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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静谧中,突有几不可闻的微弱声响在窗外响起,楚玉披衫忍痛趿鞋下床,来到窗棂前,扶栏倚轩望去,原来是园内几株木槿开零的花在往地下调落,或粉或白,落了一地的哀悼颜色,在朦胧如纱月光下,格外的凄凉残淡。
澹澹穆穆氤华的眼眸,恬静宁远,仿若盛着残冬初春冷雪一杯的琉璃盏,流光溢彩,却是留人一心难以融去的疏远冷寂。
“云抹疏枝夜微寒,勾月独看繁华落,谁人知晓朝色盛,暮晚却是剩香残。”沾染了如霜月华的唇瓣带着漠然的轻笑,眼底攀起几不可见的冷:“盛极必衰,繁华过后的凄凉,檀贵妃不曾想过吧,蒙君恩宠一门荣,君恩罔矣再不顾,此后,檀贵妃,你说会如何呢?”
月光下绝美无双的面容上,笑轻浅,却愈加疏冷,隐带残忍之色,他人试图以他所顾念利用他,谋算他,他亦谋算他人,是他布局,他亦不过是顺他人谋划的局而变棋路,种种牵绊,丝丝相扣,一局一局,环环相套,再难脱清撇个干净。只愿,她不要怨他,他只是不想看她死,才会有今天的局面,迄今想来,当初的出手,到底是救了她,还是害了她?纵他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通天能力,也难逆转天变生劫为她解去即将面对的残酷局面,将来历尽更多苦劫后,回忆今,她还愿他那天出现在畅爽阁吗?空气中,弥花凋零残香,重重沉沉,月萧冷,勾勒出他怅惘独立的单薄身影,夜幽寂渺渺,不可解他心中惘然,惟有叹息在心头,起愁,化不去,又生茫茫惘然,还度索,难计。。 最好的txt下载网
二十七 赐婚
天色朦朦趋亮,昨日的秋热一夜间渐渐退去,笼在薄烟般雾气中的世界,带着几许微寒,一辆挂着玲珑回风灯的华丽马车踏破寂静的由轻雾中驶来,“嘚嘚”的声音,在此时还空旷无人的大道上格外清晰,载来整街清冷的萧瑟。
神情沉重的李夫子半低着头垂手站立在相府门前,掩不住满身的忧心忡忡,一身简朴衫袍,微皱不见素日的平展,显然是整夜守候待信,不觉流出点颓然,往日里精亮的眼此时却是熬出几缕血丝,听闻到马车声,他倏地抬头引颈望去,急切的往前迎上几步。
车稳稳停在府门前,随车小厮跳下车沿,躬身打起帘,浓酽如紫云凝的锦罗朝袍,伟岸的身影,扶在小厮肘上,踏着鎏金脚蹬而下,举止行动间,腰间束金玉带十三鞢銙摇曳碰撞,金玉相击脆响,洒下一串轻透的“叮铃”声。
“少主子,怎么样了?贵妃她。。。。。。”李夫子趋步上前急不可待的问,又惶惶不敢说完,惟恐一句真成谶。
一夜守候未眠的英俊面容上,是浓浓化不去的疲倦,寒星般的眼里全是困乏,又有着种隐在疲惫不堪后的独忖深思,站在车前,他静静看着府前坐立的两尊威风凛凛的狮座,抿唇不语。
心隐隐不安的“突突”跳起来,李夫子嗫嚅着唇:“少主子。。。。。。”
“皇上口谕,今日免朝奏。”檀紫衣突然出声道,声音轻得仿是这渐散的雾般的轻薄无痕,泛着血丝的困倦眼睛里,没有一丝情绪的平静。
微怔,李夫子不解,蓦地,省悟过来,惊得张着嘴不知道如何做答。
一手负在身后,无意识的以拇指摩挲指甲:“贵妃娘娘,在五更天时,已经小产失胎,现在还在昏迷中不曾醒来。。。。。。皇子。。。。。。于整个计划,我们已经失去一步重要的棋。。。。。。”
“这。。。。。。怎么会如此。。。。。。贵妃身边的人全是我们精心筛选过的。。。。。。绝无一点庇漏。。。。。。怎么会。。。。。。。李夫子被这消息震惊得面无人色的语不成声。
移步向前往府内走去,步伐虽缓慢,却坚定不乱:“再猜测失算的原因已无益,现在最紧要的是,下一步该怎么做,我想,我该会会一直安插暗探在我府内的那幕后主子了。”
从震惊中回过神,李夫子步履虚浮不稳的迭步跟上:“可是,贵妃那里就要置之不理了吗?”
攸地止步,回身,冷冷的看着启蒙先生,薄峭笼润腻光泽的唇噙着抹讥讽又无情的笑:“先生当初是怎么教导学生的,莫非先生忘了?学生可是一分一毫不曾敢忘,于弃子,切勿有一点迟疑怜悯,怀妇人之仁,不过是无意义的假慈悲,终是贻误自己前进的步伐,贵妃已经失去龙胎,无论是有人下手谋害还是她自己身体不和而导致流产,现在的她,对我完成目标再无任何价值,没有价值的东西,我为何还要多费心神?至于她以后的福祸,就看她的造化了。”
停下话,他笑意更加残忍冷漠,抬眼眺望灰色吐白的天际,低低有若絮语自言的道:“不。。。。。。或许她的小产失胎。。。。。。还可以助我最后一力。。。。。。也算物尽其用了。。。。。。”说罢,他甩袖大步向前,心无旁骛的继续着前进的步子。
字句如刀,犀利无情,刀刃般的冷,冷彻得李夫子心惊肉跳,站在那里,怔怔看着那紫色的俊雅身影渐行渐远的消失在轻雾中。李夫子忽然意识到,少主子已经将自己的心炼成最无懈可击的坚垒,无情,狠绝,不择手段,这是坐天下的人必需的冷酷心性,只有利用权衡,没有仁慈和爱怜,再无一丝弱点可让人趁。
蓦地觉得心生寒意,不禁打了个哆嗦,这样的少主子,不正是他一心想要培养的吗?可是,为什么觉得那样的害怕,揣揣不安?当初逼迫少主挥剑斩情断爱,现在想来,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对还是错,走到现在,即使前面是万劫不复的地狱,他也只能一同舍身共赴了,少主子若是化身为嗜血修罗,他亦同往。
平日里人来人往热闹喧哗的兰栖殿像失去了生机似的寂静,静得宛如座空殿,冷清,死寂,悄无声响,压抑着一层浓重的不安气息,连带在殿中走动的宫人也屏声敛气,每行一步,较之往日更加的小心翼翼,更加的惶恐紧张。
兰栖殿的主子,一夜之间莫名其妙的突然小产失去龙胎,这样诡异惊人的事,突然得让人难以接受,可怕得让宫中的每一个人都胆战心惊,谁知道这事情的背后,会有着怎样难测的巨变呢?人人自危的惶惶不安。
繁丽又雅致的寝殿里,层层叠叠的孔雀羽线绣芙蓉的垂帐后,钿八宝花樨的黄花梨木大床边,一张雕花椅上坐着正德帝,他难掩倦态的一手以肘撑在床榻边,另一手半垂腰间置于腿上,布满疲倦的眼,浓重的黑眼圈,全是彻夜未眠的痕迹。形容淡静如水,在疲倦下,全是空空茫茫,不见任何多余的情绪,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床尾火架上的黄铜镂空花鸿雁纹的火盆,燃着为妇人止崩调血的香艾,正冒出的袅袅白烟,在寝殿内弥笼下浓浓的艾的青苦气味。
床头传来一声模糊的嘤咛声,躺于床上的女子逐渐转醒过来,听到那声娇咛,正德帝蓦地回过神,强打精神的探头看去。
“爱妃,你醒了?”轻声问。
檀霓衣还在神智不清中,过了一小会,才慢慢恢复意识,也渐渐感觉到小腹处的隐隐作痛,平时微感酸胀的腹部,此时却是种失去牵制物的空虚感。愣了愣,骤然明白过来,不知从那里爆发的力气,不顾身体虚弱的猛地从床上半撑起身子,花容失色的抓紧正德帝的袖裾。
“皇上。。。。。。皇儿呢?臣妾的。。。。。。皇儿呢。。。。。。?”她秋水般的眼凝着巨大的惶恐和痛苦,披散的浓黛云发,凌乱的披叠在肩上,更显得那张小脸此时的苍白憔悴,仿佛夜风中岌岌要凋的昙花,悲凉又凄楚。
正德帝平静的看着她,微带怜悯:“爱妃,你失血过多,御医说要静养调息,忌情绪激动,心忧患虑,你先躺下好好休息,其他一切,待身子好后再说,朕这就唤人给你进汤药先。”说罢就要召唤宫人奉上药。
檀霓衣此时已经完全不顾什么礼法宫规,固执的揪住正德帝的衣袖,激动的喊:“不,我不要喝什么药!我要知道,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她的大力拉扯,让正德帝外袍衣袖一滑,领襟往肩上松塌了几分,显得仪容狼狈不整。正德帝对于她的失礼,视而不见,弯长的眼默默的注视着她,眼底流露的那点怜悯却是在渐渐消失退去,只剩下种说不清的意味,而处于激动中的檀霓衣,却没有看到这眼中的变化。
“爱妃,事已至此,不要再恸伤心神,殪者不可追,你好好保重身体,把身子养好才是最重要的。”正德帝语调不急不徐的道。
他的话让檀霓衣面上更失血色,明白他话中意味,慢慢颓然放开紧抓住的他的袖角,珠泪滚滚而下,一滴一滴,越加汹涌,逐渐在那苍白却依然精致绝美的脸庞上划成泪的洪流。
见她似乎已经接受事实的平静下来,正德帝扬声传唤宫人奉进汤药,亲手接过,细心的吹了吹,以唇试过温度合适,才递给檀霓衣。檀霓衣视若无睹的没有接过,只是流着泪定定的看着正德帝,涣散的眼神逐渐凝聚,化成到忿恨绝厉的光芒。
她咬牙切齿的恨恨道:“皇上,你要为臣妾做主啊,臣妾腹中皇儿再有三月就要临盆,却在此时莫名其妙的失去,这。。。。。。这叫臣妾如何能接受?臣妾自知道怀有龙种后,起居饮食一直是倍加小心,处处谨慎,绝无可能会这样毫无因由的突然失去皇儿,一定是有人在暗地里谋害臣妾!一定是!请皇上为我们苦命的皇儿讨个公道,为臣妾做主啊!”
正德帝深深看一眼她在仇恨中扭曲的脸,眼里的复杂神色起了些许波动,又渐渐沉进眼眸深处,他叹口气,将药碗放在床头边的鸡翅木小几台上,沉默了片刻,站起身,轻声道:“御医诊,爱妃先天气血虚,于孕晚期更加无法承受孕胎,以至气弱孕身渐崩,终失龙胎,爱妃的身子,以后怕是再难受孕。。。。。。”
檀霓衣半撑在床上的身子抖得象风中的枯叶,睁大泪眼,难以置信正德帝的话,喃喃:“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顿了顿,正德帝又徐徐道:“爱妃放心,虽然无法再为天家添圣嗣,但朕决不会待薄了爱妃的,檀氏一门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有半分损失,朕已决定,将宝珠公主赐婚檀右相,加封檀相为一等定桓伯,封你父为太阁大学士,国酒监,赐檀府银三百万封,金一百万封,绫罗绸缎一千车,田一万佃。”
面对正德帝的厚赏,檀霓衣却说不出个谢恩来,与曾经在她手边俯手可得的皇后之位,这些根本不值一提!她完全懵了,至今不能清晰分辨,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失去即将得到的成功?一切像场恶梦,让她从高处重重摔到谷底的恶梦,为什么会这样?
还有,她以后真的再也不能生养了?一个无法生养的宫妃,即使再得荣宠,也等于没有任何前景可言,若同失势!
想到这,檀霓衣绝望的瑟瑟发抖,泪如泉涌,抬眼看去,站于床前的自己侍寝了四载的天子,满脸淡然,眼神深邃,无半点丧子的忧痛,俯视着她的弯长眼睛,疲倦又冷淡,带着疏远索离,那样的冷漠平静,全无往日里对自己怜惜疼爱的神情。他立于床前的高大身形,遮下一处浓郁的阴影,将她娇弱孱柔的身子牢牢的笼住,胸前张牙舞爪的龙章绣,瞠目怒视她,似乎在嘲弄她,又像是要把她嚼碎撕烂,她莫名的生出种惶恐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