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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巴被伸过来的微凉的手抬起,耳边是闷油瓶的声音,“吴邪,你在害怕,为什么?”
我心想也没有隐瞒他的必要,便把梦里的画面跟他粗粗说了一下,他握着我的手沉默了半晌,才道,“吴邪,那只是个梦。我不会有事,我也不会让你有事。这次去青丘古国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让你陷入危险。”
我拍着他的手背道,“放心,小爷没你想的那么没用,瞎了眼睛照样能揍死一头狼。”
“吴邪!”闷油瓶的声音微微提高,带着些许无奈。
“好了好了,知道了。”我挥了下手,“都听你的。”
出发前,闷油瓶将一把匕首和一把便于携带的手枪分别绑在我的左右大腿上,又在我的外套口袋里放了一些药和小包的袋装食物。
小花在外面敲门询问的声音传来,闷油瓶应了一声,我以为他会去开门,谁想他却又反过身将我一把抱住。
直到被他紧拥在怀,我才骤地回神。
闷油瓶的力气十分大,抱着我时双手勒着我的后背一阵发疼。我愣了一下,轻轻拍着他道,“小哥?”
这好像只是一个纯粹的拥抱,又仿佛被揉进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那样的用尽全力。我能感觉到从闷油瓶身体里散发出的浓烈情感——那是他从未在我面前表现过的。我有些迷惘了。
我开口刚想问,闷油瓶已经放开我,手往下顺势将我牵住。
“吴邪,”他说,“我们走。”
青海湖,古时被称作“西海”,这个古老的称呼延续至今,依然还有一部分的当地渔民会习惯性的用着“出海”这俩个字。
入夜后的海岸格外寒冷,即便是我穿着防风外套,也能感觉那种凉意一点点渗透进身体。
船是小花通过熟人借来的,虽是渔船,但航海是不成问题的。除了几名船员外还有一个掌舵的。听小花说那掌舵叫老六,别看年纪已经快四十,航海经验没人能比得上。至于其他几个人,也都是这船上派得上用场的。
小花倒是跟我说了那几人的名字,但我看不见,就算记住了名字也分辨不出谁是谁。
小花让胖子和黑眼镜把装备送到船舱内,胖子估计是得了好装备,一路来任由小花差遣也没有半点不快,笑声极带奴性地去搬东西了。
闷油瓶拉着我上甲板后,带着我一路走回船舱,并让我记下路。
我点头,用心将方位记下。进入船舱后,闷油瓶才让我坐下,“吴邪,你眼睛看不见,这几天会很闷。”
“恩。”我应着,心想闷也不是这几天的事,自从失明后我哪一天不闷来着?
“闷倒是不会。”一记调侃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是黑眼镜。
“海上度假最有趣了。小三爷,跟着我保管你有个难忘的西海之旅。”黑眼镜朝我走近,话语里透着揶揄的笑意,“就是不知道哑巴舍不舍得把小三爷交给我了。”
闷油瓶没有说话。我知道黑眼镜只是喜欢嘴上说说,但他真要说出这番话,即便是一番好意闷油瓶也会拒绝。
“好。”
闷油瓶回答。
我心一惊。
他刚才说什么?
“哎哟,难得哑巴居然会点头。”黑眼镜“啧啧”道,“这是怎么回事?都答应把小三爷交给我了,怎么还摆着一张臭脸?放心好了,不会吃了你的小三爷。”说着,就感觉他的气息在我脸上呼了一下,我反射性头往后仰去,才知道黑眼镜不知什么时候朝我俯过身来。
我心想这黑眼镜怎么总是说话似真似假,真当小爷瞎了眼睛就更好调侃了?
我握拳朝黑眼镜的方向挥了过去,道,“再开玩笑小爷就不留情了。”
手腕在半空被握住,是黑眼镜的手。但随即,我感觉他的手微微动了一下,同时传来闷油瓶淡而冷的声音,“放手。瞎子,玩笑有个度,别激怒我。”
黑眼镜笑了起来,笑声里有着听不出的轻松,“哎呀别介,开个玩笑而已。我对小三爷可是清清白白的感情,你可别弄错了。说不定那个神通广大的小九爷,才是你的威胁。”
我一听他胡扯到小花身上,当即道,“你别乱说,我跟小花只是发小。”
“当然当然,”黑眼镜松开了我的手,改在我的肩头拍拍,“我找了根钓竿,小三爷,一起来吧。运气好说不定可以钓到西海传说中的水怪。”
我扭了下头,听见闷油瓶道,“去吧,吴邪。”
“那你呢?”
“我还有点事。”
我点了点头,跟上黑眼镜的脚步摸索着往外走去。
黑眼镜并没有牵着我,只是将走路的脚步声刻意放重了几分,在需要转弯的地方停下来等我。我跟着他一点点往前,走得很慢,他却什么都没说。我心里笑了一下,想着,这个黑眼镜,也挺口是心非的。
我问黑眼镜的钓竿从哪里找到的,他笑着回答,“后舱有。除了钓竿还有渔网,小三爷要是觉得钓竿太枯燥乏味,我不介意取渔网来让你试一把。”
我想象着一个瞎子站在船头朝海里撒网的情况,勾唇笑道,“行,好提议。你这个假瞎子陪我这个真瞎子一起撒网,画面肯定很壮观。”
黑眼镜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伴随着海风拂在我脸上,带着一种海面上独特的湿咸气息。
我跟黑眼镜人手一根钓竿,并排坐在船沿上,听着渔船往前行驶时浪花一下下拍打在船身,仿佛就落在脚下。
“眼睛瞎了还敢坐这里,”黑眼镜说话时,一股烟味从他的方向顺风飘来,“一会要是被水怪拖下去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笑了一下,“真能钓到水怪你记得要拉我一把,小爷年纪轻轻还没活够,几次下斗没死死在水怪嘴里,太冤了。”
我才说完,就听见胖子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水怪?这屁大的湖里居然还有水怪?正好胖爷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过水怪长什么样,要能抓头活的咱们哥儿几个就组织开个水怪活物展览,天真打广告,黑爷和小哥当看守,胖爷收钱。”
我心想这死胖子算盘可打得真响,要能这么美好估计也轮不到他去开活物展览,水怪早就遍地都是,不再是什么稀罕物了。
正边钓鱼边跟胖子、黑眼镜插科打诨,就听见有脚步声过来。
“聊什么这么起劲?”说话的是小花。但我能感觉来了两个人,便试探性喊了一声,“小哥。”
“恩。”声音在我身边响起,我将手中钓竿往旁边递了一下,“钓鱼吗?”
“不了。你钓吧,我看着。”闷油瓶的话很简单,但也听得出他对钓鱼确实没有什么兴趣。这只闷油瓶子最有兴趣的应该是望天花板,
小花倒是对钓鱼有点兴趣,我正想问黑眼镜后舱是不是还有多余的钓竿,就听见身旁黑眼镜喊了一声,“我说花爷,想钓鱼后舱不是没有钓竿,自己取一根不难。从别人手里抢东西可不是什么好事。”
“小爷就喜欢抢别人的东西。”小花似乎去夺了一下黑眼镜手中的钓竿,被黑眼镜闪开。但也就因为黑眼镜夺的那一下,手打在了我肩膀,惊得我差点掉下海里。
“我草黑眼镜,你要让小爷掉下去,小爷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赶紧抓住闷油瓶伸来的手跳了下来。
“哎哟小三爷,我可真是冤枉啊!”黑眼镜在一旁怪叫,“要不是花爷突然要夺钓竿,我也不至于碰到你。要怪你就怪花爷,可别错怪了好人。”
“黑爷这回胖爷我就要教你怎么做人了。”胖子道,“你打到天真得罪了小哥,把责任推给花爷得罪了花爷,你看你一下就把这里最有权势的两个都得罪光了。胖爷看你干脆弃帅保车,免得最后两边都不讨好。”
我一听,这话怎么就不是个滋味呢?
“是弃车保帅吧?”小花凉凉道。
“一回事。”胖子说着,被黑眼镜插话道,“那请胖爷指条明路,弃哪个帅保哪个车?”
胖子哈哈大笑起来,“当然是弃花爷这个帅,保天真这个车了。”
“滚蛋。”我骂了一句,“敢情小爷是车了?小花,上,揪住胖子往死里揍,打死算我的。”
“别别。”黑眼镜似乎是挡了一下。我心想这黑眼镜怎么还舍不得我揍胖子不成?就听见他接着道,“小三爷,花爷,给个机会,这么好的差事怎么不交给我来办?”
小花的轻笑声落入耳中,“好啊。那还等什么?”
随即就听见甲板上传来胖子乱窜的声音,“黑爷你他娘的看清楚了,胖爷我跟你是同一战线的,你可不能说变就变,关键时刻倒戈相向把胖爷推出去替死啊!”
我听得大笑起来。
虽然看不见,但能这样我也已经满足了。
闷油瓶一直站在我旁边握着我的手,从他身上传过来的气息微凉却透着一丝淡淡的轻松。至少这一刻,他的心情也是愉悦的。
在海上航行了两天,黑眼镜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不断的找着新花样来帮我打发时间。有时我也挺纳闷,他怎么就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就连小花都说他,“吃饱了没事干不想点取乐的,怎么消耗他过剩的脑细胞?”
胖子也是个憋不住的人,三天两头下来跟黑眼镜混到一起讨论新玩法,比如将一条鱼用网子悬挂在船头,那鱼能碰到水面却又不能完全浸入水中。我一听就觉无语,好端端的没事何必这么折腾那鱼,便让胖子解开网子放了那鱼,并道,“说不定人家是龙王的女儿,你放了她她心里惦记你,回头跟她老爹说了将你弄下去当女婿。”
“呸呸呸,乌鸦嘴。”胖子啐了我一口,“真要惦记也是惦记你天真,要放的是你可不是胖爷。再说了,这鱼要真是龙王的女儿就更不能放了,怎么也得让龙王拿点龙宫的宝贝来交换,岂有交换人质不进贡的道理?”
见胖子已经没药救了,我也不多劝他。下的墓都不计其数了,真要损阴德也不在乎多这一条鱼了。
又过一日,这天我正站在船头听着浪花拍打船身的声音,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记奇怪的闷响,随即耳边就有人在喊,“水怪,是西海的水怪!”
(四十九)
我只听见甲板上有急促的脚步声来回跑动,“是水怪,西海的水怪,真的给遇上了!他娘的太晦气了。”
我茫然地注视着海面的方向,不知道水怪在究竟长什么样,心里既好奇又担心。
恶狠狠骂了一句娘,我扶着船沿往回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