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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何处问多情-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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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直接踏门而入,“小姐,城主有令,所有交不出户籍和牒文的人,无论地位,一律严加看管,只能委屈小姐随我们去城西,那里有间大宅,暂时安定所有可疑人员,只要能证明您清白,自然会放您回来。”

话至此,我已实在无能为力。

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看了眼亦蝶,“收拾东西,我们去。”

“若我能证明小姐身份清白,可还要户籍?”淡淡的嗓音飘起在院中,雪白的人影背手而立,“小姐乃我至亲,是否莫府数代亦要盘查个清楚?”

这是我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字,却是为了替我遮掩身份。

士兵又是微愣,“莫,莫,公子,我们,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这小姐她无户籍证明,我们必须带走。”

不忍将他拖入这漩涡中,毕竟我的身份一旦被查证,他就要受到株连之祸,我让亦蝶陪我离开,就是不想牵连无辜的人,“算了,我不过去几日,不会有大碍。”

偌大的院落中,那个飘渺的人影未曾让开半步,清幽开口,“若莫某以满门性命担保小姐身份,是否能网开一面?”

士兵再次陷入了犹豫中,脸上尽是艰难无奈,“军命在身,我们敬重莫公子,却实在不能……”

话未言尽,就被一个匆匆赶来的人影打断。

大老远的,安伯扬起他独特的沙哑嗓门,“少爷,少爷,城主老夫人病重,已派人在门口候着,请您过去瞧瞧。”

莫怀旻眼神从面前几人脸上慢慢扫过,冷冷的转身,“不去!”

18 冰玉昙花 刹那永恒

“这,这是怎么回事?”在安伯匆匆的出门回禀后,有人不管不顾的冲了进来,对着几名士兵怒目而视,“谁让你们骚扰莫府?”

几人顿时面如土色,争先恐后夺门而出。

莫怀旻什么也没看到般,径直朝着我行来,随手一拂将门关上。

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三人,亦蝶还趴在椅背上苍白着脸,我微退两步,“多谢。”

他的目光垂下,在我的动作中柔和了表情,依稀可见到唇角极浅的勾起,“无妨。”

莫怀旻已经保了我,再说什么将我交出去的话就是矫情了,唯有一声谢。

他蓦然伸手,在我惊讶的瞬间指腹已经扣住了我腕间的脉搏。

把脉吗?

我与他,就保持着这般古怪的姿势,站在房中。悬着胳膊,一个诊脉一个被诊,谁也不说话。

我知他个性孤独冷傲,索性顺了他的意思,想如何诊便如何诊吧。

身边的房门被砸的砰砰响,房梁上的灰尘扑簌簌的落下来,还有凄惨的恳求声不断的传来,“莫少爷!城主下了命令若是请不到您,我可要提头回去了,刚才那些人不懂眼色已经被我轰了出去,保证以后不会再有人来骚扰您的,冒犯小姐的错,在下亲向小姐道歉可好?”

声音是一声比一声恳切,请求是一声赛一声的真挚,莫怀旻只闭着眼,保持着冷凝姿态,让我怀疑他在这样的吵闹中是否真的能将我的脉象摸清楚。

“这两日可以施针了。”他不是询问,而是告知,不带任何表情的通知我。

对他的性格已然有了些了解,我不再多问,默默的点了下头。

这些日子身体上的变化,我能清楚的感觉到。不多问,也因对他的信任。

“亦蝶,开门送莫公子。”

在我的声音中,亦蝶伸手拉开门板,眼见着贴趴在门上的人犹如滚地葫芦一样扑了进来,大字型的狠摔在地上。

还不及起身,他一手拽着莫怀旻的袍角,一边可怜兮兮的堆起讨好的表情,“莫公子,您可是出了名的慈悲为怀,我这给您跪下了还不行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难道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咱们老夫人驾鹤西游了?您行行好吧,我车马都备好了,只劳烦您住上几日。”

莫怀旻看着脚下的人,眉头微皱,脚下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沉吟了下,“对不起,莫某眼中人人平等,已先是允了为表妹施针,耽误不得时辰,老夫人那边还请另寻高明。”

地上的人立时委顿在地,如丧考妣,“老夫人年事已高无人敢医,除了莫大夫,只怕是再也寻不出如此医术的人了。”

他死灰般的目光定定落在我的脚边,忽的复燃了,“小姐,求,求您芳驾移步,到我们那去住上几日,莫大夫既能替您施针,亦能替老夫人诊治,求您点个头,点个头吧。”

我去安王府?

我的眼神飘过,与莫怀旻目光在空中一触,心头忽然有了计较。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只要能进了安王府,何愁被人查询家底?谁信风家的小姐就躲在造反的王爷府邸中?

才刚浅浅的一点头,莫怀旻已率先朝门外走去,地上的人一骨碌翻身爬了起来,狗腿的在前面引路,而我瞥了眼亦蝶,想起她的冲动和大嗓门,“亦蝶,你留在这里帮安伯,我一个人去。”

“我要伺候小姐……”她才扯着吼了一嗓子,就在我冷凝目光中渐渐弱了声音,直至委屈的无声点头。

就这样,我登上了安王府的马车,在各种混乱嘈杂的声音中寻到了一丝平静,悠悠然的进了安王府。

安王司马重,当今圣上司马宣最器重的弟弟,先帝最为赏识的儿子。曾经一度动过立其为太子的心思,终因非后所出而作罢。而安王的机敏才智,卓越政见一向为大臣所称赞,在皇家子弟中更是拥有无尚的尊重。

可就是这样一位受人景仰的王爷,镇守了‘红云’仅次于京师重地的东都太守,造反了。

安王的老夫人,指的应该是当年先帝身边的李夫人,受过荣宠,得过封赏,更因为儿子的杰出在先帝薨逝后特准出宫与儿子一起生活,人到晚年,忽然得到这么个不平静的消息,不知道打击该有多大。

忽然,有些同情她。

一入皇家,终身烙印,出了宫门又如何?还不是身不由己卷入斗争中。

安王老夫人的院子很静,静的连下人的脚步声都听不到,静的连婢女仆人的影子都看不到,只有那回响的厮杀,在院门外飘荡,传来一份沉重。

月光洒在脚边,在树枝的摇晃间朦胧,远处一个光点在黑夜中明灭,依稀是城楼的方向。

夜很凉,凉到我揪着大氅还是忍不住的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吸了吸鼻子。

这一下,倒是惊动了前方不远处静静站立着的某个人,清渺侧身。

没想到他也在这里,我忽的顿住了脚步,“抱歉,惊扰了你。”

我婉然回转,欲将这一方清静留给他。

就在脚步刚刚行出两步的时候,身后传来的声音如水清润缓缓流泻,“你,还有关于昙花的故事吗?”

他的嗓音几丝低涩,我盈然回首,月下,那人的眸光隐在层层的暗里,隐约闪过期待。

意外,被冷静掩藏,只留下脸上淡淡的微笑,“故事没有,倒是有个关于昙花的收藏方法,不知道莫公子愿听否?”

他的脚步踩着地上枯黄的树叶,沙沙的响着,慢慢的走向我,“好。”

夜间幽会男子,并肩而行,浅语私谈,似乎都不应该是一名大家闺秀的行为,未出阁,却出格。

“莫公子听说过冰玉吗?”我侧首看着与自己保持着三步距离的人,“一种清透如冰,寒薄如冰的玉。”

“冰玉?”他清雅低询,难隐好奇,“这和昙花有什么关系?”

我摇摇头,不置可否,“不过是书上看来的,未必当得真,莫公子听听便罢了。”

他抬了抬眉头,颔首等待着。

“也不记得在哪本书上看过,说冰玉是在雪山中冰封了万载,一旦打磨成型便如同冰片水晶般清透,外面触手不觉有异,内中却是奇寒如冰。若是雕琢成盒,盛装些精美易衰之物,既能长久的保持,又能在手中细细把玩观赏。相传前朝有位贵妃娘娘,听闻昙花之美圣洁无方,奈何无数次的等待都未能看到昙花绽放,皇帝为了讨好心爱的贵妃,便命人时刻守候在昙花之旁,在昙花开放的刹那将花采下,用冰玉盒装了,称为‘冰昙’。”我脚步缓缓,声音缓缓,“佛谒说刹那即永恒,这倒也算是永恒了。”

话语到了这,忽然停凝,只默默的行着。两人隔着宽宽的距离,唯闻风吹起衣衫翻飞着猎猎之声。

他偏着头,发丝打在肩头缕缕飘起,“那后来呢?”

“后来?”我忽然笑了,却不知是嘲笑还是讥讽。长叹,“只可惜冰玉中的昙花是永恒,帝王的眷恋却不是永恒,当红颜未老恩情厌倦的时候,冰玉也不能永久的封存那段曾经的爱恋。皇帝新宠,妃子冷落,再然后城破国亡,便再无后来了。”

沉默许久,他平静开口:“沧海桑田不过弹指一挥间,何来永恒?”

我亦是不言,承认他的话说到了我的心里。

在长时间的凝滞后,我忽然抬起头,“我的故事讲完了,公子呢,是否也要回报下?”

他脸上露出错愕的表情,有些尴尬,“我,不会。”

我眼珠一转,扑哧笑出声,“我不想听故事,只想听听你为什么给我开出那样的药方。”

他吐出口气,如释重负,哪还有半点清冷孤傲的感觉。

“小姐以前似是看过很多名医。”此刻他的声音听起来温和纯净,添了份暖意,“而且只怕都是妙手国医之类的。”

我忍不住的失笑,“既能摸出大夫的地位,不知能否摸出他们的姓名?”

他抿唇带着分薄笑,儒雅清朗,“因为通常大夫行医是治病,自是对症下寻常药。若是国医妙手居多之处,难免有斗医术之嫌,寻常药只怕会为他人嘲笑,同样的情形自然是往珍奇偏怪里说,方能体现医术高超。所谓是药三分毒,好药补性居多。你身子虚,倒是越补越虚,越虚越补。那日把脉就感觉到小姐体内的药性积淀非一两日形成,才有此一说。”

“那……”我急切的开口,“我真正的病,到底是什么?”

“娘胎带出的阴寒之症,后天又调理不对。”他这一次倒直接,“本不算大病,拖累时间太长,身体又补虚了,随着年龄增长,筋脉越发不畅,自然毛病也就多了。”

不是大病?

他是这个意思吗?

我有些无法理解,“既然不是大病,难道就没一个大夫能诊出来的吗?”

他沉吟了会,慢慢开口,“所谓阴寒之症,是指体质虚寒。而虚寒分很多种,有阳虚阴虚之别,更甚者表面阳虚实则因阴虚本质引起。而通常人认为男子体虚则为阳虚女子为阴虚,却是大错特错。小姐可能当初从娘胎带出病时,为了保住小姐的性命下了不少大补之药,正是这些药沉积下来的药性掩盖了真实的病因,之后的大夫想必一位一位的换,药也是一种种的换,药性相冲更是让真相不容易被发现。更因国医看诊对象都是贵重之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治不好不要紧,只要治不死就行,才有了小姐今日情形。”

一席话,听的我哭笑不得。想到自己过往那些年被灌的药,不由轻叹,“终于明白你让我动的理由了,竟是让我散了淤积的药性,是么?”

“嗯。”他应了声,“能自然散去的,这半个多月业已散了七八,剩下的便是以金针渡穴疏通筋脉,将残余药性导出,才能真正下药治疗。”

“那我的病还要等待多久?”不死心的追问,只想知道这十多年的坚持下,自己还需要再忍耐多少日子。

“本只需三两个月,现在不知。”他的目光远远的飘了出去,似是城楼的方向,“有些药暂缺,只能等。”

我知道,如今围城被困,配药遥遥无期,他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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