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请让我在这里下车。”
在不算宽的座位上刻意和千郁树保持着距离,怀中抱着仍然甜睡的蕾儿,戚浅秋亲手摘的花放在骡车后座摇曳生姿着。
“这里?”
距离清晨的花市还有好几里的郊外?
“是的,这里就可以。”
然而周遭景物仍一直往后退,他似乎没有要让骡车停下。
“在这里把你放下来可以,不过,你以为以你的脚程在散市之前能到达吗?”就为了同他保持距离,她连生意都不顾了?
“我是个寡妇,你同我在一起只会给你增加麻烦。”戚浅秋别过脸,语声轻轻,本来温柔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一片淡漠。
“那要看麻烦的定义在哪里。”
“你马上就会后悔的。”
“那就等我后悔了再说。”
她低头把蕾儿的小被拉得更紧密,不再去想什么,一路静默的让他送她到花市。
到达之后,她发现这儿人多得让她头昏。
人多的场合,戚浅秋本来应该是引不起人注意,但是,她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翠,容貌妩媚清丽到了极点;一个人回过头看她,两个人,接着,就算不是经过她身边的人也刻意绕了个圈过来瞧她。
人们看见她怀中抱着一个娃儿,骡车上又跳出一个男孩,驾车的是她的汉子吧,原来是一家人……
“萨儿,你跟着她们。”
“好的,爹。”
正中下怀,他露出大大的笑颜。刚才在骡车上大娘为他绑了个利索的发髻,身上暖扑扑的外套也是大娘亲手帮他穿的,呵呵……好好喔。
“我让萨儿跟着你,等我事情办完就过来接你们。”千郁树向戚浅秋交代着。
“不用……”她摇头,却无法不看见萨儿顿时深受打击的表情,“我的意思是这里人多,两个孩子我看不来。”
“这你不用担心,萨儿会照顾自己。”他信心十足。
让嘈杂声吵醒过来的蕾儿瞧了瞧周遭,正扁起嘴要哭,见了站在一旁的萨儿,眨眨眼,停住哭势,从娘亲身上滑了下去。
萨儿很自然的接手。
戚浅秋瞧着两个孩子,又瞧瞧千郁树。
她的蕾儿本来一醒就哭,这会儿怎么……
思绪杂乱无章的她放弃跟眼前的男人讲理,她本来就不想惹人注意,只要人家来买她的花,不要管她是谁。
带着两个孩子,她没入人潮汹涌的市集。
市集人多壅塞,花样繁多,戚浅秋第一次来,怯怯往角落一站,马上被吆喝。
“别往那儿站,你挡了我的生意。”
才连选的道不是,这边又发话。
“去去去,旁边去,我这儿要作生意,要卖花往别处去。”
有的干脆住她脚边泼水。
还有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登徒子。
“小娘子,你卖花啊……”男人才探头,却猛然被从店里冲出来的庞大母老虎扭着耳拖进去,一路叫骂声不绝。
萨儿看着戚浅秋饱受惊吓的脸,拉了拉她的衣角。
“大娘,往这走。”
受到排挤是预料中的事,她受惯别人的冷言冷语。压在她肩膀上的担子沉重得叫她喘不过气,自尊是多余的。
“你不要紧吧?”生怕萨儿跟着她受了委屈,她垂头低问看来一脸无所谓的他。
“大娘,你别担心我,萨儿曾经跟着爹爹走遍大江南北,这些场面难不倒我啦。”他满脸英雄气概,拍胸脯的样子让戚浅秋觉得温暖窝心。
她比一个小孩还不如呢。
萨儿直入市集最繁华的中心,熟门熟路的像走进自家的厨房一样,被他拖着跑的蕾儿咯咯直笑,她从来没这样跑过。
他带她们来到一处大院,其中错落着大小不一的山石,各种型态的小池,与各类的盆栽植物,园子的某个角落弥漫着石粉烟气,敲撞着石块的声音没有一刻停歇。
“石头叔叔。”萨儿圈起手放在嘴上,放大声的吼叫。
戚浅秋还没意会过来,园子里忽地冒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啊,萨儿,真的是你,那天我在街上看见你们爷俩还以为眼花,你爹回来居然没有知会我一声,没义气、没道义,可恶啊!”石头拿着钻子的手挥来舞去,也不怕伤了一旁的人。
“我这不是来了,来卖花。”
“什么时候你爹改行了?”他粗声粗气的吼。
“不是我爹。”
他这才发现安静的戚浅秋,还有让她不胜负荷的花篮,浓眉大眼下的表情有了浮动。
“小娘子,这花是你种的?”
“是。”
“好,我全买下了!”
“我只是想借个地方卖花,并不是要来兜售。”
他瞧着她,钻子轻轻放到背后。“哦,你想要来随时都可以,我这院子前头是你的了。”
戚浅秋迟疑的瞧着眼前这个巨大的男人,虽然他讲起话来气势惊人,然而比起背后里伤她的流言,这人看起来可怕,却感觉不到恶意。
“谢谢这位大爷。”她敛眉为礼。
直到回程,慢半拍的戚浅秋,才知道为什么千郁树要让萨儿跟着她了。
※※※
“什么风把你吹回来?我以为起码要十年之久才会再见到你。”
一身碧纱罗袍的焦天恩和一身布衣的千郁树对桌而坐,春暖花开,从柳枝迸出来的柳絮飘呀飘的,忽地,被茶盅的水气吸收,一个扭腰,头重脚轻的落人瓷杯边缘。
“我这不是回来了。”
“回来却不找我,要不是我认出你家萨儿最爱的那两头骡子,你我岂不是又要错过?!”这个因为造园认识的友人,他却老是当他是洪水猛兽。
“你可别又拉我去参加那些有的没的场合,我讨厌应酬。”千郁树眉头微微皱起,这回他可先把话说在前头。
茶刚煮沸,茶香袅袅,使人精神大振。
“你帮我造座新圈子,我就放你一马。”
“你已经有四座园子了。不过我有比帮你造新园子更有趣的计划,要不要听?”千郁树自有打算。
“难得你会主动,我要听,还要仔细参详。”
“是跟你谈个生意。”
“这小地方,我唤不到什么商机,你看见了什么?”他是别人口中的纨绔子弟,专管吃喝玩乐,败家。
“事在人为。”千郁树有把握。
焦天恩霍地挺直腰杆,精神全来了。
“既然你会这么说,一定有你的道理,好,你说了算,就算赔钱的事我也趟下去。”
千郁树是造园这行的丹书铁卷,只可惜吴兴地小,留不住他这尾见首不见尾的蛟龙。
“既然是生意就不会让你吃亏。”
“你怎么说都好。”替偶像工作,无比荣耀。
“我要买地,只要你拿得到的我都要,其他的枝节就由你去负责。”
“范围呢?”
“以红木村为原点,越多越好。”
“这么大手笔?”可以一次败家败个够本啦。好刺激!
“土地买卖可以刺激地价。”他有心、有计划。
“再来呢?”焦天恩眼睛发亮。
“我们有计划的买地,造成优美的环境,给本地的人制造工作机会、培养造园的人才,我还要让吴兴的地皮水涨船高,不管南方还是北方的有钱人都到吴兴置产,居家、别业都可以。你说这样有没有商机?”
“真有你的!我就知道你这家伙不呜则已,一鸣惊人。”好玩,好玩!
“建筑的事交给你跟石头负责。”一个顶尖的建筑师,一个顶尖的石匠,加上他三个人,很够了。
“为什么想回来发展?”他可以想像这块他们土生土长的地方,即将风起云涌的将来。
“心血来潮罢了。”
这块地可是他的伤心地,也是他离去的理由,现在说心血来潮,讹他啊?!这家伙从来没有把他当朋友吧,他总像是荒野中斯文的一匹狼,独来独往,啊,应该说是带子狼。
“对了,萨儿呢?他通常不是都跟进跟出的,这次怎么没来?”
茶香退去,留下澄净如琥珀般的汁液,千郁树拂去柳絮,一口喝尽。
或者友情跟茶一样都需要时间酝酿煮沸,入味了,才能水到渠成。
“他不是小孩了,用不着一天到晚跟着我。”
“你不是会把小孩扔在家的人。”
用指节敲头,他感觉得出来千郁树的改变,可是哪儿不一样咧?一时要他说清楚又不能。
“我们谈的是工作。”其他的就免了。
“工作、工作,你应该学我乐天知命、游戏人间,你一定是孤家寡人久了,忘记什么叫情趣,往后你要回来住下,我们常聚聚,你就会知道跟我在一起的好处。要不,娶个老婆吧,有人嘘寒问暖的都强过你孤单单的一个。”
“焦天恩。”千郁树忍不住连名带姓地叫他。
“好吧,不提就是。近午了,最近吴兴楼来了一个手艺不错的厨师,详细的情形我们一边用膳一边谈。”
“你以后会忙得连消遣我的时间都不会有,先做好心理准备吧!”千郁树起身。
咦,出钱的大爷不是把银子撒出来就好了吗?忙啥,他很久不知道“忙”字要怎么写了。
“你会知道的。”
哇咧。“喂,我们是朋友吧?”
“你说呢?”
“朋友不应该互相陷害的不是?”
“互相陷害也是友情的一种。”他从来都没有承认过他们是朋友。
呵呵。“你这算幽默感吗?”
“你说呢?”
又是这种死人表情!焦天恩真的想一拳给他捶下去。
“我说你八百年前来找我是为了娶萨儿他娘那一回,这次……不会又看中意哪家闺女,春心思动,要替萨儿那个苦命的孩子找个后娘吧?”他胡说八道习惯,要管住自己的嘴有时候跟拉住八匹马一样困难。
当然,他也只是嘴巴说过了算。
睨着千郁树冷静自傲的表情有些崩坏,他狐疑了。
“我这嘴,说好的不灵,坏的灵,别真的让我给说中了。”焦天恩几乎要跳起来了。这天大地大的事,他要赶快广为宣传去……
“你这张碎嘴怎么没人来撕了以确保天下太平?”戚浅秋的模样从他心中滑过,留下一道他也说不上来的痕迹。
他的脸因为想到她有了些微的改变。
焦天恩对于人的表情最有研究了,他这八风吹不动的朋友何时如此慌张过,就连……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也只是选择离家,什么都没有解释、交代。
嗯,一定有什么瞒着他的事正在发生。
看起来他很有必要亲自走一趟好朋友居住的红木村,说他大闹也好,关心朋友也罢,总之,他非要去瞧上一瞧……
第四章
人情一欠总是没完没了。
看着红漆黑底挂彩带的“吴兴楼”大字的匾额,戚浅秋摇头,舔了舔干涩的唇,却步。
“我真的不饿,我想先回家去。”
“你不饿,孩子怕是饿扁了。”千郁树一针见血。
他一手抱着有些疲累的蕾儿,一手牵着萨儿,像极了好'奇+书+网'爹爹的形象。
辛酸的目光掠过一直啃大拇指的蕾儿,戚浅秋想把她接过来。
“娘抱抱,蕾蕾跟娘亲回家好吗?”
“吃吃。”阵阵的食物香味从吴兴楼传出来,蕾儿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新鲜的人事物夺走,沾了口水的指头直往里面比。
萨儿去牵戚浅秋的手,“大娘,我也饿了,我们用过午膳才回家,你说好不好?”
面对萨儿纯真的要求,她怎么也说不出来依照她目前的情况,怎么也吃不起这种餐馆的食物。
她又羞又怒,羞这样的情境,让自己进退两难,怒那个抱着她女儿的男人,总是用萨儿这么天真的孩子来牵制她。
她抢过蕾儿,几乎是飞奔、不择路的往前直跑。
“大娘,哎唷……”
她听见了萨儿摔倒的声音。
是她刚才的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