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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氏看着那双澄净中带着一丝蛊惑的眸子,重重地点头:“我会的。”
“真是乖孩子。”寤生纤柔如笋的手指将她鬓边的一缕乱发别到耳后,唇边的笑容越发柔和,“我明儿就回园子那边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再任性犯傻,多为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想想。有别人送来的东西,不要乱吃;孩子出生前都穿平底鞋;春寒不要急着减衣服……明白了吗?”
年氏的眼圈立刻红了,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瘪瘪嘴道:“我明白的……你去吧,园子里清静,对你身体有好处,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的……”
清透的眸中闪烁着几点柔和的光亮:“真是听话的好孩子。”
第97章今夕之痒
春风煦暖,草木葳蕤。绿芽萌发的枝头胭脂万点、妖娆夺目,正是娇姿烂漫的杏花怒放之时。清风拂过,淡粉的花瓣随风飘舞,打着旋儿落在澄澈的湖面,逗起缕缕明漪,如锦缎般缓缓铺展开去。
寤生抱着婉媞倚在亭子里的长椅上,一边为她讲故事,一边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杏园,双瞳宛若一汪秋水般波澜不兴。
“额娘,额娘,”婉媞摇着她的胳膊引起她的注意,“阿玛来了!”
寤生顺着孩子的视线望过去,只见不远处的湖边杨柳下,伫立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衣着仍然是她熟悉的深暗的颜色——头顶是一望青碧的苍穹,周围是姹紫嫣红的春色,却都成为了这一抹深暗重彩的背景。仿佛一座最坚毅的远山,将万物浮华都压在了脚下。
“阿玛!阿玛!”婉媞兴奋地挥动着白胖的小手,扯着稚嫩清亮的童音喊着。
胤禛微微一笑,移步走过来。
“阿玛,你有两天没来了。”婉媞一扑进他的怀里,就开始嘟着小嘴抱怨,“小媞好想阿玛!小媞要去找阿玛玩,可是额娘不让!”
胤禛抱着女儿在寤生身旁坐下,摸着她的头逗她:“额娘为什么不让呢?”
“额娘说阿玛很忙,就像《三只小猪》里面的第三只小猪一样勤劳!”婉媞笑呵呵地拍着手。
胤禛满脑黑线地转过头来看寤生:“你整天都在给孩子讲些什么?”
寤生抿嘴一笑:“都是这臭丫头胡诌呢!”凑过去伸手轻轻点了点婉媞的鼻尖,笑着道,“阿玛是小猪,那小媞不就是小小猪了?”
婉媞反应很快,在胤禛怀里兴奋地扑腾了一下:“那额娘也是小猪!哈哈,我们三个都是小猪!哈哈哈……对了,还有哥哥也是小猪!我们四个都是小猪!”
胤禛嘴角抽搐了一下,无奈地白了寤生一眼:“真不知道你怎么教出这么个女儿来?”话虽如此说,可是双眸中明显洋溢着温柔宠惜的光芒。
“童言无忌嘛,小孩子都这样。”寤生倚在他的肩头,微微笑着,“你不觉得咱们小媞很聪明么?”
胤禛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揽住她的肩,失笑道:“这叫淘气好吧?我觉着你小时候就是这么个顽皮劲儿。”
婉媞一听这话就知道不是说自己的好,在他衣襟上蹭来蹭去地撒娇:“小媞是聪明,不是顽皮,也不是淘气!”
胤禛亲了亲孩子的额头:“嗯,是聪明,咱家的小媞最聪明……起风了,回屋去。”说着就抱着孩子起身,顺手将寤生也拉起来。目光扫过她手腕上的那串有些眼熟的红宝石制成的佛珠,微微一愣,随即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移开去。
回到屋里,小媞就喊着困了,寤生将她抱在怀里哄了不一会儿,那孩子就睡了过去。胤禛从她怀中接过孩子,笑着瞧了片刻,才将孩子交给奶嬷。转头见寤生倚在软榻上看书,眉宇间似有一抹淡淡的倦乏萦绕不去,心中顿时一疼,走过去在榻边坐下,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也该歇午觉了,还是眯一会儿吧。”
“这会儿还不困。”寤生翻过一页书。
胤禛将她手中的书抽掉,顺手从旁边扯过薄毯为她盖上:“乖,不困也眯一会儿,你看起来有些累。”
寤生低叹了一声:“大概是春天容易困乏的缘故,虽然觉得有些倦意,但是却睡不着。”
胤禛眉心若蹙,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我这两日实在太忙,也没顾上来看你,怎么感觉瘦了不少?脸色似乎也没了往日的红润。还是得让太医来瞧瞧,该补的还得早些补补才好。”
“又没生病,让太医看什么?”寤生淡淡一笑,坐起身反握住他的手,“你府里的女人,就我在这园子里的住着,成天霸占着你,已经是过了。如今身体好好的,哪里用得着再折腾出什么来?且不说从前吃了不知多少药,就是如今阿胶、燕窝之类的也没有断过,何苦再让我受那岐黄之苦。人寿自有天定,也不是多吃些药就能改变的……”
“胡说!”胤禛不等她说完就已经变了脸色,只觉得心头有一股憋闷难忍的怒火“噌”地窜了上来;双眉不自觉地紧蹙,眸中溢出点点清寒的光,“什么叫做成天霸占着我已是过了?!你把自己当成她们那样的看待,那你又把我当成了什么?!我的心意你难道直到如今也不明白?非要说出这等话来气我?还是到现在我在你心里已经算不得什么了,不过是跟她们一样仅有夫妻之名的人?!”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寤生愣怔了片刻之后慌忙解释,“我是说既然是这府里的人,凡事也不可太特殊了,而且我也没有那么娇气……”
“什么又叫‘不可太特殊’?你现在怎么能对我说出这等生分的话来?你难道是怕人背后闲话?那你告诉我,是谁活腻了敢嚼起舌根来,我绝不放过她!”
“不,没有……”寤生心内焦急,连忙摇头,“我是说府里总有府里的规矩,我不能……”
“够了!”胤禛猛地甩开她的手,烦躁地站起来,“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躲着我?就连说话也客气遮掩?你从前即使有什么不说出口,我也能从你的眼睛里知道!可是现在,你根本在躲避我的目光!是什么让你用如此陌生的态度对待我?我知道,我知道……”他的眸中闪过一抹沉沉的痛意,但随即就是更深彻的冰冷,定定地望她半晌,直到胸中的怒气渐渐平息,蔓延成他无法形容的悲凉孤寂,低低地道出三个字来,“你变了……”说完,甩手离去。
寤生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听着他的脚步声消失在窗外,泪水瞬间涨满了眼帘。最后却也只能无力地向后倒去,眼泪却终是忍不住,顺着眼角滑下。
不过是因为在府里做了一个月的账务,她才知道园子里的一众开销也是要最终整理报过去的,那拉氏和府里的总管都有细致的记录,那个时候她才终于认识到,自己是雍亲王府中的一份子,无论在哪里,都跟他后院里那些女人没有两样。更何况,他现在最应该“宠”着的是年氏才对,这样才对他更有利,这样才能让他的计划更顺利实现不是么?自己何必在这种关头搅和呢?可是他,竟然连她的解释都不想听完,还这样误解她。若不是他心里原本就有那种念头,又怎么会想到那里去?
“咳咳咳……咳咳……”寤生突然捂住嘴咳嗽起来。
“主子……”小竹和小笋在外屋听到,连忙进来。小竹抚着她的背心帮她顺气,小笋则去倒了一杯热茶来,“主子,喝点水吧……”
寤生却越发咳得很了,连眼泪也咳了出来,好半天才止住一些,忙接过水喝了几口。
“主子,还是让太医来看看吧……”小竹扶着她倚好,担心地看着她。
“没事,不过是嗓子突然有点痒……不碍事。”她对着两个丫头安慰地笑了笑,“你们都歇着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地眯一会儿。”
小竹为她盖好毯子,同小笋一起悄声退了出去。
对于自己的身体,她是最清楚不过了,俗话说久病成医,就是仅凭自己感觉也能略知一二,哪里用得着看大夫?他若知道了她如今的身体状况,也不过是白白担心罢了。如今每天调理着,自己也读读佛经修身养性,大概还是能多捱几年的吧。
想到这,连刚才心底的那份伤心和生气也渐渐散了,慢慢平和下来,再一次如秋水般波澜不兴。她褪下腕上的佛珠拿在手中,从软榻里侧的一小摞书中抽出一本《华严经》来,翻到上次读到的地方,继续看着。
……
北方的春秋两季总是短暂,就连寤生也觉得有点炎热的时候,早已过了初夏了。前一段时间有些咳嗽,她让小竹熬了些冰糖酥梨水喝了,也对付了过去。
“主子,”在一旁做针线的小竹抬起头来望向她,迟疑了一下开口道,“小竹听说,年侧福晋前儿生了个阿哥,母子都平安,只是……”
寤生听她欲言又止,目光从书页上移开,转头看她:“怎么了?”
“就是小阿哥身体有些弱,让太医瞧了一晚上,好像是用针灸、汤浴,昨儿才好些了。”小竹总觉得主子还是有些担心年侧福晋的。
寤生怔了片刻,微微颔首:“那就好。”
夕阳透过窗棂照进屋来,洒在她光洁的额头、脸颊,仿若笼上了一层淡金的光晕,竟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沉静之美。令小竹顿时看得呆了,直到面前的人转头望向窗外,她才回过神来。
“小媞今儿还是在她阿玛那边吗?”寤生眉间若蹙地望向篱笆外的荷塘,轻轻问道。
小竹点点头:“爷今儿还是回府里了,仍旧把格格也带过去了。”说着又瞅了瞅寤生的脸色,咬咬唇道,“爷说了,让、让主子自己去跟爷说,爷才让人把格格抱过来……”
寤生眉心蹙得越发紧了:“两个多月没见他了,就只有这句话么?”
“还有呢……爷隔三差五把小竹叫去问一遍主子最近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好好吃饭……”小竹见寤生看向自己,声音渐渐弱了,没底气地低下了头。
寤生唇边漫起一抹模糊的笑意:“你也会哄我了?我的丫头,竟然处处向着他,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不是、不是!”小竹顿时慌了,一下子站起来,惊惶失措地连连摆手,差点就要跪下了,“主子,小竹从来不敢有这种念头!否则小竹就不得……”
“行了,”寤生打断她,“我逗你玩儿呢。坐下吧,把他跟你所的话,都跟我说一遍。”
“是、是!”小竹方又在凳子上坐下,想了想,才有些期期艾艾地说道,“爷常把小竹叫去,问主子最近的饮食起居,还问主子精神好不好,问主子最近有没有生气……”
寤生不解地看着她:“为什么要问我有没有生气?”
“小竹也不敢揣摩爷的心思,但是小竹发现爷每次问这个都是让人把格格抱去两三天后……小竹就照实说了主子的反应,爷就黑了脸,有点不耐烦地让小竹回来了……”大概爷这么久没过来,也是在跟主子置气吧。小竹咬咬牙,继续补充道,“好像,爷其实、其实是想让主子生气似的。”
寤生怔了怔,随即失笑,片刻后又幽幽地叹了口气,似是自言自语:“生气又能怎么样?他来不来是他的事,他想不想把小媞送回来也是他的事,难道我生气了,就能将他这两个多月的行为抹杀了?”
小竹看着她的侧脸,心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