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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它的呢,司马这般复姓在古代本就不多,兴许六百年前都是一家的。梅儿天马行空的想着,只听赵高继续说:“司马昌不过是少府名下的小官,无甚权势。倒是司马靳,当年追随白起将军征战,二人同被赐死于杜邮(今陕西咸阳市东),至今朝中仍有不少忠义之士力保他司马家族荣辱不衰。”
梅儿竖起大拇指,随口的巴结一句却更是在讽刺:“不愧是赵高赵大人,司马家的祖坟都被你刨出来了,厉害呀!”
“见马之一征也,而知节之高卑,足之滑易,材之坚脆,能之长短。”还没说上几句,场上的司马兰曦再次开口:“兰曦不擅相马,只是略懂些医理,能见其一征。乃是《素问欬论》中提到的‘皮毛者,肺之合也。’众马之中最是光亮顺滑无异色者,当属大王的白兔。”
梅儿暗呼一声:“说得好!”她的文江学海有板有眼,虽然没怎么听懂,不过好像是这么个理。真是越发欣赏司马迁的祖宗,敢说敢做不矜不伐!
“大王准赐白兔。”腾突然发话。
“妾,谢恩。”司马兰曦说罢退回人群中。
“什么情况?”梅儿向左右的熟人求助,“赐白兔干嘛?”
“待会儿各夫人选好马后,有一场赛马比赛,好生伺候着,可有我们忙的!”孙柏严肃的说。
“诺。”大家乖乖的应承,大型马赛可不敢出什么岔子!
好耶,原来是要赛马!
不过奇怪,腾站在嬴政身后,怎么就知道准不准赐白兔呢?他还真是嬴政肚子里的蛔虫!
难道……内定的,有人贿赂主办方——嬴政!黑呀,这么前卫的事在秦朝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自从大王赐白兔给司马兰曦以后,众姬妾便开始跃跃欲试,人多马寡,要是夺不到马就没有赛马的机会,更没有在大王面前出头的机会!
片刻后,马匹已赐得所剩无几,宫奴们也随即忙起来,争做“三好”宫奴:铺排好马道,伺候好牲口,陪伴好夫人。
梅儿正要挽起袖子干活,旁边有个小女娃突然摔倒。
“哇……”小女娃哭得声嘶力竭。两颗虎牙若隐若现的,即便哭泣也甚是可爱。
“好了,别哭。”梅儿忍不住同情心泛滥,抱着粉嫩的小女娃佯作生气的一边拍地一边安慰她:“都是你这块烂地不好,把我们的乖宝宝绊倒。打你!打你!”
“呵……呵……呵呵!”小女娃终于笑了。
才四、五岁的孩子,是挺好骗的!
梅儿帮她拂去身上的尘土:“好了,自己去玩吧。”
“姐姐。”正要走,又被小女娃叫住,她嗲声嗲气的说:“姐姐,陪濮居去找母妃。”
“濮居?”
“我叫嬴元曼,母妃爱唤我濮居。” 小女娃点了点头,又拉着梅儿的裤腿撒娇,“姐姐……”
唉,谁叫孩子这么俏皮呢?更何况她叫自己姐姐耶,嘴巴这么甜,梅儿一听心就软了:“走吧,曼曼。”
梅儿被她一蹦一跳的活跃动作感染,忘记了她刚才是说的“母妃”,在这种场合这种称呼的小女娃应该是嬴政的孩子……
“母妃。”看到自己的母亲就在不远处,死拽着梅儿直往观武台上跑。
神哟,怎么是姜耆!
她区区一个奴婢身被以前的姬妾们认出来总是不好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这女娃吃奶的力气好大,甩都甩不掉。
“你快撒手,撒手呀!”心中呐喊着,却脚上一绊,跌上观武台!
梅儿感觉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你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梅儿默念咒语,头埋得极低,匍匐后退。
“母妃!”赢丘忘记了刚才的疼痛,开心的扑到母亲怀中。
“濮居,又到哪去疯玩,还不坐好。” 姜耆放下呵护在怀里三岁大的儿子禹公子,皱眉猛拍女儿身上的尘土。
孩子跑出去玩这么久,她做母亲的也不担心,回来还冷言冷语的。不愧是姜耆的个性,几年过去了,一点都没变!
“母妃,是这位姐姐送濮居过来的。”听到母亲如此说话也没有不悦,又过来拉梅儿站起。
“漂亮姐姐?”
哪家孩子的声音?
偷偷窥去:哎呀,好巧不巧的,怎么蒙毅也在!
这两小娃娃也太搞不清楚状况了吧!越不想被人认出来的时候,还非逼着她露脸,梅儿真想撒丫子逃跑。
再瞅一眼,该死的,他还盯着自己傻笑!梅儿挑眉示意他不要跟自己套近乎。
这时,手肘被蒙恬轻碰了一下,顺势看过去,父亲表情严肃的端坐,他马上收敛笑容:“哥哥,这位姐姐真漂亮。”
算你小子机灵,懂得随机应变,放过你了!梅儿怒瞪回去,却尽收蒙武眼中。
她这面容躲是躲不过了,干脆认栽。梅儿跪下行礼:“奴婢莽撞!奴婢该死!”
大家都没有说话,仿佛在看一场猴戏。自己除了跪着,还能怎么样呢?
一双秀气的小脚慢慢移到自己的视线中,“起来吧。”声音柔美而熟悉……
颜雪把她牵了起来,在众目睽睽下带到嬴政的身后一同站着。
她根本就没资格站在嬴政身后!梅儿觉得狼狈万分,却不见任何人反对,是王者的默许吗?
无伤大雅的失态后,台上又恢复原本的对话。
“最不错的就是那匹小骅马,本君很好奇,是何人之马?”沉稳的熊启安静了许久,终于开口。
小骅马比其他的马都矮小,一看就是匹幼马,全身的毛赤红如烈焰,透着股无所畏惧的飒爽英姿。物似主人形,从骨子里透出的气质很像是场中的……
蒙恬!
没错,正是蒙恬的马。
“回相邦大人,乃是蒙恬冠礼时父亲送予的礼物。”蒙恬不敢自夸。
自吕不韦免职后,他熊启从御史大夫升为相邦,一场中小型论马宴他作为嬴政的王叔自然有资格参加,可蒙武和李斯等人怎可与他平起平坐!
熊启的眼睛一直没有移开小骅马,“本君很喜欢。”还没等蒙武反应过来,他已经温和的话锋一转:“可惜呀,君子不夺人所爱,更何况是冠礼的重礼。”
蒙武浅笑以答,自己不过一介武夫,只好征战立功,朝堂上的权利斗争他能避则避。
李斯倒是打了圆场:“相邦无须忧虑,赶明儿让蒙将军挑匹好马送到您的府上。” 他阴险一笑,看向蒙武,“你说是吧,蒙将军。”
没有等到蒙武的回话,反而是蒙恬站了起来,作揖:“羞愧,恬的赤骅不过是小马驹,不值相邦大人高看。还是李大人的良驹尚佳,老而未衰,仍是如此健壮。”
好个蒙恬,小小年纪,仅仅远观就能看出他马的年纪。李斯心中冷哼,正欲再打击一下这黄口小儿的气焰。
却在此时……
“你们的马都不好,父亲的斯蹄才是良驹。” 话语如微风拂过……
“李蘖!”李由低声阻止妹妹的无礼。
大王在场,怎可如此不加掩饰的夸自家的良驹,难保让大王猜疑反感父亲的能力盖过秦主!
李斯自《谏逐客书》后,深得大王重用,多年来政治生涯上的历练使得他处变不惊,遂不急不缓的道:“小女尚幼,戏言,望大王莫怪。”
“多虑了,寡人正想听听李卿爱女的高论。”李斯为秦国兴盛尽心尽力,可谓之忠?非也,不过一鼠辈,忠的不是他嬴政,而是秦国的时事环境,欲借秦权倾朝野。
李孽轻倚着食案再次说道:“臣女体弱,自幼不擅骑术,对马也就无甚研究。臣女只喜欢斯蹄,因为日久而有情,它是民女的朋友。”
朋友?老祖宗还有这么现代的思想,人与动物,人与人——朋友!平等!
梅儿仔细打量李孽,脸色苍白弱柳扶风的美丽女子眼帘微垂,仍保持着清澈与纯真,最多才15岁的孩子,是惜花人想要捧在手心里怜香惜玉的明珠!
她表面柔弱却不失胆量,敢在权主面前说出这些也不怕嬴政治罪,李斯责骂。
“朋友”一词道出,若无人再往下论述,恐会在嬴政心中埋下祸根?
蒙恬起身对嬴政道:“草民知道,我大秦养马兴国,战马强国,马与秦息息相关,就算不是朋友也该称作战友!大秦的每个男儿从幼年开始就该有匹马,养之千日,用兵之时便是骠骑战队!”
蒙武平时总教导儿子低调,偏偏今天锋芒毕露!他担忧的抬袖擦了擦额头的细汗。
“蒙卿。”却听大王一声威严的低呼,“你养的好儿子,终有一日他会成为我秦国的骠骑将军!”
蒙武忙抱拳站起:“大王,抬爱了!”
待蒙恬坐下后,嬴政环顾场上,摇头道:“男儿们的马都被选走了,唯独蒙恬的赤骅无人问津。你说该指给谁呢?”他似乎自问自答,又道:“思来想去还是适合李卿爱女,赤骅小巧稳健,寡人特准你感受下马上风光。”嬴政大手一挥,不容反抗,仿佛是给了李家莫大的殊荣。
“大王,小妹体弱,还请……”李由担心妹妹身体,急急道。
还没说完,李孽缓缓站起,不觉头脑充血,略微有些犯晕,撑住食案站定:“臣女,谢恩!”
她虚弱的由奴婢搀扶下观武台,做好赛马的准备。
该死的嬴政,你没看到人家李孽就是个病怏怏的林黛玉,被你这么折腾,早晚死翘翘!梅儿在他身后不停的翻动嘴皮子咒骂。
嬴政突然转身,吓得梅儿赶紧低头,不会是听到她心里的话了吧!
幸好,他将目光投向的是颜雪,“小雪,寡人亦想听听你对马的想法。”
深情款款,柔声细语……
这让多少女人嫉妒!眼神杀死人,梅儿感觉自己站在旁边都遭到了流弹扫射!
颜雪稍稍福身,低声道:“奴婢不才,只擅歌赋,还是奴婢的妹妹王梅儿更懂相马。”
什么!这次真中枪了,没事提她干嘛?
“相马……不必了。” 嬴政瞟了眼梅儿道:“你就演上一段,让众姬妾们先休憩片刻再行赛马。记住,需得应景。”
“奴婢……”梅儿气馁的跪下,“诺。”
咱们宫奴这会儿忙前忙后的安排赛道排列场次,累死累活,而你嬴政还要舒舒服服的看个表演抿口小酒,优哉游哉!
“颜雪,我该演什么?”难得颜雪当面承认她们是“姐妹”,本该高兴的,可心情不佳,别想她唤一声“雪姐姐”。
颜雪只是摇了摇头并未说话,梅儿更加丧气,都怪你把我拉下水!“那怎么办!”
颜雪像是听到了她的心里话,回道:“刚才你摔倒我帮了你,现在就是该你帮我的时候。”
这话说的,直接把梅儿满肚子的腹稿胀了回去。为何每次给她点甜头就会再来点苦头,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过颜雪?
梅儿小脸憋得通红,总算是想到了主意。但是要先打个强心针:“请大王先恕奴婢无罪。”
“何出此言?”她又有什么奇思妙想?
“奴婢稍后要表演骑马舞,略有些诙谐和低俗,望大王先恕奴婢和雪姐姐无罪。”哼,想让她一个人表演,没门!
诙谐,她能有什么诙谐的表演?
嬴政有些好奇,“即便贻笑大方,寡人亦不论罪。”
梅儿与颜雪交洽片刻……
《阳春白雪》,颜雪用她带进宫的古琴弹起前奏,美妙的音符给她披上一层优雅的光环,仿佛幻化成上古素女,姿态柔媚妖娆音律安宁恬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