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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姐儿笑得倚在赵赦身上:“母亲刚才就出来,难道你没有看到。”智哥儿小脸儿绷着:“看到了,不过我在看书。看书的时候不能一心二用,这是父亲说的。”
赵赦笑一声:“非礼勿视,”智哥儿很是肃然地对着母亲点头:“是非礼勿视。”儿子这样的认真,真姐儿也一本正经:“你说得很是。”
智哥儿这个时候才对着母亲行礼:“不知道母亲来了,恕我没有远迎。”赵赦和真姐儿对着又乐:“这一句是哪里出来的?”
智哥儿才两周岁,就会这么多。
赵智解开父母亲的疑问:“是昨天晚上母亲从外面回来,父亲说,恕我没有远迎。”这个长的话,他用奶声奶气的嗓音说完,仰起的小脸上有三分得色,这得色一闪就过去,又变得很是端庄。
“表哥,我生的这个孩子真像你。”真姐儿带着浓浓的调侃,赵赦端坐着,笑容恢复成端庄肃穆:“如此甚好,为夫我少年时从来老成。”
真姐儿轻捶赵赦一下,娇嗔着:“表哥少年时老成吗?”赵赦对她面无表情:“真姐儿,你的礼仪哪里去了。孩子在,不要让他笑话。”
智哥儿乌溜溜一双眼睛瞪着父母亲,好似海绵在吸水。
真姐儿被这眼光看着,忙露出嫣然亲切的笑容,退后一步对赵赦行礼:“表哥,您少年老成这话,应该是谬赞。”
王爷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来。智哥儿见到父亲笑,也跟着嘿嘿一笑。真姐儿又要捶赵赦:“好好的孩子,跟着表哥快成书呆子。”
“哪家的书呆子春天会念落花流水春去也。”赵赦手在真姐儿屁股上拍一把,反正是在后面不怕儿子看到。
再对智哥儿笑一笑:“智哥儿有天份,打小儿哭的都不多。”
白石上世子大步过来,智哥儿再看长兄。衣袂飘飘,笑容可掬,步子轻快,好似带风。来到台阶下,躬身一礼,双手呈上信:“父亲母亲,妹妹们来信了。”
赵赦接过信,和真姐儿争着来看。赵佑去了在外面走得有泥的鞋子,着白袜在廊下坐着,拧一拧弟弟的面颊:“智哥儿,你又看书了。”
“大哥,住手!”智哥儿被拧着皱巴着小脸儿,有些痛。赵佑哈哈笑,又拍拍他的头:“你都会说住手了!”
再看他的书:“又是母亲的花样子?”智哥儿对他绷着脸:“这样不对!”
赵佑把手收回来,智哥儿取书在手上,双手送来给他,又是一本正经:“大哥请看。”在对面看信的赵赦不抬头道:“世子不要小看了他,他人虽小,步步中规中矩。”
“多谢五弟,”赵佑也很配合,取过智哥儿的书,对着这花样子上的鬼画符看两眼,把书还给他:“继续看。”
智哥儿不接书,对世子很有期望的看着:“大哥念一念。”世子差一点儿下巴摔下来,对着弟弟认真的小面庞,再对着这花样子加鬼画符看看,对父亲求援:“父亲,智哥儿这画的是什么?”
“大哥不会?”智哥儿立即有些变脸色,赵佑觉得自己实在经不起这样的眼光,像从天下一下落到地上。他手点在花样子上,带着一脸谦虚问弟弟:“请教你这是什么字?”
那是一朵花,智哥儿回答道:“这是春。”赵佑目瞪口呆看了半天,再指着一只鸟问智哥儿:“这个呢?”
“这是飞。”智哥儿再回答出来,赵佑抱着他也笑:“父亲,弟弟很聪明。”
赵赦和真姐儿还在抢信看,回答儿子:“他打小儿就聪明。”再对真姐儿搭在信笺上手指亲一下:“表哥看过再给你看,这信里要是有埋怨你的话,表哥为你挡了。”
“总共就几句,你再不看就晚了。”真姐儿在信笺背面,看到上面只有几行。赵赦一笑:“也是,小小毛儿生你我的气,说我们不带她们就要玩得远,这信,我念给你听。”
王爷读出来:“库房打开吧,我们回来了。这两个孩子,这是什么信。”
这个时候,安平王府的大楼船张灯结彩,行驶在江面上。船身上贴着大红喜字,明华和宝华回西北,也是赵佐和倾城回来成亲的日子。
大红灯笼高挂在船上,倾城着一身吉服往江面上看风景,又看甲板上,是自己的两个小姑子。赵佐也是一身吉服进来,倾城的丫头退出去,他坐下来见倾城手中坐着针指,道:“智哥儿还不知道喜不喜欢,他的东西,要又干净又精洁的才行。脏了一点儿,他都相不中。”
“我每每是洗过手再来做,这是他的一双鞋,你看看可行?”倾城手上是一双小鞋子,红色的鞋面,上面绣着小小鲤鱼。赵佐只对着倾城洁白的手指看,倾城把手和小鞋子收回来,娇嗔的看他一眼。
她眼光中又有忐忑,赵佐忽然来上一句:“哎哟!”吓了一跳的倾城道:“怎么了?”赵佐挤一挤眼睛:“丑媳妇要见公婆,丑嫂子要见小叔子,”
“你……出去吧,”倾城红透面庞和脖颈,手里的针差一点儿扎到自己手上。定一定神,埋头眼睛只对着自己的活计。
赵佐不再开玩笑,默默坐着看她。过一会儿,低声道:“不要怕,我父亲不怕人。”倾城抿一抿嘴儿笑一下。这话放到京里说一说,看别人会怎么说。
不过倾城点一点头:“我知道。”赵佐又要逗她:“你怎么知道?”倾城微笑道:“看你们兄弟就知道,”船舱上隐隐传来小郡主的笑声,听在人心里暖融融。倾城又低声道:“你们家里人很和气。”
“那是当然,你这是嫁到一个古往今来最和气的家里,”佐哥儿说得毫不迟疑,倾城嫣然:“我知道。”
往外面看一看,倾城又小声道:“有句话儿我不明白,妹妹们,”她眸子突闪一下:“怎么叫小小毛?”
赵佐笑容可掬:“你不能叫,”他踌躇着,没有说,只是郑重又交待着:“你千万不能喊,也不要问是如何来的。”
他这样的郑重其事,倾城倒诧异了,又突闪一下眼眸,低声道:“我知道了。”佐哥儿松一口气,由倾城的这句话而想到别的事情,他交待道:“我们家,和别人家不一样。”
倾城道:“我知道。”
“不是你想像中的不一样,是和别人家不一样。”佐哥儿自己说着笑,不知道如何解释才能说明白。
自己家里的事情,别人不会懂。
他面上虽然是笑容,神色里全是认真。倾城可以感受到不一样,她停下手中针指,带着倾听的神色。
“我们家父亲说了算,”佐哥儿说过这一句,倾城觉得自己能明白,她微笑点头:“我知道。”佐哥儿对着她的笑容,唇边也有微笑:“你不一定明白,我父亲说了算,不过母亲要是说话,就是她说了算。”
倾城给他一个灿丽的笑容:“我会孝敬他们。”
佐哥儿张张嘴,又拍拍头,自己笑起来道:“我慢慢和你解释。我父亲说了算,母亲一般不说话。不过母亲要是说了,父亲就会依着她。你明白吗?”
“我有点儿不明白,”倾城好笑:“快被你说糊涂。”她笑意殷殷,先说以前又红了脸:“你放心,我会听你的,不会在公婆面前让你难做人。”
佐哥儿笑起来:“你又想到哪里去了,”他逗着她:“又在想穷丫头嫁给小王爷,到我们家要处处小心,一不留神就有人笑话你是不是?”
“你取笑人,”倾城低着头要生气。赵佐看着她笑:“我得重新对你说一回,父亲和母亲亲口答应我们的亲事,就不会拿你当外人看。我们家,父亲当家,以后大哥当家。我们也舒服,在他们后面日子其实好过。”
倾城睁大眼睛笑容加深:“其实我喜欢你的,就是你和你大哥很和气。”赵佐也笑容加多:“京里呆久了,你见得太多。”他再耐心地交待倾城:“遇到父亲说什么,你就答应着。遇到母亲说什么,你也答应着。”
“这像是和没说一样。”倾城总觉得佐哥儿想对自己说什么,而她还没有听明白。
佐哥儿笑一笑:“等你去到过上几天,你就明白。”他走出来对着长天下江水,自己又一笑。和倾城怎么解释父母亲之间的感情。
父亲两年前,抛下家人带着母亲独自要离开数年,事后兄弟二人才弄明白,这是母亲想去。原以为是父亲只想带着母亲到处游历,不想是母亲一直的心愿,父亲觉得自己将老,去圆母亲的心愿。
母亲为什么想离家,佐哥儿和世子都不想问。他们出身的家庭,让他们明白有些事不问最好。对着滔滔江水,佐哥儿手抓紧船上栏杆,最重要的是父母亲没有去成,及时的找到他们。
他往船舱里看去,倾城是个标准的闺秀,她会是个事事听从自己的妻子,不过又有她自己的主见。可是让她一下子明白父亲对母亲的感情,赵佐觉得不容易。
父亲在朝野上下,都是个强硬派人物。可是他遇到母亲,就温柔似水。这不是代表他们事事都看法一样,只是父亲遇到母亲,他会甘愿让步,而母亲有不少时候,也愿意压下她自己的心思。
这样才是夫妻,赵佐这样想着,见天色渐黑下来,家人们一一掌灯,吩咐道:“摆晚饭吧。”
晚饭摆在正中最大的船舱里,新婚夫妻没有圆房,却也不避。赵佐出来用晚饭,倾城和小小毛儿也全出来,再出来一个是周期。
红漆雕花桌子上的一桌子菜,让周期舒一口气:“这才是吃饭,这才叫吃饭。”明华笑眯眯:“表哥,我布你爱吃的菜。”
“多谢表妹,”周期不客气地把自己碗伸过来,再左右一看只得几双筷子,他说话也不客气:“少两双吧?”
宝华笑嘻嘻:“只少一双,顾小郡王昨天说他不来。”明华给妹妹挟一筷子菜送到嘴边:“吃吧,少说呆子。”她眼珠子灵动地转一转,也取笑妹妹:“你是想让人提章四公子是不是?”
“哥哥,你看姐姐。”宝华对着佐哥儿现形的告状,赵佐扫了明华一眼:“你就这样对妹妹说话,要是父亲听到,要训你的。”
明华也露出后悔失言的神色,放下手中红木银箸,在妹妹发上摸一摸:“小小毛儿不生气,”宝华对她笑,和她一起念:“小小毛儿最听话。”
周期看着目不转睛,直到她们念完,才叹一口气:“我家的妹妹,就没有这么好玩。”赵佐但笑不语,他家的妹妹全和他隔母,而小小毛儿,是自己一母同胞。
菜一一上来,外面传来细乐声。赵佐知道自己是主人,还是嘀咕了一句:“不弄这些做派就不行。”
“好似戏子唱戏,要有行头。”周期接上下一句。倾城是新媳妇,在京里成过礼,西北这里还没有礼成,她守着新媳妇的规矩,只低头安安静静的用饭,不听也不说。
江面上,有一只船扬帆而来,甲板上有女乐悠扬,章四公子白衣如雪步出船头,对着大船上的赵佐拱一拱手,赵佐从来是邀请他:“上来用饭。”
只说了这一句,小王爷甩袖再进来。以前初见,还会斯文的寒暄几句:“如此江风如此夜,君饭否?”
这人蹭了一路子的饭,赵佐没有心情对他再彬彬有礼,就是一句:“来用饭。”他回到船舱里,见周期面前,堆起来不少骨头虾壳,赵佐对他坏笑:“吃多了更胖。”
“亲事都定了好几年,我不担心。”周期继续大嚼。小小毛儿们也听得懂,嫣然一笑也想取笑他:“表哥,皇上说你胖的时候,是怎么说来着?”
周期咳了几声:“小小毛儿最乖巧,是不乱取笑人的。”
章四公子缓步进来,且行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