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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后左右都是脚步声,一声不漏的传进了桂儿耳中。
左边三人,右边三人,身后有四人;
其中至少有五人轻功上佳,两人内息悠长,不到半个时辰就能追上她;
这些人配合得当,训练有素,绝不是普通强盗。
桂儿加紧着逃跑,脑中却不由自主的估量出了对方的实力。才跑了十来步,她就知道眼下绝不可能躲开这些人的追踪独自下山,想要脱身,只有另找办法。
她扫了一眼四周的地形,很快改变了自己的方向,反倒朝着山上跑去。没过多久,周围的树丛变得稀疏起来,耳边也传来了哗哗的流水声。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果然如她所料,两人当先,三人随后。
转过几棵老树,眼前出现了一块拦路大石,她深吸了一口气往前跃去,人影在石缝中一闪,顿时失去了踪影。
追逐的人一下子失去了目标,刹不住脚,几乎一脚踩空。但见石后那丛杂乱的树枝乱草间,竟藏着一道深深的缝隙,缝隙之下溪水奔流而下,水花飞溅,深不见底。
如此隐秘的山涧,不是常住这里的人不可能知道。那五人愤愤的骂了几句,又和后来追上的人商量了片刻,决定从附近找路下去,沿着溪水寻找桂儿的行踪。
等到几人的脚步声完全消失,缝隙两侧的崖壁上才有了轻微的动静,随后,一张满是灰尘的脸从乱草丛中探了出来。
谁也没注意到,在这道山壁的一侧,有一个仅容一人躲藏的小洞,洞外被长藤和杂草覆盖着,若不是上回桂儿经过这里时不小心一脚踏空,这个地方也许只有偶尔停留的鸟儿们才能发现。
她小心翼翼的朝四周看了看,伸手勾住崖边的长藤,轻巧的跃了上来,稍稍顺了顺气便飞快的朝山下奔去。
元宝,元宝,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直到看见圆滚滚的儿子坐在门槛上托着腮发呆,桂儿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三两步赶了上去,也不顾满身的泥,一把就把儿子抱在怀中,用力的蹭来蹭去。
“元宝啊,我那苦命的儿啊……”
没来及挡住她的蹂躏,被强行口水涂脸的元宝只得无奈的呜呜道:“娘亲,你勒的我好难过……”
桂儿放开了儿子,不理他抗议的嘀咕,低头问道:“元宝,方才村里有没有来过什么奇怪的人?”
元宝眨了眨眼睛,又歪着头想了想,这才点头道:“大贵叔叔从县里回来了,娘亲你也知道他很奇怪的,一进村就提了好多东西说要给我,我听娘亲的话没拿,他就很不高兴的走了……”
“不对不对!”桂儿摆了摆手,“我不是说那个,我是说……”声音蓦地一顿,又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没事儿了,元宝乖乖做的对,咱们不收他东西。”
元宝一边扯着她的爪子一边口齿不清道:“娘亲……大贵叔叔……是不是想和你成亲?”
“小孩子胡说八道。”桂儿伸出另一只爪子扯住那张粉嫩小脸的另一边,硬是扯成了一张白面大饼:“再胡说,罚你不准吃饭喔!”
“元宝也是关心你嘛!”一个熟悉的声音自屋后传出,贾大娘不知什么时候正端着一碗汤站在门口,笑嘻嘻的叹道,“桂儿,总是一个人过日子,也觉得很辛苦吧?”
“大娘?”桂儿一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贾大娘道:“方才在山上,我看你睡的正香就自己走远了些,谁知回来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还以为你先下山,可下山一看你还没回来。小宝说饿了,正给他做饭呢。”
桂儿想了想,大娘找她的时候必定是自己被那群强盗追赶之际,那么危险的经历不说也罢,便呵呵笑了笑,搂住元宝朝屋子里走去,边走边道:“大娘,我不辛苦啊。你看,等元宝过两年长大了就能伺候我了,在大一点我就替他娶两房媳妇儿,那时候三个人一起来伺候我,不知道有多美呢……”
在她美滋滋的憧憬如何使唤儿媳妇的时候,元宝那微弱的抗议声,就直接被忽略了。
第一章 喜相逢(二)
桂儿倒是真的没有想过再嫁的事。
虽然有个孩子,可她今年也不过二十二岁,免不了成为村子里的三姑六婆说媒的对象,各种年纪的鳏夫甚至未婚配的小伙子也有对她示好的,可她每次都是装聋作哑,敷衍了事。
虽说一个妇道人家要独自撑起一个家来的确不大方便,但心底深处总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时时刻刻强有力的提醒她——不可以,绝对不能就这样妥协!
也许是那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敏锐让她对一切陌生人都生出无形的戒备,也或者是,内心深处其实还眷恋着那个早已经忘记的夫君……
总之,她只要有元宝陪在身边就好,男人什么的……都是浮云,浮云!
这一日,桂儿到溪边洗衣,正好遇到了从县城里回来的大贵。
大贵是个朴实敦厚的青年,年初新丧了发妻,并不介意桂儿家还有个儿子,一向对她格外照顾。虽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可大贵显然是朵十分强韧的喇叭花,每次桂儿落单,总能碰巧遇上他。
话说大贵见到桂儿迎面走来,二话不说就接过她手里的木盆,呵呵笑道:“桂儿,我娘炖了猪蹄子,等会儿带上元宝去我家吃饭吧?”
桂儿摇了摇头正要拒绝,耳边却响起了一个陌生而轻柔的声音:
“桂儿……”
她愣了愣,抬起头,一眼看到村口的小石桥上正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清早的日光从他身后照过来,似真似幻。那一瞬间,眼前仿佛有什么熟悉的画面一闪而过,却又看不清,抓不住,一晃神又消失了。
那个人朝他们走了过来,声音清朗,语气温柔:“……我回来了。”
桂儿转头问大贵:“找你的?”
大贵茫然的摇了摇头,两眼却直勾勾的看着那个陌生人,突然一闪身挡在桂儿身前,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是谁啊?”
桂儿从他背后探出头来,这一眼看的真切,终于明白大贵的激烈反应究竟是为哪般——
这样的人实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眼前的年轻男子比村里的任何一个男人都长得好看,修长的眉下是一双清澈如泉的眼睛,此刻眼波温柔的就像撒了星光。他身上穿的是一件蓝色的衣裳,衣裳也很好看,看上去很值钱。
她也结巴起来,重复道:“你……你找谁?”
“我找你。”蓝衣公子微微侧身避过大贵,朝她俯□,眼仁漆黑,“桂儿,你不记得我了么?”
她认真的想了想,然后郑重的摇了摇头。
蓝衣公子轻轻叹了口气:“……我是你的夫君啊桂儿,你……当真忘了我?”
桂儿顿时傻了。
夫君?孩子他爹?
原来自己的夫君是长成这般模样的,这般的一表人才玉树临风……
原来元宝的细皮嫩肉桃花眼是从了父亲的……
原来……
不对不对!
桂儿连退三步,脸色发白:“乱……乱说,我夫君早就死了!”虽然她已经不记得,可是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夫君在东边那个悬崖下面,这么些年过去,恐怕连骨头渣子都被野兽吃光了。
……可是这人若是个骗子,那这骗术也太没水准了,更何况她一介村妇什么也没有,骗她做什么?
可见此人不是骗子。那,难道是……鬼魂?
她的脸更白了,悄悄的,又退了一步。
蓝衣公子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微微一笑,绕过大贵走到她面前,她还在猜疑惊惧之中,就被他出其不意的握住了手。
“你想干什么?”
大贵和桂儿同时发声,只是前者怒气冲冲,后者却是气息弱弱。
蓝衣公子统统充耳不闻,只是将她的手缓缓贴近胸口,柔声道:“我有影子,我是活的,不信你摸。”
掌心之下果然是温热的,心跳的声音稳定而强健。她低头看去,日头将他的影子拉长,正端端正正的投射在她脚边。
诚然,这并非是个鬼魂!
“你……你叫什么名字?”
她顿时脸红起来,意识到对方是个活生生的人之后,她开始觉得被他这般握着手,实在是件很不好意思的事。
他柔声回答:“我叫韩烬。”
桂儿想起了家中供桌上的那个牌位。“韩某”——他姓韩!
真的是她的夫君?
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桂儿被蓝衣公子韩烬拉走的时候,还是一副神情恍惚的模样,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伤心欲绝的大贵,正默默的对着溪水哀悼他被彻底扼杀的心事。
正午时分,桂儿偷眼望着端坐在粗陋板凳上依旧风姿如玉的韩烬,又划拉了一下锅里的野菜粥,忍不住幽幽的叹了口气。
没想到那么轻的一声竟被他听到了,问道:“桂儿,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自村口一路回来,桂儿心里那种奇妙的恍惚感已经消失了。面对这个叫做韩烬的陌生人,只有一种又害羞又局促又暗自窃喜的心情,十分之微妙,十分之复杂。
不等桂儿回答,一个稚嫩的声音接口道:“娘亲是想,家里没好吃的招待客人,所以心里很烦恼。”
元宝真是好样的!
桂儿立刻打蛇随棍上的说道:“说得对说得对……我家已经很久没吃到肉了……呃,这位公子你不如去前面刘寡妇家的小酒店吃个饭喝个酒什么的……”
“桂儿,我不叫公子,我有名字的。”
“那个……”
“你从前都叫我表字,唤作夜棠。”
“这个……”
韩烬说着便起身朝灶台走来,柔声道,“没关系桂儿,只要是你做的,不管什么我都吃。更何况……”
他伸出手,手中是一个包的好好的荷叶包,也不知是从哪里变出来的。他将那荷叶包递到她手里:“没有肉吃可不行,小宝正在长身体啊。”
荷叶里散发着一股诱人的肉香,桂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韩烬已经俯身抱起了眼巴巴的元宝,笑着问道:“小宝喜欢吃什么?”
“我……我……”闻着肉香的元宝明明嘴角流着口水,却还努力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言不由衷的嘀咕道:“娘亲说,多吃田里长出来的叶子能让元宝长的快一些……”
韩烬一愣,随即莞尔一笑,斜睨着身边握着勺子发狠对付野菜的女子:“你是这样和他说的?”
他这一笑,顿时满室生辉,桂儿只觉得满是油污的灶台都变亮了,急忙咳了一声:“那个……我们家穷……”
“对不起。”他不等她说完便突然靠近过来,一手抱着元宝,一手撑在那口铁锅边上,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耳畔,轻声道:“我不在的时候,让你们受苦了……”
桂儿顿时身子一僵,回头见元宝正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瞅着他们,急忙扔掉勺子,伸出油腻腻的手去捂他的眼睛,轻嚷道:“小孩子家,不许乱看!”
元宝不依,韩烬却轻轻一笑,拉下她的手,将元宝交到她手中,随后转身走到门口,对着外面一长溜或站或坐,或嗑瓜子或抽烟袋,表情一致往屋里瞅的村民们十分礼貌的作了一个揖,说道:“各位请回吧,看了半天也辛苦了,我夫妇二人久别重逢,还有些重要的事要做,就不奉陪了。”
说罢双手一展一合,将两扇薄薄的门板合了起来。
韩烬所谓的夫妇二人要做的“重要的事”,其实只和桂儿聊天。
当然这并不是单纯的聊天喝茶联络感情,他告诉她的,是那些她已经忘记的一干二净却十分重要的往事。
一俟哄着元宝睡了午觉,桂儿立刻拿了一张凳子,端端正正的坐在了韩烬面前。面对她的一本正经,他却笑弯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