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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元培闻其大名,特聘他任北京大学文科学长。1919年五四运动中,陈独秀大力鼓动,被师生视为领袖,曾一度被捕。出狱后他在思想上转向共产主义,前往上海成立马克思主义研究会,成为共产主义小组的前身。1921年中共召开“一大”时,正是由上海组织发起并通知各地代表到会。尽管陈独秀因受聘广东省教育厅长(后不到职)没有出席大会,只派包惠僧代表他参加,在缺席情况下被推举为中央局书记。“一大”闭幕后,陈独秀遂回上海主持中央工作。
朱德和孙炳文随着陈独秀穿过一段狭窄昏暗的过道,走进陈独秀那间零乱地塞满各种书籍的房间,陈独秀指了指书架旁两把旧藤椅和气地说:“请坐,不知你们有什么事情要同我谈?”说着,他拉开写字台前那把木椅,稳重地坐下,两眼凝望着朱德和孙炳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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滇军名将加入中共的一波三折(4)
面对这位令人崇敬的共产党主要领导人,朱德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他思考片刻,把自己报考云南陆军讲武堂,在滇军中担任旅长,参加护国战争和护法战争的前后经过都讲了出来,明确表示到上海来寻找共产党、要求加入共产党的愿望。
起初,陈独秀十分认真地听朱德讲述少年时期的贫穷生活,但当他得知朱德是滇军中的一名旅长时,脸色骤变,双眉蹙在一起。在一阵难耐的沉默之后,陈独秀说:“要参加共产党的话,必须以工人阶级的事业为自己的事业,并且准备为它献出生命。像你这样的旧军队的高级将领,需要长时间的学习和真诚的申请,要以工人阶级的世界观为自己的世界观。”
这时,朱德说:“尽管我是一名军阀部队的军官,但我的部队是纪律严明的,是不骚扰百姓的,我愿意加入共产党。”
随后又是沉静,只听到墙上的法式挂钟在滴答滴答地快速走动,陈独秀对他的表态没有做任何正面的鼓励,只是久久沉默。朱德这时并不知道,陈独秀这么个堂堂总书记,看人却是喜欢“以貌取人”的。陈独秀站起身来,浓浓地吐了一口烟,仿佛要吐出郁闷;他踱着步,想着怎么打发走朱德。陈独秀心想,共产党就应该与鱼龙混杂的国民党迥然不同的,他多次与中共中央组织委员张国焘说过,共产党的队伍是要“纯而又纯”的。
陈独秀不顾朱德急切的神情;自言自语地说,“从前有产阶级和封建制度争斗时,是掌了政权才真实打倒封建,才完成了争斗之目的,现在无产阶级和有产阶级争斗,也必然要掌握政权,利用政权来达到他们争斗之完全目的。有产阶级所造成的首先是自身的坟墓,有产阶级之倾覆及无产阶级之胜利,都是不能免的事。”一边抽烟一边喷出似乎一个个问号的烟雾。
朱德听着陈独秀的这番话;一时搞不清这与他要求入党有什么关系;没有吱声;等着陈独秀的下文。陈独秀感觉眼前的朱德是一个“难题”,陈独秀眼睛直直地再次上下打量一番这位赫赫有名的将军,心中没有“松动”,中共确实需要发展优秀人士参加进来,但在计划中的中共组织发展之中,确实没有想到要发展军阀行伍中的人,何况是军官,这是个棘手的事。再棘手也得解决,陈独秀看看朱德,狠狠吸了一口烟,顺手摁灭烟头,调整了思绪,问朱德道:“你是国民党员了,共产党与国民党是有区别的,你知道区别在那里么?”
朱德铿锵有力地回答:“如果为了个人的享受,我就不会来找共产党了,我可以回到军阀部队中去,可以成就个人的功名利禄,但我正因为要抛弃这些,为国家和民族的利益而奋斗,所以,我才选择了共产党!”
陈独秀看着朱德,又一次沉默起来。一边是朱德的热情双眸,激情陈述,一边是陈独秀眼神黯淡,不置可否。陈独秀没有对朱德的入党要求明确表态,既不说同意吸收朱德加入中共,也不说反对朱德加入中共,朱德看看陈独秀脸色不太对劲,心中顿时感觉有点发凉,有点手足无措。这时陈独秀起身,踱到书架前,抽出几本书,交给朱德,说:“这是一些马克思主义的著作,你还是先拿回去学习一下,一定要学好了学懂了。你读过《共产党宣言》吗?”
“没有。” 朱德有些紧张。“那么,马克思的《资本论》呢?”陈独秀又接着问。朱德有些尴尬:“也没有。”
陈独秀淡淡一笑。朱德小心地说:“我一直在军队,西南又地处偏僻,这些书籍很难找到。不过,看过一些您和李大钊先生主编的杂志,像《新青年》、《新潮》……”
“可以说你对马克思主义一无所知啊!”陈独秀打断他的话。朱德诚挚地说:“我可以学,尽快补上这一课,做一名真正的共产党员!”
朱德赶紧表白,以为接下来就是陈独秀同意他加入共产党了。陈独秀仍然没有任何这方面的表示,他主意已定,不会被朱德的真诚所感化,他脸上还是没有流露一丝热情,不为所动,他捋一下自己微秃的后脑勺,摆摆手,“共产党是极为严密的组织,与国民党不同,不是申请一下或者经人劝说就可以加入的,我们现在发展党员,都是在一起共事参加革命活动经过考验认为合格才发展的,共产党党员必须有坚定革命意志,必须经受严峻斗争考验,而且,这样的考验不是一个很短的时间,而应该是长时间的,我觉得,像你这样的身份,还是回到旧的军队去起积极的作用比较好,站在国民党那儿帮助革命也是一种办法,何必非要参加到中国共产党中来呢?”陈独秀掀茶盖端茶碗喝了一口茶,示意朱德喝茶,朱德吃了一惊,显然,这是送客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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滇军名将加入中共的一波三折(5)
朱德告辞出来,他没有失望,当他走出那间沉闷的斗室时,迎面射来一束耀眼的阳光,他兴奋地抬起头,仰望无垠广阔的蓝天,他觉得自己的革命信念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了。
怎么办?在中共最高领导人那儿“碰了壁”,朱德没有自暴自弃,而是极为虔诚地翻阅着陈独秀给他的几本革命理论书,这里面包括了陈独秀的几本著作,朱德感觉陈独秀对自己还是寄予希望的。
在孙炳文的鼓动之下,此时朱德主意已定,他要到欧洲去,去留学,到革命的发源地去接触原汁原味的革命真理。
“呜——”,汽笛长鸣。9月初,法国邮轮“安吉尔斯”号离开上海吴淞口,驶入烟波浩淼的大洋。朱德默默地与这座一度使他神往而现在又使他若有所失的城市告别。和朱德同船前往欧洲的除妻子贺治华和好友孙炳文之外,还有房师亮、章伯钧、李景泌等10多人。第一次换上西装革履的朱德,颇有些不自然。可以想象,在当时穿惯了戎装和中式长衫的朱德乍一换上洋人的衣装,心里还真有些别扭的感觉。
轮船行驶在海上,水天一线,一望无垠,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只有海鸥伴随着轮船,无忧无虑地嬉戏、追逐着。大海,对朱德来说,是陌生的、神秘的,在大山里长大的他只见过家乡有小河、嘉陵江,以及长江,但同大海比较起来,一切都变得那么渺小。
这天,朱德丝毫没有观涛的兴致,而是在苦苦思考着自己的理想和中国的前途。不多久,孙炳文走过来,轻轻地在朱德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关切地问:“你想家了?” 朱德摇了摇头,两眼依然注视着那海天一色的神秘世界。
凭栏远眺,任海风吹拂,朱德对孙炳文说,“我有信心向共产党靠拢,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应该毫无抱怨地坚持走下去,我要经受考验,一次又一次地争取,争取成为这个先进组织的一分子。”
孙炳文说,“中共旅欧支部的负责人之一是张申府;是他与李大钊、陈独秀创立了中国共产党北京小组,他是北京大学的哲学教授,现在应华法教育会之聘到法国出任大学教授,他在法国已经先后发展了同船去法国的天津的刘清扬、周恩来入党。听说,周恩来现在也是中国共产党旅欧总支部的负责人之一。我们到那儿,要先想办法找到张申府或周恩来等,可以向他们直接提出入党的要求!”
邮轮经过香港、西贡、新加坡、槟榔屿、科伦坡,沿着亚洲大陆的西海岸,横穿印度洋,经过非洲的东海岸,进入红海、苏伊士运河、地中海。和朱德同船出国的李景泌回忆说:“这只船每到一个城市,停留的时间不等,有的停半天,有的停一天,有的停两天,甚至还比两天多的。我和朱德每到一个城市都要下船去耍一次,稀奇事确实见到不少,总算是大开眼界。”沿途的见闻使朱德感到惊奇,国外并不如他在国内时想象的那么好。在南洋,许多从国内到这里谋求生计的人们过的依然是穷困不堪的日子。马路两旁,富人的花园、洋房同贫民的破屋陋棚形成鲜明的对照。殖民地民众充当“亡国奴”后的悲惨遭遇,给了他强烈的刺激。特别是看到非洲国家的黑人的生活状况后,使朱德痛感“世界上的悲惨的事情不单单是在中国”。
经过40多天的航行,邮轮终于在法国南部的港口马赛停岸。当天,朱德和他的同伴换乘火车来到巴黎。
第一次世界大战刚结束后的欧洲,给予朱德的第一个印象是什么?法国虽然是战胜国之一,但到处也是一幅残破不堪的景象,衣不蔽体的乞丐很多,战争的恐怖和颓丧的情绪依然笼罩在人们的心头。这都是朱德在国内时没有完全想到的。
在巴黎停留期间,朱德和孙炳文住在一个中国商人的家中。房主青年时就漂洋过海,来到法国谋生,但他依然眷恋着自己的故土。因此一有空就请朱德他们介绍国内发生的事情。有时,房主也将一些巴黎的见闻说给朱德他们听。一天,房主告诉朱德,听说一些到法国留学的青年学生们组织了一个叫共产党的团体,闹起了革命。
滇军名将加入中共的一波三折(6)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朱德连忙追问这些人现在哪里,房主无法向他提供更多的情况,但答应帮助他们继续打听。第二天,房主就把朱德和孙炳文带到他的一位朋友那里。那人告诉朱德,这个组织的负责人叫周恩来,他已经去了德国柏林,恐怕一时还不能回来。同时,那人还把周恩来在柏林的住址写给朱德。
原来,1920年12月,在法国勤工俭学的张申府受陈独秀的委托,组建巴黎共产主义小组。1921年1月,经张申府、刘清扬介绍,周恩来光荣地加入了在巴黎的共产主义小组。这是中国共产党的八个发起组之一,周恩来也成为党的创建人之一。随后,周恩来开始酝酿建立旅欧青年的共产主义组织。为了节省费用,团结进步青年,周恩来经常奔波于德、法之间。1922年6月,周恩来从德国赶赴法国,与赵世炎等在巴黎西郊的布伦森林中开会成立了“旅欧中国少年共产党”,后改名为“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旅欧支部”,周恩来任书记。7月9日,在柏林成立了“中共旅欧总支部”,周恩来是主要负责人之一。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朱德的心中又燃起了希望之火。他和孙炳文决定,乘火车前往柏林。
10月22日,朱德和孙炳文在柏林瓦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