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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粮草的话暂时就没有人再提起,接下来是赛马、套马等一系列节目。天近丑时,赵赦吩咐真姐儿:“你坐累了,可以出去走走。”
汉人宴席也有吃一天的,不过吃到中间会离席消食休息过再来吃。扎那在京里成亲,知道有这一条,他对赵赦道:“请王爷也离席走走,看看我的部落。”
赵赦欣然,在扎那陪同下走上茸茸草地。在他们走的,是长平公主、耶律夫人伴着真姐儿。真姐儿对不远处羊群问道:“有不少小牛。”
长平公主兴致忽来:“你看那小牛,它在找母亲呢。你知道它母亲是哪一个吗?”真姐儿笑眯眯:“我不知道。”长平跑过去牵出一头母牛来,回身见真姐儿对挤牛奶的人很好奇:“还要唱歌儿给它听?”
这嗡嗡呀呀似吟似唱的声音真好听。
“这个你也不知道,”长平公主骄傲地道:“这是挤奶曲,你不唱它不会让你挤。”耶律夫人见真姐儿并没有不悦,就任由长平说下去。
真姐儿明显露出兴趣,长平有得色地招手:“我比她唱得好听,你来,我唱给你听。”她轻声哼唱着,走到母牛身边。
奶汁喷在木桶中时,真姐儿走近两步要看得更仔细,身后赵赦阻止:“小心踢倒你。”正在看蒙古人如何打毛毡的赵赦可谓是眼观六路,把真姐儿一举一动看得很清楚。
“表哥,我也想挤一下,”真姐儿红扑扑着面颊回身征求赵赦答应,丫头小子们围随着过来。没走两步,那牛见太多生人吓跑开。
很想玩一下的真姐儿让别人全退后,一边是耶律夫人,一边是长平,嘴里学着她们哼着曲子慢慢又走近。
赵赦停下脚步,看贪玩的真姐儿。她轻盈地身子蹲在牛身下,更显得牛庞大,而真姐儿娇小。王爷思绪不可遏制的飞到昨天晚上,真姐儿在怀里娇娇低语…。
“怎么不出来?”真姐儿看自己手上,已经足够用劲。她对着牛大眼瞪小眼,还要尽量表示自己很温柔:“你怎么不出奶?”
大家都笑,看着汉人美丽的王妃在这里和牛小小较劲儿。长平公主从刚才真姐儿被捧得高高接进来,她就不舒服,现在扳回上风,长平笑得最开心:“要这样,你要用劲儿,也不能太用劲。”
“哞……”一声牛鸣声,那牛被挤得太痛,冲着真姐儿就是一蹄子。
赵赦大惊急步上前:“小心!”真姐儿已经一跳后退好几步。这一跳,扎那等人全看出来,安平王妃也是会功夫的人。至少,比在草原上生活好些年,常年在马上的长平要强。
真姐儿惊魂,远没有赵赦更惊骇。当着人,王爷把真姐儿抱在怀里哄着:“不要怕,有表哥在这里。”
黄权和班息互相做个鬼脸儿,再面容重新肃穆。耶律夫人走到扎那身边,对他附耳道:“让长平去和王妃说。”
看上去,王爷很心爱她。
赵赦健壮的手臂中,真姐儿把自己面容露出来。对着那跑远了的牛不服气,真姐儿苦着面容:“我要再试试。”
见到长平公主摇头晃脑笑得快前仰后合时,真姐儿更不乐意:“表哥,我要再玩一下。”赵赦板起脸,放开真姐儿给她整整揉皱的衣衫:“你又不是挤奶的人,不许再去了。”
真姐儿是难得的固执,站在赵赦身前更不喜欢:“人家要再试试。”她撒娇:“求你了,表哥。”
赵赦皱眉看着扎那,扎那赶快道:“找一头温驯的母牛来,我们看着不会有事。”
“牵那头牛来,”耶律夫人亲手接过,对真姐儿和蔼可亲笑着:“我来陪你挤。”悠然的蓝天下,耶律夫人熟练动听的歌声响起来,两个有年纪的蒙古妇人一左一右伴着真姐儿,告诉她怎么挤才对。
两道奶汁喷涌而出,真姐儿欢天喜地让赵赦看:“表哥你看,”赵赦微笑:“玩一下就回来吧。”真姐儿回眸一笑,脆生生道:“就来。”
到底不是常挤奶的人,这一回身手也跟着斜,牛奶对着真姐儿就喷过去,别人的啊呀声中真姐儿回过身来,手上再一歪,两道刚挤出来的奶汁笔直对着真姐儿面上喷去。
这一下子,喷了个正着。热烘烘的奶汁毫不客气,也不留情,全喷在真姐儿鼻子、面颊上。
“啊,”真姐儿惊呼一声,赵赦哈哈大笑起来,取出丝帕道:“过来。”真姐儿这次很听话,老实回来。
赵赦对着溅上奶汁的芙蓉面庞,一边擦一边取笑:“离开我一步都不行。”真姐儿自觉得丢人,骨嘟着嘴不说话。
“长平,请王妃去你帐篷里换衣服。”耶律夫人笑眯眯看着这一幕,更认为真姐儿是可以在赵赦面前说话的人。
长平原本在笑话真姐儿,后来见到赵赦亲昵给真姐儿擦拭的这一幕,她又笑得有些勉强。按耶律夫人的话,带真姐儿来到自己帐篷里,又殷勤取出一套自己的衣服给她:“要换我的吗?”
这是一套黄色汉装,折叠得很整齐,也看得出来主人很少穿,但是保管得相当好。真姐儿不忍穿,碧花也适时送进衣服来,真姐儿对长平微笑:“我给你带好些东西,让她们拿上来。”
红绢把给长平的东西送进来,长平公主一看就心花怒放,双手抱住打开的小小箱子:“全是我的,真好。”
小小箱子里,有最精致的胭脂水粉,也有汉人最新式样的衣服,另外笔墨纸砚也具全,还有几本书。
格外喜欢的长平公主一抬头,就此呆住。真姐儿去了外衣,里衣是薄薄的绢绸,手臂上有难掩的两片青色。
这青色,一看就是打出来的,是真姐儿习武时碰到的瘀伤。
“你也挨打?”长平公主愤怒了,她抱着怀里的小箱子走近,眼睛里闪着同情的泪光,嗓音罗嗦着:“这打人,就不对!”
长平公主联想到自己,就格外的恼怒。
伏低身子为真姐儿理衣角的碧花,因为没有人看到,抓住机会忍无可忍白了个眼儿。王爷怎么会打王妃,王爷刚才当着人对王妃多么好,难道没看到?
“啊,这是碰的,”真姐儿实话实说,这的确是习武的时候碰到。长平公主哪里肯信,她看看小箱子里自己心爱的东西,再想想花心思给自己带东西的真姐儿,哽咽再一次道:“打人,不好,是吧?”
这两个字两个字的说话,让真姐儿有些惊愕,再对着长平公主眼睛里的泪花,她不无黯然,长平在这里,过得依然是不好。
让碧花出去,着好衣服的真姐儿拉着长平坐下,把箱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给她看:“这胭脂的铺子,是你在京里时常去的。”
“你还记得?”长平泪水颤抖着,还是流下来。她把自己袍角一拉,小腿上几道青紫,泣道:“他会打我这里。”
真姐儿震惊:“这,这……”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轻轻搂住长平,柔声道:“对你哥哥说,林小王爷很疼爱你。”
为了不让妹妹再嫁扎那,项林能闯到安平王的书房里去揍易宗泽。真姐儿格外怜惜长平,对她温柔道:“打人不好。”
得到赞同后,长平公主喜欢了,抬起袖子擦眼泪,见到真姐儿眸子里深深的怜惜,马上又不服气:“他也疼我呢,在三个夫人中对我最好。分东西时大家都一样,背地里会偷偷买些我要的东西给我。”
怕真姐儿不相信,把手中箱子放下来,取了自己的一些小东西给真姐儿看,笑容又有得色:“看,他最疼的是我。”
真姐儿很配合:“是啊,看得出来。”在这样的眼光下,长平这就很喜欢。真姐儿让她坐下,又重新问她话:“霍山王爷几时来看你一回?”
“父亲不来。”长平沉下脸,真姐儿歉意一下,再问:“这里一族人像是不多,别处还有?”长平摇头:“是不多,只有这些人。”对上真姐儿柔和的眸子,她不由自主说出来:“一共三千人。”
说过再大跳起来手掩住口:“啊!”真姐儿不解地道:“怎么了?”长平后悔的道:“头人和耶律夫人,不让我对你说。”
真姐儿哑然失笑:“我知道了。”长平坐下来,也有歉意:“咱们只说吃的玩的吧,你爱喝酥油茶吗?我不爱喝。”一直也没有喝习惯。
“我给你带的香茶,是今年的新茶。”真姐儿觉得长平今天很能触动她心里最柔软的那一块,这话说过又暗笑自己,把自己看得太了不起。
虽然霍山王不来,林小王爷还是常来看妹妹的。这样一想又想到表哥常骂的话,不该有的慈悲心肠。
暗笑过,真姐儿伸手取出小箱子里的汉书,翻开到匈奴传那一篇,送到长平面前:“这书我特意送你,汉明妃王昭君和亲,边城晏闭,牛马布野,三世无犬吠之警,黎庶忘干戈之役。公主,你多看这本书,要比汉明妃。”
长平眨一眨眼睛,有些困惑:“很少有人对我说这个。”想当年在京里到处惹事生非的时候,长平公主也是一不学无术的草包,对于坐下来看书是很头痛,对于到处欺负人兴趣多多。
远嫁格木顿以后,不是挨打就是受气,给母亲的信全是哭诉,伍侧妃虽然也有智计,对这门亲事先是怨恨皇帝,再怨恨丈夫,最后怨恨家人和一切人。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劝解女儿,帮女儿出些坏招收拾人。
就是想到和亲郡主的责任,伍侧妃也不愿意为皇帝做,而且她身为母亲,是先入为主地认为娇生惯养的女儿做不到。
霍山王,从来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这一点,从他以前只疼爱长平一个人,认为其它女儿可以去和亲可以看得出来。长平和亲后,先嫁格木顿不得意,再嫁给自己的继子,霍山王颜面尽失,是不愿意来。
只有项林常来,他常来时多是和格木顿打架。到长平再嫁扎那,项林来到虽然打得架少了,也是对长平有时候挨打不满,要知道长平挨打有时候和扎那无关,是耶律夫人在生气。
和这一场亲,等于没有和,还落了一个和亲的名声。别的公主和亲,会带来政治、经济、文化上的推动,长平公主和亲,是大家战战兢兢,生怕惹出什么事情来。
今天真姐儿来,长平才听到这一句:“你要尽到和亲公主的责任。”她很困惑很迷惑:“我嫁过来,他们就应该喜欢,可这些野人,从来不喜欢。”
融入不是走投无路,觉得没有希望才用到的方法,任何一个人到新环境,就是现代人跳槽到新公司,建立新家庭,要做的肯定不是改变别人!
唯有改变自己才是方法,有人还拿改变别人为荣,不知道改变过几个。而且在改变别人的同时,自己也会相应做改变的。
这一课,真姐儿今天给长平公主上了。她循循善诱:“这族里哪些人和突厥人勾结,”长平公主摇一摇头。
“那哪些人提到突厥会说好话,对他们有好感?”
长平公主一脸懵懂。
“哪些人能左右扎那头人?”
长平公主啊地一声:“耶律夫人。”提到这个名字时,她打了一个寒噤。
看在眼里的真姐儿叹气:“那你就去和耶律夫人处得好。”长平公主不肯,眼中有恐怕,面上是倔强:“我不去,我不喜欢她!”
真姐儿不气馁,手指着后汉书,继续对长平公主解释什么叫责任。这责任,是父母对子女,丈夫对妻子……
也可以是妻子对丈夫,子女对父母……
当天晚上,长平在自己帐篷里若有所思,又不时往帐篷外面看。听到有脚步声,急匆匆跑过来,和揭帘进来的扎那碰了一个满怀。
扎那眼含笑意,紧紧抱着长平进来:“你又像头莽撞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