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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然明白父亲判若两人的原因,但她已经十七岁,混太妹混了三年,比斗牛场里的蛮牛还桀傲不驯,对父亲迟来的管教完全不能接受,甚至理直气壮地和父亲大吵一架。
一气之下,她决定离家出走。
安筱筱走到门口,被安父厉声叫住:“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跟你每次不在家的理由一样。”安筱筱决定在走之前把所有的不满全说出来。
“我忙校务忙得无法回家,你也是吗?”安父面不改色地道。
安筱筱眼中射出一道鄙夷的光芒。“那个女学生也算校务之一吗?”
“大人的事,小孩少管。”安父以权威的语气说。
“如果我没记错,小孩的事你一向不管。”安筱筱冷笑。
“我是关心你。你看看你,好好的女孩却染红头发……”安父试图动之以情。
“现在才关心我已经太迟了。”安筱筱毫不领情地嗤道。
“你越来越不像话,都是你妈没把你教好。”安父叹了口气。
“别把错全推在妈身上,你们两个都有责任。”安筱筱气呼呼的说。
“男主外,我的责任是赚钱养家。”安父反驳道。
“妈沉迷工作,还不是因为你不关心她的缘故。”安筱筱指出。
“总之,你妈应该留在家相夫教子才对。”安父死不认错。
“妈在家,你就会每天回家吗?”安筱筱质疑。
“你妈和我合不来,所以我才会外遇。”安父大言不惭。
“合不来你们还生了五个孩子!”安筱筱强烈地感觉到悲伤,她想到自己不是爱情结晶,只是性欲下的产物,顿时她心痛如绞,这一刻她坚决地告诉自己,她将来绝对不会生下不是因爱而诞生的小孩。
“这是两回事,生孩子是履行夫妻义务。”安父还在自圆其说。
“那外遇算什么?”安筱筱痛恨这段谈话,但她一定要拆穿父亲的伪面具。
“你不懂,你妈事业心强,我是男人,我有需要……”安父语带含蓄地点到为止。
“为了满足你的需要,你玩过多少大学生?”安筱筱咄咄逼问。
“她们是自愿的。”安父说得像是被迫中奖,推辞不掉。
“亏你读那么多圣贤书,连坐怀不乱的原则都没有。”安筱筱嗤之以鼻。
“你给我住嘴!”安父不能容忍女儿的表情,恼羞成怒地抓住女儿的手腕,失去理智地往女儿脸颊连掴五六个巴掌。
安筱筱一点退缩的动作也没有,她紧咬着牙根,抿着唇线,眼睛不驯地瞪着父亲,这反而使安父从她的黑眼珠中清楚地看见自己丑陋的样子,他又气又愧,本来想停手的,又忍不住多掴了几巴掌,直到他手上抹到血……
“老天!我做了什么!”安父颤抖地朝她伸出手。
“不要碰我!”安筱筱大力拍开他的手退到门边。
“跟我去医院,看看你的牙齿要不要紧?”安父担忧的说。
“你不怕我到时候告诉医生你虐待未成年亲生女儿?”安筱筱威胁。
“你应该不会陷害自己爸爸吧!”安父没有把握地吞了吞口水。
“你太不了解我了。”安筱筱露出魔女般的笑容。
“对不起,筱筱,爸爸不是有意的。”安父求饶的说。
“你是故意的。”安筱筱率性地以袖子擦掉嘴唇上的血迹。
“筱筱,你是知道的,我从来不打小孩的。”安父一脸痛苦不堪。
“那是因为你很少在家的关系。”安筱筱说的是实话。
“你为什么不像其他孩子,乖乖地读书,不让我操心呢!”安父叹息。
“你真以为他们喜欢读书吗?”安筱筱眼神尖锐逼人。
“难道不是吗?”安父口气不是很确定。
“他们是藉着去美国读书逃离这个苦闷的家。”安筱筱一语道破。
本来安父想提出反对意见,但桌上的大哥大突地作响,他迅速地拿起大哥大,压低嗓音说话,一旁的安筱筱只觉得父亲的行为根本是多此一举,她一点也不想偷听他讲话的内容。
哪个做儿女的有兴趣知道父亲那些狗屁倒灶的风流艳史!
安父关掉大哥大后,立刻表示:“我有事要出去一下,你上床睡觉去。”
“我也要出去。”安筱筱拉开大门。
“我不准你出去!”安父一边说一边瞥了眼墙上的时钟。
“要我不出去可以,你也别去约会。”安筱筱充满挑衅意味回道。
“我的事,你做女儿的无权过问。”安父怒责。
“你自己都站不住脚,有什么资格管我!”安筱筱不屑他的双重标准。
“我是你爸爸,光凭这点我就有资格管你一辈子。”安父气得直跺脚。
“爸爸?你还记得上次听到我叫这两个字是什么时候?”安筱筱挑眉冷嘲道。
“……”安父的嘴抿了起来,显示他根本记不得。
“三年前,八岁的小妹保送美国十级生,各大电视台记者来家里做神童访问时,为了表现一家和乐的景象,妈要我配合演戏时叫了你一声——爸爸。”安筱筱咬牙切齿讲出最后两个字。
“就算我忘了这件事,我永远都是你爸爸。”安父厚着睑皮说。
“反正我就是要出去,就算是玉皇大帝也阻止不了我。”安筱筱拉开门。
“你今天只要走出大门一步,以后不许你再进家门一步。”安父撂下狠话。
“你别求我回来就好了。”安筱筱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家门后。
安筱筱之所以日后会成为大女人,完全是受到安父风流和安母纵容的影响。
在她的观念里,女强人不等于大女人,像她母亲为了要当上大医院院长,不惜忍气吞wωw奇書网声,无法从不幸福的婚姻中破茧而出,一味地用工作成就掩饰自己的不愉快,根本是鸵鸟式的小女人。
唯有做自己,寻找自己的快乐,才能算是真正的大女人。
安筱筱来到老大的地盘——公园。
老大,虽然以他为主的帮派全是青少年,但他二十岁,算是成年人了。
坦白说,她并不十分了解他,表面上她是他的马子,实际上他们并没到那种地步,她知道他是为了保护她不受其他同伴的骚扰才做出如此的宣称,而他们最亲密的程度,也只到被她父亲撞见时,走路搂搂抱抱而已。
没有外人在场时,老大对她彬彬有礼,连她的小指头都不会碰。
她和其他的青少年差不多,把跷家当好玩,但老大不一样,他是无家可归。
老大个性很潇洒,虽然无家,但他从不住公园以外的地方,雨天住公园里的凉亭,晴天睡草地上,冬天盖羽毛衣,夏天羽毛衣当枕头。
从混得比较久的青少年口中得知,老大本来是有家的,而且是富贵人家。但他家遭人陷害,父亲中风,母亲不堪逼债而自杀,父亲知道后也丧失生存的斗志,弟弟被舅舅收养,而老大坚持自己出外闯天下。
每当他们一行人走到东区,老大总是指着这栋大楼那栋大楼,说那些都是他家的产业,也不知是真是假,总之大家听了之后都是一阵狂笑。
和老大在一起最多的就是快乐和笑声,她可以完全不去想烦恼。
她不知道老大以什么维生,有时老大带着他们逛超市,他们俞偷花生、牛肉干、鱿鱼丝和洋竽片之类的下酒零食,不过老大总是会从口袋里变出钱到柜台买一打啤酒,然后他们回到公园又喝又吃又叫。
她很喜欢老大,对他又崇拜又爱慕,所以她来找他。
夜深了,公园里几乎不见人影,她不觉得害怕,这股清冷和她家其实差不多。
走出家门之后,她才感觉到脸颊和牙齿好痛,男人发起狠来真可怕,连父亲那样斯文型的男人打人都那么痛,看来她以后想在江湖上混,一定要去学些防身术,就算打不过男人,但最起码要懂得逃。
她并不在乎被父亲掴巴掌,她只担心脸会不会肿得很难看,她担心老大看了会嫌她丑……
九月的星空,空气显得有些闷热,安筱筱不意外地在草地上看到老大。
老大的身旁没有其他人,他双手枕在脑后,不像睡着,倒像在看星星似的,一听到有声音,他的脸机敏地转向她走来的方向。
“你的脸怎么了?”老大一见到她,坐直身子,眼睛惊亮微愕。
“我老子打的。”安筱筱学其他跷家青少年耸耸肩,以一副家常便饭的口吻淡淡地说。
“是不是为了那晚他撞见我们……”老大猜测。
“正好相反,是我撞见他的丑事而打我。”安筱筱轻轻摇头打断。
“要不要我替你讨回公道?”老大阴狠地握起拳头。
“不要。”安筱筱小声回绝,她还没叛逆到会揍自己父亲的地步。
“脸肿得那么厉害,我带你去给医生看看。”老大起身拍拍背后的草屑。
“死不了。”安筱筱反而坐到草地上。
“你讲话一向都这么冲吗?”老大皱起眉头。
“可能跟我喜欢吃芥末有关。”安筱筱想笑却牵不起嘴角。
“很好,有幽默感,看来你的心情还不错。”老大发觉她是真高兴。
“每次……来公园心情都会不错。”安筱筱其实想说的是——见到你。
“这次你打算跷家多久?”老大若有所思的问。
“我被永远逐出家门了。”安筱筱郑重宣布。
“只要你肯回头,家门永远为你而开。”老大了解的安慰。
“我不回头……”安筱筱停了一下,补充说:“除非我爸求我。”
“今晚你打算怎么办?”老大丝毫不感到意外。
“你跟我走。”安筱筱起身,像个大姐头似的带路。
安筱筱有记路的习惯,她喜欢知道每条路上有什么样的商家,公用电话会在哪个门牌号码的柱子上,她觉得记这些有助她行走江湖,是的,她的心中一直打算着有这么一天,她要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
她在巷路间左转右弯,老大跟在她身后一句话也没吭,连脚步声都轻得像猫,好几次她都想回头看看他在不在,但强烈的自尊心不允许她这么做,她不想让他知道她有多么在意他的存在!
黑巷的不远处,一间点缀小灯炮的宾馆招牌显得特别刺眼,这是她今晚的落脚处,虽然大马路上有很多宾馆,但太公开了,毕竟她出身和数养都不俗,对住宾馆这种事仍感到有些别扭。
忽然,身后的老大发出轻笑声:“宾馆?你邀我住宾馆?”
“你别想歪了,你睡椅子,我睡床。”安筱筱回过头声明清楚。
“这间宾馆一定有椅子吗?”老大一本正经的质疑。
“难道没有?”安筱筱的肩膀紧张地微微一抖。
“吓你的,把你脸吓白,你的脸会早点消肿。”老大哈哈大笑地揶揄。
“一点也不好笑。”安筱筱真想掐住他的声带,让他再也不能嘲笑她。
“真没想到,连你也会邀我上宾馆!”
“看来你的艳福不浅。”安筱筱酸溜溜的说。
“不过我都以你为挡箭牌,拒绝她们。”老大不急不徐的说。
“难怪她们看我的眼神不友善!”安筱筱并不意外,老大是大家的偶像。
“你放心,有我在,她们不敢动你一根头发。”老大拍胸膛保证。
“我才不需要你的保护。”安筱筱的下巴翘得比天还高。
“迟早有一天,你会被这种自大的个性害惨。”老大摇头警告。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安筱筱不以为然地耸肩。
“教养再好的狗,还是改不了吃屎的毛病。”老大捉弄道。
“你欠揍!”安筱筱出其不意地突袭,但双手却被老大轻易地捉个正着。
这下子,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鼻尖几乎要碰到鼻尖,他呼出来的热气像一阵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