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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苦难到今天彻底结束,只要想到今后就能摆脱他,步伐就忍不住轻快起来。
“你倒巴不得甩掉我嘛!”他双手环胸,斜睨地恨不得插翅奔离的神态。
“那还用说!我就要去过我全新的生活了,交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说不定还可以谈一场美丽的恋爱,过我灿烂的高中生活,再也用不着看你那张臭屁嘴脸。反正,没有你的日子就是彩色的啦!”愈想愈兴奋,考不考得上好学校已经不重要了。
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默地目送她离去。
那是联考前,他们最后一次的对话。
那时,她是真的觉得言仲夏讨厌死她了,所以熬到毕业那一天,能够摆脱掉这个老挑她毛病,将她贬得一无是处的毒舌班长,她着实高兴了好一阵子——
人算不如天算。
用这句话来形容言仲夏当时的处境,相信任何人都不会有异议。
就在联考前的一个礼拜,言仲夏忽然患了重感冒,高烧不退,整天昏昏欲睡,食欲不振,脸色苍白得吓人,差点急白了言孟春的发。他日夜不休地守在床边,不敢合眼。
一直到联考的前一天,他都还是先吊过一瓶点滴,才能勉强赴考场。
送他进考场前,言孟春欲言又止。“仲夏,你——”
他笑了笑。“没关系的,大哥。”
言孟春叹了口气。身体都那么虚弱了,还强撑什么呢?
放榜那天,言仲夏的成绩单在言家掀起不小的骚动。
'这什么鬼成绩啊?”连当时才十岁的言立冬,都唾弃地用斜眼瞄他了。
言季秋看着成绩单,三分钟之内已经叹了七七四十九次的气了。
“不是你的错,别放心上,大不了明年重考就是了。”怕他心里难受,还忙不迭地安慰着。
有谁料想得到,成绩优异的言仲夏,也会联考失利呢?都怪那场来得不是时候的病,害他严重失常,这对一向傲视群伦的仲夏而言,将会是多大的打击?真不知道他该怎么承受,唉——
言仲夏始终沉默着,不发一语地把玩颈上的银链,想起了纸袋上的店名标示。那家精品店他知道,在一心路,而他们聚会的地点在九如路,她居然一路由高雄头飙到高雄尾,难怪她那天看起来那么喘。
好半晌,他将项链放回襟内,仰首突如其来地丢出宣告:“不,我不重考。”
言孟春只是沉默着,望住他。
“对不起,大哥。”读什么学校都无所谓,他不重考。
良久,言孟春拍拍他的肩。“我尊重你的选择,仲夏。”
眸光交流中,兄弟俩交换有共识的一眼,暖暖温情,尽在不言中。
其实言仲夏的成绩也并不是真有那么差,再怎么失常都还有基本水准在,不过就是卡在高不成,低不就的程度便是。
得知他的状况后,方歆超没同情心的给他笑到体无完肤。
“哈哈哈!言仲夏,你也有这一天峨!”被羞辱了一年多,好不容易让她逮到机会,不好好回敬一番怎么成?
所以说,世事真是难料,反观以往成绩栏到被言仲夏形容成“猪都比她聪明”的方歆,居然还捞到一所不算差的五专。
“笑什么?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了?”他总成绩好歹还多了她三十六分。
“嘿,那哪能相提并论?姑娘我生平无大志,您老可是高高在上,品学兼优的模范生呢!和我比?你有没有志气啊!”
“是吗?我可一点都感觉不到你对高高在上、品学兼优的模范生的尊重。”无所谓了,他早有心理准备,让这记恨的女人嘲笑一辈子了。
“还品学兼优?!晚节不保啦!哈哈哈——这叫报应!”只要一想起全校老师“痛失英才”的神情,她就快意得想放声大笑。
“报应?!”他眯起眼,逼近她。“很好,我突然觉得,你那所五专也不错,依山傍水,风光明媚,是求学的好环境——”
“啊?!糟糕,开始乐极生悲了。
“不、不好啦,那是你的错觉,我那所学校一点也不好,你千万不要来——”要是再度落入魔掌,她的美好人生又毁了。
“怎么会呢?你的选择一向很睿智,就像你以往对我的每一句评论一样,面面俱到,一针见血呢!我百分之百相信你。”通常,这种情况就叫笑里藏刀。
他笑得太阴,看得方歆直发毛。
“不要这样嘛,一介大男人记恨成这样,会被笑的。”
“怎么会呢?我天性卑劣嘛,你说的啊!”好一个报应!他就用行动向她证明,什么叫真正的“报应”。
“呃呃呃?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话语一落,人已脚底抹油,溜得无影无踪了。
但是,这并不表示她就躲得掉,言仲夏最后还是言出必行,选择了和她同校,最要命的是——居然还同班!
得知的那一刻,方歆差点没晕死过去。
妈呀!她惨澹无光的人生又要开始了吗?
若问方歆,这辈子最不想面对的两个人是谁,一是言仲夏,另一个就是做作矫情得让她很想海扁的方燕。
她真的觉得她很衰,明明什么事都没做,却无端端招来这两尊瘟神,甩都甩不掉。
若问方燕是何许人也?唉,这就是她个人的无奈了。
翻开成长辛酸史,话说她五岁那年,爹娘相继隔屁,而她在孤苦零丁,举目无亲的情况之下,大伯父——也就是她爹唯一的兄长方振东收留了她。
很标准的连续剧情节,老套得让人羞于启齿,有兴趣的人,随便翻本书来看看就知道了。
只不过,她没打算当故事中让人欺凌得半死,却没胆反抗的苦情女主角。而方振东也很上道,对待她与唯一的掌上明珠皆一视同仁。方燕有的,绝少不了她。
而方燕嘛——
坦白说,这真是她见过最虚伪的女人了!
表面上温柔婉约,美丽娴静,说起话来轻声细语,标准的大家闺秀,并且友爱极了唯一的堂姊,很完美的一个人。
可是骨子里呢?只有相处十多年的她才清楚,这女人城府多深、多任务于心计!
是!她承认方燕是众人捧在手中的小公主,聪明、美丽,完美得无懈可击。她从没想过要和谁比,可方燕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残忍得拿她当活道具!藉以衬托出她有多高贵。
由小到大,总是如此,非得把她损到面目全非,毁掉她所剩无几的自尊心才肯罢休。
“唉!刚才爸爸的朋友——就是那个张叔叔,他说我们堂姊妹一点都不像呢!一个是有教养的小淑女,一个却像没人管教的野孩子。说实话,堂姊!我真的好喜欢你哦!都是因为有你,大家才会更注意到我的美好,堂姊,你不会怪我吧?”怯怜怜的眼神看着地,问得好纯真,又好无辜。
无法想象,有人能用最柔婉的音律,说出最残忍的话吧?不要怀疑,就是方燕了!
诸如此类的话,听多了之后,再怎么受伤,也早练就金钟罩铁布衫,百毒不侵了,真要和她计较,气死了谁来同情?
所以,她一直记得在好久、好久以前,言仲夏说过的那句话:“被当成瘟神给请出校门,尊严尽扫,你也不在乎?”
不在乎吗?或者说,她的尊严,长年下来早已被打击得不知该怎么去在乎了。
也许,就因为这样,使她潜意识里排斥出色完美的人,只想远远避开那些“气质高雅”的人类。
例如初遇时的言仲夏。
而那家伙还真该死的与方燕拥有相同的特质,损人不带脏字。
好不容易逃开了方燕,却一头栽向言仲夏,她的人生真是多灾多难啊!
可言仲夏又好像有哪里和方燕不大一样,一时间,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唉呀,反正都很缺德就是了。
这会儿呢?
本以为摆脱了言仲夏,结果却只是痴人说梦,再qi書網…奇书然后,就连方燕也来凑个热闹。
这下,可真应验了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句话。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为什么一所小小的五专,会挤进这么多人?得知那一刻的打击,教她恨不能转学到月球去因为地球太小啦!
可是想归想,瘫在床上装死地呻吟了一个暑假之后,还是得面对现实。
这辈子,她是认命了,活该要让这些人当消遣耍着玩,不然还能如何呢?
第五章
日子,好像也没她想象得那么悲惨。
除了得偶尔应付方燕心血来潮的骚扰外,就是与她八字不对盘的言仲夏了。不过那无所谓,她多得是办法可应对。
“笨蛋歆——”
看吧,又来了!
一听到后头传来的叫唤,她极不淑女的朝天空翻了个白眼,继续往前走,当作没听到。
“我说笨蛋歆,我以为你只是人呆了点、脑浆缺货了点、IQ低了点、气质少了点,再加上反应慢了点,没想到你连听力都差,唉——”
步伐倏地煞住!
真、是、忍、无、可、忍!
她猛然回过身。“言仲夏,你又想怎样了?”
“昨天为什么没来上课?”
“和男朋友约会,怎样?!”当然,她不会告诉他,又是为了她那个白痴堂妹。
三不五时的被她拖着去参加那群朋友的聚会,然后在朋友们:“你堂姊怎么和你差那么多?!”的评论下,享受女皇般被赞叹的虚荣。
就为了这个,害她跷掉好几堂课,她真是受够她那任性幼稚的堂妹了!
一把火气正旺得无处宣泄,言仲夏最好别不知死活,在她情绪糟到杀人无罪的当口来招惹她!
“男朋友?你?”言仲夏状似讶异,头挑得好高。“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存心找死的壮士?说来让我景仰一下。”
“关你什么事!”就知道他狗嘴吐不出象牙。
“是不关我的事,只是要奉劝那位仁兄,生命可贵,别这么想不开。”
他就把她瞧得这么扁吗?
先是方燕,再是他,她就这么一无可取?
“是不是只要我交了男朋友,你就会滚得远远的,不来碍我的眼?”
“问题是,荆轲已经死了,而且不会再有第二个。”那绝对、绝对要具备“风潇潇兮易水寒”的基本认知,他不认为有谁会这么和自己过不去。
“那个——”身后传来陌生的男音,方歌一时气不过,没多想便一把拉了过来。“就是他啦,有话你自己跟他说。”
“我?”无辜的男孩眨了眨眼。“我怎样?”
“你不是说要追我吗?有人奉劝你别想不开呢!”一记火眼金睛射了过去,传递着“你敢否认试看看”的警讯,为了摆脱言仲夏,她已经不择手段了。
男孩看了看言仲夏,又看了看方歆,有所领悟地轻笑出来。
“又吵架了?”校园公认的第一美男子言仲夏与闯祸精方歆不和的传言,早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方歆这才注意到,她手气还真不是盖的,这顺手拉来的路人甲长得还不错耶,文质彬彬的,尤其笑起来的温柔神情,真的很好看。
因为太讶异自己百年难得一次的好运道,一时反应不过来,只会傻呼呼地盯着人家瞧,以至于没瞧见言仲夏刹那间的怔愣。
从没见过她用这么痴迷的眼神瞧过谁,难道……她是认真的,不是在说笑?
“不是说要去看电影吗?再不走来不及喽!”男孩拍拍她的脸,提醒道。
咦?这家伙挺上道的耶!
冲着地让她扳回一城,难得占了上风的分上,她毫不吝惜地赏给他一记甜笑,主动勾住他的手臂。“那还不快走?”
看着相偎远去的身影,言仲夏失神站在原地,伸出去的手,又僵硬地收回——
一直到离开言仲夏的视线,方歆抽回手,退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