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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的是她和易承烈,我却心头猛然一震,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如今三足鼎立之态已变,我唯一的敌人,只剩下了他。
那数十名汉子冲着我一躬身,最前者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高高举过头顶,“太子妃,太子殿下给您的信。”
信在他手中,信封上的墨迹深沉,火漆封印,端正的几个字,“凝卿亲启。”
接过信,慢慢撕开火漆的封口,竟然有些不愿,甚至有些莫名的惶恐。
纸上的字一如既往的沉稳有力,就如同记忆中的他,凡事心中定,不会有慌乱之时,“恭贺凝卿争得半壁江山,能否坐拥万里,只在明日之后。”
他,是不愿罢手了,我与他,也终于走到了最终面对面的风口浪尖。
家恨不再,国仇呢?
帝王之家的孩子,各为其国,各为其主,不能不战,不得不战。
哥哥的手轻轻从我指尖抽走了信,手指轻擦,纸片纷飞似蝶,扬扬落在脚边,在我还不及反应间,他的身影鬼魅般从眼前消失。
对面的人身影倒退,手中的剑横挡在身前,急急的想要阻拦什么,可惜待他们手起时,裂帛之声已然传来。
风翊扬垂手而立,右手间精光长剑闪烁,而为首者手中的剑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踪迹。
手指轻抛,剑入对方脚下,直直的没入尘土中,清朗之声响起,“今日解救内子之恩,风翊扬记下了。言语的冒犯业已略施薄惩,还请回禀易清鸿,明日开始,我们就是战场上的敌人,风翊扬发誓定要取他项上人头。”
几人定了定,最前者默默一躬身,数十人极快的离去,眨眼不见了踪迹。
风翊扬行到姐姐的身边,伸手抱起易承烈的身体,“我想厚葬了他,至少他是我值得敬重的对手。”
姐姐默然,目光始终停留在易承烈的脸上,眼中藏着深深的悲凉。
旗风猎猎,“风家军”终于回归了他们真正的主人,也终于能不用再隐藏行踪,高昂着他们曾经天下第一军的威猛。
士兵们在欢呼,欢呼着易承烈大军的失败,欢呼着主将的回归,欢呼着他们在度能够成为护国卫家的铁血之师,而营帐之中的人,则是陷入到一片的安宁凝滞中。
我端着碗,站在姐姐的身边,而她,只是抬头看我一眼,默默摇了下,又低垂下去。
我看到,她换上了一袭白色的衣衫,鬓边悄然系上了白色的丝带。
不等我开口,她勉强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动了动唇,“原先我恨他,恨他毁了我要的生活,恨他让我远离了父皇母后,恨他毁了我的国家,可是刚才我才发现,我竟然不是那么恨他。”
她垂下眼皮,“既然曾经风光的嫁与他,便为他守孝也无妨,夫妻一场。”
夫妻一场……
那日绚烂的烟花之下,曾有人对我笑道,若是他日为争夺天下而亡,我是否还会记得他。
似乎,他早已意料了会有今日之战。
心头,有些惴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想不通,可是又无法思量清楚。
翊扬回来了,安然的出现在我的眼前,姐姐归来,没有损伤,这一切都是我最期待的,十数日的牵挂,长久不安的心,似该淡定了,可是为什么,那种心头的不安感,那种恐惧,却越来越浓烈了。
今夜,不会再有偷袭,不会再有军务需要我一人担当,可我,依然无法入眠。
一双手,从身后环绕上我的身体,将我揽入怀抱中,“你有心事?”
不瞒他,我沉默着点头。
“在担心最后的决战?”他的声音低沉,徘徊在我的耳边,“我答应过你的,就一定会做到,我必须赢他。”
他的吻,落在脸颊上,“我还没娶你过门,不会轻易死去。”
“活着……”喃喃的,叹出两个字,那么无力。
目光,遥望远方,那里有我的敌人,有我和风翊扬必须全力一战的对手,坚持了近一年,走到今天,终于有资格成为他的对手,我应该宽慰的。
清晨的天空,阴霾低沉,号角声连绵,吹动了旌旗数里,扬起了寒甲铁衣,与易清鸿的战役,就待展开。
131、对阵“梁墨” 短兵相接 。。。
旗帜如云,遮掩了天空中难得的一丝晴色;银甲寒光,胜过了朝霞中的耀眼;利刃点点,刺的人眼睁不开。
战场上行军的脚步,踏开了点点黄沙,在空气中飘散着,朦胧了天色,在朝霞中,仿佛是浅浅的红。
“红云”的反击,公主与将军壮烈的为复辟而战,已然成为了人人口中传诵的故事,带来了无数敬仰的目光,也带来了全然的忠诚。
对面,“梁墨”二皇子战死,都城被风翊扬所占,于他们而言,国已不国家已不家,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壮烈,也奉献给了易清鸿,他们不能输。
天空的上方,传来凄厉的叫声,黑压压的秃鹫盘旋着,仿佛已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不断徘徊汇聚。
我在车中,身边被一群士兵围护着,车窗外,清晰可见赫连云崖的身影,最前方大氅飞扬,横枪立马的人,正是风翊扬。
一战之后,生死立决,再无可躲藏隐忍的机会,我没有想过要躲,也没有想过在度被他送走。
这是我与他,第一次并肩上战场吧?
也是我与易清鸿,第一度真正的交锋。
一年以来,积蓄着实力,让自己成长,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成为他合格的对手,当这一刻来临的时候,长久的期待竟带不来喜悦。
远望对面,只见“梁墨”偌大的黑色铁甲阵中,将旗飘摇,人影憧憧肃杀漫天,却不见那个青色的人影。
也是,他是文官,纵有天才之资,却不能驭马沙场。
极目远眺中,依稀能看到一顶车帐,被藤盾钢甲保护着,巍巍矗在正中。
有缘相会,无缘相见,欠一声多谢,难抵杀气冲天。
我平视着窗外,默默等待着,心中再无任何杂念,国仇当前,满腔豪情尽皆融入在这十数万大军营中。
耳边,鼓声敲打,闷响,一下、一下……
声音渐急,渐如马蹄疾驰,又如暴雨顷刻乍落,再然后已是连成了片,不知是“红云”军中的,还是“梁墨”军中的。
战马,在不耐的打着响鼻,四蹄急跺,马上的战士控制着身下的马,眼中的战意却早逼红了双瞳。
战鼓忽歇,平原上刹那静悄悄的。
“杀……”先是小小的声音,不知从那个人的口中喊出,在无声的战场上一闪即没。
短暂的死寂,沉默
“杀!!!”
几是同时,双方的阵营爆发出撼山的怒吼,马蹄踏落尘埃,溅起激情直冲云霄,朝着对方的阵营而去。
当脚步踏下,是地动山摇的力量,数十万誓死无悔的豪情,都为了家国一战,都为了最后封妻荫子的而博。
“梁墨”的士兵铠甲黑铁铸就,远望着,就如同黑色的浪潮一般,马背上铁甲在跃动间拍打着节奏,呼唤着身后的卫士跟随着,冲向对面。
两军交锋,犹如两个海浪峰头的对撞,发出砰然巨响,两种颜色在冲击,融合,互相渗透,然后开始了长时间的角斗。
风翊扬依然端坐在马上,大氅在身后飞扬,他身姿如枪笔直挺立,散发着淡定的气息。
也只有他,能够在这样的疯狂中不被左右,不被淹没,因为他始终是战争的主导者,真正天下闻名的战将。
闷响,是铁甲肉身相撞后的回荡,无数人在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搏斗着,双方的前锋营在中间地段开始纠缠,争夺着初始的主动。
风翊扬的手高高抬了起来,身后的弩车发出机簧的崩声,飞蝗如雨,朝着敌人的阵地弹射飞去。
天空,被黑色掩盖,弩箭飞过的厉啸,前方的喊杀,身后震耳欲聋鼓声,砸在心坎之上,疾快……
这一次双方的交战,用的都是重盔重甲,就连马匹身上都是盔甲布满,大家都是指望以力量取得优势,舍弃了轻快灵巧的弓箭而架起了三百步射程重弩,都是为了能够尽量射穿敌人的阵营。
对面,亦是同样弩箭飞射,箭身入体,带着强大的力量,直直的钉进地面……
不断的有人倒下,不断的有人补上,黄沙飞舞,箭雨漫天,倒下的身体堆积着,用最后的力量成为阻挡敌人的墙。
僵持的状态一直在延续,谁也没能真正占据上风,或者说,这不过是双方试探对方,真正的大战还未曾开始。
哥哥回头,那鬼面幽魂的面具后,一闪而过的温柔中,蕴着豪情万丈。
只一眼,与我撩起车帘后的目光对视,又很快的转了回去。
心跳,竟比身后的鼓声,更加的激烈。
他,要出战了……
枪柄轻磕马背,他行上前数步,朗声开言,直入云霄,“‘红云’风翊扬,请战对方主将!”
一语落地,对方的阵营明显有片刻的凝滞,不是一个人,而是整个前锋营的停顿,就是这瞬间的停顿,“红云”的将士终于打破了僵局,银色的波浪彻底碎裂了黑色的狂潮,黑色在后退,在渐渐的被吞噬,终究成为地上黄沙的陪衬。
仅凭一句话,就能改变场中局势的人;仅靠一声就能震慑对面无数人马的人,当世除了他,又还有谁?
“‘红云’风翊扬,请战‘梁墨’主将……”又是一声,比不了初始的惊诧,却更震撼。
疯狂的杀戮忽然停止,场中的“红云”将士握着武器,面前倒着无数“梁墨”士兵,前锋营的将士面对着远方黑压压的人群,异口同声,“‘红云’风翊扬,请战‘梁墨’主将!!!”
“‘红云’风翊扬,请战‘梁墨’主将!!!”
“‘红云’风翊扬,请战‘梁墨’主将!!!”
同样的吼声,从前锋营传开,再之后,便是整个‘红云’阵营的叫喊,吼声喊开了天上的云层,投射下金色光芒。
声浪传开,一阵阵的,‘红云’将士的情绪在激昂,我轻轻吸了口气,压抑着自己飞快跳动着的心。
“梁墨”再不派人出战,只怕军心就散了;若是出战,谁又是风翊扬的敌手,军心还是溃散。
翊扬,兵法之道,谁人能出你其右?
我能看懂,那对面的易清鸿呢?他会看不懂吗,他又会如何应对?
“红云”将士的挑衅之后,对方依然是静默,完全死寂的静默,只有呼呼的风,刮过……
天上的秃鹫,更多了,啊啊的叫声很是刺耳。
就在这片刻的沉寂之后,对面后方的阵营中,那沉默了许久的战鼓声又一度响起,比之刚才的鼓声,更加的有力,更加的响彻。
我心头微抽,眉头拧了起来,几是同时,低低的叹了句,“好。”
赞的,是易清鸿的心智;赞的是他应变之快;更赞的是一向为文臣的他,在此刻竟也有如此决断。
全鼓响,是总攻的讯号,他完全无视了风翊扬的挑衅,避开了自己手下无人是风翊扬对手的尴尬,更躲开了动摇军心的场面。
总攻,数十万人马全线压上,初始前锋营的劣势根本不算什么了,他的人马超越了“红云”大军,只靠这一下,他便已是重新夺回了上风。
拼,以人力抗衡,虽未必输,却绝非上策。
“梁墨”兵马,以装备精良,坚兵盾甲闻名,若与其力拼,颇有些不智。
强大的兵阵开始行进,不是方才那种突杀的速度,而是移山填海的壮阔,盖遍了全部的视野,一个列阵,又一个列阵,铁甲接着铁甲,钢盾连着刚盾,放眼无边。
这样的攻势,大面积的围堵,即便攻陷一阵,其他阵营依然可以继续,而进攻者,杀破一阵,下面等待着,还是同样的铁甲阵营。
这样下去,消耗的只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