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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出去吧,自有人送你回去。”
遗玉心头一松,微微躬身道:“多谢。”而后转身快步离开了这间让她倍感压抑的屋子。
在她离开后不久,屋里不知何时又多了一道人影,立在帘外,对着罗汉床上斜躺的人恭声道:
“主子,她在说谎,为何要放她离开?”
半晌之后,屋里才又响起那略显沙哑的声音:“换你手下的人去找,再见到姚不治时,把他的两条腿打断带回来。”
***
遗玉被平安送回龙泉镇中,一路跑回了家,推门就听见屋内传来隐隐哭声,高喊了一声“娘”后,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屋前,掀起帘子就见一室明亮之中,卢氏面脸泪痕地坐在椅上愣愣对上她的视线。
“玉儿!”卢氏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扑向她,一把将她揽入怀里,“你,你没事吧?”
说完就扯开她,上下在她身上摸索一遍,确认她完好无损之后,又将她重新搂紧怀中,遗玉趴在她肩头,喘着气垫脚看着走上前来的卢智和卢俊。
三人在遗玉被黑衣剑客带走足有一个时辰后,才清醒过来,发现被迷倒,且遗玉和姚家父女不见,卢智当下就跑到隔壁,见到没有来得及收拾的行李和略显杂乱的屋子,只道遗玉的失踪必和姚家父女有关。
卢氏不见了女儿,屋里又一副被人翻乱的迹象,卢智从姚家回来,还未来得及多说什么,遗玉竟然就回来了。
“小玉,怎么回事,姚晃他们呢!”见遗玉没事,卢智才皱眉问道。并没再称呼姚晃为姚叔,而是直呼其名。
“急什么,让她先歇歇再说,”卢氏瞪了他一眼,拉着尚在喘气的遗玉在椅子上坐下,又倒了杯已经凉掉的茶给她,“玉儿,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遗玉喝了口水,缓下气息,掏出袖里干净的帕子递给卢氏,“娘先擦擦眼泪。”
扭头迎向卢智紧皱的眉头,道:“是姚晃把你们迷倒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没事,他只说是有人在外面要抓他,借咱们家逃跑,又点了我的穴道将我制住,后带着姚子期从后院跑了,之后就有一群黑衣人进来翻找,没见着他们人,就把唯一清醒的我带走了,黑灯瞎火的我也不认得路,似是到了长安城一座宅子,被询问了几句,他们就放了我回来。”
卢氏合掌道了句“谢天谢地”,然后怒骂道,“那姚晃也忒不是东西!真没想到我竟是引了只狼住在隔壁。”
卢俊也一副气呼呼的样子,一拳用力砸在掌心,似是恨不得找人狠揍一顿才算解气。
卢智同遗玉相视一眼,心照不宣,并没把有关不治神医的事情说出口,一同将卢氏安抚一番,好半天她才消气,对遗玉道:
“你去洗洗歇着,娘把这烂摊子收拾了,给你下碗面吃。”
遗玉想要帮忙,被她推了,只能去后院洗漱,走到狼籍的餐桌前面,余光瞄到椅上一只扁平的盒子,不动声色地伸手捡起,别在腰间去了后院。
她洗漱之后,又换了身干净的中衣,一人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碗碟相碰的动静,看着手中这只半尺长四指宽的漆黑扁平木盒,沿着缝隙一划,将盒子打开,借着床边案几上的烛台,看清了里面的东西。
盒子打开之后,一侧紧贴盒璧压着一层折叠的绢帛,一侧盖着一张薄板,掀开就见大小七个小格子里放着不同的种子,她将那一叠绢帛揭了下来,轻轻抖开,大致看了一遍,心中震惊。
这一块绢帛展开之后足有两尺见方,上面用绣图一针一线记录了多种毒药的制作和解除方法,又有一些珍稀药材的图样和注解,简单看了其中三四样,其毒性或是狠辣或是古怪,尽是她闻所未闻的。
忍住心中惊异,她双手略微颤抖地将这绢帛叠合又贴进扁盒中,将那七样种子看了一遍,没有一样是同她已知的毒药种子相同的。
把盒子扣上,小心放在床下,往里面塞了塞才算微微心安,平躺在床上,遗玉双眼有些发直,之前姚晃与她讲述了不少毒药的知识,但比起刚才所见,不过是些整人的小玩意儿罢了。
姚晃为什么要留下这个给她,他到底是有何居心?遗玉不解,也不敢再去看那盒子里的东西,当下只想着等明日私下再把这盒子好好藏了,免得被有心人得去,这世上岂不又多了一个祸害!
说来说去,当时卢智在告诉她姚晃可能是不治神医之后,她就应该听话地同他保持距离,也免得受今日这场惊吓,因当时她对姚晃很有些好感,所以并没想到一些可能发生的危险……
帘声响起,卢氏端着托盘走到床边,看着直直躺在床上发呆的遗玉,将托盘放在一旁的案几上,伸手去探她额头,疑惑道:
“不烫啊,身体不舒服?”
遗玉这才回过神来,从床上坐起靠在床头,收敛目中忧色,对卢氏笑着道:“没事,就是有些吓着了。”
卢氏伸手取了托盘中的碗筷递给她,“娘煮的汤面,晚上你都没有吃饭,这会儿饿了吧?”
遗玉刚才看了那些扁盒里的东西,胃里只觉得发寒,接过她手中的热碗,心中一暖,轻轻点头,“是有些饿了,娘吃了么?”
“你先吃,娘再去煮。”卢氏说完就又走了出去,换了卢智掀帘进屋,在她床边站着。
问道:“把你抓去那些人,都有何特征?”
遗玉想了想,“都是穿着黑色衣裤,腰间挂剑,口音像是京城的,又略带些方言……”
听她说完,卢智“嗯”了一声,借着烛光看了她的脸色,“我们晕倒后,姚晃还与你说了什么?”
遗玉沉默了片刻,低声道:“他说他不能被那些人抓住,然后还让我代他向你们道歉,大哥,他就是那个姚不治。”
“我知道了,”卢智伸手轻抚了一下她的额头,“不要多想,把面吃了早些休息吧。”
第一三九章 探
经历了昨夜的一场虚惊,遗玉第二日起的很早,倒是往日早起的卢氏和卢智卢俊都赖了床。
等她将早点都做好,三人才陆续整理着衣裳从屋子里走出来,遗玉本来还担心昨夜的迷药对他们的身体会有些副作用,但见三人一副神清气爽没有半点不适的样子,就知道自己多虑了。
吃过早饭,卢俊到山脚去监工,卢智则同卢氏打过招呼后乘车去了长安,两兄弟走后,卢智本想带着遗玉上刘香香家串门,被她以看书为由推掉,就自个儿一人去了。
等家中只剩遗玉一人时,她才将大门从里面关好,回到自己屋中把床底下塞着的那只扁盒掏了出来。
因摸不透姚晃到底为何要留下这东西给她,她昨夜就想好今天找个地方,把这不知是福是祸的盒子给藏严实了,可是这会儿拿到手上,她却又平白生出一股想要细看的冲动来。
不得不说姚晃对她近二十天来生动有趣的教导,着实让她对那些稀奇古怪的毒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会儿拿着盒子,明明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又偏要忍住不去看,她的心里就像是猫爪一般难忍。
她白嫩的手指来回在盒缝上拨拉了几次,最后似是想要说服自己一般,轻声嘀咕道:“我就再看看那绢帛上的刺绣,反正又不准备学,看一看,再收起来也不迟。”
这么想着她已经走到了书桌前坐下,略长的指甲划开盒缝,轻轻一挑,这制作特殊的漆黑扁盒就被打开,她没有去看那盖了木片的种子,直接剥下那层绢帛来,放缓呼吸将它展开铺在书桌上。
白日里再看这张两尺见方的白色绢帛更是让人惊艳,从没见过的绣法,精致又整洁,五彩的线条似是人一笔一划地写上去一般,细数一下,共计十八篇毒药和解药的制法,条理清晰层次分明,又在每篇配上生动逼真的图样,就算不论这些药物的价值,单是这一幅精致的刺绣就可堪称为一宝。
遗玉将这绢帛上记载的文图都浏览了一遍,饶是她心理素质比常人强上数倍,这会儿也忍不住情绪有些波动起来。
忍住再次细看的欲望,她手指略有些颤抖地将这绢帛重新合上贴在盒中,又揭开另一侧的木片,看了看那些成色上乘的药种,闭眼调整好呼吸之后,才将盒子紧紧扣上,从衣柜里找了块半旧的布出来将扁盒包裹住,又拿发绳缠绕起来。
她本想将这东西埋在后院的花圃里,但又怕卢氏在翻薯蓣时无意将盒子找出来,就先将它夹在了妆台的铜镜后面,打算等新宅建成,再找块偏僻的地方,把这盒子秘密埋下。
姚家父女走后,隔壁院落自然空了下来,早上吃饭时候一家子说到了这件事,最后商量的结果是,不去管它,反正那院子也交了半年的房租,与他们也没什么关系了。
隔壁房主婶子家现今住在城北,鲜少回来,因此一时半会儿是发现不了房客已经走人的,遗玉心里念着姚晃在那药圃里种的几样有用的东西,放置好了扁盒,就把自家门掩好,逛到隔壁去。
说来这龙泉镇上的治安还真是不错,昨夜卢智在药效失后醒来去姚家寻人大门就没关,今日遗玉只是一推,就将院门打开。
屋里明显是有被人翻找过的痕迹,东侧里卧的地上丢着两三件衣物,遗玉认出这些正是姚家父女在镇上住的第二天,姚子期在镇上成衣铺子给姚晃买的新衣。
衣柜大开着,一眼看去空荡荡的没什么东西,遗玉没在屋里多转,直接绕到后院,一看之下,顿时有些心疼,这药圃里的药种九成是她亲眼看着姚晃种下的,可现下这里面的土壤却被人乱七八糟地翻了一遍,已经发有些浅芽的药草也都被挖出来丢弃在一旁的地上,一副被脚碾过的模样。
遗玉捡了挂在一旁墙上的小铲在土壤里拨了拨,好运地找见了前两日刚种下的几样种子,其中有种花生大小的种子,是一种叫做苣怵的草药,若是其汁液同鸡蛋清掺在一起晾干之后,刮下的药粉可致人奇痒,但若是单独煮服,就有御寒防冻之效。
这些都是姚晃曾经亲口对她讲过的,她之所以对毒药药草这种带着阴暗色调的知识感兴趣,正是因为它们的两面性,既有对人有害的一面,又有对人有利的一面。
她从袖里掏出来帕子,小心地捏起那几颗沾染了泥土的药种包裹起来收好,没再逗留,将姚家院门从外关好后,就回了自家去。
卢智到达长安城后,给了车夫二两银子吩咐他申时之后在城门口等候,自己步行走至朱雀大街西三街一间里坊内,七拐八拐进了一条巷子,在一处院墙后门处敲了几声门,片刻之后只比他略高一些的小门被人从里打开,他快速闪身进去,门又被人轻轻阖上。
卢智独身一人在狭长又曲折的青石小路上行走,两边栽着密密的小树遮挡了视线,大约行了半刻钟,才见路尽头处一道长廊。
穿过长廊走进一间院落,空荡荡的院子不见半个人影,他直接推门进了最靠里的一间屋子,屋中窗棂紧闭,暗淡的光线中可见三道人影,三人坐在一张圆桌边上,没有一张多余的椅子,见他进来,他们快速起身行礼让座。
卢智也没客气,挑了一处靠窗的椅子坐下,伸手取过圆桌上的茶壶自斟了一杯热茶,轻吹品罢后,才开口道:“这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