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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在你的目光中-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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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

雨晨接近阿敏,搂紧他寻求一些人性的温暖。“如果我真的有三千万和一栋房子,那我们光利息就吃不完了,再也不必受慈禧太后的气。”

“是啊!听起来很不错。”阿敏柔顺的回应。

“更干脆的方法是卖掉房子,凑成一大笔钱,我们远走高飞,到丹麦去,在那里我们是自由的,再出无需挨白眼。”

阿敏眉宇添愁,雨晨懊丧的问道:“你不喜欢我的安排?”

“我喜欢,但这些计画都有一个前题:你必须先结婚,新娘子是金盼盼,不是我。”说着不由得心下难过。

雨晨脸上泛起了阴云,好久没有说话。

“我想──”阿敏谦让地说:“你还是娶她好了,你跟我不一样,你还能爱女人,女人也爱你的好风度。你母亲可能认为你结婚之后便能正常的生活,所以硬逼你结婚。”

“别说了,我爱你,而且我也从不认为自己不正常。”雨晨轻摇怀中的他,“至于我母亲,她没你说的那般慈爱,她属意金盼盼,一定有她的理由。”

“你想会是什么理山呢?”

“很不寻常的。你想想,一个五专毕业、家道小康的女孩子,全国两大财团‘千越’、‘松筑’的首脑竟然都看中她,要娶她过门做媳妇,这会是平常事吗?”

阿敏羡慕的说:“她真是幸运的女孩。”

“幸运吗?这得问问我的弟妇了。”

雨晨若有所思的神情中,包含了难以察觉的怜悯。

※※※

妙莉巧巧屋的女老板沈莹,最爱挂在口中的一句话是:“只要有钟楚红的衣服图形给我,我沈大妈包你穿起来就像钟楚红。”

她的一双巧手是人人称赞的,许多有名的女强人、小明星负担不起进口服饰的昂贵花费,便到布店剪了布,托沈大妈依流行的图样缝制,至少可节省一半费用。

盼盼在这里工作正捡了便直,不要的碎布到了她手中便成了一个又一个可爱的小玩偶,放在店前寄卖,一举两得。

沈莹总爱笑她,“你简直比我还铁公鸡。”

盼盼也是一笑。“阿姨,这叫青出于蓝更胜于蓝啊!”

沈莹笑起来哗啦哗啦,人宽体胖,瞧着怪舒泰的。她和盼盼之母孙法贞是高中死党,一直都保持联络,盼盼要来台北工作自然便被安排在“妙莉”。沈莹跟盼盼也是很熟,一个做一个卖,合作过好些年,实在也爱惜盼盼的巧手和容貌,在店里帮忙招呼客人,既亲切又有耐心,闲时沈莹也传授她裁缝的要诀,颇为相得。

两人手上忙着,嘴也不闲,沈莹知盼盼有男朋友,不时关心的问:“今天他打电话给你没有?”

“昨晚我们出去吃饭,看了一场电影。”

“那就好,太久没联络会冷掉,自己要用心。”

沈大妈善解人意的点到为止,又换个话题。

盼盼却给撩动心事,她感觉得出来,雨晨的态度没有在花莲时那般热络,似乎一离了山明水秀的环境掉入万丈红尘,他的心也跟着受了蒙蔽,失却当日的勇气。

真好笑,他们还停留在“手牵手”的阶段。

君子固然该受敬重,但是太过分的君子则给人虚伪的感觉。只是这念头偶尔在心头想一想也觉对不起人,盼盼也不多伤脑筋,看两人的缘分能走到那一步就到那一步吧!父母亲当年那种机缘毕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下班时,外面已开始台风下雨,讨厌的台风要来了。

冒雨回到舅勇家,衣服湿了大半,冷不防打了个喷嚏,忙进浴室泡热水澡。

说到这位大舅,盼盼不得不承认他是位妙人──

他三十五岁那年被老母亲逼着回乡娶亲,否则断绝母子关系。十年婚姻生活,一无所出,老母问起,索性谎言自己有毛病,免了以后无穷无尽的疲劳轰炸,如果这能证明他疼爱娇妻,则不折不扣差了十万八千里。有人视钱如粪土,有人视名为虚幻,他孙法恭天生“不在乎”儿女私情。

孙家是大族,老太太肚皮争气,一连产下六男四女,孙法恭忝为长子长兄,面对一班弟妹,不曾欺压谁,可也谈不上爱护,光热中演算数字。弟妹间倘有争执,必请出长兄,以他精确的头脑算出谁错多谁错少,对事不对人,公平公正。他虽然长得短小精干,就凭这一手使弟妹们佩服。

么妹法贞出生时,孙法恭已是十来岁的少年,开始对人、对生命产生兴趣和疑问,反常地重视新生儿的到来,还鸡婆的帮父母取名。照讲女儿不必按“法”字排行,他却坚持取名“法贞”,他父亲奇怪的看了他一会,说:“如果你愿意帮忙照顾小妹,就随你的意思。”

于是,向来视弟妹如平常物的孙法恭,对么妹产生前所未有的手足之情,甚至在孙法贞十八岁半与金若望私奔,不见容于父母亲时,几次皆由他暗中资助度过难关,进而鼓励妹婿考上政府机关捧住铁饭碗,以行动争取认可。当然不例外的,他之所以这般建议,是因为他心中算盘拨来拨去,算出以金若望的人品性格从事公务最适合。

如今孙法恭一个人住在一幢很舒适的房子里,有公司付钱请的清洁人员每星期来为他打扫。自妻子过世后,他一直没动过再娶的念头,因为他不耐烦再去应付一个太太,不乐意有人插足他独居的世界,只有盼盼是例外。一大群喊他“大伯”、“大舅”的甥子、甥女中,唯独盼盼令他有疼么妹时的那种心情。如果他曾渴望有一个孩子,就是像盼盼这等有脑筋又特别的女儿,常伴左右,其意也欢。

他希望盼盼就此留下不要走了,于是卖弄豪阔,先是为她添装,盼盼若拒绝,他就很感伤的说:“舅舅没有儿女,享受一点小乐趣你也要拒绝吗?”然后带她出入各大餐馆、大饭店,增了盼盼不少见识。

※※※

走出澡盆,拭了身,盼盼为自己挑件灰色棉质洋装,在腰间系条黑皮带,意外地发现灰色并不显老气,反见清雅。

孙法恭回来得较迟,外头雨大,出去吃饭委实不便,盼盼就着冰箱里的速食品煮了一顿不中不西的佳肴,有通心粉、炙牛肉条、蕃茄烫豆腐汤。

孙法恭食量甚广,吃饭时那副专心一致的模样,好像面前的佳肴与他有深仇大恨一般,非得好好用心对付不可。

吃饱了,吐出一大口气,拿起酒杯举至唇边,透过半月形的酒杯看看自己的甥女说:“明天起我要去东南亚一带考察,十天之后才回来,最近风雨频繁,留你一个人在家不妥,我看你暂时到舅舅朋友家住,等我回国再去接你。”

“不,我一个人没关系的。”

“平常没关系,但台风天谁知会发生休么事?我和总裁是多年老友,他又一直很想见见你,所以他一提议你搬去住些日子,我立刻答应了,很放心把你交给他。”

总裁家?盼盼眩惑地睁大双眸,舌头打结:“舅舅,你……你要我……住卓……卓允笙他家?”

“允笙先生到南部看建厂已经七八天了,预计还要一星期才会回来。”

“我还是在自己的家比较自由自在,若有什么不便,沈阿姨会帮忙,您不用为我担心。”盼盼委婉的坚持。

“好吧!既然你坚持,自己就要多加小心。”孙法恭轻描淡写的说,跟着便回房收拾行装。

盼盼原已淡忘卓允笙是何许人,这一来又被勾起记忆,已没了怨怼之心,只剩不轻微的歉意,觉得他这般自负的一个人,被自己拒绝婚事且又狠狠损了一顿,怕不恨透了她?她岂能自投罗网,登门自讨没趣。

舅舅,还有那位总裁,又在打什么主意?盼盼暗想着,希望他们不要再自作主张才好。

第二天上午天气还好,到了下午,风吼雨嚎,苍穹阴郁,窗外除了灰蒙蒙的一片,人车寥寥可数。谁会在这种鬼天气撑把小花伞逛呢呢?

妙莉巧巧屋内除了几名工作人员在赶工外,难得有一个顾客上门,盼盼高兴得很,愉快的上前招呼,却是一名六十岁左右的威严老人,她心头微微一愣。

老人西装革履,微有被雨溅湿之相,却一脸不在乎的在店内摆设的艺品前驻足,当他将目光移至盼盼脸上时,嘴角以优美的弧度上扬,笑容诚挚而温暖,严肃的眼神亦为之莹莹然。

盼盼心中一动,感觉十分熟悉,依稀在那儿见过似的。

“我要一个手工制的玩偶。”他说。

“好的。”

盼盼正欲介绍,他又说:“有没有你亲手做的?”

“我?”盼盼微觉奇怪──他怎会知道?

“我看小姐你人美心慧,若有你亲手缝制,想必特别好。”

盼盼得人赞美,不免高兴,指着一排十二生肖的玩偶说:“这些是我新做好的,里面填的有些是馨香,有些是干燥花,挂起来好看,闻着也香。”

老人颔首。“我也注意到了。好,我全买下。”

盼盼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请你用盒子仔细装好,弄坏了可惜。”

盼盼解释:“先生,这些不是以棉花填充,而是昂贵的香料,所以价钱也不便宜。你真的全都要吗?”

“正因与众不同,我才决定全部买下,因为机会难得。”

盼盼听他说得也有道理,这些特制的“香娃娃”是她的新尝试,因价格昂贵,问津者稀,她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再做一个,以棉花填充容易卖多了。

“先生,我真的很高兴你这么说,我一定帮你包得很漂亮。”盼盼如遇知音般的说,取来自制的花布纸盒,慎重地将十二个“香娃娃”排列进去,以缎带绑妥,再将整盒放进大塑胶提袋中。

老人大方的奉上一叠钞票。

“你做事的态度很好。小姐,我们有缘再见。”

这一句奇怪的话捶在盼盼心田,不免多看他几眼,愈发熟悉起来,可惜老人已提了玩偶走入雨中,立刻有人递上大黑伞,将他送上不远处的大轿车中。

“这位老先生不是普通人。”沈大妈凑过来说。

“是啊,很少见到有男人来买娃娃,而且一口气买下十二个,还不嫌贵。”

“我看他非富即贵。”

“我猜他内孙外孙恰恰好十二个。”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却是两回事。

盼盼将钱交给沈莹,早声明盼盼自制的玩偶在店里寄卖,七三分帐。两人都很高兴对赚了一笔。

这件好事给盼盼很大的信心,充满兴味的想:原先还担心卖不出去,现在我可以放胆去做。做什么呢?《红楼梦》中的痴男怨女如何?还是《水浒传》里的英雄好汉?

这么一想,不禁将银行特考给看淡了。

次日风雨愈烈,沈莹打电话叫她别冒雨去上班,反正也不会有客人,关门休息一天。

盼盼反而坐困愁城,因为家里没什么吃的,出去一趟回来又会一身湿,心想就泡杯面吃算了。于是她为自己泡了一壶香片,搬出百宝盒,打算今天做好一只金钱豹。

看过盼盼完成作品的人不免惊讶于她的天分,真是做什么像什么,没有半点困惑。盼盼自己并不曾跟谁学过,只是从小喜欢玩针线,自自然然就会了,就好比某些人拿起画笔三两下即成一幅杰作,后天的养成只是使技巧更圆熟而已。

今日手顺,到了下午,已近完成,盼盼更怠于吃喝了,这一专注,门铃响了十来声才将她震醒。从电眼中知道来人是昨日买下十二生肖的老先生,十分好奇的开了门,那老先生好耐心的说:“幸亏你舅舅同我提过你一专心于手艺便忘了一切,要不然我真以为你出去了。”

“您认识我勇舅?请问您是──?”

“我跟孙法恭是二十多年的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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