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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外斜倚着，挑了挑眉毛。〃你也在等柏福海瑟伦先生？〃他说。他喜欢自己的口音。我猜他或者是西班牙人，或者摩洛哥人，或者意大利人，要不就是利比亚人。
或者他是个恐怖分子。
他动了动身子，舒展了下修长的身躯，向我伸出一只柔软的手。〃我是格利高里o阿尔特拉巴沙。〃
〃很好，〃我说。从他的年纪看，他不可能是学生。他长着胡子，脸上有瘢痕，英俊，冷静，而且散发出一种慵懒憔悴的气质。他靠在椅子上，仿佛是挂在那儿的一件轻便风衣。
〃我叫凯文o舒勒。〃
〃没错。〃他说。他转过身去，朝那排副校长办公室门点点头。他穿着跑鞋和紧绷的黑色牛仔裤。我看了看他的鞋。他鞋带的绑法和鞋底的磨损显示出他有可以忽略不计的轻微平足，很可能只在人行道上跑步。我从他条状的小腿肌肉判断，他可能还跑过马拉松。
〃你是跑步的。〃我说。
他笑了笑，眼睛闪了闪。接着又笑道，〃对，对。我是跑步的。〃
〃我以前也跑。〃我说。
〃真可惜。过去时。〃
〃我讨厌跑步，〃我说。
〃啊，〃他说，〃那时候你跑得快吗？〃
〃哦，快的。〃
他朝着向我们走来的秘书点点头，秘书招呼我进去，〃那么祝你好运。〃
***
〃亲爱的候选学生！〃 柏福海瑟伦督导宣布，这是个满头长着灌木丛般蓬乱白发的人……就像一头放任自流的海福特牛 。他的前额又红又直……像堵砖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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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LIFE AT THESE SPEEDS（11）
我坐在他巨大的金属书桌前。我估摸着这张桌子是防弹的。督导浏览着我从卡腾中学带来的文件，这几秒钟一派宁静祥和。接着他说：〃你可以叫我恩布尔。〃
〃是的，先生，柏福海瑟伦先生。谢谢。你可以叫我舒勒先生。〃
〃不错，凯文。〃
他合上我的文件，压上透明的树脂镇纸。镇纸里悬着一只黄色的蝎子和许多微小的气泡。他书架般的眉毛垂了下来，他把皮椅向前挪了挪，放低声音，〃我很喜欢你。你让我想起我的孙子，威尔。〃
〃呃，谢谢您，阁下。〃
他看了看吊扇。我也看了看吊扇。他把目光转向我。我也把目光转向他。
他说：〃你不能来这里。你太聪明了。〃
〃您应该和我母亲谈谈。〃
〃不，真的，我看了你的档案。你对我们学校来说太聪明了。〃
〃说真的，柏福海瑟伦先生，我很一般。二流。平淡无奇。〃
〃呃，我……问题在于，凯文，在本德城中学，我们只有两类学生：特别有天赋、智力超群的学生，以及笨得无可救药、毫无希望的学生。〃
〃那就是我。第二种。毫无希望。我讨厌希望。〃
〃不，不。你的智商和报告让你恰好处于天赋异禀的学生们之下，但是远远比毫无希望的那一类强。〃
〃我可以变得更无望。还有拓展的空间，我能拓宽自己的。〃
〃不。你看，每收一个特别聪明的学生，州政府就给我们一笔额外的经费……资助天才项目……每收一个无望的学生，他们也给我们额外的经费……用来赞助职业训练、无学习能力课程、残疾设施、语言病理学者，等等等等。两者皆有利可图。我们是吸引最聪明和最愚钝学生的磁石。但是接收差等生、中等生，或者良等生却不能为我们带来利益。像你那样的好学生，我建议你到本城另一边的下本德中学去。〃
〃呃……〃我说，试着让自己听上去蠢一些。但是我被送到了门口。柏福海瑟伦先生轻快地打开门，门口站着瘦长俊朗的格利高里o阿尔特拉巴沙。他以一种随意的平衡姿态站立着，用两根手指指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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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节：LIFE AT THESE SPEEDS（12）
〃稍等片刻，〃他说，然后柔和地说，〃你要进这所学校吗？我的凯文o舒勒？〃
〃不，〃督导说，〃很不幸他太聪明了。〃
格利高里对柏福海瑟伦先生说：〃你知不知道，我觉得这就是密苏里州、卡腾中学、克鲁普郡R…5公共学校的、初二时在东南中西区田径赛上打破州1A初中二年级800米纪录的凯文舒勒？一个纪录，先生阁下，比现有高中4A800米纪录只慢了不到四秒钟，这还是1985年下本德城中学的迪克o哈兹特拉普创下的。〃
〃这是真的吗？凯文？〃
我模糊地回想起，我的纪录和高中纪录相差远不止四秒。我不知道格利高里说谎的动机是什么。
〃事实上，〃我说，〃迪克o哈兹特拉普是1984年创下4A800米纪录的。〃
〃哦，我搞错了。〃格利高里说。
但是督导不容许我再回避问题，于是我最终承认我的名字的确在纪录册上。五分钟之后，我就注册成为本德城中学的初中三年级学生了。在我填写文件时，恩布尔o 柏福海瑟伦和格利高里o阿尔特拉巴沙分别站在我的两旁。
〃学费减免，当然，〃当我填到区外学生表格部分的时候，督导向我保证。柏福海瑟伦先生亲自为我的文件盖章，封口，签字，复印和密封。他给了我一张小小的黄色卡片，上面写着我辅导员办公室的地址。
〃去那儿，舒勒先生。〃他命令我。
〃全速前进，〃格利高里说，微笑的时候露出一排漂亮、天然的牙齿。
督导未加思索脱口而出，〃我们大家一起全速前进！〃然后由衷地笑了。但是他的目光落在格利高里的身上，笑容逐渐隐去。他慢慢地打量着格利高里，嘴唇紧闭。〃你到底是……〃他说。他望了我一眼，好像是在寻求帮助，然后又把目光转向格利高里，〃你到底是哪位？〃
〃他是格利高里。〃我说。
〃格利高里o阿尔特拉巴沙，〃格利高里宣布，〃你的新田径和越野教练。〃
柏福海瑟伦扬起眉毛。〃哦！哦！对了！督导不该犯的错误！阿尔特拉巴沙！但是不要那么势在必得，你还没被雇佣呢。你只是来面试。〃
◇欢◇迎◇访◇问◇。◇
第52节：LIFE AT THESE SPEEDS（13）
格利高里向我微笑示意，〃我这是在招兵买马，〃他说，〃这位将会刷新本德城中学的纪录。这个孩子初二时就六次刷新了自己的纪录。〃
我意味深长地微笑。柏福海瑟伦先生有些踉跄。
〃我觉得那只是一个纪录……〃我轻轻地说。
〃本德城中学对下本德城中学的田径赛连输几年了？〃格利高里问道。
柏福海瑟伦的双眼失去了光泽。他似乎离我们很远。〃过来……签……合同。〃他说。
〃我们三月一号再见。〃格利高里把我推往秘书处门口的时候小声说道。
在密苏里州，三月一号田径赛季集训约定俗成的开始。
我应该解释一下当格利高里o阿尔特拉巴沙和恩布尔o 柏福海瑟伦看到我时，他们看到的是怎样一个人。他们所看见的不是那个骨瘦如柴、稀稀拉拉的腿毛刚爬上脚踝的初二学生。他们看到的是一个长大成人的大男生，甚至可能被错认为大学高年级的学生。自三月以来，我的身体达到了预期的完美。
试想一下：三月份我的身高一米七五，穿轻便衣服时体重五十七公斤。我的上臂周长是二十五厘米；大腿围四十三厘米；小腿围三十三厘米；颈围三十三厘米；胸围八十六厘米；庹长 一米七五；腰围七十四厘米；荫。经（勃起状态）十三厘米。我的视力是0。8。我身上几乎没有什么体毛。一天大约摄入2400卡路里，每天晚上至少睡九小时，周末睡十小时。我每周用爸爸的电动刮胡刀刮一次胡子。总而言之，我就好像一棵七月的甜玉米，两个星期滴水未进，最后达到理想的高度，但是周长和高度不成比例，被自己发育不良、锈红色的穗子压得有些弯腰驼背。
我那时精瘦可爱。
我定期记录自己的身体尺寸，把数值记在方格纸上，热切地期待着每一次测量能够预示成长。我把一些关键数据，如体重，做成曲线图。做这种记录的男孩不止我一个人。这些数值就是少年的日记……他渴望把自己进入成人世界的过程量化。
我沿着惟一被认可的轨迹前进。这场比赛中只有一条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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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节：LIFE AT THESE SPEEDS（14）
看看吧：到八月；我的身高已经达到一米八二，体重七十二公斤。我的上臂周长是三十五厘米；大腿围五十三厘米；小腿围三十八厘米；颈围四十厘米；胸围九十九厘米；庹长一米八五；腰围八十一厘米；荫。经（勃起状态）十六点五厘米。我的视力回复到1。0。我蜜糖色的体毛已经完全长成，但并不过度发达（后背上没有体毛）。我每天摄入2900卡路里，每天晚上睡眠时间少于八小时，并且每天用剃须泡沫和安全剃刀刮胡子。我的嗓音降低了整整三个音阶。惟一没有改变的或许就是我的鞋子尺寸，但是本来就是完美的四十三码半，所以也没什么进步的空间了。
我的身体成了色泽美观体型瘦长的典范。我有着亚麻金色、微微蓬乱的头发，深陷的蓝色的眼睛，它们有时候看上去像是灰色的。我的牙齿平整、洁白，我的鼻子略微有点短，但是很可爱，我的下巴和微笑很有力度，我的待人谦逊，我的体态优美，我的嗓音圆润，我的笑容安静。其实，那些日子里我很少大笑和微笑，但是如果我笑起来，右边脸颊上会出现一个酒窝。妈妈给我起了个绰号叫〃橡树〃，她常常站在我面前，轻轻拍着我的肩膀说，〃你爸就没有这样的肩膀！你爸就没有这样的下巴！你爸就没有这样的眼睛！〃这让我不禁怀疑，我爸到底有些什么？
学校的辅导员高兴地帮我选了些文绉绉的课程：制图、英语、物理、世界地理、健康、应用数学，和基础结构（与建筑相关的课程）。我加入了学校的桑得利o西里学院……就是职业教育的那一半。你在这栋楼里常常能够听到打字机噼啪作响的声音，锯子哀怨的声音，或者看到电焊机迸出的火花。学校的一侧被用作农业课程教学。学校里还有个室内机械工厂，能容纳二十四辆小汽车同时作业。这里还有个储备颇丰的木材场，和一个专供学习能力障碍课程使用的部分。我呢，每天完成作业，就低头做人，并且避免卷入任何暴力纷争，避免与统治桑得利o西里职业－技术－农业－特殊学院的铁拳党发生任何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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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LIFE AT THESE SPEEDS（15）
从小小的三格窗户望出去，我们能看到学校街对面的另一半：詹姆o史密斯o沃尔斯通卡拉普特学院。那是未来的医生、教授和职业经纪人学习拉丁语、模糊逻辑学、宏观经济学、写作、哲学和有机化学的地方。在我四小时的科学课上，一些詹姆o史密斯学院的学生们正在享用午餐，天气好的时候，他们中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