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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而干练。他接过线,我用筷子剥开并夹住皮肤内的血管(下次你买猪肉的时候注意一下那皮肉内的血管,实在没多大不同),小沈灵巧地用线系住血管头部,打了一个结,用匕首割了线。我再去剥另一个……好像我们这么干了十七八年一样。我一段一段地环切开皮肤,小沈把大的血管一个个系好。腿部的皮肉全部切断了,我用干净巾子垫了手,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就示意小沈拿钳子去夹烧红的簪子。他不发一言,接过巾子垫手,用钳子夹了簪子过来。我用筷子点住几处中等血管,他毫不犹豫地给焊上了,空气中几缕焦味。
我放下筷子,用手把皮肤推上去,露出膝盖。佑生拼了命似的挣扎着,呻吟声声如撕裂的锦缎。他的身子在绫索中扭动不已,头狠命地往前伸,双手紧紧握住长椅的边缘,骨节发白。程远图似乎在和他摔跤。我眼中泪起。要知道这膝盖之处是全身的大痛点之一,传说CIA的酷刑之一就是在膝盖下方打一针水,大多数人都熬不过去。我看到他膝盖处骨裂纷纷,可知他受了多少痛楚!
我忙拿起两把小尖刀,给了小沈一把,示意他开始沿关节骨缝切下,自己拿着刀,在那里抖成一团。小沈气平手稳,马上动了手。
佑生突然定在那里,好像用尽了所有的气力,然后叹息了一声,瘫软下去。我松了口气,看向程远图,他紧紧抱着佑生的腿,眼中含着泪。
小沈和我轮流沿着关节缝隙处切开了伤腿和大腿的联系。小沈扶着那残腿,我象征性地切了最后一刀,腿分离开了,我忙仔细看大腿的骨头,当时就说了声:“谢谢上帝!”大腿骨就像我所猜想的那样,没有损伤。
我对程远图说:“松一下绑腿带。”又对小沈说,“仔细看有没有还出血的血管。”我们仔细看过,除了一些细小的血管,别的没太出血。
我长舒了口气。那篇文章说大出血和术中感染是两大死亡原因,现在我们至少成功了一半!
我和小沈仔细检查了大腿的骨节面,不留任何残骨,清掉了皮内的零星血块。我重拿起筷子捞出丝线和针递给了小沈,他接过去,飞快地穿上线。我拿了锥子,我们开始缝合。他缝得十分认真仔细,讲究皮肤对合,针脚平整。他把那些血管的线头都留在针脚之间,根本不用我的指点。我只在他需要的时候拿锥子扎个眼。后面的就完全是小沈的身手了,他选择药膏草药,涂抹包扎,收拾妥当。
我选择小沈纯粹因为他是唯一没有把眼睛移开的人。我并不知道他是一个医学奇才,年纪轻轻,却有无数经验。更难得为人散漫不拘,与我一见相投。那次手术如果没有小沈,后果不堪想象。整个手术,他未发一言,是唯一镇定自如的人,根本没有心虚手软,真的做到了尽善尽美。
当小沈干完了,大家都叹了口气。我感到非常疲惫,但还要做一件事。我让程远图把佑生截肢后的大腿放在一个枕头上,告诉小沈多给佑生水喝,然后说我要和佑生单独待一会儿。他们收拾了东西,离开了房间。我看着佑生,他像是在熟睡。
我站到他身边,先解下了他咬住的手帕,然后又解开了那些白绫,放在一边。我拿起一方干净的手巾,慢慢为他擦拭。先从他的额头开始,他的脸,他的颈,他耳后的发际。我解开他的衣襟,擦干他的肩膀,胸膛……我脱下他的衣衫,让他靠在我身前,为他擦后背和腰间,他的腋下,他的手臂……我为他换上干净的上衣,让他重新躺好。我换了手巾,再褪下他的裤子,好好擦拭他的小腹,他的……我用手巾沾着盐水,擦去他断腿上的血迹。他的面色苍白安详,黑黑的眉毛,长长的睫毛,淡淡的伤痕,微张的嘴唇……
第十四章◎断腿(7)
我非常平静,没有喜悦也没有忧伤,好像也进入了梦乡。这是我在这个世上放在了心上的人,这是在这个世上把我放在了心上的人。此时此刻,我不需要其他。生死之际,那些分离了我们的东西已没有力量。什么坚强柔弱,什么华服粗衣,什么野心淡漠,什么王府贫民……我们之间留下的只有,这也许是最后一次的亲近。
这是多么可叹的一件事,好像我们必须在生死之时,才能如此……他若死去,我们将同逝于世;他若醒来,我们会重入那无路可走的迷茫。这一刻似是从命运手中偷来的春宵,是残酷考试中的逃亡,水中月,镜中花……我愿此时成为永久,就让他这样静静地依在我的怀抱中,躺在我的爱抚里……
我终于把他擦拭干净,把衣服都给他穿好,想抱他放到床上去,可根本已没有任何力量。我倚着他的躺椅,滑坐到地上。一日的奔波突然化成睡意,沉重而不可抗拒。我的眼帘垂下……残留的视线中,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过来,抱起了佑生。我抬头,见他把佑生轻轻地放在床上,把我那叠衣物垫在佑生刚截肢的大腿下,给佑生盖上被子,转身坐在床边,面对了我。
“看来,你就是救了他的那个人,难怪他不愿让朕见你……如此性情!”他轻叹着说。
我正在那里懊恼,怎么把他给忘了?!听了他的话,更生气,想说:难怪佑生这么单薄,肯定是你小时候把他的东西都吃了,如此你才长这么大个儿。但累得没开口。
他又叹了口气,“他从小,天性温良,沉静宽让。可惜,他没有早些遇上你……”
我实在忍无可忍,就烦别人跟我说这种话,可惜……最好的机会是:八百年以前。
我一挥手,努力站了起来,“没有可惜,现在才是最好的!如果以前没有发生,就说明时机不到!我得去睡觉了。如果他死了,你就让程大哥给我一刀!但别叫醒我,我得睡个懒觉。哦,不许别人再给他擦身上!如果他没死,谁要是敢去叫醒我,我就给他一刀!”
我抱着我的衣服走出门时,听见他又在那里轻叹,“如此性情……”
我不相信巧合。那一夜,佑生能活下来,是因为程远图边关回城立刻去见了佑生,接着就连夜飞马去找我,因为佑生不愿在我到来前截肢(即使皇上到府也没有让他改变),因为他对我的爱给了他求生的意志,因为我对他的爱给了我异常的勇气,因为膝盖截肢是最安全的一种,因为他大腿的骨头未损(否则要用锯),因为我无意中选择了最出色的名医小沈……这么多的因素,怎能仅仅是巧合?这是上苍神秘的手指?是天道酬良的依据?是命运?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夜不是巧合。
第十五章◎疗伤(1)
我一头栽出佑生的屋门,有人立刻说:“这边请。”就把我引入了一间屋子。我跌入房中,扔了衣服,找到了屋内原始厕所……然后,一头扑在床上。
我那次睡了好长好长时间。我醒来时,室内微暗。头一个想法就是高兴地发现我还没死,想赶快掉头接着睡(唯恐没睡够就给砍了)。但又惦记起佑生,忽然想起手术后,病人大多会感染发烧,一下子,我的睡意全无。
可我既然活着,他也一定没死(真正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了)。想至此,心里又一松。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机制,省得两个人还瞎猜“不知那人怎么样了”之类的。我活他活,我死……我也不用操这份心了我。
见屋角落的原始洗手间有洗漱物品,忙收拾了一下,披上羽绒服,出了门。夕阳西下,遍地金色的光芒。外面是个大的院落,四周房屋,有亮有暗的檐下面处处站着人。我随便走向附近的一人说:“王爷呢?”(怎么那么别扭?)
他毫不犹豫说:“随我这边来。”
我苦笑,看来佑生真的吩咐了下人,容我乱走乱撞。他才走出了几步就停了下来,敢情我们就住隔壁,他大概觉得我是个白痴。
有人开了门,我踏入屋中,一样的陈设,只是没有了昨天的躺椅。床头墙边加了个小条案,上面摆满碗和瓶子之类的东西。那个晋伯带着两个仆人立在墙边,程远图和小沈坐在床边椅子上。两人一见我就满面笑容,昨天之举,让我们成了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建立了特殊的革命友谊。我也一笑,走过去,见没多余的椅子,就坐在了佑生的床边。
看佑生,见他双目紧闭着,脸色黯淡,嘴唇干裂。
小沈说:“王爷一直在发烧,醒了一下,叫了你一声,又昏迷了。”
我十分负疚,大概那时我正睡得天昏地暗呢,就问:“可饮汤水药剂?”
小沈有些忧虑,“很难下咽。”他示意了一下条案,上面有两碗汤药和一碗粥一样的东西。
我忽感一念,又问:“你的药剂可解他的高烧?”
小沈难掩得意地说:“解毒清血,不传之秘,乃我师门世代镇堂之宝,可谓天下第一剂!”
程远图哼了一声。
我忙说:“小沈,我不哼你,是不是这两碗?”
他叹口气说:“是啊,一碗就应稍解高烧。我备了三碗,那一碗,我用匙勺喂服,可大多流在外面了,我正发愁……”
我再问:“不能捏着他的鼻子灌下去?”
他忙摇手说:“不可不可,呛入肺中,更添病患。”
这是天降于我的大任哪!我简直要揎拳捋袖了。得赶快把他们轰出去,便说:“程大哥和小沈快去休息一下,我刚睡醒,让我来看护吧。”
两人对视了一下,小沈说:“我们去吃点儿东西,你要不要传些来房中?”
我忙摇手,“别麻烦了,你是不是还来?”
小沈说:“晚上尚要清理伤处更新创药。”
我说:“太好了,你来时给我带个馒头什么的,还来本《诗经》之类的书,我给他念念,省得他睡得太舒服了,不醒。”
程远图愕然,小沈却深明大义地说:“对呀,倒是该念念他不喜欢的书才好。”
我说:“那我怎么办?不也被残害了嘛。”
小沈忙说:“不可,不可……”
程远图跳起来,拉了小沈往外走,一边说:“王爷怎么落在了你这种人手里。”
他们走后,我对仆从们说:“都出去,我不叫,不许进来!”大概我的残暴已广传王府,晋伯虽然脸色阴冷,但只说了一个“是”字就带着人出门去了。
我扔了羽绒服在床脚,满脸笑容地看着佑生说:“佑生啊,你这回可真的落在我手里了。我简直快笑死了。你可千万别醒啊!好歹让我过把好好非礼你的瘾!”肯定是我心虚,他的脸上似有笑意,不可能的事!
我坐在他的肩膀处对着他的脸,长吸了口气,搓了搓手,就像吸毒者卖了血终于得了一针毒品一样昂奋。我端起碗,含了一小口凉凉的药,放下碗,俯下身,一手托住他的后颈,让他的头抬起来但稍稍后仰,他干裂的唇微开着。我的另一手环过他的肩头,稳住他的后背。我的嘴唇吻上他的唇,完全吻合后,我用舌尖轻轻逗弄他齿后的舌,药水一滴一滴地从我的舌尖流到他的舌上。一开始,他毫无反应。一两滴后,他的舌头微动,从我的舌尖接过了一滴药水,和着刚才的几滴,咽了下去。后面的就容易了,我前几口,还要拿舌尖召唤一下,后面的,我刚吻上,他的舌尖已在他嘴里探来探去地寻找,一旦找到,很快就连吸带舔地把药给接过去咽了。真让我心头大乱,躁动不已。
第十五章◎疗伤(2)
把一碗药喝得精光,一点儿没洒。我觉得意犹未尽,看桌子上有一大碗水,一不做二不休,反正我也没事干,坐着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