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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会,太监才传报,长孙世子长安公主到。
瞬间,座中人目光分成两拨,一拨看新来的两人,一拨看向桂玲珑和蓬莱王。桂玲珑平心静气,低头凝神,不为所动。
这片刻的静寂并没持续多久,紧接着又有人传报,博乐侯徐文傕到。至此,所有的人方才到齐了。
桂玲珑再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只见徐文傕脸色灰败,形容枯槁,缓缓走了进来。他往日的风姿飒爽再也不见,人人看了都觉同情。
太后也自觉脸上有些过不去,当先安抚道:“侯爷心情不畅,该当多休养才是,这大雪天的……”话音未落,徐文傕突然怪笑了一声,突然朝长孙皓和刘珃坐的地方冲去。
“拦住他!”皇上见状忙喝,然而已来不及,正当众人都担心间,长孙皓一个跃身跳到矮几外,挡住徐文傕喝道:“站住!”
此时,由不得桂玲珑不抬头看,不竖着耳朵听这边的情势了。
只见长孙皓站在刘珃身前,将她结结实实挡在了后面,对徐文傕毫不客气道:“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徐文傕讥笑着反问,“我倒要问问,你们做了什么!”这话一说出来,在座诸大臣都面面相觑,有几个地方则有人小声议论起来。
皇上见状忙道:“博乐侯喝多了,来人,将他扶下去休息。”
两个侍卫应声而往,眼看要走到徐文傕身边,徐文傕突然唰一声拔出佩剑来,剑尖乱指。
侍卫忙凝神招架,却都不敢近前拦他,徐文傕踉踉跄跄胡乱走起来,走到哪里哪里就骚乱不安,一个好好的宴会顿时被他闹得鸡飞狗跳。
“反了你了!竟敢如此!”太后一声断喝,“皇上,还不快让人把他带下去!”
皇上正要下令,徐文傕突然又一下子冲到了桂玲珑身前,这次他的剑尖不再乱晃,直直指着桂玲珑。
桂玲珑眯了眯眼不为所动,蓬莱王和沈北冥则已站起身来,紧紧盯着徐文傕,全身都是呈凝神待发的架势。只要徐文傕敢动桂玲珑一根毫毛,他们俩就会生生废了他。
徐文傕凝立许久,突然笑了起来,转身朝皇上拜倒,道:“臣有一事,拜求皇上,望圣上允准。”
他这举动似乎突然恢复了正常,皇上暗地里松一口气,忙道:“你有什么事要求朕?”
徐文傕冷笑一声,道:“长孙皓夺我妻子,侮辱于我,大丈夫顶天立地,此仇不可不报。但若皇上答应了此事,我与他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皇上有些不解,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呢?若能化解你们的恩怨,朕当然愿意帮忙。”
徐文傕伸手一指桂玲珑,道:“臣请皇上,将安平公主许配给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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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又是莫名其妙的求婚
这话一说出来,蓬莱王就跨前一步挡在桂玲珑身前,衣袖一甩,冷哼一声,凛然喝道:“胡说八道。”
镇海侯沈北冥也皱起眉头,道:“文傕,你疯了么?”
徐文傕转头看乌黑着脸的长孙皓一眼,竟然一字一句地又重复了一遍自己方才的话,“臣请皇上,将安平公主许配给臣。若如此,不仅臣与长孙皓的恩怨一笔勾销,连皇家加诸于臣身上的侮辱,臣也不再计较!”这话说得铿锵有力,说明他是极认真的。
皇上未料到会有这种情况,一时有些犯难。太后则看了桂玲珑一眼,有些思虑不定的模样。桂玲珑不禁心内暗骂,这老妖婆,只要有利于自己,恐怕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若她今天又动了心思,自己岂不是又要被她推进火坑?不行,绝对不行,刘珃怎么闹都是她的事,没理由她桂玲珑每次都要为她的错误付出代价。前账尚未算清,她没心思给她料理后事。
主意打定,桂玲珑便道:“多谢博乐侯美意。玲珑弃妇一枚,恐怕不能为侯府夫人,博乐侯天纵英才,还是另觅良缘吧。”
“不,”徐文傕说得异常坚决,看桂玲珑的眼神竟也有了丝霸道,“我心意已决,今天皇上若不答应微臣的请求,就别怪微臣不顾君臣之义了。”
桂玲珑见状不禁心里暗叹,好好一个人,竟然被刘珃折磨成这样,更倒霉是还要无辜拉上她。徐文傕也是不磊落,你要报复长孙皓夺妻之恨,不明刀明枪去找他,反过来找她作甚?真是可气可恨。
徐文傕狠话一放,皇上也登时皱起眉头,哪有臣子威胁皇上?真是反了天了。但这事的确是皇家不讲理在先。要他再当众不讲理一次,他又十分顾忌,这不是明摆着欺负臣子、寒臣子的心么。
犹豫不决之下,他就转头去看太后。太后微微叹气,看桂玲珑的眼神突然坚定严肃起来,桂玲珑暗叫不好,蓬莱王已经打算要跪下陈情了,然而太后心思多变,蓬莱王若举动不当,后果也是难以预料。一时间。桂玲珑心里真是乱得不能再乱,对太后刘珃母女的恨意,对长孙皓的不满。对徐文傕的气愤,统统交织在一起,让她简直要爆发出来。
眼看太后就要开口,蓬莱王即将跪下,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有人笑了一声。
在这当口还能笑出来的人的心理活动,简直诡异得令人发指。
桂玲珑万分不情愿地抬头朝金面人看去,暗想他搅合这个局做什么,他折腾得她还不够么?不过他这么一搅合,太后也没开口,蓬莱王也没说话。剑拔弩张的气氛登时凝固住了。
金面人此时倒很有沈北冥的悠闲范儿,只见他不慌不忙给自己斟了杯酒,边喝边道:“博乐侯。我前几天还敬重你信兄弟,讲义气,今天却不得不说你一句目光短,见识浅了。难道这位令人不齿的长孙世子对你做了什么,你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么?狗咬你一口。你还要咬狗一口不成?这未免也太自甘下贱了吧。”
几句话说得长孙皓卑贱不堪,又批评徐文傕意气用事。没有君子风范,这人真是毒舌来着。他是外国使臣,如此坦然批评承汉的高门大户、侯爷世子,既让皇上颜面扫地,又让重臣脸上无光,一时激起众怒,偏偏他又说得十分有道理,在场众人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只好一把怒火烧在心头,暗暗在心里痛骂他。
所有人中,尤以皇上为甚。好好的年夜,先是徐文傕胡闹,现在又来个外国使臣搅局,真是让他焦头烂额,烦躁得只想叫人把这两人立马拉出去砍了,眼不见为净,偏偏又不能这么做,这闷气憋在心里,可是万分难受。
“拓跋琊日,我朝世子和侯爷的私人恩怨,恐怕还轮不到你来插嘴吧?难道你在北金,也是如此不讲规矩理法的么?”倒是太后还算经过风雨,语中带刺地回敬了金面人一句。
金面人不怒反笑,离开座位走到中庭,朝皇上和太后拜了两拜,道:“还请皇上和太后原谅臣的无礼,臣要说明一下,这件事情,不仅不是与臣无关,相反是大大地有关。”
“怎么个有关法?”太后问道。
“禀太后,皇上,这位安平公主,”金面人抬手朝桂玲珑做了个请的姿势,道:“正是小臣奉大汉之命,来替小王子求婚的新娘。”
话音刚落,桂玲珑已经气得忍不住双手捶桌,不管不顾地喝道:“你胡说!”
金面人看她一眼,扬眉笑道:“公主如何知道我是胡说?”
桂玲珑怒火盈胸,说出的话全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拓跋旸已经定了莎绮为未婚妻,又怎么会派你来和亲?你根本就是欺君!求婚和亲,全是一派胡言!”
“公主说话,可要十分小心,您可也是一言九鼎的人呢,”金面人抬手朝长孙皖的方向指去,道:“我有长孙将军为我作证,公主刚刚说的话,可有证人么?”
“你……”桂玲珑气得说不出话来,气血翻涌之下,突然哇地一声吐了起来,沈北冥忙搀住她,蓬莱王也即刻回身,命令道:“公主身体不适,马上送公主回去!”说完朝罗桦羽和穆楚使个眼神,两人便分头去了。
太后和皇上关心地朝这边看过来,蓬莱王马上躬身回道:“太后娘娘、皇上,玲珑今晚受惊过度,需要休养,还请原谅她方才的无礼。博乐侯与北金特使所求之事,敬请圣上裁夺,我兄妹绝不会说半个不字。”说完退回位上,没有半丝不满生气的意思。方才的孤注一掷之举,此时已尽皆收敛了。
这回,轮到太后和皇上犯难,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这两个人,得罪了哪个后果都很严重啊。
一片尴尬之中,没有人注意到事情的始作俑者长孙皓望着安平公主消失的方向,痛苦却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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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桂玲珑vs常隌(一)
桂玲珑甫一回到含元殿,殿里就乱作一团。穆楚将她扶到床边坐下,安定心神把了把脉,舒心地叹口气道:“幸好,没有太伤身。”放心之后,脸色又转严肃,道:“玲珑,听我说,你现在就离开这里。今晚的情势,已经容不得你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桂玲珑听见这话登时惊住,心底瞬间闪过长孙皓的身影,同时却也知道穆楚说的是实情,今晚不走,明天又不知是个什么情况了。不论是徐文傕还是金面人,她都不想再扯上关系。想到这里,便硬着心肠点了点头,道:“哥哥呢?”
“有我和桦羽在,你不用担心。”穆楚道:“王爷吩咐楚先生带你先走,明日傍晚,我们在风陵渡会合。我要去照应王爷,你一路小心,知道么?”说完紧盯桂玲珑,十分关切。
桂玲珑点点头,心里也是十分挂念蓬莱王,道:“我知道,你去吧。明天风陵渡,不见不散。”
穆楚郑重点一点头,返身去了。楚知暮不知什么时候进到屋里,身上已经背好了包袱盘缠等物。
情势紧急,两人见面也不多话,桂玲珑站起身来,楚知暮便上前要打开密道下去。
“等,等等,观琴呢?”桂玲珑焦急道,“我怎么没见她?”
“王爷只吩咐带你一个人走,”楚知暮道:“顾不得她了,待会皇上下了令,我们可就走不了了。你放心,王爷不会丢下她不管的。”
桂玲珑无奈,只好点点头随楚知暮下到密道,两人上了小船,如箭般朝横过明湖,朝皇城水门疾驰而去。
淡淡星光下。桂玲珑看着愈来愈远的禹山和冠春台,终闭上了眼睛。从今以后,就离开上京,离开他了。今夕何夕,还能再见否,都是未知之数了。
水门出得十分顺利,出了水门,便一路顺流而下,桂玲珑心情失落怅惘,一路尽是望着夜色中的涓涓流水出神。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楚知暮见状忙帮她盖好事先准备好的被褥,自己却睁大了双眼指挥小船飞驰前进。
天色微亮的时候。两人已经行出很久了。桂玲珑朦朦胧胧之中,突然听到有鸟雀鸣叫,她下意识睁眼看了一下,只见河边立着一溜白色高宅,清晨的第一道光里。有人在清扫屋檐上的积雪,见他们这么早顺流而下,吃惊地看了好一会。
“公主醒了,”楚知暮听见她动,忙折身过来看她情况,“连夜疾行。实在委屈公主了,公主觉得怎样?有没有受凉?”一边说着,一边就伸手来抚她额头。
桂玲珑下意识想挡。浑身却虚脱脱没半分力气,楚知暮被寒风吹得冰凉的大手就毫无预警地覆到了她头上。
“糟了,”楚知暮一觉察到那不正常的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