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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铤而走险
一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转眼间就到了月末,老太太的“病”按计划是该好了,如初也将离开戚府,到军营随军去。
而自从跟白凝若偷偷见了面,那个大胆又无耻的计划就一直盘旋在豆糖的心头。因为心里有事,她倒沉静了下来,反观察着如初对她的态度,每天考虑着自己成为戚继光小妾的可能。
这天,她看如初进了老太太的屋,夫人也跟着进去了,就逮个机会到窗根处偷听。
只听如初道,“……糖豆留下,豆糖就不必了……”
她没听到前面,但这句话却有如劈雷,震得她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后面的什么话也听不到了。其实是老太太问起如初对家里人员的安排,如初说点心铺子那边留下糖豆来帮着管理就行。豆糖是手巧,做点心做得好,但这样的熟练工作坊中有不少,倒不必她也去掺和了,不如让她帮夫人管家。
“这两个丫头,你还喜欢吗?”老太太别有用心地问。
如初感觉很奇怪,毕竟这两个丫头是侍候老太太和夫人的,何必那么在意她的意见呢?但老人家既然开了口,她就如实地道,“其实都还是不错的,但我比较喜欢糖豆。虽然她不爱说话,可是冷眼旁观,她其实人品性格都很好。长得美,又没有美人们常有的傲慢和无理,性子和顺,留在家里不错的。”
老太太一听她这么说,和戚夫人对视一眼,都有心花怒放之感。因为从口气中听得出来,如初对糖豆很满意,这样将来把糖豆给元敬收了房,如初尽管还是不开心,但接受起来容易多了吧?
如初不知道老太太和夫人的心思,继续说道,“豆糖其实也不错啦,但可能是年纪大着几岁,有点老于世故,而且有些市侩气。不过咱们戚府留着她是为了做事,其他不相干的也无所谓了。”
老太太和夫人买下豆糖,就是因为她会生养。听如初夸糖豆,很怕她看不上另一个,现在如初说不相干的无所谓,那么也该把豆糖留下来才是。
二老心中窃喜,又有些惴惴不安。如初是不明就理,高高兴兴的收拾东西,打算过两天就回小光身边去了。而另一边,因为院子里有人干活,豆糖就只听到那一句就走了,心中盘算了半天,眼见就要到手的好日子快飞了,终于决定铤而走险。
她照白凝若的意思,对老太太和夫人说娘家爹病了,要回家去侍候两天。二老都是善心人,对下人又一向非常好,再加上考虑到将来豆糖可能为戚家带来子嗣,不仅慷慨准假,还封了一包银子,带了些补品什么的。甚至,还给她雇了辆驴车。
豆糖坐驴车出了鲁桥镇后,立即转了方向,拿那些钱买了饰物衣裳和酒果肉蔬等物,然后直奔海防卫所在地。到了地方,才知道那里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不过她虽然没见识,却倒还机灵,端着架子说她是戚大夫新娶的妾室,要先到营房中去等。
那几个守兵一听,大吃一惊。
谁不知道戚大人有名畏妻如虎?没想到居然敢娶了妾室。本来他们不应该轻易相信,但结合戚大人的情况,再看到这美貌小娘子悲悲切切,凄凄惶惶的样子,再联想下这回夫人没和大人回来的现状,就不由得不相信了。
毕竟哪个女人疯了会跑到营地来冒充妾室,看样子一定是正妻不容,这才跑出来投奔大人的。唉,真是可怜哪。戚夫人什么都好,可惜是个醋坛子,自己不能生还不许大人纳妾,实在有点过了。
基于这种同情的心态,又考虑到一个娇弱的女人不可能掀起多大的波浪,居然放豆糖进去了。
豆糖只觉得一切顺利,是老天要帮她,不禁欢欢喜喜的精心打扮起来,然后又收拾了屋子,整治了些水酒菜肴,弄得像新婚洞房似的,然后就忐忑不安地等着戚继光回来。
而戚继光回来得很晚。他本来就治军严谨、训练刻苦,加上这些日子如初不在身边,更是成天不是练兵,就是研究军事兵法。饭自然也在外面吃,今天还因为思念如初喝了点酒,昏昏沉沉地进了门,根本没注意几个守兵的暧昧眼神和窃窃私语。
“大人,您回来啦。”一进门,就听到一个女人说。
他一喜,还以是如初提前回来,给他个大惊喜呢。但随即他就听出那不是如初的声音,立即警觉起来。抬头一看,是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红扑扑、香喷喷的女人,有点面熟,可却不太认得。
“你是谁?”他倒没有立即拔剑,恶言相向。倘若对一个女人也如此紧张,随意出手,那可就太没有为将的风度了。
豆糖误会了他的意思,见他没有生气,胆色又壮了几分。
“我姓窦,少夫人赐名豆糖。”她含羞低下头,“是老太太和夫人……叫我过来……侍候大人的。”
酒精,使戚继光的脑子有些糊涂,一时没明白是什么意思,想了会儿才明白这女人是奶奶和母亲给他送过来的妾!再想想,这女人确实在府中见过,不过从没有在意。
这不禁令他大为生气,虽然之前奶奶和他提过这事,但他的态度也很明确呀,现在巴巴地送过来一个女人是什么意思?让他偷偷摸摸的娶,瞒着如初吗?什么叫少夫人赐名,难道如初也同意了?
“少夫人怎么说?”他强压怒气,缓缓地道。
豆糖被他的气势压得不敢直视他,只得低着头说,“少夫人说……说……说我是可以留下的。”她应答得含含糊糊,如果戚继光不是了解如初,会把这话理解为如初同意他纳妾。
但他了解如初,知道她对感情的执着和珍视,不管什么情况,她都不会允许第三个人介他们入两人之间,所以他一听就知道这是一句假话。但他没想到这女人敢自作主张,还以为是老太太和夫人的授意,又是生气又是无奈。
为什么奶奶和母亲要管那么多,让他过自己的日子不好吗?她们不明白,他现在已经很幸福了吗?
“少夫人说你可以留下?老太太和夫人让你来的?”他不禁冷笑,“那你自回到少夫人、老太太和夫人身边去,别在军营里吵扰。”他尽量克制怒气了,因为把火撒在一个前来暖床女人的身上无意义。但是等有机会,他必须和奶奶与母亲谈一谈。
豆糖一听,立即惊慌失措。这是她拼命的一搏,后半生的幸福就在此一举,怎么能轻易就离开?所以无论如何,她豁出一切也得继续下去。
于是下一秒,她脱光了衣服。
第七回 可耻的失败
戚继光皱紧了眉头,十分的不耐烦。
裸女就在面前,是男人就不会无动于衷,何况豆糖长得还不错,身段也算玲珑有致,可是这举动却惹恼了他,气得他转身就走。
豆糖立即扑倒在地,抱着他双脚,娇泣道,“求大人垂怜疼爱。”
戚继光一抬脚,把她踢到一边,怒道,“不知廉耻的东西!如果不是看在你是老太太的人,今天断不能饶你。还不快穿上衣服滚,非要板子打在身上吗?”
豆糖爬了两步,再度抱着戚继光的脚道,“贱婢不求别的,只是看大人膝下空虚,想替少夫人为戚家延续香火。真的别无所求,请大人明鉴。老太太和夫人对贱婢恩重如山,如今贱婢只有这一件事可以报答。”她说得极之恳切,倘若不知她心思的,还真以为她有多么真诚伟大呢。
戚继光不为所动,而且听她说到子嗣的问题,又是一阵恼火,厉声道,“我与少夫人子嗣的问题,还轮不到你来管。我现在给你半炷香的时候,假如你在这段时间内还没收拾好,不管你什么样子,我都把你扔出去。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用力甩脱豆糖,大步走出营房。先是把放豆糖进来的岗哨骂了一顿,声明第二天会依律处罚他们,然后在营中走来走去,心里怨怪奶奶和母亲,烦躁的模样把守兵们全吓坏了,因为他从来没这样过。
等时间差不多到了,他就重回营房,看到豆糖不敢违命,已经穿戴整齐,随即走到书桌边写了封措词激烈,满纸埋怨之意的家书,叫来一个小兵,让他把家书和豆糖全送回戚府去。
到这个时候,豆糖还想挽回,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色情攻势不行,又改为柔情攻势,打同情牌,可戚继光就像海边那冷硬的岩礁,半点反应也没有。最后连那小兵都有些觉得戚大人不通情理了。可戚大人那目光像杀人一样,他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于是,在白凝若授意下的豆糖色诱计划就这么可耻的失败了,甚至连一点波折也没出现。豆糖哭哭啼啼,不想想自己的错误,却一直觉得是自己姿色不够才会没成功,觉得假如是糖豆来,戚大人就一定会照单全收。她不禁觉得老天对自己不公平,更害怕随之而来的惩罚。估计,她在戚家再无容身之处了吧。
这一次,豆糖倒料准了,戚夫人接到戚继光的信,也气得不行。她何时派豆糖去军营,给自己的儿子暖床了呢?一定是这丫头自作主张。也怪她和老太太盼孙心切,结果找到一个不本分的女人来。看来如初的眼光不错,她早说这个豆糖老于世故,今天看来,心机也格外龌龊。
“收拾收拾东西,离开戚府。”戚夫人冷冷地道。
豆糖自然苦苦哀求,可戚夫人其心如铁,哼了一声道,“你这样有本事,我们戚府侍候不起。再说,我们戚府也不收这样不知羞耻的东西。”
到这个节骨眼儿上,豆糖为了能留在戚府生活,也不介意只当佣人丫头了,而且把白凝若主动供了出来,表示自己是受了蒙蔽的。可戚夫人听到这些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没想到当初自己看好的儿媳白家姑娘是这么阴险下流。
她并没有同情豆糖,而是吩咐家里的仆人们,下次再见到白凝若,不许她进戚家的门。从此以后,戚白两家再无交往。而且着人立即撵了豆糖出去,只说她手脚不干净,偷了夫人的首饰。
豆糖心思花巧,一心要攀上高枝,与人为妾,再不做下人,没想到机关算尽,到头来仍是一场空。不仅如此,连活命的地方也没了。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得去找白凝若,把情况一说,倒把白凝若也气得够呛。不过白凝若是气豆糖愚笨,没能使色诱之计成功。
“那现在我怎么办呢?请白氏夫人垂怜。”豆糖哭着道,“这事传出去,只怕我再也找不到人家做活了。难道天下之大,就没我的活路了不成?”
豆糖所说的“传出去”三个字,令白凝若吃了一惊,生怕自己幕后主使的事为人所知,不得已把豆糖暂时留在自己家帮佣。没想到不久后,豆糖勾搭上了她的相公,还生了儿子,就是用她所教的办法,最后被立为妾室。白凝若是害人不成终害己,好在她的相公早有好几房妻妾,也不多这一个了。但这口恶气却一直窝在她心里,当然这是后话了。
而这边,豆糖一走,戚夫人就把发生的事和老太太一说,老太太听了也觉得后怕。
“幸好今天如初出去了,不然要撞个正着,咱们的计划全得失败。”老太太心有余悸,“但想想,这也是好事,至少咱们知道了豆糖的人品,免得进了家门再后悔。现在只剩下糖豆一个了,希望她争气,能给元敬生个儿子。”
戚夫人犹豫道,“这件事还要进行下去吗?看得出,元敬对如初那才叫一心一意,咱们娘俩儿掉这样的花枪,回头再惹恼了他。”本来,戚继光极为孝顺,戚夫人断不会怕他的。但在这件事上,戚夫人总觉得缺理,所以情怯万分,看到儿子儿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