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出去也不迟。”
果然,巨大的旋转木马似的轰炸机群在河岸上空盘旋,领队的容克…88又从圆圈里扑下来,机翼在看不见的太阳下闪闪发光,它在远处的步兵战壕上空滑到俯冲高度,就笔直冲向地面。连续不断的轰炸震撼着大地,地上所有的东西都开始发出爆炸的声响,尘土冲天而起,这爆炸声随着隆隆的飞机声从河岸上向炮兵连迅速迫近。几架容克…88的十字形机身在烟火上面飞过,机枪的锯齿形火焰使人目眩。机枪的弹迹交织在一起,形成粗大的光束,射向河岸,沿着步兵战壕直向炮兵连扫来。
轰的一声异乎寻常的巨大爆炸声传来,这种感觉不同于炮弹落地的爆炸,也不像是轰炸机投下的重型弹药。谢尔久科夫把头探出壕沟,四下张望。右侧第1排的阵地后面,一辆满载炮弹的汽车在燃烧,河岸上烟雾弥漫,遮蔽了阵地。烟雾向河面涌去,与农场内燃烧着的房屋上的大火连成一片。汽车上的弹药噼噼啪啪地爆炸,穿甲弹划着抛物线像礼花一样飞向天空。
旋转木马似的轰炸机群移动了位置,这时正在对岸的后方盘旋,“容克”机在高地后面草原道路的上空忽高忽低地飞着。一部分飞机轰炸完毕,懒洋洋地呜呜响着,在黄铜色的天空里向南方、向前面燃烧着的农场上空飞去。
把胸腔内的刺鼻气体呼出体外之后,谢尔久科夫一跃而起,大声吼叫道:“准备战斗……”
士兵们象是被口令推出壕沟,纷纷奔向炮位。此刻谁也不能准确地看清现实的情况,只晓得机械地从炮尾卸下炮衣,打开壁坑里的弹药箱,在落满泥块的阵地上磕磕碰碰地奔跑,把弹药箱拖到拉开的炮架旁边。
下士丘利曼扯下手套,用动作敏捷的手指将瞄准镜装入镜座,并用目光催促着忙于准备炮弹的炮手们。瞄准手叶夫斯基涅夫已在努力耐心地擦拭瞄准镜上的黑色珐琅,似乎此刻这样做是必要的。
“中尉同志,要准备爆破弹吗?”有人在坑道里问谢尔久科夫。
“快点,快点!”谢尔久科夫催促道,两只戴手套的手不自觉地互相使劲拍打着,打得连手掌也发痛了。“爆破弹留下!只更穿甲弹!只要穿甲弹!……”
气氛紧张的一触即发,士兵们在等待第一声口令,等待命运之神随着草原上滚滚雷动的坦克声向他们每个人扑来。
“都沉住气!……一定要按固定表尺开火!听到吗?按固定表尺!……等着!听到吗?等着!……”
谢尔久科夫大声呼喝着,借此来舒缓心中的紧张感。
在河对岸,整个空间浓烟密布,塞满了排列成巨大的三角形、尖角向前直冲的坦克队伍。它们的黑灰色方块在烟雾中时隐时现,炮塔在一道道黑烟上面摇晃着。履带卷起的暴风雷在平原上升腾,随着坦克的疾驶,阵阵旋风带着排气管里喷出的一串串火星飞舞着。钢铁的铿锵声和咬牙切齿般的咯咯声逐渐强烈,逐渐接近。现在,坦克炮的缓慢移动和装甲上的点点残雪都看得更加清楚了。
但奇怪的是,在渐渐接近的坦克里面,德国人坐在瞄准具边耐心地等待着,没有开火,也许他们知道自己发动这场进攻的力量,想迫使苏军炮兵连首先暴露目标。忽然,在这滚滚而来的无数坦克上面,一颗红色信号弹划破了长空。于是三角形开始分散,坦克的队形变成了之字队形。坦克的前灯灯光透过烟幕像绿色的狼眼似的忽明忽暗。
“他们开前灯干吗?”年轻的丘利曼惊愕地转过脸来,喊道。“是引我们开火吗?为什么呀?……”
“一群狼,”瞄准手叶夫斯基涅夫跪在瞄准具前嘘了口气说。“我们真是遇上一群野兽了!……”
谢尔久科夫从望远镜里看到;烟火在向草原扩散开去,这烟火奇异地颤动着,中间有许多红色的光点在闪烁。马达在振动、吼叫,光点若隐若现,浓烟的间隙里掠过一些矮而宽的黑影,借着烟雾的掩护,向战斗警戒战壕渐渐迫近。谢尔久科夫紧张得全身肌肉像石头一般,心里急得像火烧:快,快开火吧,不能等了,不要计算致命的时刻了,赶快行动吧!
丘利曼已经按奈不住了,他贴着地,在胸墙上挪动位置,离开那逐渐接近的赤红色的光点稍远一些,又将他那年轻的、似乎冻坏了的脸孔转过来,“九百米……中尉同志……我们是怎么搞的?……”
“我看不见坦克,下士!烟雾挡住了视线!……”叶夫斯基涅夫从瞄准具前偏过头来叫了一声。
“再等等,让它们再过来两百米,”谢尔久科夫声音嘶哑地回答,他自己在说服自己,无论如何要沉住气,等完这两百米再开火;同时他也对丘利曼目测的准确性感到惊讶。
“中尉同志!连长找您……他问您:为什么不开火?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还不打?”
通信兵斯维亚托夫从他的小掩体里站起身来,被话筒上的带子挤在一边的军帽勉强扣在灰白色的脑袋上。他用手套捂住一只耳朵,仿佛在用嘴巴听取电话中传来的命令,大声的复诵道:
“命令开炮!命令开炮!”
“给我吧,给我,期维亚托夫!”谢尔久科夫跳进壕沟,从通信兵发红的耳朵上扯下话筒。他听到从膜片里传来急切、震耳的命令声,便叫了起来:“向哪儿射击?对着烟雾打吗?提前暴露我们的炮连吗?”
“您看见坦克吗,谢尔久科夫中尉?还是没看见?”瓦卢伊基的声音从话筒里冲出来,口气生硬的直呼谢尔久科夫的姓氏。“开炮!听到没有?我命令:开炮!……立刻!立刻开炮!”
“我这里看得更加清楚!瓦卢伊基上尉同志!我知道我该干些什么!如果我们顶不住而过早暴露炮连的话,我们将就地被歼!”谢尔久科夫同样没好气的声音低沉的回敬到,就把话筒扔到斯维亚托夫手里。
一道闪光夹着轰隆巨响冲破了炮连右翼的天空。炮弹的弹迹划过草原上空,熄灭了,消失在前面一片时明时灭的闪光中。这是1排的一门炮开始射击了。顿时,在右边开炮的地方,仿佛回声似的,坦克回击的炮弹爆炸了,跳动的红色火焰劈开了炮连前面流动的烟雾,好几辆坦克的笨重侧影已开始从烟雾中突了出来,闪烁的前灯就像饿狼的眼睛,立刻转向1排的发射阵地。阵地边上的一门炮已淹没在黑腾腾的烟火中,消失了。
“中尉同志!……好像1排被打中了!……”壕沟里传来不知哪一个的叫喊声。
“科洛索夫是个白痴吗?又不是新兵,怎么这么早开炮呢?”谢尔久科夫恼火地想,同时看着坦克一下子就冲到了他的排和1排的结合部。但他仍然不相信那边这么快就全部被打掉了。正在这时候,他忽然听到自己刺耳的声音:
“目标,右前方坦克……瞄准领头的—辆!表尺十二,穿甲弹……”就在这短暂的一瞬,在喊出“放”字之前,他怀着一种难以忍受的感情承认自己没有坚持到预想的距离,现在过早向坦克暴露了自己的炮位,但他没有权利再等下去了。于是谢尔久科夫吐出口令的最后一个字:“放!……”
射击的气浪震得耳朵火辣辣地痛。
他没有看清自己炮弹的弹迹。弹迹闪着紫色火星,消失在一串串灰蝎子般蠕动着的坦克群中了。根据这道弹迹,不可能准确地修正偏差,接着,他便赶忙又发出口令,他知道,延误等于灭亡。当第二发炮弹飞出炮口、赤红的弹迹钻进烟雾时,前面的一切都同时猛烈地闪耀起来,其他炮弹的弹迹互相交织着,发出了闪光。紧接在6连之后,整个河岸上的邻近炮连几乎同时开火了。空气在轰响、震颤、翻滚、撕裂。穿甲弹抛出一道道弹迹,消失在迎面扑来的通红的炮火中,坦克在还击。
谢尔久科夫机械的喊着口令,喉咙里呼哧呼哧地作响,只听到自己的三门炮在发射,听不到胸墙外面离得很近的爆炸声。热风扑面而来。弹片的啸声伴着灼热的冲击气浪在头上回旋。他刚刚俯下身子,在离大炮的护板两米的地方就露出两个弹坑,黑洞洞地朝外冒着烟。炮班全体扑倒在阵地上,把脸藏在泥里,胸墙前面的每一次爆炸都使他们的背脊颤动不已。唯有瞄准手叶夫斯基涅夫无权离开瞄准县,他跪在护板前,脸颊轻轻地擦着瞄准镜的眼罩,他的两手已经冻得有些麻木了,但还是紧紧握着瞄准装置。他斜着一只充血的眼睛,环顾着躺组在地上的炮兵们,一面试图喊叫,但叫不出声来,一面用目光在询问着什么。
“下士……”
丘利曼从边上跳起来,弯着腰,跪到大炮旁望远镜在胸前晃动着。他爬到叶夫斯基涅夫跟前,拉了拉后者的肩膀,好像想叫醒他似的。
“叶夫斯基涅夫,叶夫斯基涅夫!……”
“震聋了吗?”谢尔久科夫叫了一声,也爬近瞄准手。“怎么样?叶夫斯基涅夫!能瞄准吗?”
“能!我能……”叶夫斯基涅夫晃着脑袋,费劲地说。“耳朵塞住了……对我发口令要大声些,大声些!……”说着,他用袖子擦掉从耳朵里淌出来的一缕鲜血,看也不看一眼,就伏到瞄淮镜上去。
“起立!全体就炮!”谢尔久科夫十分焦急,恶狠狠地发出命令,准备把土兵们推到炮上去,同时觉得鼻腔里有一股呛人的硝火味。“全体起立!起立!……就炮!……全体就炮!……装炮弹!……”
在密集的隆隆炮声中,步兵战壕里噼噼啪啪地响起了反坦克枪的微弱射击声。
“高些!朝切面下打,切面下!叶夫斯基涅夫!切面下!放!……”
无需催促,一颗颗炮弹在炮尾上面飞快地闪现着,有人将炮闩柄向后猛拉,有人在炮击产生后座时把自己的身体压到炮架上去,同时鼻子里发出嘶哑的哼哼声。丘利曼跪在一刻也不脱离瞒准镜眼罩的叶夫斯基涅夫旁边,接过口令重复着。
“三发……连放!……”谢尔久科夫喊道。这时他感到一阵恶狠狠的痛快劲,感到自己和炮兵们己被一种狂热情绪结合起来,似乎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使他们如此亲密地团结一致了。
忽然他隐约地看到:领头一辆坦克的炮塔冲开烟雾驶来,蓦地,它那斜面笨重地撞在什么东西上,马达狂叫着,坦克好像一只陀螺不停的在原地打着转。
“瞄准履带……四发!连射!……放!”谢尔久科夫有些昏昏沉沉的发布着口令。
冒烟的弹筒从炮尾飞出来,炮兵们每打出一炮就扑到由于产生后座而跳起来的炮架上去,如同电影片段般的场景不断重复着。
“目标,第二辆坦克,穿甲弹!……”
坦克回击的炮弹轰隆一声炸掉了胸墙的一大片泥土。
“瞄淮!不要等!……叶夫斯基涅夫!丘利曼!……”
丘利曼侧卧在胸墙上,双手揉着眼皮,惊慌失措地重复着:
“我看不见,该死的,怎么办?……我看不见……”
坦克的第二发炮弹打得碎土纷飞,弹片在护板上擦起了火星。谢尔久科夫上前一把拉开了捂着眼睛的丘利曼,在瞄准手耳边大声吼道:“叶夫斯基涅夫!放!放!……”
炮兵们露出油光光的黑脸,在烟雾中忙乱着,有的躺在地上装填炮弹,有的把身子压在炮架上;叶夫斯基涅夫的一只眼睛仿佛在瞄沿镜上生了根,发红的大手也停止动作,好像在转轮上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