德·沃伯格看。她成为他举办的一次次晚会上的展品。美国著名评论家爱德蒙·威尔逊第一次见到她是一九六三年三月二十日在斯特劳斯组织的一次活动中。他可能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名字,要不可能是懒得去记,因为他在日记中写道:“一个漂亮的加利福尼亚姑娘,她是罗杰旗下的一名新秀作家。”对桑塔格,威尔逊向来都不热情。一九六八年,桑塔格早就立名于文坛了。这时候,威尔逊在日记里说:“我与苏珊·桑塔格从来就聊得不多。我对她没什么印象,罗杰肯定要怪我了。”威尔逊曾是玛丽·麦卡锡的丈夫,他可能认为桑塔格是个争强好胜的暴发户;他当然不喜欢她那种批评文字,认为它们全是牵强附会、自命不凡、玄而又玄的货色。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是斯特劳斯在设计桑塔格的生涯,确保她的作品(比如长篇小说)总能出版,即便是桑塔格最无足轻重的作品也译成外语,在国外发行。真是事无巨细。这样全包全揽的关照,在与弗雷·斯特劳斯·吉劳出版社的雇员和作者做访谈的时候,都会听得到;从现存于纽约公共图书馆的该社档案里也能看到。
当然,在某些方面,桑塔格的待遇与其他新出道的作家没什么两样。她出版《恩主》拿到的预支稿酬是五百美元,这笔小钱不比该社与别的作家签订的条款中的钱多。但是,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在新作家当中,极少有人能够指望哪个出版商同时也做他们的经纪人,给杂志推荐其作品、短篇小说,以及几乎是任何出自其笔下的文字。罗杰·斯特劳斯这样来经营她的创作生涯免不了让人有闲言碎语,说出版商与其作者之间关系暧昧。阿尔弗雷德·切斯特以其一贯的坦率,对保罗·鲍尔斯放出话来:“苏珊很快就要大红大紫,因为她的出版商罗杰·斯特劳斯对她着了魔(对女同性恋他非常狂热),一心想把她那乏味不堪的小说打造成什么杰作。”
机敏的斯特劳斯既有好莱坞制片人的强健,又有公子哥的处事本领,真是桑塔格的绝配。他不是作家,但很有鉴赏力;他好吹嘘自己发现的作家,并予以标榜。桑塔格拿着一本表现法国世故和欧洲文化的小说向斯特劳斯走来,当然会吸引住他;须知,他素来擅长以低价征集到欧洲作家的书稿,然后,为他们在美国赢得数量不大却很忠实的读者,因此,他出版的文学书目给人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即使能够为出版社赚点钱,桑塔格的第一批书也不会有多少赚头,可这真的没有关系。她是个长期投资项目。
作为回报,桑塔格成了斯特劳斯独家买断的忠实作者,她再也没有把书稿给别的出版商。他们是否发生过性关系已经无所谓了。斯特劳斯始终对苏珊·桑塔格这位纽约文学界的王后十分迷恋。
同时,斯特劳斯也是一位精明的作品鉴定家,对桑塔格的才华极为信任。即使在她处于创作低谷的阶段,他也一如既往地勇于等待,欣赏她那发人深思且颇有争议的风格,并在她兴趣改变、交稿推迟的情况下,愿意继续与她签订出版合同。每个作家都梦想有个像斯特劳斯这样热诚的出版商,桑塔格从未忽略他为她所做出的努力,并一直心存感激之情。对她而言,他把她列入他的名作家单子是抬举她。在过去的十五年间,该社就出版过六位诺贝尔奖得主的书稿。他们是沃尔·索因卡(一九八六)、约瑟夫·布罗茨基(一九八七)、卡·何·塞拉(*)、纳丁·戈迪默(一九九一)、德里克·沃尔科特(一九九二)以及谢默斯·希尼(一九九五)。他想方设法,在斯德哥尔摩为他的作者留有住处,并为他们四方游说。斯各特·图罗长篇小说处女作成为畅销书而印到一百万册的时候,据斯特劳斯的一个同事讲,他开始担心自己的出版社会被人认为太商业化了。
成名(2)
斯特劳斯是位以穿着气派而出名的出版家,他始终极其注重仪表和形象,他意识到桑塔格也是优雅出场,而且行头的颜色搭配协调。满头银发的斯特劳斯现已八十多岁高龄,完全是人们心目中的文学界雄狮的派头,(正如他的一则小传所说的那样,)他以“系着整洁漂亮的领结,说话尖锐辛辣”而惹人注目。或者正如桑塔格喜欢认为的那样:“他爱炫耀,但也是个讲原则的人。”尽管许多有关斯特劳斯的介绍强调他相信一部作品的文学品质应当“凭自己的实力”,但是,该社的档案显示,出版社通过赞助函件、召开新书发布会以及打造个人形象来支持桑塔格——这是现代促销的全部手段了。
一个出版商如此全力支持一位有价值的作者,这不是什么多大的事情,不过,大多数获得桑塔格所获得的这种力挺的作者都是畅销书作家或功成名就的作家。一九六三年《恩主》出版的时候,苏珊·桑塔格还是无名之辈。她难懂的小说也许会引起文人的注意,但是,其他出版商肯定觉得,他们没有义务去单单把桑塔格挑出来。《恩主》不是一本所谓的“突破之作” ,似乎注定会吸引大批读者的一部作品。假使桑塔格找詹姆斯·劳克林这位以标举晦涩的现代主义作品的新方向出版社老板,她也不可能受到弗雷·斯特劳斯·吉劳出版社所给予她的那种宣传炒作和形象打造。
在许多人的印象当中,斯特劳斯流露出一种名门望族的气度,这来自他从父辈那里继承的财富和地位。他祖父奥斯卡·斯特劳斯是西奥多·罗斯福的商务大臣。他父亲是美国冶炼采矿公司总裁,娶了位古根海姆家族的姑娘。斯特劳斯本人娶的是多萝西娅·利布曼——莱茵黄啤酒奠基人的孙女。她已成为受人敬重的*作者,是支持丈夫的文学出版事业的幕后英雄。她遇见他的时候,很喜欢他身上那种典型的美国人的活力和相当高雅的品味那看似不可能的合而为一。在《门槛》(Thresholds)里,她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