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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什么也没看到。他再望向棋面的时候,发现百草只差一步就三石成线,他脸色微红,道,“姐,你不可以这样的。”
百草将手中的小石子推到相邻的节点上,她脸上的笑意天真无邪,“星河,说好了,你要是输了的话,就得跟我学唱歌。”
星河脸上更红了些,他只是低头不语。百草极尽哄慰,也不能诱他开口。
“星河,你就跟我学一首,以后我天天煎荷包蛋给你吃,这样总可以吧?”百草祭出杀手锏。
☆、【097】听说你是个野种呢
少年目光闪了闪,他的喉头微微牵动,却还是不说话。
“那你说,你说怎么样,才肯跟我学嘛?”百草实在没辙。
“小丫头,假如星河输了,跟你学唱歌,那么,要是你输了呢?”颜初搁下手中的书函,表情笑着望过来。
“我输了,我也可以跟他学唱歌。”百草说。
“这个不好。”颜初笑着摇摇头,“你输了,要跟他学轻功。这样,以后遇到危险,打不过没事,跑得掉就行。”
百草已是无计可施,见星河也不反对,于是两人约定一局定胜负,结果星河胜了。百草不服气,改口说,三局两胜。
第二盘棋,百草险中求胜。
日落西山,晚霞流金,舒雅的院落里,一对少年男女从蹲在地上,到屈膝半跪,到最后两人都趴着身子,头抵头。
夕阳的余晖铺洒在整间小院里,枝头的鸟儿发出清脆婉转的叫声,微风吹动少年的衣摆,吹起少女的发丝。
“哈哈,星河,我赢了,你要跟我学唱歌!”少女拍手站起来,表情欢呼道。
“姐,可以五局三胜吗?”少年也跟着站起来。
“星河,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哦!”
“可是,说三局两胜的不是我。”
“颜初,星河他赖皮!”少女转头望向一边,脸上是委委屈屈的表情。
“这我也没办法。”白衣青年笑着回了一句。
手扶栏杆前站着身形伶仃的男子,绯衣缎衫,手腕处缠着几圈浅碧的绸带。他的长发扎束齐整,只垂下两条镶边的玉帛丝带。夕阳的余晖照在他的侧脸,他脸部的轮廓俊泽如画,只是脸型清瘦,瘦的下巴有些尖俏。
落日溶金,晚霞成锦。
庭院里,风在吹,鸟在叫,她在闹,他在笑。
楼台上,只有一人孤身而立,他沉默的站着,身形单薄而寂寥。
“好了,小丫头,难得今日闲暇,让我看看你的武功长进如何。”颜初对着闹腾的女子,笑着转移话题。
真武大会之前的两个月里,百草心有挂虑,每日勤奋练武,以及之后随着陆融止生活在归云堂,她闲的无聊,或是无事可做的时候,便只能借着练剑打发日子,虽不算勤勉,倒也不曾落下,此时听闻颜初这样说,她没有多想,嘴上问道,“你想怎么看呢?”
本就是为了岔开话题,颜初随口道,“你练一段剑,我看着便可。”
晚霞映照的小院里,青衣女子专注练剑,虽然身形柔美却少了力度和柔韧,招式有余然而诸多动作却不到位,假如放在秦楼谢馆,不失为一段绝丽剑舞,要是换做临阵对敌,实在是花拳绣腿,不堪一击。
颜初对着楼中弟子附耳吩咐两句,又将视线投过来。星河看看大哥,又看看小姐姐,他认真的看着少女的每一个动作,偶尔微微蹙眉,却不言语。
空气里忽然传来清越的古筝声响,星河扭头看去,不知大哥的身前何时摆放了一架桐木古筝,他右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都带着玳瑁银甲,指间拨弦,款按银筝。
百草听到音声,也停下动作,她凝望着端坐在晚霞中的男子,他修长有力的手指在二十一弦间上下翻飞,动作轻灵飘逸,美如画卷,而比画卷更美的是传入耳中的乐音,欢悦的曲调,流畅的旋律,像是有清泉流过心田,又像是阳光照入心窝,整个身心被一点点的洗净、照亮,留下的只有愉悦和安恬。
百草的眼前掠过春花秋露,青山碧水,以及世间诸多的美好景致。她向上抛出手中的长剑,嘴角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长剑即将落地的时候,她脚尖一勾一抬,手上丝毫不差的握住剑柄。
西边的晚霞将天空映得一片绚烂,青翠不谢的庭院也染上了浅浅的艳光,入眼的景象在此刻秀美绝伦,青衣少女挥舞着长剑,剑去纵横,光影万千。
楼台上的青年望着那一抹飘忽跳动的身影,他幽暗的瞳仁一丝丝的收紧,古井无波的眼眸里似乎有什么翻滚着,叫嚣着,再也隐藏不住。
夕阳完全的没入地平线,天气渐渐暗下来,楼台上的青年望着那渐渐模糊的身影,他双目微闭,掌心成拳死死压着胸口,显出心底一种难言的伤痛和苦意。
长剑收束,剑尖指地,古筝横置,乐音渐止。
百草将剑收入鞘中,她笑吟吟的走上前,语气赞叹的道,“颜初,你好厉害啊!居然能弹出这么好听的曲子!”
“只要你喜欢,我会经常弹给你听。”白衣青年微笑着道。
少女听到这话,剪水双瞳,明眸闪烁,目中荡漾起盈如秋水的波澜,“其实以前我娘不仅教我识字念书,也教我琴棋书画的,只不过,后来……”少女说到这里,停了下去,半晌才低低的道,“可是我现在却什么都不会。”
白衣青年看着她神色黯然的模样,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用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笑道,“如果你喜欢的话,从现在开始学也不迟啊。”
黑夜盖过大地,铜川郡的一处客栈雅间里,一位年约四旬的中年男子,沉声道,“雅儿,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呢?”
“爹,你还记得镜湖山庄那件事吗?”说话的女子身着一套金丝镶边的绸缎长裙,语气里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口吻,“那次,我派人扮作归云堂的左右副使,夜袭镜湖山庄,假如除掉流川夜,是再好不过,即使不能得手,事情嫁祸给归云堂,我们只需坐山观虎斗,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顿了顿,女子眯着眼睛,瞳孔紧缩,嘴上恨恨道,“谁知流川泓那个老狐狸,只是将计就计,陪我们玩着镜湖山庄惨遭剧变的游戏,让外界信以为真。”
“依我看,流川泓之所以这样,十有**也是为了他那不成器的孙子。”中年男人道。
“爹,你也觉得流川夜吊儿郎当,不成气候,对么?”女子抬眼看向中年男人,“镜湖山庄几代人的家业,却三脉单传,到流川夜这里,流川泓那老狐狸对他寄予厚望,但流川夜的忤逆却是出了名的。”
☆、【098】听说你是个野种呢
“我听你爷爷说,流川泓那人年轻的时候也是一花花公子,流川夜虽没有他爷爷年轻时风流成性,但荒唐事也没少做。”中年男人开口。
女子点头道,“流川夜做事为所欲为,实在是骄狂至极。”
“要说起来,流川泓这孙子狂傲无礼,但他所生的儿子却是谦和有礼,心肠极好。”中年男人摇头叹息一声,口吻不知是嘲讽还是惋惜的道,“不过也就因为这好心肠,认为积财丧德,没少拿大把的金银救济穷人,被流川泓一气之下,赶出家门。”
女子哂然一笑,“流川泓赶走儿子,留下孙子,但是这孙子也没少跟他作对。”
烛火明亮的屋内,父女之间你一言我一语,像是拉着家常,在他们的身侧垂首站立着一位青年男子,默默无言。
屋外,夜色沉寂,随着木门“吱”的一声,从屋里走出一对衣衫华贵的青年男女。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无人的角落里,女子慢慢停下脚步,回头道,“烈苍郁,我知道你也渴望继任堡主的位子,但是我会用事实证明,我比你强!”
黑暗里,青年男子也停下脚步,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动作和言语,女子等了半晌,也不见对方有开口的意思,她冷笑一声,口吻讥讽道,“在你的名字里,苍字是因为我们这一辈是苍字辈,郁是取自郁州的郁,至于你的姓嘛,”女子将唇凑到他的耳边,咬字清晰,一字一顿的道,“我听说你是个野种呢!”
寒冬时节,天气渐冷,百草想着去买一个小手炉回来,为了路上有个伴,她还特意把星河喊上。
星河这些年跟着颜初,虽然衣食无忧,但是却没出过门,也没见过什么热闹的场面,他看着大街上的各种杂耍,稀奇古怪,目不暇接。
百草看着他充满新奇的神态,心里滋生出一种见多识广的得意情绪,她恨不得将自己知道的每件物品都指给星河看,即使不知道的,班门弄斧,也要扯上几句。
两人一路走一路逛,很快就把正事抛到九霄云外。人群密布的街头,有许多的乞讨人员,要么四肢不全,要么伤病缠身,星河看的眼泪汪汪,不多时,两人就将身上的银两消散一空。
往前没走几步,又看到一个跪讨的女孩,大约七、八岁的模样,蓬头垢面,衣不蔽体,在她的旁边还跪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两人都瘦的只剩皮包骨头。
在她们的面前摆着一只脏污的破碗,碗里空无一文。
面对此情此景,百草想到自从爹爹入狱,娘亲亡故以后,她从帝都流浪到雍州,身无分文的时候,也曾沦落街头,而星河也想起一些模糊的往事,但是两人搜遍全身,却再也搜不出一个多余的铜板。
“姐,怎么办?”星河说。百草也是愁眉苦脸的表情。
两人又将身上搜了个遍,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物品,星河除了腰间的佩玉,别无他物,百草更不用说。
当铺里的老板摩挲着手中的佩玉,一双黯淡的眼眸里闪过不易察觉的精光,他抬头目光审视的扫量着百草和星河,似是想要看出两人的身份,可是单看他们的衣着服饰,却也看不出多少贵气。
“这块腰间的佩玉,不过是普通的装饰品,二位真当我不识货吗?”当铺老板用手抛了抛手中的坠玉流苏,他目光里透着一股贪婪,嘴上却做出一副无所谓的腔调,“你们两个要是真的想典当东西,就拿出点诚意来。”
星河看着当铺老板不大友善的神情,他脸皮发红,动作很是拘谨。百草也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如果不为当东西,那么您觉得,我们跑来干嘛呢?”
当铺老板看着青衣少女故意扮出一副稳重的模样,他嘴上笑了笑,沉默片刻,才道,“我对这块佩玉不感兴趣,不过两位要是有其他的贴身美玉,我倒是可以瞧瞧。”
“可是我们除了这个,身上实在没有其他的东西。”百草说。当铺老板掀起眼皮看向她,“腰间有佩玉的人,脖子上总不会空着吧?”
星河有些手足无措,这块佩玉是大哥从腰间解下来送给自己的,不管值不值钱,他却十分珍惜,从未离过身,可是大哥真的没有送过颈项间的东西给他,所以他脖子上真的没有东西。
百草倒是想起什么,她的手探入衣领,摸出一根线绳,看了看,放回去,又摸出一根墨绿纱绳,她低头从颈间摘下一颗吊坠,表情犹豫了一下,伸手递向前,“那您看,这块玉怎么样?”
那是一颗水墨钻花吊坠,通体泛着柔润细腻的光泽,周身莹白无暇。
当铺老板接在手心,纵然见过许多珍宝,他看向吊坠的目光里,却闪动着无比贪婪的光芒,端视良久,当铺老板的喉结微微蠕动,似是咽下什么,他用手抹抹嘴,掩饰性的咳嗽几声,才道,“这块玉嘛,你想当多少钱呢?”
百草观察他的神情,心知他对这块玉有点意思。百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