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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救命恩人来了
经济危机的到来,使我们感到无比沮丧,排练效率再次降低。为了抵挡饥饿,我们每天只能靠睡觉来节省体能。
“不行了,我实在睡不着了。”下午4点,尿界从里屋走出对我和果酸说。
果酸坐起道:“恩,我也是,一睡觉就梦到鸡腿,但醒来感觉更痛苦。”
“尿界,你去买包烟吧,咱们没烟抽了。”我躺在地上说。
尿界翻了翻口袋,终于在一捧纸片和烟丝堆中找出了一张红色的钞票。我和果酸激动地凑过去,但等他展开,却发现是张一块的,并且只有一半。
“这是咱们最后的钱了。”尿界说。
果酸叹了口气,道:“我去找人借点吧。”说完,他推着自行车走出院子。
果酸离开几分钟后,我也从地上爬起来,从墙角翻出一截烟,和尿界对着屋子发呆。
“再这么下去,放假完咱们上街就该被警察当成非洲难民遣送回刚果的某个部落了。你叫我抽口。”说着尿界抢走在我手里的香烟。
“瞎说,咱们没那么黑。”
“那就是越南老挝柬埔寨。”
听完尿界的话,我俩面面相觑,从他的表情我能看出,我们对这个论断深信不疑。沉默了几秒,尿界继续说:“你说咱们这么过的意义是什么?”
“为了理想吧,谁叫咱们喜欢这个。”
“我觉得咱们已经没理想了,咱们如果不解决温饱问题,什么理想都是扯淡。”
“恩,我也知道。可是我总感觉咱们好像少了点什么。”
“是少潮汐了吧?你是不是想她了?”
我瞪着他说:“谁他妈想她了。”说完,心里抗议地浮起一阵隐隐作痛。高考结束后,我再没见过潮汐,倒是经常在芝麻糖那里得到她的消息。芝麻糖说,潮汐每天和一只乐队混在一起,而冰淇淋正属他们。
“不行咱们也排点老鼠爱大米之类的,找商演挣点钱。”
“我不排,咱们要是唱那些就是侮辱自己。”我摇了摇头,果断地打消了他的建议。
就在我和尿界用聊天的方式摆脱饥饿,果酸走进院子。他满脸红光,嘴唇上抹着一层厚厚的油,站在院子里不可一世地看着我们。
“你小子吃什么了?我闻到你身上有香味。”我和尿界跑过去,在他身上摸了起来。我对尿界说:“我觉得他刚才吃红烧肉了。”
“我倒有吃红烧肉的命,”果酸说,“我就是在村口买了两个炸油饼。”
“谁给你买的?你借到钱了?你怎么不给我们带两个?”尿界把手伸到了果酸的兜里。
“我给果酸买的。”尿界正翻着,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我们抬头望去,羊肉串不慌不忙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两包烟。
“你怎么才来救我们啊。”我扑过去把香烟夺下,将烟盒胡乱撕开,颤抖着双手点上烟。烟气顺着呼吸道,迅速把处于无政府状态多时的各个器官重新接管。
“瞧你们那熊样,怎么不早点联系我?”羊肉串不住地笑,和我们走到了屋子里。
“谁啊?一大早就在这儿吆喝?”小刀听到动静,在里屋低沉地说了句。
“姐姐,这都快晚上了,你怎么还在睡觉?”羊肉串靠在门上说。
“哦,是羊肉串,”小刀坐了起来,揉着眼睛说,“你是不是来拯救我们于水火的?”
尿界摆了个奥特曼的造型,说:“对,他还有拯救地球、保卫人类的任务。”
“地球最近很危险,听说超级赛亚人要发起新一轮的全面进攻。”果酸也一本正经地说。
“你们真是一群混子,饿死了还知道及时享乐,拿救命恩人开涮。刚才果酸去找我的时候,我真没想到你们怎么都成这样了。”羊肉串把烟扔给小刀,又退后两步打量我们。
我抽着烟说:“我们怎么了?”
“你看你,头发留这么长,”羊肉串拽着我的头发,“还有果酸和尿界,俩人都胡子拉擦的,感觉特摇滚。”
“唉,羊肉串,”小刀坐在地毯上说,“那我还漂亮不?”
“恩,漂亮,姐姐请问你今年30几了?听说撒哈拉沙漠选美大赛开始了,你现在报名还来得及。”
“哈哈……”我们几个笑成一团,小刀随手脱下鞋子朝他扔去。
“你们平常就这么睡?”羊肉串走到外屋,拎起我的充气床。随着我不断地反复枕踏,充气床初来乍到时的脑满肠肥一洒而空,成了一张薄薄的纸。无数夜晚翻身时,我都能听到骨头被地板咯得咔咔作响。果酸自然也不例外,他时常说,过完这个假期将练就一身铜皮铁骨、刀枪不入的本领,并不时在院子里练习王八拳,准备明年参加散打王。
“没事,这才锻炼,将来什么苦日子都不怕。”
“唉,你们觉得没事就行,走吧,我请你们吃饭去。”羊肉串无奈地摇了摇头,等小刀换好了衣服,领着我们走在通往幸福的大道中。
46。改善伙食,却让我想到了好多
因为羊肉串是回民,我们找了一家新疆馆子坐下。服务员见我们眼里泛着血丝,赶紧加队端上拉面、大盘鸡等。此时我们再顾不上什么客气和文明,用眼神将其他客人的不满一一吓退,然后心安理得地埋头苦吃。
“怎么样,吃饱了吗?”拉面和大盘鸡一扫而空后,羊肉串问道。
“差不多了,”尿界抹了抹嘴说,“开始喝酒吧。”
羊肉串朝服务员挥了挥手,片刻,啤酒瓶戳满饭桌。羊肉串端着酒杯说:“你们现在过得这么苦,干嘛还要坚持?早点回家算了。”
“为了理想呗,谁叫我们还年轻,要不以后会后悔的。”尿界把下午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行,你们好好干,我支持你们。”羊肉串把酒一饮而尽。
果酸点上烟说:“羊肉串,你家不是开琴行吗?要不你也找把吉他跟我们一起得了。”
“我?算了,”羊肉串笑了笑:“我可没你们能吃苦,我觉得我自己老了,没那么大的心气。”
我说:“没有人会认为自己年轻,因为自己还在年轻着。如果真的老了,就不会再考虑这个问题,年轻这个词从此就和生命绝缘。”
“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尿界在我旁边问。
“管它什么年轻不年轻的,咱们干吧。”
“我发现娱乐场有时候特正经,跟哲学家一样,说的东西咱们都听不懂。”果酸放下杯子道。
小刀说:“他那是装的,他老觉着自己是文化人,不过就是个读过点书的小混混罢了。”
“娱乐场,”尿界搂住了我的肩膀,“你什么时候能撕下你那虚伪的面具,回归到人民群众中来?格瓦拉已经死了,列侬也死了,现在这个世界没那么多所谓的精神,摇滚乐已经开始娱乐化了,你看这两年最火的乐队,都是那种带着复古DISCO的音乐。我知道你看不上这些,可是没办法。”
我端着酒杯,看着八道直射而来的目光,它们如庖丁解牛一般,把我分割得清晰无比。我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一杯一杯地喝着啤酒。
这顿酒我们喝到了天蒙蒙亮,等结帐时地上铺满四五十个啤酒瓶,吓得服务员脸色发白,接过钱后赶紧钻到操作键,透过沾满油渍的玻璃观察我们。我们看着他的样子,一起放声大笑,然后摇晃着走出饭馆。
路上,已经有清洁工开始工作,她停下扫把,看着我们这些人的落魄。可是我毫不在意她的目光,依旧放肆大笑、用力呼吸、拼命抽烟,企图将心里的欢乐和沮丧统统发泄。我知道这顿酒已经喝到了极限,可我还在极力压抑着醉意,因为我爱这个假期,我生怕这个假期的每一个小细节从眼前流失。
我看着那微微透出头的太阳,脸上挂着痴笑,心里却凿出落寞。我明白,所有的欢乐到最后都将沦落为悲伤,而当我们经历了这次经济危机后,那场悲伤已经不远了。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一年,它迟早会到来的。
47。潮汐的新消息
“娱乐场!你他妈磨蹭什么呢!”我还在晕头转向,走出很远的果酸喊了我一声。我看着他,想起我俩刚认识的情形,浑身顿时一热,跑过去搂着他的肩说:“果酸,谢谢你。”
“谢谢我?”果酸不解道,然后露出笑容,“娱乐场你肯定喝多了,把我看成潮汐了。”
“不是,”我打断了他,“我要谢谢你陪我走过这些年的路。”
“你还说你没喝多?”果酸的眼神透出嘲笑,却也将我搂得更紧,“放心吧,咱们是最好的朋友,你还记得那胖子老板说的吗?咱们就像亲兄弟一样,一辈子都分不开。”
在尿界一遍遍的呼喊中,我和果酸不再回忆曾经,跑过去架起已经瘫倒的小刀。羊肉串和我们一路打闹回到排练房,晕晕乎乎地摸了摸根本就没有的床,又坚决要回家睡觉。临行前,他给我们留下了200元钱,顺手拿走了几本书和几张碟子。
羊肉串走后,我们四个昏睡了一天。醒来后,我们将那200元进行规划,买了两箱方便面和最便宜的烟两条,剩下的预备水电费,就这么勉强生活。每天排练结束后,我还和尿界拎着麻袋去村里捡矿泉水瓶,然后到收废品处卖掉。而果酸则在地下游戏厅一展拳脚,经常靠5元搏回50甚至更多,让我们集体改善伙食。
就在我们三个男的进行拾破烂、赌博的过程中,小刀表现出了女性特有的坚强,凭着过人的节奏感不断提高打鼓技术,继而开始穿梭于各个乐队,并不时参加一些小型商业演出,挣些钱维持生计。在她的口中,我又一次得到了潮汐的消息。
“我昨天见潮汐了,她现在和冰淇淋在一起,说过两天来看你。”坐在午夜路边的小酒摊儿上,小刀对我说。
这天下午,果酸创纪录地赢回150元。他说本来带了10块,可没想到10分钟几乎输光,一气之下把剩余的几个币全押了大福,准备玩完找我和尿界卖瓶子。就在准备离开时,奇迹发生了,骰子晃晃悠悠地停在了大福之上。据他分析,他下午在村子里踩了脚狗屎,因此运气从天降临,由此推断“狗屎运”并非迷信。拿着这笔巨额,他带着我们又一次来到酒摊儿。
“谁用她看。”我不耐烦地说。
“娱乐场不是我说你,为什么你不敢和她表白?上学那会儿班里同学都传说你俩一对儿,特看好你们,可你自己老是放弃机会。”
“我,我对她没感觉,干嘛要表白?”
“你他妈就装吧,你虽然说你长得没我帅,但是也没必要这么自卑吧?”尿界喝了口酒说。
“对啊,你喜欢就追,省得将来后悔。”果酸也在一旁说到。
听完他们的话,我不知该再说什么好。我在一本书里看到,如果一个人拥有害羞、不安、失望等情绪,可以判断他有自卑的性格。曾经的我全面符合这些特征,可随着长大,我的自卑感逐渐变小,和朋友干出不少匪夷所思的事情,可谓“厚黑学”专家辅导员。然而随着渴望的爱情出现,我的自卑感又一次卷土重来,并且,是那么汹涌澎湃。
一杯杯地喝着酒,微风不断从身后袭来。这时我才发现,这个夏天我的头发开始长了,渐渐地挡住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