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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何处问多情-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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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头,算是承认了自己未经思索的话天真的可笑。

忽然抬起头,嫣然微笑,“哥哥,不是下雪了吗?我想为你煮茶。”

刹那的怔愣,哥哥的眼神带着探索,眉头紧拧,“你刚醒来,怎么知道下雪了?莫非……”

糟糕!

我手指遥点着窗棂,“有雾嘛,还有凝着的冰棱,猜到的。”

“不行!”他伸手拉下我的床帷,眼神锐利:“你才刚醒,身子太弱,给我好好的休息。”

“不!”我固执的掀开床帷,“春节已过,今年怕是不会再下雪了。若等到明年只怕凝卿已身为他人妇,怕不能再如曾经那般任性妄为了。凝卿上次学了个方子,想为哥哥酿一坛梅花酒,哥哥就允了凝卿好吗?”

他板着脸一言不发。终于慢慢的拿过床头的大氅,一件一件僵硬的批在我的身上。

一场大战,让我误了春节,却勉强赶上了回暖前的大雪。梅花娇艳明丽,艳红的花瓣在雪白天地中媚骨傲然,寂寞高洁的绽放。

哥哥不准我碰落雪,那自然只有他去采摘花瓣上的积雪了。看他矫健的身姿小心捧着花朵抖着雪的笨拙,我的笑容渐放绽露。

夹着茶杯在沸水中煮着,心也如这水一般突突激滚。

过了春,我也及笄了,再没有任何理由赖在家中,也再无任何理由成为爹爹和哥哥的羁绊了。

水汽迅速从夹出的紫砂杯上褪去,残留下淡淡余温。

雪后的暖阳下,他捧着紫砂钵,朝我大步行来。

衣袂,飘飞。

沸水被我冲入壶中,清香渺渺升腾。

滤去第一道水,我再度注入沸水,这才分入小杯中。双手捧盏恭递到哥哥面前:“请茶。”

哥哥略带薄茧的手擦过我的指尖,举盏就口。轻啜中水光润泽了唇,哥哥笑道:“凝卿的茶果然妙绝,清雅醇香,余味悠长。”

我回应一个温婉的浅笑,啜着手中的茶,明明是上好的明前茶,为何却有淡淡的涩味在舌尖流转?

“哥哥。”我放下茶盏,似有意似无心的逸出一句,“这次哥哥立下不世功勋,皇上不知又要如何大肆封赏了吧?”

哥哥失笑,“还赏?再赏下去岂不是要给皇亲国戚的称号了?这次除了财物金帛,没有其他封赏了。”

“难道不是皇亲国戚吗?”我望着眼前碧绿的水,目光深敛,“这一次是赐婚吧?却不知是哪位公主?”

沉默

沉默

“砰……”茶桌被撞了下,哥哥长身而起,“爹爹那边还有军机要事,你先休息,我去去就来。”

院中,雪冷风凉人静默。

晏清鸿与哥哥,就是因为此事起了争执吧?

茶水,不知何时已经凉了,啜入口中更涩了。

34 窗下笛清 邀卿执手

哥哥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也没有给我继续追问的机会。从那日他借口离开后,我竟再也未见到他。

这在以往的记忆中从未有过的情形。心知是他在躲避我,也就不在继续寻人追问。

我在自己的小院中安心养病,如今亦蝶不在身边,这院落中唯一的呱噪声也没了,只剩下窗外湛蓝的天空明净清透。

我不过是忧思过重才会病发,休养几日已无大碍。

望着窗外的天空,不觉有些烦躁。以往每日熟悉的安宁,竟让我觉得无趣和沉闷起来。

是心还没收回来?还是看过了天地宽阔人生豪迈之后变的不甘寂寞了?

手指拂过墙上的琴,许久不弹琴面上落了薄灰,指尖过处流泻出一串清雅。

燃上一炉香,在缕缕青烟中手指拨动。

琴音轻柔,似我以往的岁月,安和浅致。青烟丝透,如我曾经的生活,干净纯明。

但这一切,因那日晏清鸿上门而起了波澜。

退婚、相遇、求亲……

这是我无法改变的命运,受了官家小姐的娇生惯养,就要付出相应的回报。

遥想那日,烽火山间。生死电闪瞬息转换,我才知道自己心头竟有这多不愿不甘。

手指渐快,已然不知所奏是何曲子。

两次对垒易承烈,看到无数生命顷刻消逝,壮烈之声凄惨之色历历仍在心头。若是能再遇,谁胜谁负只怕未可知。

风凝卿也有驭兵数万,制敌千里之才的。

风凝卿一生,要的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独守一方蓝天吗?

一道悠扬笛音从院落外传来,穿破寂静的院落,直入我的耳中。清朗音色忽而婉转忽而高亢,糅合在我的琴音中双声并起,萦绕天色。

只一愣,手中却未停。

我的心绪,我的思虑,依然在那战场未归。手指拨弄更加湍急,仿佛再见马蹄滚滚,刀光霍霍。硝烟未灭,喊杀未歇。

笛声忽转,竟配合着我的调子更加的飞扬,不见半点晦涩艰难……

何时我竟有了争夺执念?在我心中最爱的不是碧波流水,煮茶弄画吗?

心思回归,我忽的止了动作,琴声戛然而止。我闭上眼静静的呼吸,心跳急促犹未平。

果然,我还是放不下。竟在一曲中放任了心思,全然不知道自己奏了什么,也不知曲调如何,只是发泄着。

“小姐曲中好强的霸气。”窗下温柔男声赞赏开口,“听曲这些年,婉转悠扬的有,清静幽深的有,能让我热血激荡的尚是首次。”

手,在琴丝上细细的抚过,琴声再起已是流水清幽,娓娓潺潺。

唇角,似笑非笑。

“晏相,这是女儿家的窗下。您白日擅入,只怕有污名声。”在听到笛音相绕的时候我便知道这人不是风府的,却没想到会是他。

窗纸上投映着人影,清润朗俊:“听闻今冬二位将军出征,小姐忧思病重,日前方才能起身,清鸿特来探望。”

我的目光落在琴旁桌角的书本上,暗暗苦笑。

我轻吸了口气,声音平平,“风府下人不懂规矩,竟连晏相来访都未及时通报,请晏相前厅稍坐,凝卿略加梳妆。”

窗外的人声音轻柔温文,“是我听到琴声让他们不要打扰小姐的,才难得的欣赏到了如此激昂澎湃的曲调,如小姐不嫌清鸿无礼,清鸿想在这窗下伴小姐梳妆。”

雪落梅枝,窗外檀郎语。笛音清伴,对镜描红妆。

这样的情形竟然会出现在我的身上?

晏清鸿的举动失仪吗?他私闯闺房大院,窗下私语,肯定是失仪的。但这失仪,仅仅是不将官家规矩放在眼中,却极好的尊重了我个人,没有真正入房。

炭笔,在眉尖细细描绘着。亦蝶不在,我索性不要其他的丫鬟伺候这些贴身之事,反正在家中也不需太过隆重。

手忽的停住,望着炭笔出神呆愣。

即便出门,也是要遮掩容貌的,何须太过修饰?

索性放下了炭笔,拿起了梳子匆匆的盘了个普通的发髻。拈起斗篷戴上便欲出门。

耳边,忽传来轻柔的笛音。清韵雅致,如风过林涛,雨后初霁的明丽,山泉叠叠润入心田。

我碰上门闩的手顿了顿,悄悄缩了回来。缓步在妆台边坐下,无声的再次执起了炭笔。

细致的动作中,窗外的笛音也悄然改变。笛音悠悠,我仿佛看到了三月春风柳丝长,草蔓鹰飞纸鸢飘。又仿佛是情人窃窃,婉转缠绵。

这音律除了勤学修习,更需要天赋。晏清鸿不仅仅是学识修养高人一筹,竟连音律亦非等闲人能及。所谓才子俊彦,天下间最好的事竟都叫他得了去。

欣赏中,我倒不急出门了,好是磨蹭了一会。

窗外的人,只是静静吹着曲,没有半点急躁催促。

当我缓缓拉开门,梅树下一抹烟青如烟飘渺伫立。身旁白雪未融,发边红梅初绽。看到我的身影后,竹笛离唇,仙音婉顿。

温笑,颔首,“小姐好。”

心,没来由的停顿下,疏忽快跳。

站在台阶上,他已朝着我缓缓而来,双眸温柔如水。乌黑的发丝间落了枚花瓣,被风一带,忽然飘飞。

微身福礼,我步履微动,“晏相来的不巧,家父家兄俱不在,凝卿怠慢了您。”

他浅笑着,“他们在宫中,皇上召二位将军议事。”

“议事?”望着他的笑容,我巧笑:“议事何时没了晏相的坐席?想必不是大事哩。”

“是大事,只是与我无关。”他口气松松懒懒的,“有些事卷入太多只怕吃力不讨好。能趁着二位将军不在,不用守什么朝堂礼仪得探小姐,何乐而不为?”

此刻的他随意悠闲,笛子在掌心中轻拍,碧白相映中更显得竹笛青翠,手指如玉。

难怪他手执竹笛,笃定能见着我的神情,原来竟是知道爹爹与哥哥不在家中。那他今日,是专为我而来?

理由呢?

“晏相。”我轻轻开口,口气平静如常:“古人云君子谦和温润,守礼行恭,三思而后行,您明知家主不在而上门,似有些违礼。”

他违礼的又何止上门一事?从我第一次见他起,他所行之事是件件不在礼上,偏偏这个男人却是‘红云’公认最为懂礼知进退的男子。

他的笑容温暖和煦,“古人也云‘目欲其颜,心顾其义,扬《诗》守礼,终不过差,故足称也’。清鸿想看小姐容貌,却还记得礼教,能在心中谨守,而不越雷池半步。如若小姐认为清鸿配不上君子二字,便称清鸿登徒子也无妨。”

晏清鸿最为我赞赏的,不是他容貌不是他的才情,而是气度。坦然承认含笑受用的气度。

“凝卿小姐。清鸿在来的路上看到街头有西域舞者卖艺,不知道小姐有兴趣吗?”他的眼神清澈包容,“非清鸿不愿饮茶谈心,只是一来不希望小姐吹风受寒,二来深觉久坐无趣,倒是清鸿的马车尚算遮风挡寒,也不妨碍小姐欣赏街景。诚意相邀,不知小姐愿否?”

都言晏清鸿九曲玲珑心,他竟连我在家中憋闷都算到了,车马备齐,他可还有什么没算计到的?

我沉默着,正想开口拒绝,却对上了他的笑容,听到那通透的嗓音揭穿我的心思,“我已禀了风老将军,得到允诺,只不知小姐的意下如何。”

答应——虽逾矩却得了爹爹的同意。

不答应——继续蹲在家中等待莫怀旻的到来,然后继续被关。

所以,我选前者。

小巧精致的马车,没有过多纷繁复杂的装饰,也没有表示地位的家族徽章图案。普通干净,一眼看着就舒服贴心。

“小姐请。”他伸手撩起车帘。

当我正踌躇着一向算无遗策的他怎么会忘记在车上备个女子用的锦凳时,一只手伸到了我的面前。

不是肩膀,是手,干净莹白的手。

这人,故意的。

微一迟疑,终是把手放入了那等待的掌心。

他的手很温暖,很软。却不是文弱的感觉,掌心中的力量隐隐透出,暖了我的手心。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脑海中没来由的冒出这句话。他,本就是我命定中的夫。不可改变,无法选择。

35 清鸿之心 凝卿可知?

热闹的人声,悠闲随意的人群,间或参夹讨价还价的嘈杂,都使我心头渐生欣喜。

闭门太久,杂音入耳雀跃了心情,我撩开窗帘,贪婪的汲取街景。

青石板街,车轮辘辘。小贩推车叫卖,此起彼伏的吆喝,连绵不绝入耳,亲切已极。

“凝卿。”清朗的嗓音唤的熟稔,我掀帘子的手不由微停。

他举着小小的暖手炉笑意清爽。精致的手炉已用棉布细细的包裹好,递到我的手边:“车外寒凉,暖暖。”

“谢过晏相。”我接过手炉,依然谨言慎行。

他浅笑颔首,眼中是了然。

“松子糖……嘞……”妇人拉长的语调悠长温软,散开和松子糖般清香甜美的韵味。

“等等。”晏清鸿不等车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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