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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怀仁跨台了,该换谁出位?蓝子轩吗?我端茶的手莫名地颤了一下,小顺子眼尖的很,以为我累了,赶紧上前把茶盏从我手里接了过去。
深吸一口气,我告诉自己,要坚强起来,不能再让任何人影响我的情绪。这些利用我的男人都是我的对手,从今天起,谁想打我的主意,我都不会让他好过!
“严惠兰怎么样了?”我提起精神又问道。
小顺子看了我一眼,说:“她一直被关在后面。奴才谨遵娘娘旨意,不让任何人接触她或跟她说话。她的吃喝拉撒,都是奴才亲自带人伺候,没有委屈她半分。”
“你也没跟她说话?”我淡淡地问。
“呦!娘娘,奴才哪敢呀?只要一进关她的地方,奴才就是哑巴聋子,什么都不知道!”小顺子一边说一边比划,倒把我给逗乐了。“行了,知道你听话。”想了想,我又说,“今天,就把严婕妤放了吧。”
“啊?”小顺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怎么?你真的变聋了?”我笑问。
“不是,不是!奴才遵旨,奴才只是有点奇怪,娘娘怎么……”
“皇上不是去看过她吗?”我不紧不慢的说,“这就行了,该放了。”
我刚醒来的那天,小顺子就告诉我,我缠绵病榻没几天,穆容成就去看过一次严惠兰。当时他只带着何鸿,没让别人跟着。严惠兰虽然品阶比我低,但当时以我的身份关她,还是有些牵强。可我还是做了。她堂堂一个相国之女,被我一句话就关了这么长时间,还一直没人理她,她肯定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可这么强烈的情绪却没人能让她宣泄。
就算是再沉稳的人,被幽闭时间长了,他也会慢慢地变得不正常,更何况是个养尊处优的宫妃?她如果不变得歇斯底里,我还真是会非常意外。事实上,她的反应比我想得还要好,小顺子说,开始时,她还对他们摆摆架子,威胁利诱。后来就变成了破口大骂,一听见脚步声,她就会大喊大叫。当然,我知道,她不管叫嚷些什么,都会和我有关。
穆容成去看她的时候,正是她反应最激烈的时刻。小顺子告诉我,他远远看见,穆容成还没走进那院子,就停下了脚步。后来就只派何鸿进去了一次。不知和严惠兰说了什么,总之从那天起,严惠兰就悄无声息了。
不过我清醒以后这几天,穆容成来探望我时,也没提此事,好像他已经忘了还有个人关在听雨轩的后院里。不管他真忘假忘,反正我是没忘。她的老爹可是个人物。我并不恨严柏涛,他不过是一条听命于人的走狗而已,算帐也要找正主,我还没到是非不清的地步。而且他倒霉了,得利的人就会是蓝子轩,这绝非我所愿,所以自然不能把人家的闺女害得太惨。等将来我用到严柏涛的时候,再把这事翻出来做文章好了。
我敢这么大胆地整治严惠兰,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确定,穆容成若不想再制造出第二个高太后,他就不会回护严惠兰。现在严柏涛正是朝中最红的人物,让严惠兰出点事,也是给他降降温,还能显示皇上的公正严明,不因后宫之事影响朝政。严跟了穆那么多年,应该最了解穆对外戚当权的态度,现在,他即使知道了此事,最聪明的做法也是避嫌。这样才能表示他对穆容成的忠心。
“现在是什么时候?”我问小顺子。
“巳时过半,皇上该下朝了。”他躬身答道,话音才落,就听见何鸿的声音:“皇上驾到。”
我才想起来行礼,穆容成已经进来了。“你躺着别动!”他走到床前,把我轻按了回去。
“谢皇上。”我虚弱地笑了一下。
“今天觉得怎么样?药吃了没有?”他坐在我床边问道。
“吃过了,也觉得好多了。”他头上的金冠,被阳光一照,有些刺眼,我便垂下眼睛,只看着自己放在身前合握的双手。
碧玉告诉我,昏迷的那段日子,穆容成每天下朝都来看我,从未间断过。现在我日渐好转,他在我这里呆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晒着太阳,手还这么凉。”他拉起我的双手,握在掌中,然后很随意的问,“你放了严婕妤?”
“是啊。”我一脸歉意,“她就是一时冲动,做了些不走脑子的事情,关了这么久,臣妾的气早就消了。臣妾还要向皇上讨个罪呢,我这么反应,是有些过头了。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也不能让皇上太为难不是?”
“没什么为难的,高太后一病不起,现在宫里你最大,后宫有什么事,本来就该由你处置的。”穆容成似乎什么都没听出来,只是一脸平静,“若你觉得该放,就放了她吧。”
“皇上对臣妾如此放心,是臣妾的福气。”总觉得自己的语气,非常的客气而疏离。
他没说什么,只是握着我的手,似乎专心的想把它们捂暖。这么对坐着,让我觉得很难受,不知什么时候,我在他面前再也无法轻松起来。
我低声问他:“皇上今天来的早了些,不忙吗?”很想把手抽回来,却最终还是没动。
“高右相抱病未能上朝,朕今天想去探望他,所以散得早了些。”他的手指在我的手背上轻轻的蹭来蹭去,有点微痒,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目光正落在我的肚子上。
“高右相得了什么病?”心里感觉怪怪的,我赶紧随便找了个话题问他。脑子里同时想着,那高怀仁是真病了还是躲了?穆容成此举,是想探个虚实,还是做个姿态?不过我猜他巴不得那老东西早死,省得为了夺权勾心斗角。
他在我手背上轻蹭的手指停了停,然后就听见他淡淡地说:“恐怕是心病。朕刚抓了他的儿子高承志。”
我听了一愣。本来还在琢磨怎么问出这件事情来,没想到他自己先告诉我了。既然如此,我也不用跟他绕圈子,本来此事我以前也跟他提过。我抬起头看着他说:“皇上还记得吗?我曾对您说过,若高家有倒台的一天,我只要皇上把高承志的命赏给我。”
他并没有接我的话,却把手摊开,放在了我的肚子上。“什么时候能摸到他动?”他问。
“可能,再有一两个月。”我屏着气,迟疑了一会儿,又说,“其实,她今天,动了一下。”
“真的?”他的脸上,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惊喜,两只手都轻轻地放在了的肚子上。他手掌的温度,透过布料,缓缓传到我的皮肤上,本应是很温暖的感觉,我却忽然有种被灼伤的痛感。
等了一会儿,没能感觉到胎动,他的脸上浮上了些许失望。“再有一两个月。”他重复了一遍我说的话,眼中的温柔一闪而逝,再抬头看我的时候,目光又变得如古井无波,看不出一丝情绪来。
“朕知道你跟他有仇,可高怀仁十几年的宰相不是白当的,”他平淡的说,“就算要处置他,也不能急在一时半刻。等朕查到能让高怀仁永不翻身的确凿的罪证,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那臣妾先谢过皇上。”我低下头,轻声道。
“朕答应过你的事情,自然不会忘记。”说着,他站起身,“你先休息吧,朕晚些再来看你。”
等他一出门,我赶紧伸手擦掉眼角摇摇欲坠的液体。真讨厌,我怎么会流出这种东西来?这个世界,根本就容不下我有半分软弱!使劲儿眨了眨眼,将里面残存的湿润甩掉。这时,正好碧玉端着我要她做的珍珠银耳羹走了进来。
我接过来一边喝一边说:“明天我要见蓝子轩,派人给他送个信儿吧。”
碧玉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因为这次我没有称呼他为“大哥”。不过她没说什么,点点头就去办了。
穆容成说,他需要有“确凿的罪证”时,我脑子里滑过了一个人名。或许,在这件事情上,我能帮点儿忙。
自从这次重伤痊愈之后,我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就是当我认真想起一个以前有印象的人名时,他的事情就全都呈现在我的脑海里。那天,划过我脑海的名字,是“史景元”。之后,等我静下心来回想时,就“回忆”起了关于史景元的资料。我把我所有能想起的事情,写在了纸上。现在我已经在猜测,所谓沈家的传人,或许就是指这些奇怪的记忆吧,关于百官的秘密和背景,一代一代的传下来,所以一国之主必须把沈家的女儿娶进门。可我还是有些疑问,如果真是像我想的那样,但每一朝的官员都不相同,不可能每一代沈家女子的所记的事情都一样吧?那不就失去作用了?那么还能有办法将所记的事情随着时间翻新吗?真是想不明白,所以干脆我也不去琢磨它,只要现在能对我有用就行。
最终,我也没有真的面对蓝子轩。他来了以后,我只是让他等在花厅,然后将写好的东西用蜡封好,让小顺子给他送去。我告诉自己,这么做的理由是因为现在有孕在身,不能情绪过激。反正就算不见他,他也会好好利用我给他的资料,毕竟高家倒台对他是有莫大的好处的。
然后就没我什么事了,所要做的就是等待。这段日子里,生活很平静。严惠兰经过上次的教训后,变得异常老实,一直没什么声息。薛丹盈、杜丽笙和高彤云,都来拜访过我,可全让我用“要安心养胎”的借口给回掉了。穆容成还是天天来看我,却从没有再在我这里过夜。他来看我的时候,我们之间的话也说的很少,大多数时候,是他陪着我喝药、吃饭,然后他就又匆忙赶到尚书房去处理朝政。
这些日子,高彤云三番两次要来见我,都让碧玉和小顺子给挡了回去,所以我想,可能要出事了。果然,前天传来消息,说高怀仁被抄家。昨天,小顺子又来报告,说官兵在他家发现了一个藏宝库,搜出的金银珠宝足够装备天启所有军队一年的粮饷。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其中还搜出了大皇子当年穿过的龙袍龙冠。这下子姓高的是跑不掉了,而且连累得一家大小全下了天牢,再加上他儿子与北辽勾结的罪名,高家说不定要株连九族了。
我在玩儿一个铜钱打发时间,因为我在等穆容成下朝,今天,他应该可以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
把铜钱竖起来,用食指按着,然后用另一只手轻轻一弹,它就在光滑的桌面飞速旋转起来。一边玩儿,一边想,高家的正式瓦解,意味着天启政治的重新洗牌。严柏涛代替了高怀仁的位置,蓝子轩也会抓紧机会力争上游,穆容成更要把打乱的一切重新掌握在手里。而我,只是要借这个机会报仇而已。这只是我计划的第一步,我一定要慢慢的,把人生的主动权,拿回到自己的手里。我用手按在了旋转的铜钱上,那铜钱“啪”的一声停在了桌上。
“在干什么?”我抬头一看,穆容成已经站在了门口。
我把手的铜钱冲他亮了一下:“随便玩儿的。”
他走了进来,坐在我旁边,拿过我手里的铜钱看了看说:“这个月初,汝南峦县的铜矿矿主史景元,联合当地官员,参了高怀仁一本。此后,与高家有关的案件,接连被揭露出来,高怀仁的势力,顷刻间土崩瓦解。”他的目光深邃,似乎想在我脸上探寻什么。
我微微一笑:“这还不好?挖出了天启的一只大蛀虫,皇上应该高兴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