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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再想,却不知道,那可能是最后一面。
夏侯渊拍拍她肩头。
她抬起头笑了下,在秋日的淡淡日光下有一种风轻云淡的舒朗,已经过去了,她就不会再纠结在自责中,真正重要的还是以后!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她丢掉心头郁闷的思绪,一边在街上热闹的摊贩中流连驻足,一边随口说着:“记得刚到王府时,告诉他我手刃劫匪,他明明眼中震惊不已,却是忍住什么话都没有问……”
“后来亦是如此,多次的震惊他都没有问过我分毫……”
“他包容我的改变,也尊重我的秘密……”
这句话本没有什么,夏侯渊记得是他们认识的那天,风千华自庆安堂回王府,路上遇到劫匪,可她出去并没有几天,这么说好像……
好似,她的记忆好像是从那一天开始的,那么之前的呢!
他查过以前风千华的个性,不但懦弱还非常胆小,可是眼前的人,哪一点也沾不上边。
风千华微侧着脸,视线无意识的在路人面上划过,一抹温和在她眼中转动,是她从未示人过的柔软一面,没有犀利,没有压迫,没有气势逼人,有的是淡淡的不经意的回忆和感动,转瞬即逝。
夏侯渊丢开心中奇怪的想法,她就是她,别的都不重要!
风千华却没有想到,这片刻的功夫,身边男人的脑子里已经转过了无数的思绪,空气有淡淡的药香飘来,她停住脚,想起那个在疫区废寝忘食的大夫,眉宇间流荡着正气和执拗的大夫,忽然道:“文人正来金都开了医馆。”
夏侯渊目光闪了闪,仿佛没有听见,视线不动色掠过不远处医馆飘动的旗幡,眉梢微扬率先转了方向:“本王渴了。”
风千华嘴角抽了抽,看了眼近在咫尺的茶楼,抬脚走了进去。
二楼临窗,能将街景饱收眼底,笑道:“你将无双和飓风领回去了?”
夏侯渊鼻尖嗯了声,他送的礼物竟如此待遇。
“他们在王府等你。”
风千华眉梢扬起,戏谑的看着他,什么时候秦王殿下也能幽默了,话里话外无时无刻不老调重提婚事。
“秦王妃尊荣,我一个罪臣之女,无福消受。”
夏侯渊给她倒了茶,风千华抬手去接,他顺势将她手握在掌中,认真的看着她:“那我就辞了这虚位,你可愿与我携手天涯,做一对平凡夫妻。”
他眼神如墨,星子般亮光在眼中闪烁,直直看着她,仿佛这样的亮度热度,能将她瞬间熔化在这其中。
借着喝茶,风千华抽开手,笑道:“你想离去只怕有人不允,大周一半的兵权在握,即便你甘愿交出去,别人也不会同意。”
身在皇家,得到的不止是地位尊崇,还有那无休止的猜度与防范,犹如风瑞安那般韬光养晦,依旧被居心叵测之人视为眼中钉,暗害于无形。
“我若想走,谁能留我!”
这句话端的是狂妄无比,简简单单的八个字中流露出夏侯渊俾睨天下的傲气,风千华斜眼看他,在他眼中看到了无与伦比的认真,一瞬间,她明了了他的意思,夏侯渊不愿她独自一人面对今后的路,在这前路难测,身边之人亦不敢相信的皇朝,谁又是谁能真心托付信任的?
能依赖的,恐怕也只有他那一尺宽许的肩膀。
眼眸微敛,风千华轻轻啜着茶,心中有温暖流过,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风瑞安一日下落不明,她便无法真正的安心。
浅笑还他,忽然她眸光一闪:“夏侯逸?”
风千华脱口而出,诧异的盯着楼下那白色的身影。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昔日清润的面容上,有浅浅的胡茬,原本清亮的眸子,此刻尽失了光彩,素来洁白的衣袍凌乱的穿在身上,每走一步失魂落魄心不在焉。这两个月她只顾着风瑞安,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没想到短短两月,他竟变成这样,找不到一丝往日春风一般的儒雅清隽。
“他也在四处找你,整日失魂落魄,青穆侯一案审查,他屡次失误,已被皇上责备数次。”夏侯渊眸光微暗,有着不明的情绪流出。
风千华眸光闪了闪,看向守在一边的鲁忱,示意他下去将夏侯逸请来。
是她疏忽了!
小片刻,夏侯逸黯然无神的面容,出现在二楼之上,踏步而来每一步都似有千斤之重。
“王叔。”轻唤了声,夏侯逸目光淡淡在风千华脸上掠过,却不知道陌生的面容,是他心念的人。
“太子请坐。”风千华起身为他添茶,眉眼飞扬,让两人侧目。
“多谢!”夏侯逸意兴阑珊的坐在一侧。
“太子可是去城外落马坡?”风千华笑道。
夏侯逸蓦地抬起头来,看着风千华,眼中有一闪而过的诧异:“御史如何知晓?”
风千华神秘一笑,将视线不动声色从他鞋底收回来,那一片赤红的淤泥,格外的显眼,笑道:“臣年幼时曾随家父游历各处,得一茅山高士指点算命坎卦,测字预知前后事,虽说只通得皮毛,不过太子若有难处,倒是可以试上一试。”
夏侯逸勉强笑了笑:“不劳烦御史,迷信之事逸素来不信。”
风千华也不着急,看着夏侯渊挑眉道:“王爷可愿试上一试,为太子示范一番,先测一字如何,或许太子见臣说的有些道理生出兴致呢。”
这个女人,为解他人心结,竟是连神棍之事江湖骗术都不惜搬了出来!
沉着脸,夏侯渊眸光微动,抬手沾了茶水,在桌面上缓缓写出:“等。”
字体苍劲有力,霸道却不张扬,硕大的等字,仿佛能从字间看出写字之人丝毫不会动摇的心志和决心。
风千华余光瞪他一眼,面上却笑着说道:“王爷测什么?”
“姻缘!”
风千华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要不要这么坦白?
夏侯逸猛然抬起头,震惊的看着夏侯渊,随即自嘲一笑,呢喃道:“原以为王叔并未认真,今日看来王叔与逸一样,也心入魔魇日日担心。”
夏侯渊捧茶轻啜,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份让人安心的醇厚,但说的话却……
“无情女子,自当不值挂心,太子未免思虑过多。”
风千华咳嗽不止,刚刚是谁要与那无情女子携手天涯的,转眼就成了不值得……
夏侯逸关心的看着她,担心说道:“御史可是身体不适,可需大夫?”
还是这么温润体贴,让人不忍拒绝,风千华顺了口气,摆手道:“只是茶喝的急了点,多谢太子关心。”
话落,她抬手将夏侯渊测的字,重新复写在桌面,煞有其事的念念有词。
片刻后,风神棍笑道:“等,上有绿竹茂盛,下有古刹清幽,意境悠远,王爷测姻缘是个好字,佛家渡世人万劫于水火,保世间痴男怨女情爱永久,虽上有竹子旁枝阻挡,但好在竹身正修长直入参天,王爷姻缘虽要费些周折,但结局……”
她顿在这里,无奈的缓缓说出答案:“却是圆满的。”
夏侯渊定定的看着她,见她神色认真,不见半分玩笑之意,心里松了口气:“即是结局圆满,那本王等上一等也无妨!”风千华抱拳,装聋作哑:“恭喜王爷!”
夏侯逸凝目看着两人,夏侯渊测姻缘,让他诧异不已,王叔一向对女子视若无睹,今日怎么会测姻缘,难道他对风千华是认真的?
心中有痛,他脸色更加的苍白,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连她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太子测何字?”风千华看向夏侯逸,笑道。
“华。”夏侯逸突口而出,却故意没有告诉她,他想测的是什么。
风千华眸光一闪,转瞬隐去略为沉吟:“华左边为人,右边女子的女少一撇,说明太子在寻人,且还是一个失踪的女子;再看整个字上满下松,予人摇摇欲坠之感,太子想问的,是这女子的安危?”
夏侯逸一怔,再看她的目光带了丝赞赏,本也没相信这些不过是试上一试,没想到这御史倒真能说的出。
他再次在桌面写下一个字:“她可安好?”
风千华眉梢微扬,又是一个“华”字,看来还是不相信啊,考较的成分比测字多。
“华,先看下部,十,十全十美,自古便有圆满之意,加上上部分的‘化’,合化险为夷之意,想必此女子曾有过危机,但如今是安全的。”
夏侯逸眉头略微舒展,顾不得这测字的真假,急切问:“她在哪里?”
“还是华字?”风千华轻啜口茶:“华,化十,十乃整数,亦是化整,化整为零。”
夏侯逸身体微倾,越过桌面看着她:“什么意思,她在哪里?”
一向云淡风轻的夏侯逸,竟这样的失态,让她不免错愕,耸耸肩她道:“零的意思是……不知道。”
“不知道?”
风千华为他重新添了茶,面露无奈:“太子,下官早就说过不过略通一二,若是连那人的藏身地点都知晓,也不必早起贪黑当这劳什子官了,掐指一算天下藏宝之处,不是更好!?”
夏侯渊喝茶的动作一顿,失笑摇头,这个女人,当真神棍!
不待两人说话,风千华话锋一转,添了几丝凌厉:“或者直接把这朝廷侵犯的行踪报给皇上,加官进爵,岂不更妙!”
夏侯逸面色骤变!
他眉峰蹙起,警惕的看过去,片刻后自嘲的笑起来,此人能为瑞阳王出头,又得皇叔看中,怎会如此?更何况她说这话时,眼眸清亮一片坦然之色,完全没有半分的贪婪……
夏侯逸目光复杂,定定的看着风千华,一阵清香飘入鼻中有着浅浅的熟悉,有什么在脑中划过,快的让他来不及思考,脱口而出:“御史用的什么熏香?”
话一出口他便开始后悔,眼前之人明明是男子,可他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感觉,仿佛认识很久,有种熟悉感在心中回荡。
不等风千华回答,他有些窘迫的笑了笑:“今日多谢御史开解,让逸受益匪浅!”
大周太子心心念念着叛国贼的安危,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影响非同小可,恐怕这御史最后一句话的意思,还是在警告他。夏侯逸吐出口气淡淡的看向窗外,只要她是安全的就好,这些日子的浑浑噩噩,的确该收敛了。
“客气!”风千华蹙了蹙眉,对他刚才奇怪的问题视而不见,想必今天的三字和一个提醒,已经能让他不要再钻牛角尖,折腾自己。
夏侯渊目光清冽,语气泛着酸味儿:“你如何得知,他三次皆问同一女子,也是测字?”
风千华翻了白眼:“三个华字,那姑娘的名讳这么明显,哪还用测!”
夏侯逸眸光一闪,端起杯子掩饰自己的尴尬。
夏侯渊阴森森的看着她,几乎将她生吞活剥了。
这样的目光风千华早已练出了抗体,任旁边那人嗖嗖冒着冷气,她优哉游哉直接无视,将心思转到了另一边,夏侯逸的改变让她想到了夏侯紫,同样是两个月未见,不知道那猴子现在怎么样。
下午抽个时间,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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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紫一未婚配二未封王,至今还住在皇宫内。
九皇子殿,不算出格的装修,门口几株月季开的如火如荼,风千华通报了掌事,静静的候在外面。
少顷,有宫女小跑着上来:“御史可有要事?我们殿下他……”
风千华缓缓一笑,清隽的面容笑意淡淡,顿时让女子面颊一红,娇羞的侧开脸:“劳烦告知殿下,端木箫有要事求见。”
宫女面露为难,左右想了小片刻,终于下了决心一般,小声说道:“大人自己进去吧,殿下近日心情不好,整日闷在宫里也不出去,什么人都不见,或许大人去了,能为殿下解忧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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