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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每次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要伏在她隆起的小腹上听一会儿。
他抬起头,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她,傻傻地咽了口口水:“……动了,而且动得好厉害!天……”然后又惊喜万分地侧耳继续听着。
寤生掩唇而笑,抬手摸上他的头,“你也不是初为人父了,怎么连胎动也不知道,像个孩子一样大惊小怪的。”
胤禛耳根微红,嗔了她一眼,“我从前又没有像这样仔细听过……还在动……肚子疼吗?”
“有一点……不过更多的是感觉即奇怪又奇妙……好像外面有比较大的动静儿这孩子就会动,像是能听见一般……”
然后就见胤禛清了清嗓子,掩饰着咳嗽了一声,对着她肚子里的宝宝道:“要听话,不要总吵你额娘,还要好好吃饭,快些长大……”
“扑哧”
寤生一个没撑住笑了出来,“傻瓜,孩子怎么听得懂……”
正说着话,小云从花厅那边的回廊匆匆走来,到了近前对着两人行了一礼,“四爷,太医来了。”
胤禛起身拦腰抱起她,往屋里而去,将她轻轻放在榻上,这才传太医进来。因太医每隔半月都会例行前来诊断一次,寤生早已习惯了。
太医一边捋着胡子一边诊脉,眉心越蹙越紧,寤生看这表情顿时心里“咯噔”一下,胤禛也有些着急,问道:“怎么回事?”
“胎位不正……”
胤禛手指一颤,眉心不自觉地拧起,可是看到榻上面色瞬间惨白的人,又忙缓了一下表情,握住她的手对太医道:“可不可以纠正过来?”
“微臣一定尽力而为,用针灸刺至阴穴,每日行一疗程,不出意外可以纠正过来。”
胤禛一把抓住他的衣襟:“什么叫‘不出意外’?我要你保证‘必不出意外’!”
太医额角滚下一滴冷汗,虽然面有难色,但仍然唯唯诺诺地点头:“是、是……”
“快施针。”
“是、是……”
夜里,寤生面向床里躺着,却总无法入睡。感觉到身后的人温暖坚强的怀抱,不自觉地轻轻握住他的手。
手被他反握住,耳畔响起低柔的声音:“不要担心……”
寤生咬咬唇,往身后的怀中靠了靠,半晌低声道:“胤禛……万一……”
手上忽然一疼,话语就被打断:“没什么万一,你不要胡思乱想。”
“胤禛,你听我说……”她安慰地用另一手抚上他的手背,“我很久以前就明白不要自欺欺人,有些事还是把结果都估计到的好……无论怎样,孩子都不能有事。”
“你这是什么意思?”胤禛死死攥住她的手,声音中竟带了一丝颤抖,“万一发生最坏的结果你想让我保住孩子而放弃你,对不对?我告诉你,休想!你也最好绝了这念头!”
“胤禛,你别生气,听我说……我怀孕到现在已经快八个月了,感觉着这个孩子一点一点的长大,每天都会跟它说话,它就是我的命一样。”
“那我也告诉你。”胤禛微撑起身俯视着她的侧脸,“你就是我的命,我只要你。”
寤生艰难地翻过身,仰面直直地看着他,双手捧起他的脸:“胤禛,我会努力生下孩子,让自己和孩子都平安……可若是我跟孩子只能选择一个的话,我希望活着的是咱们的孩子。胤禛,我不是要放弃,我是怕万一。”
胤禛静静凝视着她,深邃的眸中柔光轻漾,“傻瓜,相信我,没有万一。”
寤生眼眶一热,看了他许久,终是点了点头。
那个时候她并不十分明白为何自己会毫不犹豫地产生保留孩子牺牲自己的想法,她只以为那是出自母亲的天性。然而后来回想起来,她才渐渐了悟——早在这之前,那座红墙青瓦雕梁画栋的宫殿,那条漫长而又看不到尽头的道路,早已磨去了她生来对自由的渴望,以及,生的希望。
她忽然发现,从头至尾,无论是当初十四对她毫不掩饰的体贴温柔,还是康熙对她产生的复杂感情,甚至是她无比眷恋的这个人给予她的所有宠惜、宽容和爱意,都无可避免的宛若巨石一般压在她的心头,令她渐渐感觉到肩上如责任一般的重担。有时候,会觉得喘不过气来。
然而她,却不能将自己的心分成几瓣去承担。
若不是这个人一直站在她的身旁,一直守候在她目光所及的地方,她可能早就撑不住了。他对她而言,是不同的,因为他是胤禛。所以他无论说什么,她都会相信他。
只要有他在,只要他没有欺骗她,只要他还舍不得放开她,那么,她大概还能撑下去吧。
……
康熙五十年八月仲秋前两日,寤生比预产期提前几天临盆了。
一阵比一阵厉害的疼痛袭来,两个接生的嬷嬷忙成了一团,还有端着热水白绢进进出出的侍女。她原本还咬着牙,到最后忍不住叫出声来,汗水打湿了头发,面色也越发苍白。
接着她就听见外间丫头的惊呼:“四爷,您不能进去!四爷……”
胤禛被里屋传出的声音搅得愈加地行坐不安,终是忍不住冲了进去。
寤生感觉到手被他紧紧握住,耳边传来他的轻唤:“寤生,我在这里,坚持一下……”
“啊……”接生嬷嬷忽然叫了一声,惊慌失措地道,“爷,夫人是难产……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个……”
“保大人!”
“爷,是个男孩……”
“保大人!”
“是、是……”
寤生抓住他的手,看着他,努力开口:“不……孩子……不能有事……保孩子……”
“寤生,坚持住,不要乱想……”胤禛不停地为她拭汗,不停地在她耳边说着鼓励的话,仿佛并未听见她的要求,“你答应过我的,不会离开我。所以你怎么能有事?我就在这里……再坚持一下……”
寤生只觉得如潮的痛意似乎慢慢消失,全身的力气也被抽掉了,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他的样子变得不清晰起来,耳边的呼唤也渐渐遥远。但她仍在强自支撑,艰难地从喉间发出声音,“……孩子……我要……孩子……”
脑中最后模糊的印象,是他在唤她,“寤生……寤生……”
……
她做了个很长很美的梦。
梦里,他们一家三口快乐地生活在一起,童话一般无忧无虑。孩子很可爱,眉眼很像胤禛,又有几分像她。每当她叫“元寿”,孩子就会对着她咯咯的笑,在她怀里挥着胖乎乎的小手。胤禛则笑着逗他,教他唤“额娘,阿玛”……
也不知过了多久,脑中渐渐有了点意识,时而微微清醒,时而混乱模糊……好像还听见太医的说话声……也不过几句飘忽入耳,意识又迷离了……
真正醒来已经过去了六天了,胤禛欣喜万分地握住她的手,眸中水光闪烁,眼底却有着重重的阴影,想来他大概已经守了她很久了。
她这才发现自己浑身无力,疲累倦极,连开口说话都似乎要花费很大力气,“孩子……”
胤禛手指一颤,眸底微芒闪过,随即倾身抱住了她,在她耳畔低声道:“你能醒过来已是万幸……孩子,我们将来会有的……”
心中顿时感到一阵撕扯的痛意,眼泪顺着眼角滑下,落进衾枕,也沾湿了他的面颊。她定定地望着床顶,根本无法思考……孩子,没有了吗?她的元寿,她还没来得及看他一眼,就没有了吗?她将来还能有孩子吗?
在她昏迷的那几天中,偶尔微有意识的那次,她听见太医断断续续的声音——她将来再也不可能有孩子了。
“别担心……”胤禛擦掉她眼角的泪痕,握住了她的手,“相信我,孩子还会有的。”
寤生慢慢回神,微微转眸望向他,唇间溢出几个字:“胤禛,我好累……”
胤禛见她又闭上了眼,连忙唤下人将熬好的燕窝粥端来,一边将她扶起让她偎在自己身上,半抱着她,又为她擦去泪痕,一边端着碗拿着羹匙喂她吃粥,轻言细语地道:“你昏迷了好几天,好歹吃一点。你这次大伤元气,太医说最少要卧床调养三两个月才能好些。”
寤生能听出他的话语中隐含的担忧,虽然并无食欲,但也强迫自己吃了小半碗粥。胤禛见她着实吃不下,只好不再劝了。
他亲自服侍她漱了口,扶着她躺下,为她盖好被子。自己则吩咐下人准备沐浴的热水,洗了澡,换了一套干净的里衣,这才也上床躺下了。抱住她的时候,感到她在发抖。
“冷吗?”
“有点……抱、抱紧我……”
胤禛依言将她搂紧了些,感觉到怀中的她柔弱而冰凉,心中就泛起丝丝疼痛。不一会儿,怀中的人浅浅的呼吸声变得有节奏而缓慢,竟是已然睡着了。脑海中忽然想起三天前皇阿玛跟他说过的话,不自觉地暗叹了口气:皇阿玛已经答应了,等到她做满宫女的期限,就会为他和她赐婚;也就是说,还有不到三年的时间,他就能娶她了。至于孩子的事,他想起皇阿玛当时的表情,分明是忧虑中又带了一丝欣喜,想来他也为这最好的结果而高兴吧。只是,他还不能暂时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她。
三天前,胤禛再一次跪在帝王面前,请求帝王能为他们做主赐婚。
“等到寤生年满二十五岁,做满宫女的期限,朕就为你们赐婚。”康熙放下手中的朱笔,望向屋中跪着的人。
“皇阿玛!”他咬咬牙,双拳紧攥。
康熙面无表情,语气更是波澜不兴:“《大清律》中说什么,你可记得?”
胤禛面色一白,垂下眼睑:“回皇阿玛,儿臣记得。”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若真是依《大清律》论处,丫头可是杖刑八十之罪,等于是死罪。你难道就不为她考虑一下?即使是朕徇私饶过她,你让别人怎么看她?防民之口,胜于防川。丫头若是听到一些流言蜚语,她又会如何想?她心里又会是何种滋味?”
“当然,朕可以让照顾过她的人,为她看过病的太医,还有这件事所有听到风声的人都永远说不出话来。可若是那样,不仅丫头不会原谅朕,朕也不配做这个皇帝。因此,朕只能用别的方式让知情的这些人把住自己的口风。”
胤禛的双拳攥得越发紧了,手指关节都已发白,却拧着双眉默然不语。
“所以,只有等这一阵风声停歇之后,丫头才能嫁去你府上。孩子的事,也暂时不要告诉她,一是不想因她爱子心切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再者……就让丫头心无旁骛地再最后陪朕两年吧……”说到这里,帝王情不自禁地低叹了一声,“朕老了……没有丫头在身边,朕连饭都吃不下……”
“皇阿玛……”胤禛抬眸望着康熙,眼底闪过沉沉的忧虑。
康熙淡淡一笑:“每个人都有变老的时候,朕当然也不例外。……丫头的事,朕也想明白了,你能真心为着她,朕也替她高兴。将来她到你府中那些善后的事,朕就交给你自己去解决吧。”
胤禛面色稍缓:“儿臣明白。”
“还有一点,孩子不要交给那拉氏养,得选一个你府内地位不高又妥善可靠的妾室先托付着,让她好生照看孩子。你可明白朕的意思?”康熙静静地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