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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大胡子佣兵开始过来解托夫勒的腰带了。这位可敬的监工先生杀猪般的嚎起来:“我说!我是要去给伊恩报信,让他带领全部镇民过来把古塔救回去,再去王都请命告状!”
几个贵族面面相觑。伦斯阴阴的道:“你当我们小孩子吗?就这么也想把我们赶走?说吧,雪狐在勒芒镇还有多少人!”
托夫勒浑身一战:“什,什么雪狐?”
“看来这个晚上,不会那么平谈了嘛!”“是呀,是呀。”
老板当前,佣兵们自是个个精神抖擞,人人想卖弄一下手段。六个佣兵围着托夫勒开始忙碌起来。一根冰凉的铁丝刚刚碰到他的皮肉,可敬的监工先生立刻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真让人怀疑这种巨声是如何从他那瘦小的身躯中发出来的。那个拎着铁丝的佣兵更是吓得手一颤,铁丝掉落在地上。托夫勒见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立刻以龙吼的音量,泼妇骂街的语速交待了所知道的关于雪狐的一切情报,其中自然包括了有关某位勒芒镇的大人物的部分。
生死关头,监工先生的生存本能和头脑益发的敏锐,简直称得上睿智了。他第一时间发现了贵族们感兴趣的东西,于是把雪狐的名单自动重复了一遍,又加油添醋了种种关于那位大人物的丑闻,真是阴险毒辣狠,奸懒馋滑坏,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无所不包,无所不为。一旁的书记官记得眉飞色舞,挥笔如飞;众败类们则是听得摇头晃脑,心旷神怡。
终于,托夫勒先生的控诉告一段落,众人颇觉得余兴未尽。书记官捧着厚厚一叠纪录来到托夫勒面前,他看也不看,立刻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书记官又拿给几位贵族过目,几人看得嘿嘿阴笑,直夸托夫勒是个人才,当监工实在是委屈他了。托夫勒刚脱险境,乍得如此夸奖,不由得惊喜交加,只觉得此时此地,就是人间天堂。
罗格看罢,摇了摇头,暗道:“乱民何来?果然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老头,看来还是你毒啊。”
第十七章构陷
初冬时节的勒芒安详,宁静,带着一种柔和的温馨。镇中的老树在寒风中发抖,时不时掉落几片枯黄的叶子。劳碌了一年的山民们开始进入了冬歇期,猎人们偶尔会进山捕点野味,给老婆孩子添点油水。山民们质朴、踏实,却在严酷的生存环境下变得非常强悍。
冬日的阳光暖暖的照在聚集在小镇广场的人群上。老镇长伊恩正在动情的发表演讲。一个简单的扩音魔法使年老体衰的镇长可以将自己的声音清晰的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伊恩罕见的披上了魔法师袍。他上一次穿这件魔法师袍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个热血沸腾的冒险者呢。
“先生们!我担任勒芒镇的镇长已经二十年了。这些年来,我们小镇的平静从不曾被打破过。我们辛劳度日,用自己的双手盖起温暖的房子,疼爱我们的妻子,养大我们的孩子。我们和洪水斗,和干旱斗,和魔兽斗。我们身上的伤疤就是这些斗争的印记,是男子汉的骄傲!我们不曾在任何威胁我们妻子儿女的事物面前退缩,因为我们在守护世代居住的故土,因为我们是骄傲的山的子民!”
一阵掌声响起。伊恩顿了顿,继续说道:“可是如今这宁静即将打破。几个卑鄙、凶狠的贵族宣称是这块土地的主人。这块土地属于我们,这块土地属于大山的儿子。而这些贵族,不光要夺走我们的土地,他们还要抢走我们手里最后一块面包,我们孩子的最后一个苹果!这些贵族,”
伊恩一顿,高声道:“要我们每家每年交纳五个金币的赋税!”
一阵女人的惊呼响起,随后是男人愤怒的呐喊。“杀死这些贵族!”“把他们赶回王都去!”“谁也别想夺走我们的土地!”一个尖锐的童音响起:“我操这些贵族的姥姥!”一阵哄笑声响起,孩子的母亲涨红着脸,死死的掐着淘气的儿子。
伊恩等大家静了静,继续道:“我刚到这个小镇的时候,巴姆还不大会爬树。”高大的铁匠缠着绑带,半躺在担架上,难为情的嘿嘿笑了起来。“可是这些贵族,刚来到这里就打伤了他。他们还毫无顾忌的调戏镇里最美貌的姑娘!我们的妻子,女儿,受到了无法形容的羞辱。”几个年轻姑娘抽泣了起来。
“不光如此,大家来看看,他们对我的儿子,古塔做了些什么!”
古塔被两个健壮的青年扶了出来。镇民们无声的注视着他缠满绑带的脚踝,破烂的衣服,已经开始腐烂的面孔,最惊心动魄的是脸上被烙上的苦力的标记。“这些贵族怎么可以随意把平民变成苦力?!”一个年轻的姑娘哭叫着扑了出来,她是古塔的恋人。“古塔,他们都对你做了些什么?”
伊恩高举双手:“我们的生存已没有保障!!我们的妻女在被玷污的边缘!!我,伊恩,十级法师,将去挑战这些贵族!今日之事,至死方休!而你们,”伊恩的声音转向柔和:“我的孩子们,你们要去王都申诉,去向教会申诉,就如黑夜终将过去,正义也将取代邪恶!愿神保佑你们!”
广场上的气氛达到了最高潮。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百五十个如狼似虎的“龙与美人”骑士们冲进了广场,包围住了广场上的人群。山民们虽然凶悍,但面对全副武装的骑士包围,也不禁胆寒,喧嚷的广场上一下子静了下来。龙与美人骑士们向两边让开,贵族败类们骑在高头大马上鱼贯而出。
古塔突然歇斯底里的叫喊起来:“是他,是那个恶魔!”原本高壮的汉子此刻如同被猫逼入绝境的老鼠,恐惧到了极处,反而拼了命的想咬猫一口。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着贵族们。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一身黑甲的罗格倒提战斧,骑在马上,洋洋自得。
镇民中一个青年站上一步,高声叫到:“古塔倒底犯了什么错,你们这些恶魔要把他折磨成这样?难道说贵族就能随便把人变成苦力吗?还有每家五个金币的赋税!你们还给不给我们活路了?你们今天必须要给我们一个交待!”
“对!我们要一个交待!”怒吼如潮。
罗格看着广场中间的伊恩,两人间无形的目光几乎要擦出火花。
罗格微微一笑,不再理会伊恩,转头望着那个激动的青年,从容问道:“你刚才说,你们赋税是多少?”
“五个金币!这让我们…”青年又激动起来。
罗格一声厉喝打断了青年的抱怨:“托夫勒!”
托夫勒立刻从镇民中闪了出来,跪在地上不住的发抖。“你倒给我说说看,我让你通知伊恩这个镇的赋税是多少来着?”
托夫勒抖得更加历害了,只趴在地上,丝毫不敢抬头。
罗格一声轻叱,发出一记魔法飞弹,三个飞弹贴着托夫勒的头皮击在地上,在他头部周围地面上构成一个整齐的等边三角形。伊恩看到罗格如此精准的魔法控制力,不由得大吃一惊,深为担忧。又见到托夫勒如此举动,心底更是寒意升起。
“托夫勒,下一个魔法飞弹的准头可就没有这么差了!”罗格平静的说。
托夫勒抬起头来,脸如死灰,他抬头看了一眼伊恩,又趴在地上。
“说!我告诉你要收的赋税是多少?”
“是,是”托夫勒牙关打战,终于小声的说:“今年是每户一个银币。”
一石激起千层浪。轰的一声,人群立刻乱成了一团。各种质问、叱骂、指责、怀疑交织在一起。伊恩如遭雷击,脸色变成雪白。
“那你跟伊恩镇长说的是多少?”罗格步步紧逼。“是三个银币!阁下,大人,陛下,我错了,我不该贪图银币的,我发誓再也不敢了!”托夫勒大声哭叫着。伊恩只觉得无数个霹雳在脑中炸响,气得全身发抖,嘴唇哆嗦着,连话也说不出了。镇民们低声议论起来,不知所措,投向伊恩的目光中也带有了一些怀疑和鄙夷。佛朗哥和伦斯互望一眼,心下赞叹托夫勒的演技。
伊恩猛的冲了过来,举起法杖朝地上的托夫勒打去:“你这个小人!我,我打死你!我明白了,你们是串通好了的!”这时一个年轻女子也冲出来,对着人群大声道:“你们别相信这些该死的贵族!他们是恶魔!这个托夫勒是和他们一伙的,他骗了我的父亲!”
凯特跃马突前,大喝一声,浑身上下闪现出乳白色的斗气,挥枪架开了伊恩的法杖。镇民中有识货的立刻大叫起来:“神圣斗气,他是神圣骑士!”凯特心下大乐,没想到这荒僻地方居然也有人识货,心神一分,斗气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神圣骑士忠于信仰,正直良善,珍视荣誉更甚于生命,此外,他们还是至高神最坚定的信徒。简而言之,神圣骑士基本等同于正义的化身。
凯特这一手一露,有人叫道:“听骑士大人怎么说。”镇民们立刻安静了。伊恩和她的女儿脸上则露出不安的神色,虽说神圣骑士素来正义,但此人明显和罗格是一伙的,不能不让人担心。
凯特低沉的嗓音响起:“伊恩先生,您说您是清白的。可是罗格先生声称您用不正当的手段聚敛财富。而且有人指责您在宅中窝藏冰雪银狐佣兵。为了证明您的清白,可以允许我到贵府一观吗?”伊恩狠狠盯了罗格一眼,道:“我一生清正,就让你们搜查一番,有何不可!但要是找不出什么来,我是决不会如此罢休的。”说罢转身向自己的房子走去。
背后罗格悠悠的说:“好一个一生清正,不知和雪狐勾搭的,却又是谁?”伊恩浑身一抖,权做没有听见。
层层的人潮把镇长家的小楼围得水泄不通。几个镇民被推举出来和凯特一起进楼搜查,伊恩铁青着脸跟在凯特后面。至众人行到二楼伊恩的卧房之后,就结束了对整个小楼的搜索,一无所获。伊恩冷笑连连。
“等一下!”身怀盗贼绝技的伦斯走到一面墙面前,上下摸索了一阵,“喀”的一声,一道暗门被推开了。伊恩冷笑道:“那里是我的魔法实验室,你们能找出什么来?再找不出证据,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话音落下,伊恩突然发现室内寂静的可怕,他用力拨开前面的两个镇民,一眼望去,也呆住了。
暗门开处,成堆的金币,璀灿的宝石,碧绿的翡翠,闪着莹光的魔法盔甲,散落在整个房间。质朴的山民们何曾见过此等富贵景象,一个个眼睛都看直了。贫困的山区小镇,便是全镇人一百年不吃不喝,也积不下这许多财富,伊恩这钱自是来得路数不明。山民再想起五个金币的赋税,自觉恍然大悟。
伊恩浑身一下子变得冰凉,手中的法杖落在了地下。他知道,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镇长的女儿扑了出来,抱着伊恩哭了起来:“父亲,告诉他们,那些不是你的!告诉他们有人在陷害你啊!”老镇长平静了下来,爱怜的抚摸着女儿的头发,说道:“菲拉,我的孩子,这些财宝是不是我的已经不重要了。从此以后,父亲不能再照顾你了。记着,孩子,不要为我报仇,这些人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做个普通人,快乐的过这一生吧。”女孩子哭得更加历害了。老镇长一个一个的看过这几个贵族,见人人面无表情,个个大义凛然,不禁叹了口气,“唉,还是老了,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老镇长长叹一声,在镇民鄙夷的目光走出小楼,贵族们默默的让开了一条路。从阴暗的楼内走出门来的一刹那,刺目的阳光晃得伊恩一阵目眩。刺骨的寒风首次让他觉得衣衫单薄,勒芒镇今年的冬天来得实在是早了些。
老镇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