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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刻钟,关卓凡回到huā厅,阿尔哈图赶紧站了起来。
关卓凡将一个信封交给阿尔哈图,上面打了火漆,封缄严密。
关卓凡说道:“老阿,你辛苦,办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你亲自跑一趟丰台,将这封信带给吴建瀛。吴建瀛会派人和你一起办第二件事情:将这位‘表弟’拿住——记住,不要打骂,不要问任何话,找个妥当的地方先看起来。然后,你们一块儿到我这儿来复命。”
阿尔哈图“喳”地应了一声,就准备行礼退出。
关卓凡止住了他,说道:“对了,记住将那个包裹拿回来。”
阿尔哈图走后,关卓凡轻轻叹了口气。
他发现自己对吕氏的态度是不对的。要么“吃掉”明确“所有权”;要么放吕氏〖自〗由,从此两不相干。不应该这么长时间不明不白,以致启动一些人异样的心思。
当然,像吕氏这种人,是没有真正的〖自〗由可言的。如果关卓凡真的放开手,她很快就会成为其他人的猎物。
没法子,怀璧自罪。
吕氏自己,就是最美的那块玉璧。
至于珠儿,老黄应该没走眼,身上恐怕确实是有功夫的。
不过这不奇怪,吕氏原先的身份是“英王娘”这位珠儿,既然和吕氏一起到了胜保手里,就是从“那边”而来的。太平天国里尽有女子当兵当官的,原先,珠儿应既是吕氏的贴身侍女,又是她的贴身护卫。
说到珠儿,关卓凡想起了婉儿,嘴角不由泛起笑意。
阿尔哈图的办事效率很高,申正一刻离开贝子府,戌正二刻回到贝子府,两个时辰多一点,什么事情都办好了。
同阿尔哈图一起过来的,是吴建瀛部第二师第七团的副团官,叫做孙茂林的。
关卓凡说道:“老阿,你等一等,我和茂林说几句话。”
带着孙茂林进了书房,关上门,关卓凡说道:“你说吧。”
孙茂林脸色凝重,说道:“贝子料事如神,这个人,正是陈聚成。”
陈聚成,陈玉成的幼弟。
关卓凡的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
孙茂林是吴建瀛的嫡系,在上海的时候,随吴建瀛一起投了关卓凡。关卓凡给吴建瀛的信,就是要他找一个认得陈玉成兄弟面貌的亲信部下,和阿尔哈图一块儿办差。
给吴建瀛的信,不但封缄严密,还是用轩军的专用密码写的,这位“表弟”的〖真〗实身份,连阿尔哈图也不可以知道。
陈聚成和哥哥一起被俘,被苗霈霖一起送给了胜保。胜保不但没杀他,还把他留在军中“帮办军务”。
这个事情,为僧格林沁侦获,密报朝廷。但这个烫手山芋,没人知道该怎么处理,是算陈聚成反正了呢?还是算胜保窝藏逆犯?于是,只好就像吕氏一样,装作不知道有这个人存在。
反正陈聚成年纪既轻,又庸碌无能,没有任何威望,和他的哥哥比,天上地下,是不需要担心他能翻起什么浪来的。
因此,多隆阿拿办胜保的时候,不罪其余,任由包括陈聚成在内人等,打点行李,四散奔逃。
僧格林沁给朝廷的奏折中,说因为陈聚成送了胜保几千两金银,胜保收了贿赂,才放过陈聚成的。关卓凡认为,这个说法不大靠谱。人都抓了,财物行李自然全部籍没,用得着你“送”吗?
真正救了陈聚成一命的,关卓凡认为,是吕氏。
吕氏对陈玉成,应该是有真感情的。爱屋及乌,既见宠于胜保,出力救下这个小叔子,是有可能的。
对于胜保来说,陈聚成毫无分量“战果”里面,多他一个不为多,少他一个不为少,不如卖姨太太一个人情。
嗯,小叔子……嫂子?
*
ps:明天一更,放在傍晚。
*
第七十一章 我打不过你
理智告诉关卓凡,吕氏和陈聚成不会有什么“私情”。但他发现,念及于此,自己居然依然难免“吃味”。要颇用力气,才能将类似念头,从头脑勉强挥去。
关于这个“表弟”的形貌,“二十出头,个不高,生的十分俊秀”——这几乎就是陈玉成的翻版。陈玉成、陈聚成一母同胞,形容相差应该不远。
听到阿尔哈图这么说的时候,关卓凡已有五分把握了。
至于陈聚成是如何知道吕氏的住址的,这个问题并不重要。因为吕氏其实是个“公开的秘密”,关卓凡也没真打算将她藏起来。她住在哪里,多花点心思和时间,总是打听得出来的。
有了在胜保手下的那番经历,陈聚成对自己“逆犯”身份的感觉,已基本“脱敏”;或者,他认为自己已经不算“逆犯”了。这才来到天脚下,找“嫂”要钱。
关卓凡说道:“这个人,不能留在步军统领衙门,也不能留在北京。今天晚上就移到丰台大营,然后尽快送到上海去,找个妥当地方‘放’起来,不许再和外界接触。”
孙茂林答了声“是”,微微犹豫了一下,说道:“要不要——”他的手向下轻轻一劈,低声道:“一了百了,干净利落。”
这本来是“正办”,可关卓凡的脑海,立时便浮现出,吕氏明丽无俦的脸庞上,长天秋水般的眸里,波光潋滟。他内心叹了一口气:实在下不了这个手。
甚至,连骗都不想骗她。
关卓凡说到:“暂时先不要,等我的指示好了。”
孙茂林领命,回到花厅后,关卓凡又对阿尔哈图嘱咐了一轮,二人受命而去。
关卓凡一个人呆在花厅,发了一会愣。突然醒觉:老和胜保,是愈来愈像了。
只好苦笑:倾国倾城,真不是讲笑的。
外面又下起了雪,但关卓凡体内跳动的那团火焰却愈烧愈旺。
明天的公事只有一件,就是“封印”。意思是:放假了,不办公了,准备过年了。
各衙门和宫里都是如此。
但关卓凡却不能因此闲下来。他要开始没完没了的宴饮酬酢。期间,还得抽出时间去丰台和天津“阅兵”——就是“劳军”。
"gao chao"在除夕和正旦。
除夕,两宫皇太后和皇帝在保和殿赐宴外藩蒙古王公,他是一定要参加的。
正旦更忙,先是一大早天不亮就要带班跪送皇帝“祭堂”——满洲祭神祭天的庙堂;皇帝从“堂”回来后再跪迎。然后,参加太和殿朝贺大典。领筵宴,并进馔筵——宗室王公“凑份”给皇帝送吃的喝的,表示一下“孝心”的意思。
掐着手指头算一下,得到年初二,才能勉强喘口气。
这口气也喘不了多久。初“开印”,就是开始上班。年后,有无数的工作铺天盖地杀到。之前要做好准备。
同时,小皇帝的“彩服日”——就是放寒假,初五是最后一天,初便开始“上书房”。关卓凡这个新科“帝师”要给小皇帝上课了。之前要“备课”,他从来没给人上过课,更何况学生是皇帝——得好好准备一番。
这第一炮,一定要打响,
而且。初三、初四这两天,多半还要参加宫里面的“曲宴”——专门赐宴宗室近臣的非正式宴会。
算来算去,大概就是初二,能够从早到晚在家里囫囵呆上一整天,啥事也不干。
这一天,当然不好往外边跑,得好好陪一陪两个嫂。
那么。能够“往外边跑”的时间,岂不就剩下今天晚上了?
这个结论其实略勉强,实在是关卓凡潜意识里,自己为自己“往外边跑”找的一个理由。
而且。是现在就要“往外边跑”。
不过,现在已近亥初,她会不会已经歇息了?
未必!今天的事情,一定叫她心情激荡。眼下,一定是她最焦虑忐忑的时候——说不定,正在翘首等待自己的光临呢?
这个念头一起,体内欲火升腾,再也忍耐不住,立命传轿——不是八抬大轿,而是四人抬暖轿。
得低调一点。
一边向外走,一边吩咐小福:跟两位太太回一声,我出去见一个朋友,要晚一点才能回来,请她俩先歇着了。
上轿的时候,关卓凡觉得自己就像一只面目狰狞的大蛾。
黑暗,不远的地方有一簇明艳、温暖的火焰,摇曳生姿,散射着异样的光芒。残存的理智隐隐警告:那儿危险。然而,身体、心灵却都不能抵御诱惑,甚至觉得:焚身以火,也是痛快的。
脑的某根神经似乎被抽掉了,眼睛已经没有其他的物事。
时辰虽晚,又是起风落雪的,但街上居然并不如何冷清。时近岁晚,年味已经颇浓了,鞭炮声次第响起,时不时有小孩举着红灯笼,在轿前嬉笑着跑过。
这一切,都进不到关卓凡的耳朵里。他的脑海,只有那张笑靥,如万千花开,芬芳生辉。
关卓凡心情忽起忽伏,一会儿觉得轿走得太慢,一会儿觉得轿走得太快,但终于到了吕氏的宅。
随扈的亲兵上前打门,开门的就是那位老黄。亲兵低声报了名,老黄吓一大跳,将关卓凡等让了进来,一声不出,自个在前面打着灯笼带路。
这是一栋三进的宅,一行人进了内院,便见东厢房亮着灯,房内似有人影晃动。
关卓凡不由喉头发干,不知道佳人是尚未安寝,还是听到了外面的响动,起身点灯呢?
老黄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低声道:“禀贝,吕姨太还没有歇息。”
关卓凡点了点头,老黄上前,敲了敲东厢房的门。
门轻轻地拉开了一条缝,老黄凑上去说了句什么,门又关上了。
老黄退到阶下,过了一小会儿,门又开了,露出脸的,是那个清秀柔美、眉目如画的珠儿。
她看清楚了外面的情形,将房门又拉开了一些,然后侧过了身。
关卓凡压抑着自己的心跳,拾阶而上,抬脚跨进了东厢房。
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犹如初见,紫檀圆桌边,一位丽人袅袅地站了起来。一时间,房情景皆有氤氲飘荡之意。
关卓凡连珠儿向他福了一福,然后替他脱下了大氅,都不大晓得。
珠儿随即出门,转身关好了房门。
丽人表情安静,但眼波生澜,内心分明也是激动的。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房间内极静,只有墙角一个炭炉,上面坐着一件紫砂茶吊,里面的水滚开了,发出了咕嘟咕嘟的声音。
关卓凡吸了口气,似乎下了什么好大的决心,然后,向她一步步走了过去。
同时,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
吕氏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
关卓凡的手上,是那个熟悉的包裹。
她腿一软,跌坐在凳上,颤声说道:“你杀了他?”
关卓凡不知道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