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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赦和真姐儿去了团龙彩凤的披风,先给赵老夫人行过礼,再双双来对沈吉安见礼。沈吉安不敢受赵赦的礼,是赵老夫人笑劝着,才受了半礼。
接下来,是接船的人一起一起来行礼。赵老夫人格外喜欢,只有一个字:“赏。”
沈王妃的宠爱固若金汤,这下子全城里的人,再没有一个人担心。王爷赏宅院,王爷亲自陪着归宁,沈家的人,今天全是得意洋洋。
新宅颇大,当下开起酒宴来。四姨娘少叩一个头,心里到底不舒服。接下来她额外的想露个脸儿,就跑到厨房里去当管家婆。
见上一盘子青瓜,四姨娘撇嘴儿:“这凉的,王妃奶孩子的人,如何用得?”厨娘不忿,就顶她:“王妃还用自己奶孩子,你以为是你们。”小公子沈玉林饿了,又闹脾气不肯在桌子上吃,三姨娘抱着他来厨房里找吃的,听到这句话回道:“自己奶孩子亲香,你难道不是自己奶。”
三姨娘生气,四姨娘立即喜欢了,故意道:“三姐,我命苦没有孩子,你这有孩子的人,怎么也没有请奶妈。”三姨娘柳眉倒竖,一把抱起沈玉林冷笑:“四妹,你以后千万别跟着我命苦。”
跑到厨房里让三姨娘生了一出了气,四姨娘不无得意,在厨房上监督得更来劲儿。厨娘实在烦她多话,递一盘子热点心给她,讪讪道:“怎么姨娘不去揽巧宗儿,偏要在这里当管家婆。”
“什么巧宗儿?”四姨娘忙问。厨娘暗笑她不懂,小声道:“王妃是家里的人,这里又是王爷封地。别人都想着当官儿,怎么姨娘不想?”四姨娘不以为然:“女人当什么官儿?”厨娘道:“姨娘家里难道没有兄弟叔伯是男人,要是真没有,求来官职给我们吧。”
四姨娘眼睛一亮:“果然能求?”厨娘对外面努嘴儿:“当然能求。”四姨娘果然出来,从王妃下船到刚才一路想走;再从老夫人如何待王妃和王爷刚才如何待王妃想一回;最后是老宅和新宅,花树果树,全是王爷送来的。
有几株素心腊梅,据说是难得的。送来时,引得这城里会花懂花的人也来称奇。
王妃何等的气派,王妃何等的贵气……四姨娘拍拍自己脑袋,笨了不成,自己没当成正室,又家里有三个姨娘,所以觉得时时要争要抢,把该想到的没有想起来。
没走两步,听到有人说话。掩到树后去看,是二姨娘和庙里常来的姑子在说话:“等晚上大姑奶奶歇息的时候,我再对她说。”平时表现得很退让的二姨娘,今天神采飞扬,腰杆儿挺直:“放心吧,要什么有什么。”
四姨娘觉得自己眼前又亮一下,再去找三姨娘。三姨娘是对自己娘家的几个兄弟在说话:“五品官儿你们就知足吧。”“姐,四品的官才算得上大员吧?”这是三姨娘的兄弟。三姨娘“嗤”地一笑:“给了你,你当得好吗?”
身后肩膀上被人一拍,把四姨娘惊吓一回。见是自己的亲戚们。一个一个满面堆笑:“姐,”或是以“姑”呼之。
四姨娘也抖起来,把腰挺直了:“不用急,等我见到大姑娘,自然会说。”
到了下午,赵赦在和当地士绅们说话,先命真姐儿:“回去歇会儿。”真姐儿回到房中,一进门,先见到房中全是人,除了当中给自己留下一条路,别的地方全坐着,站着,甚至有几个人是挤在一起。
“表姐,”
“表妹,”
“堂姐,”
“堂妹,”
还有喊:“侄孙女儿,”是颤巍巍的嗓音儿喊自己。花开皱眉:“出去坐着,一个一个进来说的好。这味儿,只会薰到王妃。”
“哎哟这不是花开吗?你如今大样了,忘了我们可是真姐儿的正经亲戚。”说话的,是真姐儿的亲婶母,是沈吉安的弟妹。
一群人眼光几近绿幽幽,把花开吓得滞了一下。真姐儿好笑,让花开不必说话,自己从那中间留的路走去居中坐下,笑容可掬称呼人用了两刻钟,因为被称呼的人不仅答应着,还要和真姐儿说上两句才成。
王爷忒般的体贴,佑哥儿的奶妈昂首挺胸之气势,百姓们摆香案来迎……让这些自觉得在王妃面前能说上话的人,各自心有希冀。
房里气温一下子上升,不仅是坐这么多人的体温,更有他们的企图心也高涨。
真姐儿是真的累了,骑马从摆着香案的街道上行来,不时对两边笑,耳边听到百姓们喊:“王妃福寿康健,”人虽然不回话,却要往说话处来一个笑靥。要笑得甜而且真诚,这笑,要从心里就拿捏着分寸,是很累人的。
“你小的时候,就与众不同,哈哈,当然你的衣服全是王府里送来的,一看就和别人不一样……”有年长的亲戚们,已经说起来。
花开急得束手无策,她也看出来真姐儿累了,也没有一点子办法。赶亲戚们走,要是以前的花开就做了。她在王府里当差,妈妈们也常教导丫头们人情世故。花开知道,王爷王妃亲民的名声重于一切。
自己家亲戚都赶,哪里还能有亲民的名声。花开很是着急。
亲戚们一个接一个喋喋不休的说着,真姐儿很有耐心地听着。这房里这么多人不可能都听完,不过把一些人来意了解,觉得自己心中有数时,真姐儿对着红笺使了一个眼色。
这眼色只是眸子一瞥间,红笺收到,而知道红笺和绿管就要成亲不能再房里侍候准备顶上的花开,也收到了。
见红笺不声不响的对着外面使了一个眼色,过了一会儿,赵如和赵意走到房门前,他们特意停顿一时才上来,高声道:“王爷说,一会儿回来休息。”
房中声音立即停下,接下来是慌乱:“王爷要来,那……我们晚上再来。”很快,亲戚们走得一干二净。
花开轻咬着嘴唇,心中是五味杂陈。难怪王妃喜欢红笺,也喜欢绿管,她们两个人,果然是不一样。花开轻叹,我能做得这么好吗?
来的人中,不认字也想当官的,黑心商人想压倒别人的……真姐儿捧腮想着。王妃之路上不全是康庄大道,不是当了王妃就会人人敬仰,大家一心。
正想着,赵赦回来。见真姐儿是出神的表情,坐下来问道:“我在前面还是想着你,又有心事了?”问过喊人:“取鹦鹉来,给王妃解解心事。”
“表哥,几时你不会取笑我。”真姐儿娇嗔过又笑,对着赵赦脉脉含情看了一眼。这一眼她自己没有觉得,赵赦看在眼里。真姐儿娇滴滴又去把玩赵赦的玉佩,她不能不感爱赵赦。
因为这亲事订下来时,赵赦已经是出入军中的少年,才会把真姐儿习惯性的一直当孩子看。如果是寻常夫妻大家年纪差不多,你不服我,我不服你,不会有像他们这样的担心和关切在。
“小丫头,归宁应该喜欢,你又乱想什么。”赵赦温和的问着,真姐儿噘一噘嘴,凑到赵赦耳边对他说了几句。赵赦大欣慰:“真是懂事孩子,你看着好就这么说。”真姐儿低下头小脑袋晃几下:“那表哥,当然要表示赞成。”
赵赦亲亲她的发间:“那是当然。”
真姐儿不由自主的总是常往赵赦处依靠,不仅是赵赦和她常有话说,而且也实在的关心。
赵如和赵意是撒了一个谎,不想赵赦不放心,还是来看看真姐儿。他知道真姐儿已经是孩子的母亲,知道真姐儿有聪明,不过,他还是不放心要过来看。
有亲戚还在想外面候着王爷出来再进来说话,见王爷一时不走,只得离开去找别人。王妃房中又传下话:“留亲戚们晚上也在这里用饭。”沈吉安去留下官员们。
全城最气派的房子,最大的房子,现在独数沈家。厅上一开十几桌有些挤,也坐得下。八不沾九不连的亲戚全来了,亲戚的亲戚也来了。
这样难得和王爷王妃在一起的机会,是比较难得的。女眷们对着真姐儿的首饰看过,又羡慕的去看赵老夫人。她这姜色大花裙,是宫里的新样式吧?
热闹中,真姐儿款款站起。手里执着绘梅花三开的酒杯对赵赦敬酒:“我敬表哥,赏下这样好的宅院,全是表哥的恩典。”赵赦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再少少的倒了小半杯回给真姐儿:“也敬你平日操劳服侍,你也辛苦了。”
亲戚中有丈夫粗鲁的人,做妻子的就示意他看。看看王爷,虽然来到没有几个笑容,对着真姐儿,却是温柔体贴。
当丈夫的装作看不到,瞪眼自己妻子。你是王妃吗?你要是王妃,我就这么对你。当妻子的明白,也要不喜欢。你是王爷吗?
看过王爷再看自己丈夫,当妻子的更不喜欢。这样蠢笨平时也不养家,无事斗鸡玩狗爱吹牛的人,丢了都不可惜。
三杯酒敬过,真姐儿恭敬地再道:“回表哥,母亲和表哥疼爱,亲自带着佑哥儿陪我归宁,真姐儿归当更自珍重才是。今天见亲戚们,也发现有为者不少。请表哥示下,沈氏者为官,非科举中者不用。”
她朗朗嗓音,一字一字说来。听的人先是满面笑容,听到最后一句,至少一大半的人变了脸色。不但脸色大变,而且你看我,我看你,大家都愣住了。
也被亲戚们纠缠过的沈吉安很喜欢,他正要说话,见赵赦开了口。安平王只看真姐儿,是赞赏的带上笑:“你这好孩子,不枉我教导一场。”
不管何时何地,真姐儿一出彩,安平王先往自己脸上贴金。他说这话无人敢说不对,因为十二岁真姐儿就入王府,受先生教导,又自己和王爷并骑入城,在大家眼里看来,这是事实。
“王妃从来聪慧,这句话说得很得我心。我今天来,见本地有志者不少。科举一道,是国之根本,又出国之栋梁。这在座的人中,大多是王妃的亲戚,走科举之路,也能王妃争些光彩。”赵赦把真姐儿的话又做了一个注解。
王爷说过,王大人第一个跪下来行礼恭维:“恭喜王爷,王妃贤淑贞德,既是王爷教导有方,也是本城的福气。”
哗啦啦随着跪下来一片,把沈王妃一通夸,把安平王一通恭喜。赵赦笑得心花怒放,心里也其实是有些心花怒放。
让众人起身,真姐儿再恭敬地道:“我办义学两处,月供银一百两。这里房子不少,可以供出两间来。”沈吉安再也忍不住,对赵老夫人说自己儿子:“玉林已经五岁,我想明年给他请先生开蒙,真姐儿这样一说,正合我心思。”
赵老夫人也道:“王爷在这里,王妃是你们家里人,只要是能干的,不会不照顾。”再举起酒杯来:“今天我喜欢,我多吃一杯。”
厅上人重新安座举起酒杯来,陪着赵老夫人吃了这一杯。
晚上,不仅没有人去找真姐儿,就是找沈居安的人也只有几个人。这几个人家中,是有学生的,他们和沈吉安商议请哪几位先生,又学生们如何上学。
寻常先生一年不过二十两银子管饭菜,一个月最多二两多银子。真姐儿一个月一百两银子,沈吉安早就盘算好,好好的请几位名士来。
当天晚上街上就有传言出来,生女比生男好,看沈家,虽然不是大商人,也是月有盈余得过的人家。生个女儿是王妃,给家里盖着大片的宅院,现在又要办家学,沈家,是要抖起来了。
小雪下了一夜,早上雪漫一层在地上,却不影响赵老夫人去上云氏的坟。奶妈抱着佑哥儿出来,沈吉安这个外祖父很心疼:“小王爷太小,坟上不干净,还是不去的好。”
这一条赵老夫人早就想到:“我再不来,怕没有时间来了。为着坟上干净小孩子不能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