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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寒梅香,煮茶烹清凉,红炉冬意暖,素手请君尝。”他的叹息沉沉落在我的心头,“卿儿,上次你淘气说要扫雪烹茶的,我已经替你收了梅花瓣上的落雪,你还不起来给哥哥煮茶?哥哥可还记得你的诗呢。”
树枝折断的声音中,他的手掠过我的鬓边,留下淡雅清香。
冰雪冷香浮动,笼盖上我的发丝,沾染了身体。
“红梅最是衬你,傲骨娇颜,纯净媚寒,卿儿心中是欢喜的吧?”
这样多语柔情的哥哥,记忆中出现的次数太少太少。
他的手指,从我的发边悄然贴上了脸颊,将我搂在怀中,手臂忽的收紧。
“如果那日我留你在军营中,你就不会碰上易承烈,就不会病发。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为什么我要这么固执,为什么……”
贴着他的胸口,他的心跳和凌乱的声音一样,律动着悔恨,在每一次呼吸中将深藏吐露。
我好想,好想睁开眼睛,聚集了满怀的话想要说。
不要自责,哥哥。你护了我十六载,能为你抵挡易承烈大军,就是粉身碎骨又如何?
哥哥,哥哥……
“晏相,您不能进去。”院子外小厮急切的叫着,“少爷有吩咐,小姐的院子不允许任何人踏足。”
“天寒了,卿儿。”哥哥抱起我,忽的起身回屋。
身体落入软榻,被褥仔细的盖上我的身体,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是纱帐落下。与此同时,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
“一国之相,莫非不懂礼仪?”哥哥冷哼着,握着我的手放入被中,“拜访无帖,上门不通传,擅入闺阁之地。都言晏相饱读诗书但出身寒微,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过奖过奖。”不疾不徐的嗓音如三月春风,充满了温和,“清鸿登门避而不见,久坐主人不出,原来这就是将门之风的教养。”
“晏清鸿!”哥哥冷冷的叫着他的名字,“这里是闺阁后院,不是朝堂吏部,风翊扬无意与你过多争执,舍妹需要静养,请!”
脚步轻沉,朝着我的床头而来,“晏清鸿正为探视小姐而来。”
“舍妹不容男子随意探视。”
“清鸿与风小姐有鸳盟在前。”
寒声冷笑,“舍妹未出阁,请自重。”最后三字已是咬牙迸出。
脚步停下,衣袂在转身间的飘动声微扬,“风小姐已及笄。”
房间,忽然陷入了沉寂中,只有呼吸声,不稳。
看不到却能感觉到,暗潮涌动无声背后的波澜相撞。
“晏清鸿,你到底意欲何为?”哥哥声音压抑着怒火。
晏清鸿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当日在‘御慕城’中,清鸿曾与小姐提及回转京师之日便是清鸿提亲之时。如今时隔三月,已是耽误了。”
床沿一沉,哥哥的声音坚定不容质疑,“舍妹身体不适,不宜成亲。”
“风老将军已允!”
几个字,房间再一次的静默,让人窒息的静默。
“来前我已请旨,皇上业已准清鸿娶小姐过门。”晏清鸿的声音很慢,慢的让人想不听清都难。
哥哥的掌,隔着被褥盖上了我的手,炙热的温度隔着被褥传来。
“晏清鸿,你很忠心。”哥哥忽然笑了,笑声中充满了凄凉,“忠心到皇上的家事都要你出面。”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晏清鸿平平淡淡,听不出心思。
哥哥吐出一口气,低沉的语调也忽然变的沉静,沉静的就像一潭死水,“晏相请回,风翊扬不会答应。”
晏清鸿亦是同样叹息,“君为臣纲,父为子纲,皇上与令尊皆同意,大司马骠骑将军您何必坚持?”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哥哥不断咀嚼着这几个字,语气充斥淡淡的嘲讽,“还有一句,晏相可有脸说?”
一样东西啪的落地,似是书本纸张,“晏清鸿。舍妹不爱装饰,全身上下别无长物,唯有一本书。她病发之时,手中紧握着的,还是这本书,不知道晏相作何感想?”
哥哥长声冷笑,“夫为妻纲,晏相认为自己配吗?他日退亲,今日提亲,你的目的都是一个,为了你的忠诚。你怕舍妹病亡在风府,丧事让风府断绝一切喜事,是吗?君臣之礼,父子之情,风翊扬不能拒绝。但是晏相莫要忘了,击退‘梁墨’之后,皇上亲口许我提出一个要求。你们想左右风翊扬决计不可能,我唯一会提的要求就是:风凝卿若生,风翊扬亲手送嫁;风凝卿若亡,风翊扬护棺下葬。”
“风将军太看得起晏清鸿了。”声音很低,却清晰,“风将军既有决定,清鸿不再勉强。告辞!”
“不送!”
脚步声停在门口,晏清鸿的感叹也停留在门边,“风将军,清鸿是臣子,也是人。凝卿小姐钟灵毓秀,睿智聪慧;清鸿迎小姐过门出自真心。哪怕一日为妻,便是清鸿福分。若小姐过门玉殒,晏清鸿终身不再续弦纳妾。”
床边的人握上我的手,手指间感觉到呼吸的热气,是哥哥的唇在我手指尖擦过,“卿儿。”
哥哥和晏清鸿的争执,是因为我吗?
哥哥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为什么如此哀伤、绝望?
不要……
凝卿为你烹茶,看你雪中舞剑。哥哥……
用尽全身的力气,手指终能轻微的动了动。包裹着我的手忽然一停,慢慢松开。
不确定的气息喷撒在我的耳边,“凝卿,醒了吗?”
慢慢的睁开眼,我默默的看着他。
哥哥瘦了,英伟俊挺的面庞上胡子拉碴,双眸中血丝密布。最让人无法忘怀的,是眼瞳中的哀伤,消散不去的愁绪淡淡萦绕。
只一眼,我安静的又闭上眼,“凝卿犯病,又让爹爹和哥哥担心了,对不起。”
33 扫雪煮酒 兄妹各思
哥哥的手在身侧紧攥成拳,捏皱了月牙白的长衫。双眸中隐有水波晃动。
慢慢的,那唇的线条渐柔和,“你终于醒了。”
我的嗓子干涩,目光不自觉的搜寻。
有只手早在我开声前拿过了茶盏,一只手轻柔的托着我的后背,一只手将茶盏凑到我的唇边,“温的,小心些。”
温茶入喉,缓解了干渴。我无力的倒回床榻,慢慢扬起笑容。
“爹爹……”我启唇,声音沙沙:“爹爹可安好?”
他凝望着我,眼神跳动,“爹爹很好,只是一直牵挂着你的病。”
“哥哥,仗可赢了?”虽然虚弱,心头却轻松,“我知道哥哥一定拿下了‘御慕城’了。”
他似是笑,凝结在脸上只余苦涩,半晌溢出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我什么?”我浅笑着,“哥哥救了我,却对我说对不起,这话怪呢。”
他怔怔的望着我,似是想要抚上我的脸庞。就在触碰上脸颊的瞬间,又忽然的静止,停在枕旁。
手心的温度微微传来,却终是没能贴上。
“我每日都吩咐下人熬粥,总想着你就要醒了。”他悄然的缩回了手,展露一丝笑容,“饿了吧?”
今日的哥哥有些异样,像是藏着什么,往昔飞扬的双瞳中隐着愁绪。
是我的病吗?
“我……”有些迟疑,终于还是问出了声,“我的病是不是有变?”
“傻瓜。”哥哥的手习惯性的抚上我的发,“你想太多了,我已经着人去请莫大夫来,这两日便到了。我说什么都不如你自己问,莫要瞎想。”
如此说来,那不是我的病情?
还有什么事,会让他如此隐怀不抒?
“可哥哥的表情似是凝卿就要死了。”我强笑着,打趣他。
“不许胡说!”他板起脸假愠怒瞪,拿过枕头让我靠着,这才转身出门。
我靠着床头休憩,总觉有些异样。
莫怀旻的医术毋庸置疑,那么不是我的病又是其他的什么事呢?
昏睡时听到的话纷至沓来,在我脑海中冲闪着。
刚才,是晏清鸿来了吗?他要娶我过门?
还有,他和哥哥似乎起了争执,说的那些话让我似懂非懂。仿佛是一幅破碎的图,中间缺失了什么,怎么也拼接不上。
还有那日战场之后,到底是什么情形?
想不起来,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昏过去的。
手指抚上额角,轻揉着。
“刚醒来,又想什么?不知道好好休息。”半是责怪的语气中,哥哥端着粥,在我身边坐下,“你想知道什么问我就是了,何必自己想。”
还是那个稳重的大哥,一切再正常不过,开始的一切就像是我的错觉。还有那场朦胧的梦,真的就只是梦吗?
当吹温了的白粥送到唇边的时候,我仿佛又回到了一贯与哥哥的讨价还价中,“我想听哥哥拿下‘御慕城’的过程,还有……”
下面的话已被勺子堵住,哥哥前倾着身子,笑容平添几分魅惑,“还有如何及时赶来的是吗?”
我含着粥,闪着期待的目光,重重的点了下头。
“你就知道欺负大哥,这么大了还要哥哥哄你吃饭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掉,若是以后……”他的声音忽然一顿,眼皮垂落遮掩了双瞳。再抬眼时已是云淡风轻,“以后病好了,大哥只怕都不习惯不说故事的日子了。”
粥在嘴里含着许久都泛了酸,我明明是饥肠辘辘竟有食不下咽的感觉。
“快喝,不然不给你讲故事。”
我用力的咽着,刚才还觉得清香的粥,现在已是没有半点感觉。
又一勺粥送到我的嘴边,哥哥的声音缓缓流泻,“司马重文治不错,武谋却差。当他看到我撤军后喜出望外,不过一两日便开了城门,被我伏击了个正着。城中士兵又是久困心乏早没了斗志纷纷弃械投降,几乎没有遭到什么抵抗就收回了‘御慕城’。但这司马重毕竟是王爷,我只能押解回京由皇上处置。”
哥哥不是喜欢邀功的人,所说的故事自也平平无奇,激烈的战争由他口中叙述出来寡淡似我喝着的白粥。
“这样不是最好吗?”我柔顺着喝着粥,曾试图从他手中接过碗,却被他不着痕迹的避开了。
我望着哥哥,口气平平,“没有太多人伤亡,国力不致过损,月内结束战斗民心不会涣散。没有大肆杀戮不会人心惶惶,哥哥应该高兴的。”
“可我犯了一个错误。”他停下动作,怔怔出神,“如果不是你,只怕我今日不是在这里为你端粥而是自刎以谢天下了。”
我轻叹着:“因为我们都想的太多想的太深,没有人会认为司马重会犯下如此痴傻的错误引狼入室。”手指攀上他的手臂,欣慰舒出口气:“所幸天佑‘红云’,这一役‘梁墨’也受创甚深,短期内不会再有大动作了。”
言语间粥已见了底,他放下手中的碗,眉宇间仍是散不去的愁绪。
“我说过要给你一个明净的天空,却让你见到了沙场的惨烈,对不起。”
我莞尔,“风家女儿,将门之后,这就是宿命。能为哥哥阻挡强敌,凝卿甚喜。”
他摇头,“可我虽然破了数万‘梁墨’大军,却仍是走脱了易承烈,没能亲手将他擒来。他日若再见,我必不放过他。”
易承烈不是我关心的对象,我一直的恍恍惚惚另有原因,只不敢说,不敢提。
我轻轻的摇着头,望着哥哥俊逸的容颜:“我宁愿选择哥哥永远都不要上战场,那种压力太沉重了,国泰民安不好吗?我不想要一个流芳百世的将军,只想要一个一生能陪伴在身边的哥哥。”
绝美的容颜刹那有些煞白,半晌才伸出手揉上我的发丝:“哥哥怎么可能陪你一生一世?傻瓜。你总要嫁人的不是吗?”
我低头,算是承认了自己未经思索的话天真的可笑。
忽然抬起头,嫣然微笑,“哥哥,不是下雪了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