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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大人打量着真姐儿的神色,伺机在说关家给她送东西的事情。沈家那里一件也没有收,难道王妃这里她也不收?
真姐儿若有所思:“韦大人真的确定这全是那不知道哪里来的观风巡查使所为,关家并没有通敌?”
这句话不太好回答,因为把来历不明的观风巡查使和关家通敌放在一起。
一直就把责任推到观风巡查使身上的韦大人理所当然接下这句话:“依我来看,与关家无关。”真姐儿默然半晌,对韦大人又提醒道:“关家?是冤枉的?”韦大人回答着底气十足:“是冤枉的。”
“那好吧,我为他在表哥面前再说说话。昨天我和表哥说过,表哥说这事情要查才是。”真姐儿最后给了韦大人一次机会。
韦大人也谨慎了,他是认真考虑着。他考虑的,是关家值不值得帮,而不是关家通不通敌。卖马的不可能全是来历清楚的客户,当初商王处第一次来时,也是遮遮掩掩。韦大人把关家送的重礼和关家在关外的地位考虑一遍,对王妃打下保票:“关家在关外这么些年,做事情的分寸他们应该是有的。”
真姐儿笑容可掬:“既然韦大人这么说,我看他们是冤枉的才是。”韦大人对着这明丽的笑容,明白这一次事情过去了,他含笑躬身道:“王妃兼听则明,是西北之幸事。”
“让他们给我送几匹漂亮的小马来,不要太高,太高了不好上,要跑得快又要稳。”真姐儿要的东西是这些。韦大人答应着出来,不回去先去关家住的客栈里见关三:“事情可以成,清源王处你送珠宝,王妃处你送几匹金鞍小马,要漂亮的。”
关三大喜,带着房中还有的几个叔伯兄弟给韦大人拜倒,口中感激道:“这就去办来。”还有韦大人处,当然也是要再送一回。
“关外你给我一路通行,你答应我的,可不能忘了。”韦大人要的,是关外的控制权。他要在关外说一句话,就一呼百应。关三把家里由通敌的绝境转化到现在这样,已经是可以回去交待,他把韦大人的话,也答应下来。
对着叔伯兄弟交待:“以后韦大人这里,要勤来勤往。”韦大人满意而去,回到家里面色舒缓的坐下来,让自己新纳的妾过来唱小曲儿取乐。
关三在客栈里打点东西准备送人,不提防他的一个叔伯兄弟悄步走了后院子里,放了一只信鸽。这信鸽没飞多远就被人打下来,过不多久,再带着原样的一封信离开。而信的抄件,很快送到赵赦的案头。
“风声已息,一切照就。”这八个字写在普通纸张上,赵赦冷冷一笑,以奸细引奸细,再顺手把韦大人也放进去,这就开始了。
就像赵赦对真姐儿说韦大人:“要么上当,要么听话。”在觉得可以哄哄真姐儿这孩子的时候,韦大人还是一如继往的没有意识到他又和王爷背道而驰了。
古来的权臣顶尖者,并不是一味的顺应上意,而是要做到左右上意才是高。赵赦有时候底气十足,就是他的战功,能起到左右上意的效果。
关三来时带了一批好马来,让人打了几副上好的金鞍银鞍,托韦大人送进内宅。这一切事情进行中,沈吉安没有出面,全是韦大人一个人进行。
真姐儿得了小马很喜欢,牵去给赵赦看过,收到自己的马棚里。
大雪只息了两天又飞至,冰雪匝地中,清源王从驿站里醒来,对着身边肌肤雪白的女子看看,再推推她:“我都醒了,你还不醒。”
女子眼眸朦胧,这是赵赦交待官员们进献的女人,她柔长雪臂搂一下清源王,娇声道:“殿下您说带我走,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天天要问。”清源王被真姐儿用“旧事”折腾一回过后,谨慎挑选下,收用了一个长得不一样的女子。
她先下床去给清源王取来衣服,又斜挽发髻给清源王看:“昨天殿下去和王爷用酒,王妃喊我去赏了这个,殿下您看,好不好?”
一枝红杏花钿,宝石微闪光泽在她发上,清源王怔了怔又一笑,眼前浮现出真姐儿灵动的眸子和俏丽的面容。
这算是明她心志?清源王才觉得气馁。京里多少贵夫人,表面上看着一本正经,背地里暗有款曲的多得是。这世上除了风流女人,还有一种叫装模作样。
“取下来给我看,”清源王不死心,让女子发上取下首饰自己看过,嘴角边露出笑容。此花钿非彼花钿也。
清源王殿下当着人大大方方送出去的东西,真姐儿没有归还。这女子发上的,是新的一枝。看上去颇为形似,只有勾画这式样的清源王,看得出来不同。
因为他把这首饰来时路上看过多次,想过多次真姐儿带在头上是什么样。每一处花瓣花尖处,清源王都清楚。
美人之心,是徐徐图之的。
早饭后赵赦带着官员们赶到送行,在高大英武的安平王身边,骑着一匹金鞍漂亮小马的真姐儿,又让清源王多看了几眼。
这每一眼,赵赦都隐忍不发。贵族们生活习气靡靡,却不是所有人的妻子都可以靡靡,在这一刻,赵赦心中的天平,偏向了清源王的弟弟皇孙颂。
清源王还在流连真姐儿的美貌,他心中叹息。寻常人家堂前燕,飞处王谢家中可入诗。再看身边的女子也有人恭敬,这就是身份不同。
也是现代人最爱说的,一样东西放在不一样的地方,价值就不一样。好似超市里的可乐和酒店里的可乐,是不一样的。
想到这里,清源王对真姐儿送还相似花钿的不悦心思减了好些。
城外送走清源王,赵赦也笑顾真姐儿的漂亮小马几眼,真是出群又吸引人眼光。真姐儿在马上翘首低声笑盈盈:“这马不错是不是?”
“看在这马份上,我可以网开一面。”赵赦也低低回了两句话,夫妻两个人会意笑过,并骑进城。
将军多是爱马人,好的养马人在赵赦眼中,是万金难求。
今冬的大雪,明年的馍馍。大雪披散如银河玉落时,雪地中踉跄走来一个女人。这样的天气她只着一件薄薄的青色斗篷,看上去是好料子的斗篷上面全是污渍,像是赶路很久又没有换衣服的人。
脚上靴子也是半湿的,深一脚浅一脚进得城门里来,劳累不堪的她就近投了一家客栈。让伙计们打一盆热水来,关上门先要烫的是自己红肿有冻疮的双足。
镜中人显露出她的面容,是商少阳与之私奔的小舞。她双目茫然,目光呆滞,心里反复只有一句话:为什么?
为什么世事变成这样?为什么有情人不能终成?为什么时候沈王妃那么温柔和气,而安平王……。却和小舞见过的不少达官贵族一样,是个让人不堪想起的人。
小舞这样觉得,她想到安平王,心中就是永远的痛。
并没有正式见过赵赦的小舞路上努力回想赵赦的面容,只记得他有紧紧抿着的唇,不用怎么费力就抿得很紧,这样的嘴唇显得人是刚毅的。
还记得他有一双浓黑胜墨,却犀利得让人不敢直神的眼眸。这是佑哥儿满月时,商少阳携着小舞来用酒见到的。
那眸子如钩如刺如针……。小舞想到这里,只觉得头剧痛眼发直,她不敢再想下去,紧紧抱着发重的头刚喊一声:“不!”脚无意中伸到一旁不着冷水待凉的热水里去,狠狠的烫了一下。
待到抽出脚来看,已经血红一片。小舞觉得好似自己的心,也是血红血红的。这烫,让她清楚许多,心中怀里一丝希冀。
或许这事情,与安平王无关。毕竟小舞只是猜测,她是听猜测的人猜测,而猜测的人,也只是猜测。
所有的人,都没有证据。
洗过手脸,对镜重新打扮过,小舞笑得惨然。镜中人如一株梨花经霜打,不再是以前舞场上急风亮丽的舞娘,博得多少数掌声博得多少赏赐。此时的她苍白的,就是自己也不愿意多看一眼。
这个样子能进去王府,只怕门上的人先不答应给传话。小舞急急去翻包袱,包袱里钱已经不多。钱下面是胭脂,打开来看已经干了不少。
手指轻沾最后的一点儿胭脂,小舞对着镜子给自己打气,只是手指不能控制的颤抖着,用了很大功夫才把胭脂涂匀。
血色在面容上恢复,小舞黯然看着自己的眼神儿,这里面的灰色,是胭脂遮蔽不住的。
换下仅有的一套干净衣服,是小舞一直放着好见王妃的衣服。手抚着那珠色的花饰,小舞不能克制的想到商少阳,她泪水滴落下来,旋即狠狠甩去泪水,飞快地换上衣服,打开房门不怕风雪不怕一切地往外面去。
既然少阳不说,小舞要问个明白。
才洗过的脚,还是雪地里踩得半湿的鞋子,小舞来到王府门前时,又是一身汗水发丝半歪。心情不好下挽就的发髻,没走几步就伴着心情歪在一侧。
哆嗦着的嘴唇吐出来的话:“我要见王妃,请告诉她,我叫小舞。”门上人皱眉听过,还是进去传话。
这等待的时间,小舞觉得心好似刀在绞动。如果王妃不见,如果……。正在如果时,见雪地里走来两个人。前面一个人是门人,后面一个人是个丫头,这丫头小舞见过,是真姐儿房中她见过的叫花开。
“花开姑娘,是我啊,”小舞喜极而泣,花开心中惊愕,却没有流露出来。面上保持笑容的她想着如果是红笺和绿管,是从来很少乱动面容的,花开今天也是笑容不改:“王妃请我接您进去。”
小舞心中绽发出鲜花朵朵,这一时间,她觉得不再寒冷好似春天,她喜欢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不停的点头,直到她和花开走进去多远,那乱了发髻的脑袋,还在点着。
真姐儿在习剑,在隔壁的房间里听到小舞进来,放下木剑过来,神采飞扬地一进房门就笑语问候:“你来看我?”
随即愕然,小舞怎么了?衣服不是衣服,人也很是狼狈。
小舞见到真姐儿再也忍耐不住,不顾房中还有丫头,泪水慢慢流出来,膝盖慢慢跪下来,嘴里慢慢说出来:“请王妃,救我。”她哽咽起来。
花开这个时候,又自学的开始做正确的事情,带着房里丫头们悄悄退出来,不用别人守着,自己守在门边上听着里面会不会有使唤。
里面先是有哭声和说话声,真姐儿命小舞起来,小舞再三不肯,只是跪着哭:“……谣言都说这亲事是王爷许的,求王妃您帮帮忙,我喜欢少阳,我心里只有少阳,我不能没有他。”
“你坐下慢慢说,”真姐儿虽然吃惊,也还是体贴到了:“你用饭没有?”这天是下午,不过一个为情所伤的人,只怕是水米不能进的。
小舞只是哭,对别的话全听不到。真姐儿喊一声:“花开,”花开立即进来垂手:“王妃有什么吩咐?”
“扶小舞姑娘起来坐下,”真姐儿说过,见花开去扶起小舞,再道:“这天也半下午,我饿了,取些点心来点补,再往表哥书房里送一些去。”
花开答应着出去,小舞这才觉得自己又饿又冷,她哭着道:“多谢王妃。”真姐儿有些伤神,表哥给商少阳许了一门亲事,她觉得也有可能。
真姐儿很想去问问赵赦,不过在问赵赦前,她谨慎的还是先问清楚。此时小舞情绪激动,真姐儿又让人取热水取自己的衣服来。
等到热气腾腾的点心热茶送上来,小舞也重新收拾好,和真姐儿一起用东西。
“是表哥所为是谁说的?”真姐儿问过,小舞定一定心,赧然笑着道:“我听少阳的随从说的。”说到这里自己心里也一格登,黯然垂下头来:“他们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