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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时的情况下,除了美国的船主外,澳门的酒店也发了大财。广州的全部英国人都迁居过去,而且他们变得十分自暴自弃。那些在香港海面上整天与波涛为伍、过着寂寞单调生活的海员们,偶尔也来到澳门,大喝大玩一气。
“不死鸟”酒吧间的老板保尔?休兹,整天喜笑颜开,洋洋得意。
广东当地产的酒也十分畅销。船员们临上船之前,都要买上许多酒,准备在船上喝到下一个登岸地点。
人一发了财,似乎也变得慈祥起来。令人感动的是保尔也经常去看望生病的约翰?克罗斯了。在约翰的身旁,仍然是哈利?维多在看护他。在从广州向澳门转移的船中,约翰的病情更加恶化了。
“振作起来!年底我陪你一起回曼彻斯特去!”保尔这么鼓励病人说。
“我恐怕是回不去了!”约翰已经完全丧失了信心。
保尔回来时路过公司馆,朝客厅里一看,只见颠地和墨慈在议论义律。——
“他应当考虑考虑商人的立场。立个保证书也没有什么关系嘛。”
“就是嘛。现在净让美国人赚钱。”
“要是图痛快,轰地开它一炮也可以。现在简直是半死不活。”
保尔回到“不死鸟”酒吧间一看,那里和往常一样,仍是顾客满座。一个大胡子傲慢地坐在角落的椅子上。
“怎么样!司令官。”保尔跟这个汉子打招呼说。
“保护商船这玩意儿可不能小看了,真够忙的哩!”舰队司令道格拉斯挺着胸膛,这么回答说。。 最好的txt下载网
甘米力治号(5)
名义上说是舰队,其实是安装了几门大炮的甘米力治号。这时是道格拉斯一生中最光辉灿烂的时期。
保尔向司令说了一气恭维话,然后回到柜台。
“啊?”他看到谊谭正在他跟前喝啤酒,大吃了一惊,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谊谭回答说。
“听说你被抓起来了?”
“笑话!我能叫人抓住!?”
“是呀。”合伙经营者的归来,对保尔来说,不知是喜还是悲。
“生意很不错呀!”谊谭朝店堂里扫视了一眼,这么说。
谊谭在广州被捕的第二天,连维材到林则徐那里去提供英国人转移到澳门后的情报。“表面的现象比较容易了解。内部微妙的情况,现在很难获得情报了。他们好像有所警惕了。”连维材说。
“对付夷人,我一向认为你是神通广大的。”
“自从我公开出入越华书院以来,他们也对我抱有戒心了。我曾经想过把熟悉澳门情况的温章派去。但是,只要是与金顺记有关系的人,他们恐怕都同样抱有戒心。”
“有没有适当的人,接近他们而又不被他们怀疑的?”
两人正谈到这里,副都统右翼英隆走了进来。
大清国的国防当时已经几乎全部依靠汉人部队绿旗营的兵力。但各要地还配备有满洲八旗的驻军。驻军的长官冠以该地地名的“将军”称呼。如广州就称作广州将军。驻军的副长官为“副都统”,设左翼和右翼两人。当时广州驻军的副都统左翼奕湘是宗室(皇族,而且是公爵)。八旗军不擅长打仗,但出身门第很高。副都统右翼英隆是一个热心于职务的人。这一天他为了一件不太重要的公务来拜访钦差大臣。
连维材正准备离座,英隆制止他说:“不,坐下坐下!要谈的并不是非要把人撵走的话。”
谈完公事,开始闲谈的时候,英隆谈起昨天抓住了一个鸦片犯的事: “这是一个少见的倔强的小伙子。不管怎么拷问!不说同伙的名字,就连他自己的名字也不说。”
满洲八旗战斗力不强,可拷打起人来干得并不比别人差。
“除了拷打,还有别的办法吗?”林则徐问道。
“有。这小子的长相有点与众不同,大眼睛,勾鼻子,相貌有点像夷人。找人当面一对证,一下子就可以了解他的身份。”
“像夷人”这句话吸引住了连维材的耳朵。他说:“这青年可能我认识。”
“哦……”英隆注视着连维材。
“如果我猜想没错的话,他可能是在墨慈商会当见习买办的一个混血儿。”连维材说到这里,拍了一下膝头,接着说道,“如果是他,也许能打进澳门的英国人当中去,而不会遭到怀疑。”
“如果他能做到,可以饶他一命,让他打进去。”林则徐十分想得到英方的情报,对连维材的话很感兴趣,“不过,这个人怎么样?”
“刚才英隆将军已经说了,是一个挨了拷打也不开口的家伙。只要我们充分控制住他,我想可能没有问题。”连维材回答说。
连维材猜想得完全对,这家伙果然是简谊谭。作为侦探打进英国人当中去,这是一件惊险的工作,并不亚于做鸦片生意。谊谭当然满口答应了。
那天同谊谭接头的那个人,怎么等也不见他到约定的地方来,因此深信他是被捕了,这样就传开了谊谭被捕的消息。
为了消除这样的传闻,谊谭在广州住了几天,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到各种场合去露面。当人家问到他被捕的传闻时,他回答说:“哪有这回事!那天我是因为突然肚子痛,才没有去送鸦片。我这个人能叫人家给抓住吗!”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甘米力治号(6)
以后他来到了澳门。一到澳门,他当然首先要去看一看“不死鸟”酒吧间。
“保尔,你曾经劝我到墨慈那儿去工作。你还记得吧?”谊谭说。
“是呀。现在到处都缺买办,他们很不方便啊。”
对保尔来说,让这样一个令人发怵的合伙人永远盘踞在这里,他是受不了的。
英国系统的各个商馆都因缺少买办而面临很大的困难。有的买办已被当作汉奸逮捕起来;也有像颠地商会的鲍鹏那样逃跑到遥远的北方山东省去了的。
“我想再回商馆去干一番!”谊谭站起身来,在座位的四周踱来踱去。在铺地的石板下面,有趁保尔不在家时埋下的鸦片。他开心地微微一笑。
4
越华书院里钦差大臣的住所是宽敞的,但室内极其简朴。
在作为书斋的房间里,书桌前的墙壁上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自我警惕的话:“制一怒字。”意思说要抑制怒气。林则徐很少在别人面前发怒。但他确实生来爱生气,尤其是在青年时代,由于愤怒而有过多次失败的教训。最近由于自我克制,这样的事才逐渐少了。但有时候——比如像在下围棋的时候——还偶尔露出这种脾气。
客厅里没有什么装饰。在空旷的客厅里,他跟从虎门来的关天培对面而坐。
——解除左营游击谢国泰的职务。
——南澳总兵沈镇邦降级为游击。
林则徐以钦差大臣的身份掌握着广东水师的指挥权。他向提督关天培宣布了以上的人事变动。
“谢国泰年纪太大了。沈镇邦没有积极性。”林则徐耐心地说明变动的原因。
关天培一声不吭,只是点头。他是一员猛将,但却是一个笨拙的温情主义者。对于无能的部下也不忍心采取果断的措施。林则徐不得不越俎代庖,介入人事。
“处理了鸦片,接着可能就是战争。我们需要的是有力的武器、勇敢的士兵和有才能的指挥官。”林则徐这么说,关天培仍然是默默地点头。
关天培来广东已快四年。他改善了练兵的方法,大力整顿和充实了炮台、兵船和武器。林则徐赴任以来,又从葡萄牙增购了五千斤乃至九千斤的重炮,其数量已达三百门。尤其是虎门的防守已经面目一新。
“军队没问题吧?”林则徐问道。
“跟我到任时相比,已经好多了。但我还不敢说没有问题。”
“人数够不够?”
“不够。不只是人数,素质也不好。因为吃不上饭的人才当兵。”
“是呀,好男不当兵嘛。……”林则徐仰视着天花板说,“没有保卫国家的热忱,起码有一点保卫家乡的心情也行呀!”
“不好办呀!”关天培毕竟是关天培,终于老实地说出了泄气话。
“军门,对民间的青年进行训练,你看怎么样?”
“他们也有自己的生业呀。”
“咱们发薪饷。那些水性好的渔民、疍民会成为很好的水兵。再说,他们的家就在这附近,他们会拼死参加保卫战的。”
林则徐从桌子上一束文件中抽出一张纸片,递给关天培看。纸片上写着:“水勇五千。每人月薪六元、安家费六元。总共月额六万元。”如果给本人月薪六元,家属抚养费六元,支出十二元,每月共付出六万元,就可以培养优秀的水勇——即水兵五千人。
关天培了解了林则徐的这一计划,喜笑颜开地说:“对这些人的操练,我希望一定由我来担任。”
关天培走之后,林则徐浏览了一会儿书桌上的文件。其中有广州附近民情的报告。新来的幕客何大庚和金顺记方面的人,详细地报告了广州附近农村的情况。
甘米力治号(7)
“王举志一类的人,将会在我国到处出现啊!”林则徐看完报告,小声地说。
民众正在组织起来。他们采取的形式比过去的保甲制又前进了一步。这并不是由于同外国的关系日益紧张,而是有着更深刻的原因。
人口异乎寻常地增长。——农村养不活的人口,变成危险的流民,向各方面流溢,最糟糕的是变成盗贼。农村对此不能不实行自卫。要自卫就必须有组织,于是各地出现了组织的领导人。群小组织像毛细血管似的互相联系,逐渐形成庞大的组织。
农村的自卫组织大多是以“社学”为中心而发展起来的。社学是依靠地方豪绅的捐募而建立的教育机关,是当地子弟们的私塾,同时也是民众的###场所和防范盗贼而训练壮丁的地方。
林则徐好像在下围棋一样,一步一步地考虑着社学的未来。——目前对流贼最有自卫必要的,是那些财主。社学也是在他们的经济援助下建立起来的。可是,接受训练的大部分壮丁,都是极贫农家的子弟,他们没有什么东西需要保护。如果他们失去了一切,他们就会依靠自己的武术和所在的组织而想得到一点什么。在这样的时候,如果有王举志那样的人物为他们摇旗呐喊,那将会出现什么样的局面呢?这对国家是否是值得高兴的事呢?但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当政的人还是可以对它加以利用,使它成为增强国家军队实力的一股力量。
“这些姑且不想它。石田时之助现在情况怎样呀?”他派石田时之助去调查沿海渔民和疍民的情况,但至今还没有得到报告。
石田时之助正沿着虎门以南的珠江东岸旅行。他从新安经官浦,足迹一直到达九龙。对岸就是香港岛。当时这一带当然还没有一点城市的痕迹。海面上排列着被义律禁止开往广州的英国商船队,呈现出帆樯林立的热闹景象。
石田住在九龙尖沙咀一户姓林的渔民家中。
林家的主人林维喜是个酒鬼。但他是个很爽快的汉子,一喝醉了酒,就自吹他打架斗殴的“光荣史”。
林维喜坐在海岸边的岩石上,伸出拳头说道:“这拳头呀,不是我吹牛,它可喝了好多人的血!”他的年纪刚到四十,但头发已经花白。渔民从事剧烈的体力劳动,骨骼看起来很壮实,但衰老得早。
“啊,真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