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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年轻有为,湄仪能入宫为妃,沐皇家圣泽,臣倍感欣慰,只盼湄仪能早些诞下皇族子嗣,为燕国皇室添上一个皇子。皇太子之位空着于国家社稷安稳不利……”
燕国皇室宫规:妃不得先与后诞子。沈厚此言,意思再明显不过。
李睿听得明白。心头凉凉笑了一声,面上未表现出来。朝中大臣大凡都听沈厚的,现在与他对立于己不好,若能让沈厚死心塌地,那是最好不过。
“爱卿说得极是。”
聊完,李睿放了沈厚去见沈湄仪。虽说是假借思亲的名义留下沈厚,但也不好做得太假。
沈厚爱棋,是以见面便与女儿沈湄仪下开了。沈厚下得专心,沈湄仪却心不在焉,被沈厚提心了几次。
沈湄仪实在压不住心头的疑惑。
“爹爹,赵国的事,你怎么看?没想到沐战那四肢发达的武将,竟然有那么大能耐。”
沈湄仪皱眉道。沐家若为王,他们沈家只怕是第一个被满门抄斩的!
“三万军退三十万军。若沐战较起真儿来,岂不是能翻天做王了?”
“跳马!爹爹可要吃你的炮了。”沈厚仿似没听见。
沈湄仪移卒,别住马脚。
“看車,将军。”就等着炮移开好出车,沈厚一摸长胡子笑道:“女儿,你可又输了。”
沈湄仪一时疏忽,竟走投无路了才发现。为时晚矣。
“是啊,女儿又输了。”
沈厚指了棋盘的“馬”。“爹爹告诉过你,后宫之斗、朝堂之斗便如这棋盘。你看,这棋看似是車吃了你的将,却不知,吃你将的那布棋,其实是‘馬’。要做胜者,须看破表象,才能拳无虚发,找到真正敌人。”
沈厚笑得高深莫测。
沈湄仪皱眉想了想,恍然间,似有了悟!
“爹爹的意思是说,大败西凉军、杀五将、皇子的,不是沐战?”
沈厚点头。
“如果不是沐战,那又是谁呢?”
“那你看看,这棋盘上,哪一步棋在动?”
沈湄仪思索,继而大为惊诧,不可置信道:“爹爹的意思,莫不是说……沐心慈?!”
是沐心慈?让她怎么相信!
沈厚捋胡子点头。西凉不成,还有陈国。沐家若以为危机得解,那便高兴太早了。这关可还没闯完。
沈厚笑呵呵,叮嘱了沈湄仪一些事,尤其是对被李睿软禁在青莲宫的陈国质子苏昱的事。
沈湄仪想不透,为何父亲要让她去接近拉拢那没地位的质子。
沐沉舟回到家中,老婆、儿子、家丁……真真是举家欢腾,内外打扫、布置一番,等着沐战回来庆功。
西凉兵败退,赵国失守的城池再获自由,被蹂…躏践踏的赵国百姓重活自由,仿若鬼门关被拉回人间。
沐心慈让大哥沐战将附近被屠城的城池休整了一番,赵国百姓对燕国兵感激涕零。
赵王为自保抛弃了他们,而沐战救了他们。
救命之恩如再生父母,让人如何不铭记?尤其是那位面善的姑娘,带着士兵来帮他们掩埋亲人尸首、重建屋舍,留下药材药方,叮嘱他们一定按照这些做,以免瘟疫肆虐,再遭苦难。一言一行,无不是为他们考虑。那姑娘年纪虽小,却能看出她眉目间的大气、勇气,让人不由折服。
待沐心慈走了之后,百姓间才得传闻,这姑娘,是燕国新皇的十二岁皇后,沐心慈。
赵*一直在国都保护赵王,不曾撤离。沐心慈将在虞城看见的那对母子葬了,没多做停留,赶往赵国国都,沛安。那里有她上一世的两个老朋友,赵国长公主玉洛秋,女将军上官蓉。
九幽每晚像掐了点儿似的,不会晚半刻,沐心慈晚膳后半个时辰出现。
“心慈,该练剑了。”毫无表情。
“师父……”沐心慈拉了拉九幽的袍袖,“今晚心慈不想练剑,想听你弹琴。”
“师父不会弹琴。”九幽别开眼拒绝。他弹琴的手势略与常人不同,会泄露身份。
“哎……那实在遗憾。心慈还打算听你弹完琴,就把你贴心窝窝藏着的东西还给你呢……”沐心慈拿出从九幽怀里顺走的赤凤衔珠钗。
九幽大惊失色!刹那间,仿佛看见自己这些日子编织的谎言碎成千万片!
“这不是你的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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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师父的,我可就扔了!”
说着作势要扔。
“不要扔!”
“为何不扔?是你心爱的姑娘的?如果是,我就留下。不是,我就扔了!”
再作势要扔。
“……是!”九幽握住沐心慈手腕。
“是谁的?”
“是我……心爱的姑娘的……”
沐心慈了然的点头。“师父,这是我的,那是不是说,我就是你心爱的姑娘?”
☆、第26章 赵王宫中燕飞还
“心慈,你……”九幽一愣。莫不是,她已经知道了?
沐心慈点点头。
九幽大惊。“你都知道了?”
沐心慈再点头,脸色严肃。“你竟瞒了我那么久。”
九幽后退一步,想跪下请罪,却被沐心慈制止住。
“我的身份,你是知晓的,所以……”
九幽垂下眸子,看着地面。
“所以,师父要是不介意的话,先委屈你忍忍,待我有朝一日能获自由,便同你走。”
“什么?!”
同我走?
九幽激动的钳住沐心慈的双臂,双目炯炯,亮得让人移不开眼。她说的是“师父“,没有识破他吧?
“你不乐意?”沐心慈问。
“……”九幽沉默,不自觉咽了咽喉咙,喉结上下滑动,因为激动,呼吸粗重,像足了欲…念上头的模样。
沐心慈伸手,指尖摸了摸九幽喉咙间的那疙瘩,作害羞道:“我现在年纪还小……”
“属下该死!”九幽激动,唇角止不住上扬。
“属下?”
“为师……”
“为何该死?”沐心慈问。
“……”
“我年纪虽小了些,但勉强也可以了……”沐心慈竟忍不住脸颊飘上两丝红云,等待九幽心头爱意泛滥,然后献上热吻缠绵。“你抱我回房……”
“属……为师不敢……”
“……那,亲我一下。”
“不敢。”
“那让我亲一下。”
“不敢。”
沐心慈踹了九幽长腿一脚。
“这个你可以敢。”
满庭芳,夜色迷乱。九幽淡定的脸,摸了摸被吻的脸颊,送沐心慈回了房,神色如常的走了。
沐心慈从小宣窗里看着九幽冷静的离开。这冷面呆子,不知道心头多开心吧……
沐心慈刚睡下不久,便被一只蚊子叮醒了。醒来忽想到了什么,嘴角挂了丝儿笑,拔高音儿作迷糊梦呓声:“九幽、九幽……”
忽头上有瓦片一声窸窣轻响,略带慌乱。
沐心慈如梦初醒般,向头顶仓皇问:“是你吗,九幽?”
屋顶上及时的传来几声布谷鸟清脆的叫声。
“原来是鸟儿……”沐心慈失望道。
睡在房间侧室的婢女金钗听见沐心慈说话,起床上前来,伺候沐心慈重新躺下。“这赵国的鸟也忒肥了,瓦片都能蹬开。”
沐心慈不置可否,手似不经意摸过金钗的的袖口,略作停留。
“你歇息去吧,不用管本宫。”
金钗笑着答了是,巴掌大的一张小脸,一双眼睛灵气逼人。
金钗下去后,沐心慈指尖捻着从金钗袖口上取下的细白毛羽——是鸽子的毛。金钗袖口带着露水气,微微有些凉润。
刚才,金钗没睡,是去给谁飞鸽传书了罢?
李睿,还是太皇?或者,是沈厚……
沐心慈躺下,斜了一眼屋顶刚才瓦片响的地方,暗笑了声,闭眼睡去。
那片窸窣响了声的瓦片被移开。九幽从那洞里偷窥着沐心慈睡的床榻,见她没有发现,才松了口气。摸了摸颊面那柔软少女红唇印过的地方,总若覆了秋霜的脸,笑开,冰雪刹那都化作了春…水。
一个人在屋子里睡着,一个人在她屋顶上守着。就算轮回逆转,有些东西依然不变。
我给不了你世界的尽头,我只能给你我生命的尽头。无法给你永远,只能保证一颗心不变……
九幽摸了摸怀里的赤凤衔珠钗。二十年,看着她与李睿恩爱也罢,争斗也罢,就算痛不欲生,她依然不曾回头看他一眼……而今,得她一许情深,死亦何憾,死亦何憾……
能遇见你,是我九幽毕生所幸。
……
沐心慈早期收拾停当,凤髻、凤冠,步摇珠翠,今日进沛安城,到赵国王宫见赵王,玉佔【1】,还有她曾经的老朋友,玉洛秋和上官蓉。
刚进沛安城,便吓了一大跳,连九幽都忍不住四顾侧目——
“恭迎燕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恭迎燕皇后娘娘……”
“……千岁千岁千千岁……”
“……”
朝拜之声响彻沛安城大小街道。赵国百姓齐齐跪在地上,俯首帖耳大拜。时有百姓嘤嘤哭泣,不知是因为免于亡国受难的喜悦,还是因为远方客死的亲人哀声……
不管是喜,还是哀,此刻,唯有两行眼泪能诉说心头对恩人的感激。
他们的王为求自保抛弃了子民,是燕后,是燕兵,来救了他们……
沐心慈也微感惶恐。“出兵的是本宫大哥沐战,众位赵国子民不必如此大礼拜谢我……”
百姓却不听她解释,唯有这千岁的祝福,能表明心头的感恩。
沐心慈却自感受之有愧。
要安天下,必先乱之。她不是观音,也不是菩萨。若有朝一日一统七国,必有战乱,那时,她或许也会化身恶魔,参与天下角逐。只盼那战乱能火速解决,天下一同,且让遭受百年战乱的百姓歇口气吧。
七国之争,已近两百年,民不聊生,赵、桑之战虽残忍,在那过去的两百年间的残酷角逐中,也不过一个小插曲罢了。
如今,她只求沐家平安,父兄平安。可这平安二字,于手握重兵的沐家,确实奢求。
若不想等死,只能反抗。
赵王玉佔是玉洛秋的胞弟,时年不过十三岁。赵国王室玉氏,经过一场残酷政变,人丁凋零,如今只剩下这对同胞姊妹和故去的姜妃所处的五岁小公主,其它再无血脉了。
玉洛秋智慧、仁厚,玉佔却残暴非常,杀人如捏死蚂蚁。这样的人手握皇权,于国于民,便是灾难。
“娘娘此番雪中送炭,救赵国百姓于生死水火,洛秋……真不知如何感激……”玉洛秋说着有些哽咽,一双慧目闪着水汽,扶礼要跪下。
沐心慈赶紧扶住。“长公主千金之躯,本宫怎堪受此大礼。且快些请起罢……”
上一世,风霜雨雪,冷宫清寒,玉洛秋一直陪伴左右,任李睿如何利诱威逼,她都不曾背叛过她。
这个女子不会武,容易掉泪,却有着一股常人无法动摇的倔强。
“赵王可好些了?”
玉佔称病,不见。倒是个“有骨气”的。哼。
玉洛秋闻言心虚的红了脸。玉佔为求自保,背着她与西凉大皇子勾结,送书去燕假借求助名义,实则引燕兵入网,一举大灭,再攻城直杀燕京。
沐心慈深知玉洛秋的性子,自然看穿了她所想,笑着转开话题,聊了其它。沐心慈让人叫来了上官蓉,如今还是个灶火房切菜的大丫头,浓眉大燕的,与弱女子真是不沾边。如今,上官蓉才二十岁。
上官蓉有些惶恐,一下见两个要紧的皇族,惶恐之余,又觉疑惑,一边恭敬,一边暗猜着。
沐心慈提议玉洛秋与她同去燕国,不待玉洛秋回答,沐心慈又说不急,待她思量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