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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话,她也不必以玉坠交换他的钱财,可以安心地离开。她不愿意做他的妾,因为在她看来,一个人心就那般大,只能装下一个人,她虽然是出身卑贱的女子,可也想得到一个人的整颗真心。
况且,严不臣似乎并不喜欢她,他喜欢的是玉坠,这玉坠如同有魔力一样,能够安抚他偶尔发作的心疾,既然她不肯把玉坠卖给他,他就困她在身边。这样想来,她在他眼里应该和那只小药炉是一样的,有谁会爱上一只药炉呢?!
“红玉姑娘,城主明天要上京公干,吩咐你一起去,请回房准备一下吧。”严不臣的贴身护卫李池出现在房门口。
“李大人稍等,红玉这就去。”师傅陪着笑,看了红玉一眼,把刚才苦口婆心的劝说化做了一个眼神。红玉知道师傅是为她好,可是她已经打定了主意,等过了这个冬天就离开严府,离开九宫城,离开他!
还有一个月,冬天就要过去了,只要这一个月就好,可以让她细细地记着他一生。
可冬天虽然已经过了大半,天气却愈发寒冷了。路上,严不臣没有骑马,而是和红玉坐在一辆宽敞的马车内。大概是因为无聊,两人沉默相对了两天后,红玉忍不住说起自己从小到大的江湖经历。开始时,严不臣只是冷冷的听着,偶尔哼一声,表示他不是个木头人,但渐渐的,他沉浸在了红玉的故事中,那个有辛酸,但也有温暖和善意的漂泊人生。他常常插嘴问起一些最平凡简单的事,眼神闪烁,竟然有些孩子气,让红玉开始同情他作为世家子弟,从小就被隔离和训练的寂寞与无奈。
“唉,可怜的孩子,连这个也不知道。”红玉说到忘形处,伸出食指,点点严不臣挺直的鼻梁,“你真是个笨笨。”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放肆了,而且两人间的情况也不太对。
车身突然一晃,她的食指落在了他的唇上。他看似倔强,实则柔软温润的嘴唇和他呼出的热气把她的手指烫到了,慌忙拿开,羞得头也抬不起来了,脖子后面也绯红一片。
严不臣觉得心里一扭,不同于心疾发作前的冰冷一片,此刻却觉得心底有热气窜上来。才要开口说些什么,车子又是一个剧烈晃动,像是车辙断了一样,整个车身倾斜,他一下趴到红玉的身上。四目相对,身体紧贴,两人都强烈感觉到他们的心脏借着那块玉融合着跳动在一起。
條的一声,一只箭穿过暖帘,钉在车厢的板壁上,同时车外的呼喊和惨叫声四起。红玉亲眼看到严不臣深黑的眼中,那看不懂的热烈情绪迅速转冷,威严和戾气同时笼罩住他俊美的脸。
“等在这儿别动!”他吩咐,然后果断地跃出车厢。
第十三回 三生三世之二世(3)
马车似乎是陷在了冰雪中,由于拉车的马儿奋力嘶叫挣扎,车厢散了架一样剧烈晃动着。红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听从严不臣的吩咐,惊惶失措地坐在车内,用力听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乱成一团,兵戈交击的声音、受创后的长声惨呼此起彼伏,看来偷袭的人不少。严不臣带的护卫虽然不多,但个个全是精英,小股山匪是不可能劳动严不臣动手的,可见对方是有备而来。
有了这个认识,红玉紧张万分,一颗心上上下下全绕在严不臣身上。
他坚持得住吗?听说天气寒冷时,他心疾发作的机会就会大,上回带人剿了九宫城外的山匪,就让他病倒在床,虽然玉坠让他感觉好了一点,毕竟也将养了三天才彻底恢复。现在,不是太勉强了吗?
只听外面的拼杀声越来越少,显然双方死伤众多,又因为都是搏拿的打法,战局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接近尾声。
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看一下,一声闷哼冲进了红玉的耳朵,让她想也没想的就冲出车厢外。他没在她面前呼过疼,也没有失过态,但那心疾发作时的压抑呻吟,却一声就让她辨别了出来,仿佛她的心也跟着疼了一般。
一片冰天雪地中,一个比冰雪还要清冷的挺拔的身影直直地挡在车前,漆黑的发散着,三尺青锋斜指着对面十数个形态各异的劫匪,握剑的手虽然抑制不住的轻颤,但剑尖上还在滴落鲜血却让敌人不敢擅动。
周围,除了十几名府卫,更多的是身穿黑衣的匪徒躺在地上。他们前一秒钟才断气,此刻尸体上还有大量血液涌出,似乎还冒着热气,染红了地面上的大片白雪。刺目的白、锥人的红和黑色尸体混搅在一起,奇异的夺目,也奇异的透着凶险的味道。
“严不臣,你也有今天。”一个女人叫。
“今天如何?”
“今天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今天要以你的血为我九宫山上的弟兄报仇!”女人的声音因愤怒和兴奋更加尖利,“可惜你小看了我们女人,阎王爷问起的时候,你就说不可一世的严城主是死在女人的手上。”
“阎王爷我不熟,你自己去和他说吧!”不同于女人的激动,严不臣淡淡地道。可他虽然在强忍,红玉还是听得出他声音中的痛楚,而女匪当然也听得出来,不禁得意的扬头大笑。
“虽然你提前一步,灭了我们整个山寨,可是我们之前要攻下九宫城,可把你的事打听得清楚哪!什么九宫城的无敌城主,不过是个病秧子,这些炮灰是专门引你心疾发作的,真正的阎王债,现在才跟你算哪!”
“那就来吧,连我府卫的死也一次算清。”严不臣把剑高举了些,语气平静得骇人,可红玉知道他越是平静,就证明越生气,那女匪说他的话,正是他最不能容忍的。
那女匪被严不臣气势所逼,似乎也有些怕,一转眼看到红玉,又笑道:“听说你带的这个女人,这些日子你宝贝得紧,可是念在你曾经放过我们女人的分上,我一会儿给她来个痛快的,你就没那么幸运了。”
“拿来!”严不臣头也不回,像红玉一伸手。
红玉想也没想,直接拿下玉坠扔给他。那曾经是她怎么也不肯给他的,而如今他的安危胜于她对玉坠的珍爱,胜于无法再接近他的恐慌,胜于她的一切。只是,以一对十几个,他可以吗?
严不臣反手抓住玉坠,放在唇边碰了一下,像是吸取玉器上的力量,又像是轻吻着,片刻间恢复正常,轻啸一声,向匪徒攻了过去。
刀兵再起!
就见林间空地上,一条白影如冰刃一样穿行于纷乱的黑影之间,动作迅捷之极。所到之处,血花飞舞,而他自己竟不沾染半分,如同直灌入幽洞中的炽光一般,片刻间就把黑暗涤荡个干净,一秒前还围攻他的匪徒,此刻已经在他脚下成泥成沙。
“你不能杀我,你不会杀女人!”为首女匪还有一口气,不禁哀求道。
“可惜,你选择了凶残,你就不再是女人了!”手起剑落,红玉只来得及闭上眼睛,再睁眼时,严不臣已经到了面前,脸孔苍白灰败得如就要融化的雪。
“上车!”他只来得及说上两个字,整个人就如山一样塌倒在红玉身上,玉坠也跌落在冰雪中。
……
红玉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背着严不臣跑到山间的猎户家里求救,并请人去九宫城报信的。她只知道他快死了,心跳得似有似无,好像有一根丝线就要从他胸腔里断开一样。而她,就算搭上自己的命也不能让他死!
那些匪徒如此凶悍,他只得逞强而为。但他若因此死了,那么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好在,那神奇又平凡的玉坠吊着他一条命,帮他熬到了大批府卫赶来。之后的一个月,他一直静养,红玉则一直陪在他身边,而那玉坠,她也没再要回来。
就给了他吧,反正,也是要送给他的,只是眼看着她给自己定下的一月之期已经来到,她却舍不下他了。而他虽然对她越来越温柔,甚至有了三分宠溺,却什么也不说,然后连个招呼也没打,就突然出门了。
“城主本来就是要上京的,当今的御妹和城主是指腹为婚的夫妻,如果不是因为那些土匪碍事,上个月城主可能就娶了公主回来了。”
听到丫环们这些话,红玉的心彻底凉了。或许他对自己是有一些不同,或许她可以争得宠妾的身份,可是她不愿意,她为了爱而相守,而爱意味着尊严,尊严意味着骄傲的离开。
去师傅的老家是一直向南,一路上很安全,但却有些荒凉。错过城镇的时候,他们只能住在荒野小店里,一切都要自己动手。红玉勤快的忙这忙那,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为了能和师傅回家而开心,没人知道,她是想让自己没时间想他,但每每午夜梦回,她还是被心中那空落的疼痛叫醒。
他在哪?心疼病还会犯吗?他身上带着玉坠吗?
黑暗中,她模糊地想着,但一阵刺鼻的烟味使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慌忙跳下床去看,就见野店四周已经被贪婪的火舌所包围。
“着火了!大家快起来!着火了。”她胡乱套上衣服,高声大叫。但整个店里的人却如昏迷一样,没有一个人醒来。她急得用水缸里的凉水泼他们,终于把全班子的人都叫了起来,逃出了火海。
“红玉!”师傅朝她大叫。
她猛然回头,眼前火光一闪,野店的木梁落了下来。她轻巧地向后一跳,没有被砸中,但出路全被火封死了!
烟呛得她咳嗽不止,火逼得她退到角度去,她知道自己逃不出去了。
不知为什么,虽然火场外的人大哭大叫着要救她,虽然她如此接近着死神,她却奇怪地感觉周围寂静极了,而且丝毫也不害怕,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熟悉又陌生的场景——和严不臣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就在这生死关头,全部在心中徘徊不去。原来,她已经那么爱他了,只是从不曾这样明白。
撕心裂肺地疼,好像生生世世的悲伤、绝望和不甘一起涌上心头。为什么不能和他在一起,难道只是为了这身份和地位吗?难道这根本是个实现不了的梦想吗?难道遇到也是错过?难道是她太痴了吗?他又怎么想,根本不介意她的存在?
而就在这生与死的边缘,她忽然记起了与这个男人上一世的事情。
好像在幽冥之中,好像在上一世中,两人曾经相爱,为了来世彼此相认,他忍着剜心之苦,以自己的一瓣心化为也那玉坠,所以,他以城主之尊,富可敌国却独要那一块凡玉,可是他们竟然还是错过。这是天意还是人为?
她痛苦的迷惑着。那感情浓烈得像这要焚毁她这一世的火焰,就算粉身碎骨,她又怎么能忘记?只是为什么不能成就?
“红玉!”一个声音刺入她的耳鼓。
是他!是他!可,他怎么会来!
红玉跳起来,隔着冲天火焰,看到他的白衣黑发,还有他焦急搜寻的目光。
够了啊,他定是知道她走,所以追了来!为了这个,她什么都够了,下一世再找他吧,就算这一世又错过,可是这一瞬,海枯石烂也无法抹去。
“吞掉玉坠,照顾我师傅!”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叫,想告诉他吞掉玉坠,他的心就会补上,从此以后也不会再疼了。
严不臣瞧见火海中的小小身影,轻轻一笑,从小到大从没有笑得这般欢畅过。“照顾她师傅。”他吩咐忠心耿耿的管家,而后在众人的惊叫声中,纵身跳入火海。
“真唠叨。”他把惊呆的红玉抱在怀里,“前几天不小心已经吞掉了,所以想起了一切。之前,已经喜欢你了,想娶你为妻。”
红玉泪流满面。
这是命运的捉弄,还是他们自己的错过了,可这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