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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离,淡漠,冷静而坚毅。可是,就算是这样,她依旧只是一个孩子啊。
蛮儿轻轻叹息了一声,悄悄的吹灭了手中的灯,撩起薄被,轻轻的盖在云倾身上,而后卸下被凤尾勾束住的幔帐,慢慢的整理了一番。
“蛮儿姑娘,娘娘睡了么?”寝殿外,一个小宫娥伸长了脖子,探着脑袋朝里面张望。蛮儿回头,对着外面虚了一声。
那宫娥吓了一跳,赶紧噤声,缩回了头,杵在一旁等候。
蛮儿看了一眼没有动静的云倾,这才放心的转身,走到金叶托展的菱花重叠烛台前,拿起银剔,压熄了几盏蜡烛,让光线灰暗了些,而后才退出了寝殿。
“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冒冒失失的?”蛮儿的声音有些责怪。云倾虽然闭着双眼,但多年来练就的良好视听,让她距离很远也能清晰的知道外面的动静。
“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只是,只是有些事情要和蛮儿姑娘商量,所以……。”那宫娥的声音有些怯懦,微微颤颤的。
“快说吧,我还要为娘娘守夜呢”蛮儿压低了声音。
“我,我,奴婢今日突然下体见红了,所以,所以就慌了,蛮儿姑娘,我,我是不是要死了?”那宫娥慌张的声音有些哽咽,无措的抽泣着,甚至连奴婢和我都分不清了。
唉,这深宫的女孩啊。云倾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没有兴趣再听下去了,于是转个身,继续睡……。
恍恍迷糊,烛火忽明忽暗的跳跃,渐渐入梦,恍然间跌进了重重迷雾中。
“小宝贝,乖乖的,听院长妈妈说……”突然,一道温柔而悠远的女性声音传入了云倾的耳中,那声音仿佛穿越了千年一般,带着回音和不真切,缓缓的,飘荡萦绕。
“谁……”云倾想开口问,可是,却发现张开嘴,竟然发不出声音。睁开眼,也看不清东西,自己就如陷入了一个雾蒙蒙的迷阵一般,让她有种仓皇的无助。
无助,对,是无助,那种心头揪疼的感觉那般的明显,几乎能将她五脏掏空。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并且那样的真实,那样的熟悉,仿佛,曾经发生过——
突然,云倾眼前的模糊的雾气突然散去,一切都变得清晰,那是一条老街,街角的尽头有一所老旧的孤儿院,一群孩子在那里玩耍嬉戏,那旁边,有几棵百年老槐树,郁郁葱葱,有很多孩子抱着它。
而树的这边,站着一个三十几岁的美丽女人,她正拉着一个六七岁,扎着马尾辫的漂亮女孩和一个中年男子说话,她的声音温柔婉顺,就像她人一样美丽:“她叫冷云倾,是个孤儿,现在六岁。我为她做过三年的健康检查,她的体制非常好,很合适成为组织的成员。”
“组织给你十年的时间去寻找合适的训练对象,难道在这十年里,你以孤儿院院长的身份收养了这么孤儿,就只选出了这么一个吗?你让我怎么向总部交代?”中年男子显得很不悦,但是带着黑色墨镜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表情。
“很抱歉,可是你也知道选择这方面的人才必须各方面都很齐全,可是这些孤儿,大多都是因为先天不足而被父母抛弃,唯独她”美丽女子将小女孩拉到了男人的面前:“她的父母是渔民,在六年前有争议的南岸岛屿上不幸遇难……”
中年男子有些村度的看着那睁着仓皇大眼的小女孩,似乎在考虑什么,随后,他突然蹲下高达的身体,抬起带着黑色皮手套的大手,擒住她的双肩,郑重的道:“冷云倾,你记住,你的父母是给敌国杀害的,从今天开始,你将要为成为探敌情报部的一份子而接受最严苛的训练,明白吗?”
不……不明白,小女孩惶恐的大眼中明白的写着无助,可是,中年男子却没有给她反驳的机会和时间,一把抱起了她小小的身体,抗在肩头上,大步走到了停在一旁的黑色林肯旁,打开车门,将她丢了进去……
好痛苦的回忆,云倾在梦中苦苦挣扎,想从那样窒息的梦魇中醒来。那是一段她不愿意回忆的过去,她也已经有二十年的时间不曾再回到那个痛苦的一天,可是今天为什么,为什么再次梦见了……
“宝贝儿,别怕,听院长妈妈说……”就在云倾万分痛苦的时候,云倾再次听到了那个温柔的声音:“宝贝,如果人生从来一次,你回到了当初可以选择的年纪,你还要继续走那样的路吗?宝贝儿……。”
选择?多可笑的词,当初亲手将她推进痛苦深渊的女子,她人生中第一个给予全部信任的人将她丢进了那个暗无天日,每日与血腥杀戮为伍的牢笼,现在居然跟她说‘选择’。如果有选择,她宁愿选择与父母一起死在枪林弹雨中,横尸大海……
“宝贝儿,如果可以选择,你要先自己要走的路……。”凄凉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哀伤,那般的令人心碎,也令人厌恶。云倾厌恶听到这个声音,厌恶得她想要拼命摇头逼迫自己醒来,逼迫自己摆脱当初的伤悲和背叛……。
选择……她这一生的确会选择一条属于自己的路,不会再相信任何人,宁愿做一个‘宁我负天下人,莫叫天下人负我’的狠毒枭女,也不要在成沦落为别人手里的棋子,成为别人的武器……
“婉儿,醒醒,婉儿……。”温柔低沉的声音在云倾的耳边轻轻吟诵,在这场无边际的噩梦里就如同天天堂照耀进地狱的光芒一般温暖。
谁…不,无论是谁,请拉她一把,带她远离这个让她窒息的梦境。
纤细的小手被握住,温暖而有力,那样令人安心,云倾突然觉得眷恋,迷上了这种在冰冷中得到慰藉的暖意,所以她的双手竟然不自觉的就攀附上的那个人的身上,深深的,埋进那温暖的,仿佛可以成为避风港的灼热胸膛……。
微微摇曳的烛火下,金碧辉煌的寝殿中忽明忽暗,凌烨轩一身柔白色的锦袍映衬着他俊美的容颜更为丰神俊朗。他错愕而僵硬的看着那个不断攀附到自己怀中,似乎沉浸在梦魇里的粉雕人儿,下颚紧绷。
凌烨轩的剑眉微黜,究竟是什么梦可以让一个如此凌厉聪慧的女孩变成这样?而她的梦里,又有谁?
云倾贪婪的吸取着那带着淡淡龙涎香和药味的温暖,几乎有种痴狂的贪恋,柔白细嫩的小手紧紧抓住那柔软的绸缎,仿佛害怕一松手,她又会跌入那黑暗、冰冷的深渊。
一阵冷激之后,云倾身上温暖了,她微微转醒,却还是如同小动物一般的呜咽,将脸贴在那温暖的胸膛上磨蹭,可是她下意识的动作,却让那堵温暖的墙瞬间紧绷。云倾也怔了一下,她睁开惺松未醒的眸子,长睫缓缓的轻颤,有些迟疑的看着自己抱的东西,恩…。枕头怎么变成了白色?
虽然…这硬度有些相当,可是,她的枕头是飘着绿花的玉枕。
有人偷了她的枕头……。
云倾缓缓抬起头,想寻找敢偷她东西的毛贼,但是却不经意间望进了如深潭一般的漆黑双眸。呆住,云倾眨了眨双眼。
凌烨轩静看着这个处于半梦半醒,甚至有些糊涂的女孩,只见她因睡熟而微红的小脸像五月的樱桃,茫然无措的大眼在昏暗的烛光映照下,如一对闪烁的琥珀,细长的眼睫一颤一颤,如欲飞的蝴蝶,高高的鼻梁下,俏皮的鼻孔喘着气息,柔软薄红的唇……。
该死的,他在想什么?凌烨轩眼神突然骤冷,对自己这莫名的情绪有着某种失控的混乱,他立刻别开了眼,不让自己再这么心猿意马,胡乱荡驰下去。
看到那双漆黑的眸子陡然冰冷,云倾如同被一盆冰水灌顶,心底打了一个激灵,混沌的眸子顿时清醒起来。
眨巴了一下眼睛,云倾大脑迟钝的恢复意识,然后在看到自己竟然窝在一个男人的怀中时,她先是一怔,心头咯噔一下,然后眼神再往下,竟然看到自己的小手紧紧的揪着那柔白色的衣襟,轰——
云倾满脸绯红,像烫着手了一半,猛的放开,整个人都往大床内缩了缩。随后抬头望向眼前的男子,刚要开口叫唤,可是一个‘孙’字尚未出口,就见男子因为她激烈的动作而转头,接着,云倾傻掉了。
皇帝……怎么会是皇帝?
她在刚才的潜意识里以为能这样的温柔对她,只会是凌烨云,但是在随后想到能潜藏在内宫的只有孙恒初,可是…没有想到竟然是凌烨轩。
“怎么会是你?”云倾的话不经过大脑,就这么问了出来,但是话刚一出口,她变色一变,猛的闭上了嘴。这不是贼喊捉贼吗?在这后宫里,除了皇帝之外,哪里还有别的男人。
果然,凌烨轩的面色顿了顿,随后难看了起来,他先是狐疑的看着她,随后脸上阴云密布,深沉的眼底跳跃的火焰。那模样,如同捉到自己不贞的妻子与别人的有染一般,全身都布满了戾气,下颚紧绷得僵硬。
“皇后以为朕是谁?”天子发怒了,那低沉阴冷的声音甚至惶然间有些酸涩的醋意,而那张俊容则是更加阴寒,目光如炬。
“不,我……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是以为……臣妾记得今夜是蛮儿守夜,臣妾以为是蛮儿”云倾立刻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搪塞,但是心头却还因为刚才的一系列因自己下意识而产生的‘意外’而心慌难平,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皇帝居然三更半夜会来自己的寝宫。
“蛮儿?”小皇帝挑剑眉,生硬中带了些狐疑,但是脸上的颜色却缓和多了,下颚也不再那般紧绷。
云倾无声的在心头松了一口气,这就是男人的劣性,即使拥有三千佳丽,对某些妃子一年都顾不上一次,但心性却都是一样的。他可以左拥右抱,一天换一个暖床佳人,但是作为嫔妃的,就算心里想着别的男人都不行。
整理了一下混乱的心绪,云倾缓缓的平静下来,她挺了挺娇小的背脊,望向皇帝,这时才想起来他应该是在‘怜颜宫’陪着颜美人的,可为何跑来这儿?于是便平静的问道:“皇上怎么会到臣妾这儿来?”
软香温玉不要,却跑到这里来和她瞪眼?
云倾没有忘记刚才看到那陡然冰冷的眼神,他,应该对她厌恶至深吧。
这个认知,不知为何,竟让云倾心底有一丝丝的刺痛,也让她黜起了秀眉。
凌烨轩看着云倾黜起的眉宇,心情有些不太畅快,直觉她那一副不情愿摸样很是刺眼,于是他别开眼,冷哼了一声,道:“朕只是路过,顺道来看看朕的皇后睡得可安好”
皇帝臭着俊容有些鼻孔作气的摸样,让原本老气深沉的他,显露了几分十六岁少年该有的执拗和脾气。这样的变化倒是让云倾有片刻的愣怔和失神。
这三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云倾却能感受得出小皇帝有些不一样了,不再如以前那般明枪暗箭般的针对自己,时刻不停的提防,倒是一反常态的自己跑过来与自己亲近。可是,他还是排斥她,他眼底时常闪烁着警惕。
“臣妾睡得很好,劳烦皇上挂心了”云倾淡淡的说道,顺便扬起了娇美天真的笑颜,以作证明。
皇帝看她的眼神沉了沉,漆黑的眼底映她可人的小脸,但一瞬间,他却又别过头去,有些懒倦的坐在床边,声音带着乏累的道:“恩,朕今天很累,也不想再折腾着回凌霄殿了,就在皇后这儿勉强歇几个时辰吧,皇后不会介意吧?”
云倾长睫一颤,瞬间眯起。她的夫君要在这里睡?黜了黜眉,云倾有些摸不透他的心思,但身为皇后,哪有违逆皇帝睡在哪里的道理,更何况自己才六岁,也不怕他能怎么样。抿起薄红,云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