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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蓉有些惶恐,一下见两个要紧的皇族,惶恐之余,又觉疑惑,一边恭敬,一边暗猜着。
沐心慈提议玉洛秋与她同去燕国,不待玉洛秋回答,沐心慈又说不急,待她思量好,想来的时候,便可以来。
聊罢,玉洛秋送了沐心慈去玉峰殿歇息,明早便要离开回燕国了。沐战让副将张仕宽带兵,守在皇宫外,自己跟着沐心慈进宫的。赵国皇室已衰败如此,也不担心它有作乱相害的力气。
玉洛秋送完沐心慈,刚回到自己寝宫,便被一只少年的长手狠捏住手腕,猛拉了一步。那力道愈加重,像是要生生把她手腕捏断。
玉佔残暴、喜怒无常,出手如此并不奇怪。玉洛秋手腕上的淤青从没消退过。
玉氏皇族本还有两个叔叔,却因着被玉佔怀疑,冠上了窃国的罪名斩杀了。
杀人,不过就一句话的事。
“为什么不喊疼!”玉佔穿着黑色朱红暗纹的龙袍。
“陛下不想听,洛秋不敢喊。”玉洛秋虽痛,脸上却冷寒疏离,不皱一丝眉。“若陛下想听我痛呼求饶,洛秋可以叫出来。”
玉佔愤怒,将玉洛秋猛拉一把,靠近些。“长公主殿下是要跟那燕国皇后走,去燕国享福是不是!”
他都躲在屏风后听见了!
“你偷听!”玉洛秋情急之下,忘了用尊称。
玉佔听见那个“你”字,愤怒突然没了,一把抱住玉洛秋的腰,扑到她怀里,埋首。
“阿姐,阿姐……你别跟她走,不要留我一个人……”
玉洛秋眼泪盈满眼眶。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阿姐不走,阿姐留在这个皇宫,陪着你……”直到皇城破,玉氏亡。
“阿姐,我知道你生我的气。西凉贼告诉我,只要我助他们攻下了燕国,就帮我击退桑国入侵,留下沛安和北半个赵国。那样,阿姐就不用被拉去砍头了……”
玉洛秋眼泪无声滚了下来,抚着玉佔的头。“我知道,我都知道……阿佔不是坏孩子……”
从八岁开始,玉佔便生活赵国王室的争斗杀戮中,早已习惯了杀戮。背叛、孤寂、怀疑,已经扭曲了童年的天真。
“给阿佔讲讲小人儿国的故事好不好,阿姐……”
“……好……”
清冷的赵国王宫,姐弟俩相依一处。玉洛秋讲起了九州志上的矮人族的故事,自小到大,玉佔已听了许多遍,总觉听不腻般,靠着玉洛秋睡着了,这一夜,都没有做亡国的恶梦。
沐心慈回燕国,临走时,玉佔终于出现来相送了。脸面干净而又带着些青涩的少年赵王。
玉佔心情不错,甚至还在笑,真心的模样,道了谢,送沐心慈、沐战一行远去。
沐心慈、沐战领着浩浩荡荡的燕兵回燕国。士兵们个个兴高采烈,这一场仗,实在漂亮、幸运得诡异。
沐战知道是妹妹沐心慈暗中相帮,沐心慈未与他说明原因,他也不便多问。既然她不想说,定是有她道理的。
回国的消息早传回了燕京城,朝野上下、沐家内外甚至连李睿都准备迎接士兵凯旋的时候,右相沈府内突然传出沈厚哈哈大笑。
“哈哈哈……”
沈厚手里拿着才刚收到的书信,是在赵国安插的眼线送来的。西凉溃败逃走的三十万大军已埋伏在斩龙山下,只待沐家军路过一举绞杀!
“爹爹,何事笑得如此开心?”沈湄仪回右相府探亲。
拿过那张纸条看了看,立刻明白了。大喜。
“西凉兵去而复返,你猜为什么?”
沈湄仪想了想,道:“莫不是……来了厉害的人物?”
沈厚摸胡子点头,大笑道,“这人何止是厉害。西凉皇后北宫令,虽是个女流,手段、脑子可不在你爹我之下。”
沈湄仪不可思议。“竟这般厉害?沐战杀了她儿子,这下她是来报仇了罢!”
“斗于澶没死,只是受了重伤,此刻怕是正生不如死。”
这么些天,沈厚这下才是真的乐了。陈国正养兵等候时机,只待沐战这支兵重创,西凉来扰,便北来攻燕。到时,沐休必选择出兵救沐战,与西凉战,必是两败俱伤的苦战,讨不了好果子。而他,便趁机让儿子沈鹤领兵灭陈,领过李睿拿过去的兵权,又可大立一功。
当然,如果沐沉舟那一窝子打不过西凉,他便让儿子领兵去灭西凉军,北边那几座城,让陈国拿回去又何妨。
无论哪种状况,沐沉舟,你这次是栽定了!
哈哈哈!
☆、第27章 家花不比野花香
沈湄仪从沈府回宫,刚踏进兰沁宫门槛儿,又出去了,朝青莲宫去。
爹爹沈厚让她悄悄接近陈国质子,一来套话探虚实,二来笼络过来当棋子。
沈厚老奸巨猾,眼睛毒辣,自己虽不会武,却连猜带揣测,觉出苏昱是个高手,若能拉拢过来,必是一大助力。最主要的,是若能为己所用,女儿沈湄仪在宫中就多了一大助力!有高手护她安全,也放心。
沈湄仪扶了扶额,看看天上的太阳。五月底的天儿,太阳咋就这么毒辣!
“真不该坐这没盖子的抬轿。”沈湄仪嘟囔一句。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青莲宫。
“贵妃娘娘千岁。”红缨扶了个陈国王室的礼,悄悄斜眼瞟了一眼沈湄仪。
“看你这模样……莫不是瞒了事儿?”沈湄仪眼尖。
窦红缨连忙埋下眼去,急忙摆手。“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你们七王子殿下呢?”沈湄仪四看不见苏昱。
“回禀娘娘,殿下在内室沐浴,恐怕没有一两个时辰不会出来。”
大白天还沐浴?
也罢,不无可能。苏昱身上总有种淡淡的药草清香,约莫就是这么给泡出来的。
“那本宫便等等罢。”
沈湄仪坐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走了。
红缨在殿门口踮着脚尖儿眼看沈湄仪的抬轿出了青莲宫的大门才大松了口气,袖子擦了擦满头冷汗。
“娘唉,真吓死我了……”红缨自言自语道。
另外三个婢女叽叽喳喳,急得掉泪。
“红缨姐,咱们可怎么办?”
“是啊,可怎么办,殿下是不是丢下我们自己回陈国了,不管我们死活了……”
“闭嘴!殿下不是那样的人。”红缨呵斥道。三女立刻噤声。
内室里空荡荡,整整齐齐,哪有苏昱的影子。
还好,没有穿帮被沈贵妃发现。红缨庆幸的想着。[汶网//。。]
红缨与另外三婢女日日假装苏昱在,该吃饭吃饭,该浣衣浣衣,日日胆战心惊,着实考验心理素质。
沈湄仪从青莲宫出来,顾不得头上毒辣的太阳,匆匆去尚宫局找高尚宫给爹爹沈厚带信儿。
“快,快些!”
沈湄仪催促。
苏昱不在青莲宫。苏昱去了哪里?沈湄仪猜不透,却总觉很蹊跷。
被囚禁在冷宫的陈国质子,忽然没了影儿。这苗头,可不好。
沈厚接到女儿捎来的信,沉思了半晌,也想不透苏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莫不是,怕陈国攻打时拿他开刀,所以逃了?
想来想去,也就这个最合情理。
……
与此同时,燕国北部边境,曾经的陈国城池——蛟城。
店小二正打着瞌睡,忽见一淡碧色衣裳的墨发公子进店来,腰间缀着流苏环佩,一看那气度就觉得与众不同,定是个……有钱可以供宰的,于是连忙迎上去。
“客观,吃点儿什么?”小二点头哈腰,笑嘻嘻的,见那公子投来的一瞥,不浓不淡,满是疏离。
店小二自诩看人无数,从不会走眼。这公子,定是个沾皇亲的,凭他腰间那块芙蓉玉就能看出来。
苏昱对着店小二的嬉皮笑脸,凉凉扔出两个字——“住店。”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准备热水,我要沐浴。记住,水一定要干净。”
“好咧!”店小二虽这么说,但心里可不这么想:这大中午的沐浴,太早了吧!
店小二麻雀一样在楼上楼下各处穿梭,欢快得很。水连换了两道,才让苏昱满意了,达到了他要求的“干净”的程度。
太爱干净。店小二更加确定了苏昱跟朝廷有关系的猜测。其实他倒是猜得准。
苏昱洒了麒麟草粉末,浸身泡了一下午,双臂放在木桶边缘竟睡着了。做了个梦,梦见沐心慈对他笑,甚至还梦见,与她亲吻……
苏昱是被这梦境吓醒的。不知,她在赵国现在一切是否安好。他没有跟去,因为沐心慈的那个师父在,他无法近身。再者,有那个男人在,他会保护她的,用不着他……
夜里,苏昱去了从前陈国建的风烟台,夜色下俯瞰全城,战后的残垣断壁遍布,尽数在黑暗中隐没。夜幕下乍看与从前无异,唯有城中灯火少了……战中百姓伤亡,颠沛流离,城中已所剩不多。
陈*队夺回失地,第一座要夺的,便是蛟城。苏昱赶来蛟城,为的就是等陈国兵。
苏昱发觉整桩事后仿若有只操控的手,把每条线都牵在手里,他们就像棋盘上的棋子,被引导着,往死路上去。
苏昱前些日冥想了半夜,去右相府一探,突然改变了主意。陈国此时攻燕,或许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燕国的主力兵,或许不会派给沐家,而是来剿灭陈国。
若如此,那可不妙。苏昱不是来劝退陈*的,而是另有他用。兵既然出动,空手而归也是可惜。
苏昱独坐在夜色里,手里握着只锦囊,里面装着陈王给他的救命药。
他亲手将他推来燕国送死,却又给他这救命的药。
呵。苏昱将锦囊扔下风烟台,坐了一会儿,离开时,犹豫着又下去把锦囊找了回来。
罢了,自己何必较那个真,命还是自己的。
而此刻,燕皇宫中,沈湄仪花颜失色!
“陛下!陛下你怎么了!”
“咳、咳、咳——”李睿剧烈咳嗽,唇色犯霜,气若游丝。
“来人啊,快传御医!快!”
御医署八个御医怕得直打转,李睿中毒了,却不知是什么毒,无从解起。
“皇上若有个闪失,哀家便诛你们九族!”菱太妃急怒。
没错,这毒是苏昱下的。进宫那日便下了,只是此刻才毒发罢了。死不了人,只是让李睿缠绵病榻些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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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战不知道西凉皇后北宫令会亲自出动,一行正在往斩龙山去,一路上马蹄达达,一路好风光。
沐心慈心头不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抓不准,大约是近来两日眼睛不适,酸涩流泪,导致心情焦躁。
“可是哪里不舒服?”九幽在马车外的隔帘子轻声问道。
“没有……”沐心慈话还未毕,便听马蹄达达的两声靠近,接着便是大哥沐战的爽朗的大嗓门儿——
“青漱师父,你对我小妹倒是关心得紧。阿音能有你这样关心细致的师父,也真是她的福气!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阿音啊,大哥可给你找了个好师父好父亲呐,往后你要好好孝敬他老人家,哈哈哈……”
九幽脸一僵,马车内沐心慈嘴角抽了抽。
沐心慈柔声道:
“大哥!你可小声点儿吧,这山谷里回声仿佛有一千个你在咆哮,吓住赵国百姓就罢了,若咱们家‘武夫’的名头远播九州,爹爹和二哥就该头痛了。”沐家上下,就你一个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嗓门儿忒大了。
沐战闻言立刻噤声,正了正色,笔挺着背,哒哒哒的骑到前头去,风度,倒是有几分翩然。
山谷花香遍野,鸟雀啼鸣。沐心慈气闷,想起刚才沐战那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话,真是哭笑不得。偷偷撩开马车窗帘一角,瞥了一眼行在一侧高头大马上的九幽,挑了挑眉梢,勾了唇角,轻声唤道:
“师父。”
九幽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