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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自己有孕的时候,知道将有一个她与朱颜的孩子时,有了从未有过的狂喜。除了朱颜,她的眼睛里再也看不到其他东西。
但是一眨眼间,所有美好的东西突然又像泡沫一样消失。
她把大姐送进皇陵的当夜,从阳安疾马奔驰到桑州城外,那个她和朱颜的家。她知道自己丢下父女两个不对,但是她知道只要她解释和道歉,朱颜会原谅她。
但是,那里除了灰尘,什么也没有。
她不停地找他,但是没有。
没有。
哪里都没有。
他没有在任何一个她和他一起去过的地方。
恍然间,十几年就这么过去了。
有时候她夜半梦回,看着华丽的床帐和身边似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时,她会觉得朱颜也许只是一个梦,一个太清晰也太长的梦。或许她根本没去过苗疆,没有遇见那让她夜夜思念的男子。
突然之间,他又有了消息。
李齐在听到慕容逸告诉她那些话的时候,立时呆在当场,完全不能反应。朝廷上呼风唤雨的秦王,暗卫里令出必行的皇妹,只是因为一个男人的消息,呆了。
当他再次真实地出现在她眼前,当她再次听到他的声音,她明白自己这次再也不能放手。十几年已经太多了,如果她放任他再次从她的世界里消失,后悔和痛苦会成倍地加深并且一直延续到她死亡的那一刻。
她的朱颜果然通情达理,但是要原谅她却有一个条件,找到女儿。
女儿。
朱颜回想起来,冷汗涔涔而下。
这十几年来,她一直没有忘记过朱颜,却从没有想起过她的女儿。那个出生后几天她就离开的孩子,在她记忆里模糊一片,隐约记得小小软软的身体,其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却没想到,她几乎是立刻得到了女儿的消息。
慕容逸看着手里的玉佩,彷佛正通过玉佩看着某个人。她想安慰爱徒,却发现玉佩是她当年给了朱颜,而朱颜说挂在女儿脖子上的。
而那块玉佩的来历……
李齐等人停在阳安郊外一座偏僻的小院子门口。
门口已有人候着,见李齐来了,连忙过来牵马的牵马,卸东西的卸东西。十几个人在院子里来回穿梭,却是乱中有序,毫无差错碰撞。
李齐轻松的一跃下马,缰绳随手一丢,自有人立刻接了,然后牵马去马厩。
李齐快步走进房间。
房间里有一个青年男子,大约二十来岁,相貌平凡,是已经出嫁的打扮。他等候多时,见李齐进来,一边行礼说“主子,您可回来了。”一边连忙绞了热毛巾递到她手上。
李齐“嗯”了声,然后略略擦了擦脸。
男子趁她擦脸的时候,凑到她身前解开她的腰带,替她宽了外衣。
李齐把毛巾递给他,然后坐到椅子上。
男子站到李齐身后,替她重新梳理头发。一边梳理,他一边说:“主子出去的这段时间,宫里一切安好,朝里也平稳。只是郡王的管家来过几次,说是又寻着几名美貌的小童要送给主子。”
李齐兀自皱着眉,也不知听没听见。
男子似乎有些担心,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任何话。他手极是灵巧,没几下已翻了新的发髻出来,然后挑了翡翠珊瑚簪插上就行了。
“主子,好了。”男子停下来,转向桌子,“换哪套衣裳?”
桌子上放着纯白、淡黄和朱红三套衣服。李齐是风流潇洒流连美色的秦王,人前自然不能打扮得太干净利落,更不能粗布衣衫风尘仆仆。
李齐看了看,指了指那套红色的。
男子有些惊奇似的一眨眼,然后立刻拿了红色的给她替换,一边小心地问:“主子是不是有地方要去?”那么艳的衣服,通常也只有外出的时候才用。不论穿着好看与否,李齐却是不太喜欢浓艳的颜色。
“替我备车,去晴济药铺。”
李齐返京-下
林云泉在房里抚琴,心思却全不在琴上,眉头时而皱起,时而放松。
“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轻轻的句子从林云泉嘴里逸出来,湮没在琴声里。
一年多前,林青离开林家堡时,他也跟着一起离开了,如今就住在林青在阳安的新居里。林青虽然喜欢东奔西跑,却着实孝顺贴心,所以林云泉的生活一如在林家堡时一般,平静安宁。
但是前些日子传信回来说,林青掉下悬崖,虽然说是救了起来没有大碍,但是林云泉素来知道林青怕自己担心,一向是喜欢报喜不报忧的。说是没有大碍,他总要亲眼见到才放心。但是林青却又来信说遇见了朱颜,要小住一段日子再回来。如今算算日子,大约还有小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回到阳安。
门口传来一阵轻轻的扣门声。
“进来。”林云泉停下琴,说。
“爷,”来人进房门,行礼后一抬头,赫然竟是商容,“有客求见。”商容自跟着林青离开了林家堡之后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跟着林青,就做了林青新居的总管。他能力上佳,内外打理得好,父女两都很是满意。他已经恢复了男儿打扮,依旧是平凡的相貌和素淡的打扮,看着很是舒服。
林云泉本想直接拒绝,但是想到商容会特意进来,一定有原因,便问道:“什么人?”
“那个人没有说。她衣着华贵气度不凡,还拿了这个,说爷一看就知道。”说着,递过一块玉佩,末了又补充一句,“有几分像是秦王。”
林云泉皱眉,心下疑惑。他所知的秦王,只限于风流好色的皇妹,其他就什么也没有了。他疑惑着举起手看玉佩,心里一震。
“前厅,奉茶。”
商容看着林云泉怔愣里带着惊讶的表情,也是一愣。林云泉在他眼里一向是淡定从容,如流水绵延得毫无空隙的人。这样明显的动摇,还是他第一次看见。他意识到自己盯着林云泉看的时候,立刻躬身答应后离开了房间。
林云泉的确如商容所见,心里动摇了。虽然他说过要林青去找亲身母父,但是真正有消息的时候,却有种有人要来抢走他女儿的感觉。
定了定神,林云泉略整了下衣衫,朝前厅走去。
前厅的中央站着一个红衣女子,虽然年近四十,但确如商容所言,不仅气度出众连容貌也是相当的美丽。
林云泉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眼角眉梢果然与林青甚为相似,心里一闷。
站在那里的当然是李齐。
林云泉在打量李齐的时候,李齐也在打量林云泉。一见之下,李齐就觉得十分熟悉。想来也在情理之中,林云泉和朱颜是表兄弟,而且两人的父亲是同父的亲兄弟,长得相象也不奇怪。
“林公子。”李齐抱拳为礼。林云泉尚未出嫁,所以只能称为公子。“在下姓李。”
林云泉侧身而让,还了一礼,问道:“秦王殿下?”
“……是。”李齐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林云泉是朱颜的亲戚,隐瞒自己的身份没有意义,但是却对他能立刻猜出自己的身份而略微惊讶了下。
“请坐。”林云泉略顿了下,他却没有向李齐行大礼,只是转身坐下问,“殿下今日造访寒舍,有何贵干?”
李齐并不在意那些小事,但是他不卑不亢的态度里,隐隐混合着朱颜的倔强和林青的平静镇定,让李齐顿时生出几分亲切感来。她也不绕圈子,直接问道:“刚才那块玉佩,林公子可有印象?”
林云泉对她的单刀直入并不反感,而且他也没心思在俗套上面绕圈子,把玉佩放在手边的桌子上,道:“如我没有记错,该是小女所有之物。请问殿下如何得到?”
“这不重要。”李齐说,“但是这玉佩原来却是我的东西。”
林云泉虽早已料到,但真说出来还是不一样。他皱眉,问:“殿下如何证明?”
李齐有些不悦。她到此地来认回女儿,可以说是纡尊降贵,他竟然还要证明?难道她堂堂秦王,会来讹他女儿不成?
她脸色一沉,说:“可否准备一碗墨汁?”
林云泉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叫了声:“商总管。”
商容就站在外面,以防着什么时候要人侍侯。听到林云泉的声音,答应了一声后去了。
在商容端着一碗墨汁回来之前,房间里一直静悄悄的,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商容将墨汁放在李齐身边的桌子上后,退到林云泉身后侍立着。
李齐站起来,拿起玉佩在另外两人奇怪的目光中投入墨汁,然后拿起来。
玉佩中间出现了一个清晰的“李”字。
“此玉佩为家传玉佩,外面虽是普通,但是有这个记号,是肯定不会认错的。”李齐最后半句话特别咬了重音。
林云泉接过来仔细一看。原来玉佩的花纹里有孔隙,墨汁流进去充满孔道后,便成了个李字。谁也不会想到把玉佩朝墨汁里丢,所以竟然是谁都没有发现其中的奥妙。
林云泉一时无语。
他抬头看了看李齐,长叹了一声。
“请问殿下,那孩子与殿下是什么关系?”竟然是秦王李齐……
“我的女儿。”李齐看到林云泉有些黯然的神色,突然明白面前的这个人并无妻主,如今唯一可以依靠的女儿还要成为别人家的孩子,心里一软,说话的口吻也松了很多。
“敢问,她是何时出生?”林云泉的声音明显地低落下去。
“天开三年九月十一日,她出事该在腊月二十日和二十四日之间。”李齐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桑州城,玉佩吊在她脖子上。”
全部吻合……
林云泉闭上眼睛,然后认命似的再度睁开眼睛,声音里低沉无比:“那应该没有错了。”
李齐松了口气,她原来以为林云泉不会那么轻易承认。承认了最好,免得再花工夫。李齐说:“如此甚好。等她回来,还请向她说明情况,然后接她回王府……”李齐虽说的是请,但是语气里已经露出习于下令的味道。李齐一边说着,一边就要站起来
“殿下,还请稍候。”林云泉突然出声。
“还有什么事?”李齐不认为还有什么需要说的,“如果你要补偿……”
“我从悬崖上把她救下来。”
李齐皱眉,他想要得到些什么?难道真是商人出身,所以看见有利可图就那么市侩?
林云泉明显地感觉到了李齐的意思,那虽然令他不快,但是他并没有停下来,虽然声音明显地冷了下去,继续说:“当时她受伤很重。树枝从她后背穿入,前腹穿出,就那么样子吊在悬崖上。”林云泉一边说,一边在自己身上比了个大致的位置。
李齐第一次瞪大了眼睛。
“我把她从悬崖上救下来之后,带到城里。大夫说这个孩子在那里挂了有两天多了,是命大,才没有,才没有……”回想起当年的情景,林云泉实在是难以为继。
那孩子血淋淋的样子……
李齐想象当时的场景,也是震得说不出话来。
“我是后来才知道,青儿从小就知道她不是我的孩子。”林云泉平静的声音清晰无比,“她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过母亲什么的。但是我感觉得出来,那孩子如果对亲身母父有什么感情,绝对不会是憧憬和敬爱。”
除了被抛弃,还能有什么样的联想?
生下她,却又抛弃她,让她生不如死地吊在悬崖上,如果不是林云泉救下她,还不知要痛多少天才可以解脱。
李齐一时语塞。
她是她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