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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凤仪一听,吓得惊叫了一声,一把抓住孟天楚,紧挨着他身子直发抖。孟天楚心想,如果刚才不是大眼睛俏丽的飞燕,而是这青春秀美的夏凤仪,一样会躲进自己怀里簌簌发抖的。
不过,想起刚才飞燕被吓得差点疯掉,孟天楚心中还是充满了内疚。他拍了拍夏凤仪的手安慰她别怕,然后从老何头手中接过灯笼,递给飞燕,他知道,这时候光明对安抚飞燕惊恐的神志的重要。
飞燕感激地望了一眼孟天楚,接过了灯笼。
孟天楚有了前车之鉴,不敢再乱吓她们,真要吓出个好歹那可就不好了。说道:“那不是鬼,而是一只大白猫,已经被我射死了。猫的一种叫声和小孩的啼哭声很相象,常常让人以为是小孩哭,其实是猫叫,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的了。”
听了这话,夏凤仪半信半疑,但也心神稍定,放开了孟天楚,探头道:“那猫在哪呢?”
孟天楚往那三堆新坟前一指,众人抬眼望去,在飞燕手里的灯笼照耀下,草地上果然有样白色的东西,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孟天楚先走过去低头看了看,踢了那白色的东西一脚,自得地说道:“哈哈,我的箭法还真不错,这一箭射了个对穿!”
众人这才上前查看,飞燕灯笼一照,果然看见坟前放着鸡鸭鱼肉供品的地方,躺着一只大白猫,这猫个头很大,足有一尺多长,通体雪白,一支雕翎箭从后背射穿前胸,将它钉在地上。
孟天楚解释道:“昨天晚上,我听到婴儿啼哭,当时就怀疑是猫在搞鬼,不过,我也只是听说过有些猫的叫声跟婴儿啼哭似的,只是我也没真正见过,所以不敢说出来,昨天晚上我们回房间睡觉的时候,又听到屋外松树林里有婴儿啼哭,就在我们后窗外,我打开了窗户,看见一道白影从围墙上一闪就消失了,虽然我没看清是不是猫,但我敢肯定,那绝对不是人。因为那么小的人,只能是两三岁的孩子,而这么大的孩子,行动不可能这么敏捷。”
飞燕嘀咕道:“难道就不能是……是鬼吗?“
“当然不可能!”孟天楚笑了笑,“因为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刚才我们在松树上,你也看见那白影一路啼哭着从咱们树下经过,然后到了坟前,我苦练了半天的射箭倒没白费,一箭将它钉在地上,那哭声也就嘎然而止,还记得吗?”
孟天楚说的这些飞燕当时也看见了,只是她那时候已经吓得出现了神经错乱,产生了错觉,现在才知道原来是一只大白猫将自己吓惨了。
玄音望了望这白猫,叹息道:“贫僧应该想到的,我娘子后一次来找我的时候,就抱了一只小白猫来的,她吊死之后,那白猫就不见了,却原来一直没走远,不知怎地又回到了这里。”
“是啊,虚松小和尚说他看见的在松树林里飘荡的那白衣女鬼,其实是这只大白猫在树枝上行走跳越,远远看不真切,加上你娘子吊死在这里,死后产下婴儿,而猫的叫声又跟婴儿啼哭一般,这一连串的心理暗示,也就成了一个吓人的抱着啼哭婴儿的女鬼在树林间飘荡了。其实,这个世界是没有鬼的,有的,只是我们心中的鬼。”
玄音方丈单掌合什,口宣佛号道:“孟施主语含禅理,令人佩服!”
飞燕已经被吓过,又跟着孟天楚在这松树林里呆了好半天,相对已经适应一些这松树林里恐怖的气氛了。但夏凤仪第一次进来,旁边又有三堆新坟,树林里虽然再也听不到那婴儿的啼哭,可是各种奇奇怪怪的声音还是不时响起,不由得心惊胆战说道:“咱们……咱们还是回去再说吧。”
孟天楚道:“再等等。”
正文 第70章 仁和县
“还要……还要干嘛?”夏凤仪苍白着脸问道。
“把这只白猫埋了。”
玄音方丈合什道:“善哉善哉!孟施主宅心仁厚,将来必成大器!稍等片刻,贫僧回去拿锄头来。”说罢提着那镔铁禅杖回了寺庙,片刻,扛着一把锄头跑回来了。
老何头道:“少爷,让老奴来吧。”抢先接过锄头,在那三个坟堆旁边挖了一个坑,将白猫尸体上的雕翎箭拔了出来,跟那猫一起埋进了坑里,搬来几块大石头压上。
玄音方丈低声念诵了一段经文,一众人这才举着灯笼返回了寺庙。在大雄宝殿里坐着说了一会话之后,将近二更天,这才各自散了回去睡觉。
老何头依旧睡原来那间禅房,孟天楚和夏凤仪、飞燕睡一个屋,她们两睡床上,孟天楚打地铺。
飞燕一想起刚才的事情,脸上就一阵的发烫,一直躲着不敢和孟天楚直视,连和孟天楚说话都低着头,声音柔柔的。弄得孟天楚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两个晚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现在才安稳了下来,说了一会话,便都沉沉睡了。
这一夜再也没听到那婴儿的啼哭声,三人睡得都很香。
不仅这一夜,从这以后,那婴儿的啼哭声也就销声匿迹了,也不知道真是那叫声象婴儿的白猫被射死了的缘故,还是飞燕看见的那附身白猫身上的白衣女鬼,由于白猫死了,便化作轻烟飘走了的缘故,反正,那以后这古庙再也没听到有婴儿啼哭,也再没发生闹鬼的事情。来这里出家修行和挂单的僧侣也慢慢多了起来,这香火也就逐渐旺盛了,后来成了远近有名的大寺庙。
第二天一早,孟天楚等人起床洗漱,与玄音方丈辞别之后,骑马继续前行。
到了前面集镇,孟天楚现在有了一些钱,想到夏凤仪她们毕竟是女流之辈,一路骑马不仅辛苦,抛头露面的也不合适,便雇了三辆马车,四人坐马车走。
一路无话,这一天,终于来到了杭州。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自古繁华,又是江南鱼米之乡,不仅百姓富足,而且风流骚客众多,文化底蕴相当浓厚。
一进杭州城,孟天楚到处东瞧西看,街道两旁商行林立,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地处江南气候宜人,比起京城长衫大袄,到别有一番味道。
问了路径,四人驱马车来到仁和县县衙。
明朝杭州是浙江治所,下辖杭州、湖州、绍兴等府。而杭州府本身是府治,下辖九个县,其中钱塘和仁和两县与杭州府同城设治,两县分别管辖若干坊、里、隅、乡。有点像现在的省府所在市,在杭州城里三级政府同时并存,最上面的是浙江布政使司,中间是杭州知府,最下面是杭州东城区和西城区,也就是仁和县和钱塘县。
孟天楚来就任刑名师爷的地方,就是东城区的仁和县,在杭州城里偏东。
两辆马车踏着青石板路,往仁和县衙门走去。
快要到的时候,就听到前面人声鼎沸,好像在争吵什么。孟天楚撩开车帘一看,只见仁和县八字形六扇门前挤满了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汉正在与几个捕快理论着什么。那老人身后几个小伙子捋着袖子,脖颈上的青筋直冒,仿佛一句话不投机就要动手打人似的。
孟天楚他们的马车停在了衙门前,老何头双手拿着拜贴,挤进人群,这才发现,原来衙门前石狮子旁边,还停放着一具尸体,用一床白布盖着,露出了一双脚。
老何头心里打了个突,不敢再看,拿着拜贴走上衙门台阶,对那几个捕快躬身道:“我们少爷特来拜会县令蔡钊蔡大人!”
那几个捕快正和那老头吵得不可开交,也没理会。倒是旁边一个小捕快一直插不上嘴正憋得慌,又听这老家仆说什么孟少爷拜会,别当真是知县老爷的什么亲朋好友,要是耽误了那可吃不了兜着走。便拍了拍老何头的肩膀,一指大门里面一间班房:“门子二爷在那里,拜贴给他吧。”
明清两代,主印官一般都请有许多帮忙办事的人,这些人不是奴仆,与主印官只是合同关系,其中,就有把持知县衙门的长随,俗称“门子”。专门负责迎来送往搞接待的。把持门户之人,绝对是正印官的贴心豆瓣,所以,老百姓一般称呼他们为二爷。
老何头便迈步进了官衙里,来到那门子的班房。那门子正端了一根竹椅子坐在门口,拿着一壶茶躺在椅子上听衙门大门那些人在争吵。
老何头上前拱手道:“二爷,我们孟公子特意前来拜访蔡大人。是苏州秦逸云秦掌柜举荐的。这是举荐信。”说罢将那拜贴和秦逸云给孟天楚的推荐信一起递上。
门子懒洋洋将拜贴接了过来,却不起身前去通报。老何头多年为仆,如何会不知道其中的奥妙呢,从怀里摸出两吊铜钱,双手递了过去。
那门子这才换了个笑脸,将铜钱揣进怀里,拿着拜贴和书信往内衙去了。
老何头急忙跑到衙门口,朝孟天楚打了个手势,表示已经联系上了。
只是,此刻孟天楚的注意力却已经被衙门前争吵的两帮人吸引住了,敢和衙门捕快在衙门口发生争执,不是胆大包天就是理大过天,占了一个理字。
正在孟天楚听得津津有味的时候,从衙门里跑出几个手持水火棍的皂隶和民壮,呵斥道:“跪下跪下!回避到两边去!大老爷出来了!”
那白胡子老汉和几个青壮年急忙退下台阶,在尸体旁跪倒。众捕快也是躬身垂手而立,刚才围在衙门口看热闹的人已经远远退到了街对面。
正文 第71章 衙门停尸
片刻,几个皂隶簇拥着一个身穿官袍微微有些发福中年人走了出来,这人圆圆的脸上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通红的酒糟鼻。看他身上的穿着打扮,应该就是仁和县知县蔡钊。
果然,跪在地上的那个白胡子老汉给那大胖子磕头道:“大老爷,求求你给我们作主啊。我儿子死得冤枉啊!”
酒糟鼻哼了一声:“张老汉,本官已经说过了,会详查此事,你将尸体停放在衙门口,这算那档子事嘛,衙门也不是为你一家开的,你堵着门,让我们如何办公阿?”
张老汉身后一个小伙子大声道:“大老爷,我哥被王捕头摔死,请大老爷给个说法,不然我们就将尸体一直摆放在这里!”
酒糟鼻皱了皱眉:“行了,本官现在有贵客,等一会再处理你们的案子!”说吧走下台阶来到孟天楚马车前。
孟天楚已经下了马车,酒糟鼻打量了一下,笑呵呵拱手道:“晚生蔡钊,躬为本县县令,敢问阁下可是孟天楚孟先生?”
孟天楚一听,心中大定,这秦逸云果然没有吹牛,听蔡钊知县的话语,看样子这刑名师爷没什么问题了。忙躬身道:“不敢,晚生孟天楚,见过蔡知县蔡大人!”
前文已经说过,师爷与知县的关系是聘用关系,由于师爷都是有专门才学的人,是知县聘来帮助自己处理相关政务的,所以知县老爷对师爷都很客气,双方常以平辈论交,很多情况下,知县还常取下位,这知县蔡钊是秦夫人家扶植才中举当上知县的,而孟天楚又是秦家推荐的,所以这蔡钊取下位自称晚生,当然,孟天楚也不敢妄自尊大,也躬称晚生,也都是相互尊敬的意思。
蔡知县笑道:“孟先生一路辛苦,咱们进衙门说话。”说吧,与孟天楚迈步进了衙门。这时候衙门进车的便门已经打开,夏凤仪她们乘坐的马车从这里进了衙门,暂时停在天井里,也不下车,等待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