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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江九月实事求是:“这片林子似乎很大,想要通过几乎不可能,要不我们找找下游吧,水流衍生下去的地方,总会有出路吧?”
云廷渲没有回答,反倒蹲下身子去,看着地面上的小草,揪出了一根,两只手拉住草茎的两端,一拽,断了。
“你过来。”云廷渲道。
江九月不明所以,以为他发现了什么问题,皱了皱眉走上前去,只是脚刚落到云廷渲一尺的地方,他却忽然伸手,拽住了她的裙摆。
江九月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用双手提住了下腰,并抬脚去踹他,云廷渲身手矫捷的只是侧身一转,便躲过了她的攻击,江九月也因为那一踹用力过度,斜斜往地面上倒去。心里想着完了完了,这家伙是不是想到什么忽然兽性大发?不过瞬间又丢掉这个想法,觉得他估计更想拿自己这一身细皮嫩肉去试一试那些蟒蛇是不是真的想要吃肉?
但是不论这哪一种猜测,对她都是百害而无一利,云廷渲对她来说只是陌生人,而昨天她说到两月相处的事情时候,云廷渲的表情就告诉她,他对那两个月十分介意,那两个月的记忆对他来讲,甚至可能是耻辱,莫不是如今杀人灭口,顺便试探虚实……
若是以前,一个陌生人唤她,她必定不会如此听话就上前,可是眼前的陌生人,却有些两个月之间那一张熟悉的脸,所以她下意识的走了上去,没想到他却一言不发的……
他早已知道这里有沼泽蟒蛇,也早已知道蟒蛇有问题,救她也只是为了这一刻吧?想到这里,她忽然有些悲伤。
他早已不是那个人,我却还为那张熟悉的脸所动乖乖受难又是何必?心念一动,江九月忽然愤恨的冲着那男人打出了一拳,然后手脚齐出,毫无章法可言。
正在这时,却听一声低低地闷哼和“嘶”的一声布帛破裂之声同时响起,江九月因为冲力倒在了草地上,肩膀被撞得有些疼,云廷渲则撑着草地坐在那里,俊颜泛白,手中握着从她裙摆之上撕扯下来的布条,并未再有任何动作。
江九月愣了一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易就挣脱了他的钳制。
云廷渲则闭上了眼睛,隔了好一会儿,忽然唇角紧抿,丢开布帛盘膝而坐,双手合十放在小腹处。
江九月眯起眼睛,这个动作她很熟悉,昨天一天,昨天晚上,云廷渲都是这个动作,而且她看了书中图谱之后自然明白,这是在运气调息,他……受了内伤了?
来不及想太多,江九月翻身坐起,“你怎么了?”
不问还好,这一开口,却发现云廷渲原本紧抿着的唇角,居然渗出了一丝血迹,从他如玉雕般精美的下颌滑到了墨色锦袍之上。
这一下子,江九月是结结实实被吓到了,脑中更是瞬间清明。
两人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她是毫发无伤的,看着云廷渲也是毫发无伤,可她却忽略了一件事情,悬崖那么高,冲力巨大,云廷渲又是深沉的性子,只怕有什么也不会主动说出来,这大概是他一直坐在那里闷不吭声的主要原因。
视线扫过已经掉落在一边的一截裙摆,江九月黛眉微蹙,虽然还不知道他到底是想做什么,可是显然的,自己方才想多了。
“你……你还好吧?”江九月蹲在他的身前,声音因为尴尬,和某些不知名的原因而轻轻颤抖着,抬起手想要碰触他,又握成了拳头,放了下去。
云廷渲静静的闭目调息,他还好吗?
他当然不好。
从百丈悬崖坠落而下,即便是以他身怀绝技,在崖壁突起的几处石块上轻点了几下缓和冲力,都受到气流压迫,还要护着江九月不被瘴气所侵,受了不轻的伤。
他们落地之时其实是掉进了溪水之中,掉下来后,江九月又因为崖上的时候就挨了一掌,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而那一掌力道不轻,如果不及时疏导性命堪舆,他便立刻为她疗伤,这一坐,就是几个时辰,太阳也快下山了,谷底瘴气迷茫,他点穴封住江九月的口鼻,让她进入假死状态,然后四处探了探,寻到了那一处空中楼阁和松子,却因为白日里耗损过度,带着江九月一起上去根本不可能。
好在当时意外之中发现了可以抵制谷底瘴气的炎灵,先切开果子,给江九月滴了些汁液在身上,自己带了半只,才勉强在谷底过了一夜。
只是,早上的时候,那一刻果子便成了焦黑,早已失去了效用,他也经过一夜调息恢复了些许,所以立即便去再寻炎灵,只是这次却发现石壁缝隙之中居然有那么一枝,便都摘了来,因为除了可以抵挡瘴气,炎灵还是习武之人万金难求宝物,可以帮助他治愈内伤。
而两人也因为夜晚之中的炎灵太少,都中了一些瘴气。
好在白天瘴气并没有晚上厉害,在炎灵的帮助下,云廷渲又恢复了些许,所以才能在太阳落山之前,带着江九月飞上空中楼阁过了一晚。
方才,江九月吃了炎灵又习了内力,并且因为不得章法胡乱冲撞,竟然在意外之中打破了瘴气郁结而成的阻塞,修为突飞猛进,自然不比以前手无缚鸡之力,那一脚正巧就踹在了云廷渲的心窝上,原本被压制住的内伤顿时反噬,便成了如今这幅样子。
缓缓的,云廷渲抬起一只手抹掉了嘴角处的血迹,经过片刻调息,已经恢复了些许。
江九月难得尴尬的左看右看,想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手伸出来,我帮你看看吧。”
少女这样少见的神色,让云廷渲侧目,印象中,她还从未出现过这样的神色,像是二月里的春花一样,甜美娇艳又生机勃勃。
似乎被她的目光灼了一下,江九月一眼瞪了过去,下颌微微一抬:“我是大夫,有什么可看的,伸手!”
云廷渲挑了挑眉,如她所愿伸出手臂。
江九月暗忖变回了自己果然麻烦起来,伸手去给他探脉,隔了好一会儿,才淡淡的收回手,道:“没事,不过我们要是还不离开这里,就会有事了。”
“嗯。”
云廷渲应了一声,也不再说话,起身将那一截从江九月裙摆上面扯下来的布料从中间撕成了好几条,然后首尾相接。
“这是要做什么的?”江九月才出口发问,却忽然想起云廷渲这人深沉的紧,向来嘴巴像蚌壳,却没料到他居然做了解释和回答。
云廷渲道:“我试试那沼泽之中的蟒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然后,不等江九月诧异,忽然贯注真力,往蟒蛇的身子扫去。
然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丝带窜入了沼泽,却并未扫到蟒蛇,反而穿透过了蟒蛇的身子又轻飘飘的落了下去,蟒蛇依然凶狠的瞪着两人,口水长长的挂在嘴上,不见有丝毫受损。
“假的!”江九月惊讶道。
“嗯。”云廷渲应了一声,收回那根接好了的丝带,放入怀中,“是假象,一个简单的迷幻阵。”
只是,谁会在这种地方摆阵呢?
江九月注意到他放入怀中的动作,忽然脸色有些不自然,“你……你把那个扔了吧。”
云廷渲不明所以:“什么?”
“就是我裙子上的布——”
云廷渲哦了一声,理所当然的道:“眼下瘴气弥漫,一日半日我们还上不去,在崖底,每一件东西说不定都是他日救命的宝物,所以这东西还是收起来的好。”
说罢,不等江九月反应,又垂下头去,开始研究所谓的迷幻阵。
江九月瞪大眼,你觉得这东西有用你可以给我啊,干嘛塞进自己怀里去?搞得他们很熟一样……只是看着他浓眉微拧,神色凝聚的模样,她不想说话去打扰他。
过了片刻之后,云廷渲转身往下走去。
江九月连忙跟了上去,“我们是要去下游了吗?”
“不,我们沿着水源向上去看看。”见江九月有些疑惑,又道:“这里瘴气弥漫,唯独那水却十分清澈,也没有毒素,定然有什么异常,只能去到接近水源的地方看看,可有什么能吃的东西。”
原来如此。
江九月暗暗思考有什么是这个男人不知道的事情?而且自从和她一起,即便只有两天的时间,她却感觉自己变笨了,好多事情都不需要去思考,因为关键时刻总会有人帮助解惑。
走了两步之后,云廷渲和江九月便直接下了水。
按照云廷渲的话,想要一探水源,又不经过那一块沼泽地,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从溪水之中逆流而上,但是深怕水中还有什么别的东西,所以不能脱鞋,只好穿着鞋子下水。
溪水虽然浅,水流却急,江九月脚步不稳,连走了几步,却差点栽倒,有些后悔的想着,这种寻路的事情,让他来办就是了,自己何必跟着来。正这么想着,忽然脚下一滑,向后倒去。
云廷渲像是身后涨了眼睛似的,连忙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才缓解了那一跌的劲道,站稳。
江九月松了口气,往边上跨了一步站好。
云廷渲却伸出一只手来,神色淡然:“将手给我。”
“不用了,你在前面走着,我跟着你就是了,或者我去岸上等,你找到出路再来寻我也可以。”江九月摇头道。
云廷渲神色不变,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伸出去的手执着的停在原地:“你跟着我?你能跟的稳吗,耽误了时间中了瘴气,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再说……若是你站在岸上等着我去寻到了出路,你就能保证我不会自己走人还要回来找你?”
江九月僵住,这个男人,就不能不这么实际的点明情况,让人没得选择吗?
“将手给我。”云廷渲又道。
江九月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白皙的手伸进了他摊开的手掌之中,瞬间感觉到一股沁凉,手下下意识的缩了一下,云廷渲却不再说话,握住了她的手,一步一步往上游走去。
江九月看着面前挺拔伟岸的背影,过长的袍子并没有因为要下水而编起,反而是托在水流之中,随着她们每一次上前而抖落灿烂的光辉,阳光淡淡洒落,他的背影就像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晕。
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绝云气,负青天。
忽然想起这几句话来,她恍惚之间觉得,似乎就算此刻天塌下来,他也支持得住一样。
云廷渲稳稳地走在前面,并未忽略背上那份过度灼热的视线,嘴角弯了一下,他握着江九月的手,微微紧了紧。
从小溪之中踏水而上,两人直直走了两个时辰,时间已经中午,却还没有看到源头,溪水还是如下游的一样清澈,水中也还是无鱼,两人都有些饿了,便在溪边坐了下来。
江九月暗忖,还好在离开那一处空中楼阁的时候就早有准备,顺手把自己后背上的小包拉到了前面来,解开绳结,小小包裹之中竟然是松子。
“给你。”拿了两个递给云廷渲,江九月自己也拿了两个,然后再次把小包打好了结,如今食物紧张,紧衣缩食都是为了能活的更久一些。
云廷渲接过松子,优雅进食,视线却一直锁住小溪水源上游的地方。
江九月想了想,问:“是不是这小溪也有问题,所以我们怎么找都找不到源头去?”
云廷渲摇头:“没有,脚上的触感是真的,我们一直在水流之中行走。”江九月闻言,忽然明白从溪水之中过的另外一个原因,只怕就是为了防止再次被假象迷惑吧?
这种迷踪阵之类的东西,她以前还只在书本或者电视电影里看过,如果找不到阵眼,他们想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而她对奇门遁甲根本一无所知,希望便只能寄托在云廷渲身上了。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