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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才有得。
璎珞的情形很适合证道,在无数次轮回之后,她学会了“舍”。
看透人情冷暖,尝遍爱恨离愁,她不断舍弃周遭的事物。斩下善尸并非断绝善念,而是她悟出自己该遵循的善道,斩下恶尸则是明白世间何为“恶”,活得越久看得越透彻,秉持“保护李盈”这一理念,璎珞将能舍的都舍下了,最后她舍下自身执念,成功斩下三尸。
舍尽一切能舍、应舍之物。以空灵而超然的目光看待世间万物,真正领略道法自然,可想而知她得到了多强的力量,天道是最公平的。
这同样意味着,她在姐姐眼中和世间万物再无差别,以往多年的情谊可以让姐姐给她提供一些方便,可她不再特殊,姐姐不会为她改变原则。
李盈苦笑一声,叹道:“我这算不算自作孽呢?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见她脸色不大好,加隆按住她的肩膀说:“克丽泰梅丝特拉,不要在意那两个怪物的话,他们绝对不是海伦!”他绝不承认那两个怪物是从海伦身上分裂出来的,尽管他们和海伦有着一样令人寒毛倒数的诡异气场!
杰尼西斯用力拍开加隆搭在李盈肩上的手,大少爷的语气依旧傲慢,还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关心:“喂!召唤兽,你以前不是很嚣张的吗?被外人说几句你就受不了,我怎么没发现你的心灵这么脆弱啊?”
你这是安慰人吗?你真的不是逼我揍你吗?
“抱歉,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李盈这样对几个人说:“我想自己走动一下,我们在古文物展中国馆的会场汇合吧。”
她真的需要好好考虑自己未来的人生了,得过且过地活了那么久,才知道被舍下的滋味有多难以承受。
尽管不怎么放心情绪低落的李盈一个人在街上闲逛,但她执意坚持,撒加和加隆也认为有必要跟杰尼西斯“交流”一下,想着李盈也不是普通人,只一小会出不了什么事,这才联手拖走了想跟李盈抗议的杰尼西斯。
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李盈嘴角浮着一丝难堪的笑意。
迄今为止她仍然想着死,普莉西亚却告诉她无论她如何寻死也无法终止这场轮回,顶多是增加自己的痛苦而已。她不是不明白,只是心里不愿意接受罢了,仍想要对姐姐撒娇任性一下。
然而这一次的情况不比寻常,一旦她死去,和姐姐的最后一点羁绊就断了,往后在没有一个能让她叫“姐姐”的人。
怪不得普莉西亚看她不顺眼,明明有良好的条件,她偏偏自己放弃。阿天大概也是不赞同她这般无用。今天被打击得很彻底,也让她明白这是最后的机会了,选错,就从此恩断义绝。
必须活下去!
李盈自认没有璎珞那般的决绝,只有真正面对失去,她才知道自己其实还没学会“舍”,她舍不得有姐姐的生活。
不过,要重拾修炼恐怕是不行了。毕竟她已经叛出阐教,没有师尊指点,修为最高也只能到此为止——洪荒时期最强时她也不到金仙水准,跟现在的姐姐完全没得比啊。
倒不是没想过给自己换个师傅,眼前就有通天教主这一圣人,想必提倡“有教无类”的通天教主是不会嫌弃她的出身。问题是通天教主的教育方式太有特色,纯属放羊吃草,真不是一般人接受得来。
再说阐教的修炼方式就算通天知道,也不太可能尽弃前嫌积极指点她修炼。要她自毁道行重新修炼截教法术,也是不行的,修为尽毁对自身的伤害非常大,能不能再修炼回来都成问题。
姐姐修的是妖道,阐教法诀是人类专修,和妖族的修炼方式别说融会贯通,根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能量,一旦碰撞经脉逆行都是轻的,恐怕姐姐是帮不上她。
“转化为影使者一族好了,不死的躯体,穿越世界的能力,的确适合我。话说协会的规定也不少,又不能随便杀人……嘛,总不会让自己吃亏,大不了以后多做些兼职,不怕违规罚款。”
有时候人的心思就是这么奇怪,以前没有打算的时候,光是想象她都觉得厌烦,一旦下定决心要改变现状,重拾旧念头又是件非常轻松的事情。
正当李盈的心情好一点,就突然被人拉了一下胳膊:“咏倩!我走个神而已,你怎么还在这里慢吞吞的?快点去古文物展的会场啊,中国馆的布置还要用到你手里的邀请目录,蔚伯父正等着我们呢!”
男孩完全不给李盈说话的机会,拉着她直接就往古文物展的会场跑去。所幸李盈一路走过来离古文物展的会场也不远了,想着自己确实是想去会场的,何况她也不知道中国馆的确切位置,便由着这个男孩拉着她跑。
反正,万一碰上哥哥们和杰尼西斯,会难过的也是这个冒失的男孩而已。
“蔚伯父!咦?咏倩!”爵文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就看到眼前穿着唐朝宫装的青梅竹马。
“爵文!好不好看?”
好漂亮!爵文不禁脸红,忽而感觉到手被甩开,这才想起自己好像在街上拉错人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连忙回过头想解释一下,却在看到李盈的模样后又呆住了。
咏倩看到跟在爵文身后的少女时,也震惊地捂住嘴巴。
这时匆匆来观看会场布置的劳勃特跑过来,也没有看清眼前的人,直接抱住李盈的腰高兴地将她举起来:“我们的小公主,不去试试打扮一下吗?嗯?是光线太暗了吗?咏倩你看上去好像小了一轮,东方人真是神秘。”
“喂喂!叔叔,你弄错人了!”爵文小声地提醒劳勃特。
果然不是他一个人的错,看,劳勃特叔叔也认错了!这个女孩和咏倩很像啊!容貌、气质,给人的感觉都一样,就好像是15、16岁模样咏倩,连眉心的朱砂痣也一模一样呢!
劳勃特看看面前唐朝宫装打扮的咏倩,再看看手里抱着的少女,一时尴尬无比,讪讪地把李盈放下来。
“对不起。”
李盈面色不悦,就算这些人的确没有恶意,但一而再地被陌生人碰到,她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能力变差了。
劳勃特和爵文急忙为自己认错人道歉,咏倩倒是觉得李盈身上有熟悉的感觉,更多是为自己的朋友和长辈认错人不好意思,布置会场的小姑娘们也被这边的热闹吸引,一个个看过来。
这时会场差不多布置好了,她们的目光在李盈和咏倩脸上流连几回,终于没忍住把李盈也拉进化妆间。嘴上说是为劳勃特和爵文认错人赔罪,一个个心里激动无比,这个女孩和咏倩真的好像哦,站在一起肯定会很有趣!
李盈没怎么反抗,反正无所事事,她好多年没有再穿过唐装,有些怀念了,这些人也不会真的要她负责招待,打扮一下,看哥哥们和杰尼西斯能不能认出人来。
在一堆的唐装中,李盈准确选出和广玉公主最相似的服装搭配,按着自己的印象让这些打工的女孩给她梳了发髻,妆容也是照着唐时的模样描绘。
许是打扮的关系,李盈看到镜中熟悉的姿态,不由地露出广玉公主的尊荣和傲气。
看到从化妆师出来的李盈,爵文顿时觉得好像又看到了那个让他们九死一生的广玉公主,不禁咽了咽口水。
不过,广玉公主应该死了,在他们的面前灰飞烟灭,眼前的少女只是长得像而已……
尽管告诫自己要冷静,爵文没忍住僵硬地挪到蔚博士身边,戳戳他的后背提醒他看李盈,可惜劳勃特叔叔和咏倩不在,不然他们也会大吃一惊的,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像的人!
“刚才把你拉到弧长来真不好意思,我叫爵文,还没请教你的名字?”
“李盈。”
“李盈……什么!你居然也叫李盈?!”爵文指着她惊叫出声。
随即他被人拍飞了,刚才给李盈打扮的姑娘们同仇敌忾对爵文表示愤怒,对着人家小女孩大呼小叫的男人最差劲了!
李盈只看了他一眼,就找了张椅子坐下,闭目养神。好像是换上这身衣服的缘故,唐朝的记忆又回来了,点点滴滴,都是昊玥的模样。可是她心里也清楚,他们回不到唐时的岁月,欢喜也好、悲伤也好,最后只能是回忆。
爵文被打得跑开了,再回头看李盈一眼,更觉得毛骨悚然。
想起公主陵的那些事他仍不免心有余悸,现在小吴叔叔不在,要是昊玥和李盈碰面后想起些什么,再追杀一次,大家恐怕就在劫难逃了!
身为一个正义使者,他要保护会场里的人!他会证明他也有能力保护咏倩的!首先,不能让昊玥见到李盈……
展览开始的时候,李盈因为不是负责人,所以安静地站在一边,尽管如此她一身公主的威仪仍是秒杀了不少记者的底片,还是蔚博士替她挡了采访,但依然有一些人把名片塞给她,可惜都被李盈拒绝了。
在会场内看了好几遍也没找到昊玥,李盈的神情越发低落,正准备就此告辞,忽然一个长相异常妩媚的男人走到她面前,淡银色的长发和苍白的肤色看上去是一番病态的美丽。
“这不是公主殿下吗?”他说:“在下今天早上算了一卦,卦象显示来此会遇到熟人,没想到有幸再见到公主殿下,怎么不见李尚宫?”
“你……”
“在下师夜光,这是我们初次见面吧,公主殿下。”
李盈愣了一下,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人。
这是什么运气啊!唐朝时本宫盼星星盼月亮,想方设法要见这位,却每每在即将成功前被姐姐截糊,并将师夜光归入危险人物行列,禁止她冒险,如今她早就放弃看这位妖孽,老天就把人送到她面前来!
这是整人啊!想见的时候,求都求不来,心灰意冷放弃时,他就出现了!
“您没必要惊讶,在您去世后,李尚宫救了昊玥将军时在下恰好就在旁边,李尚宫言明让昊玥将军沉睡千年,在下想李尚宫不会做毫无道理的安排,千年之后必定另有机缘。没想到不但昊玥将军复活,连公主殿下也出现了,李尚宫果然是在下见过最深不可测的术师。”
只是他一直想不明白,那位神秘莫测的李璎珞,为何要这般护着这位公主殿下?
据他后来的调查,李璎珞不过是江南一位小小知府的女儿,是当初名满天下的先知司徒奉剑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后来司徒奉剑除了变故,她也诈死离开江南,通过安碧城一手安排进了宫,她一身高明的法术师承何处始终是个谜。
就是道术高超的天司马承祯也不敢夸口复活死人,然而起死回生这等禁术她李璎珞不但敢用,还成功了。如此大能者,竟然掩饰一身光华,甘愿在宫中做一个小小的尚宫,她和广玉公主间定然有某种关联,既然广玉公主出现在此,没理由李璎珞不在附近。
“你说错了,唐国已亡,世上再无广玉公主,也没有李尚宫。”
“那可真遗憾呀。”他还以为李璎珞会跟着这位公主才对,她不在吗?“公主殿下可有见过昊玥将军?莫要辜负了李尚宫的一番好意啊。”
“……我叫李盈,师夜光。”
不等师夜光再开口,赶到会场的杰尼西斯抱着李盈拉开她和师夜光的距离,速度稍慢点的撒加和加隆都对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