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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将城哥差人送来的机票及旅行支票连同护照塞进旅行腰包。
他花了足足三十分钟陪着泪流满面的外婆呆坐在餐桌前,一直到她心平气和地松开他的手,叮咛他,“你出门在外要小心行事,别再跟从前一样惹事生非。”
“会啦、会啦!”他也叮咛外婆,“婆有事需要帮忙的话,记得联络城哥。”
“会啦、会啦!”外婆嫌孙子啰唆,“城哥不是外人,你以前上成功岭受训,他每个礼拜都来看我,比你还会孝顺我。”
唐震天这才笑逐颜开地拎起行李包,放心地搭上出租车。
一个小时后,他抵达机场饭店,依循柜台工作人员的指示敲门,没多久房门从里面被拉开,他被一名年纪与他相仿的男子延请入房。
率先跳入他眼底的,是满满摊放在床上各式各样的西服、衬衫、领带、袜子与鞋,Gucci啦、Givency啦、Armani啦,他算了一下,起码有十来套,其中还有皮夹克和干探式的风衣。
唐震天突然觉得整件事实在有些小题大作之嫌。
他记得很清楚,他说只缺一套的,可不是缺一整个货柜。
邵予蘅正与一个陌生的老女人坐在窗边聊天,见他进来,只跟他略招呼一下。“小赵会帮你打点。”继续喝她们的咖啡。
这个小赵于是扮演起侍僮,殷勤地要帮他更衣。
他可不兴这套,顺手往床上一比,点了其中一套西装,口气坚定地随着指头说:“就这一套,配另一件,搭那一条,至于鞋,就免了。”
“不试穿怎个成?”窗边的老女人一副专家的姿态,站了起来。
“我上“大卖场”买成衣从不试穿。”他耸了一下肩,不觉得有什么好讶异的。
下一秒,老女人已不在窗边,反而飙到他眼前怒吼。“小子,你竟然把我代理进口的世界顶级服饰当作“成衣”看!”
“没有量身定作,又大量行销的衣服不叫成衣叫什么?”他驳得很理直气壮,一点也不觉得有何好争议。
老女人回头望了邵予蘅一眼,只换来一个愧疚又没辙的无奈表情。
老女人碍于眼前的人是表姊邵予蘅的骨肉,只好忍下狠狠训他一场的冲动,只反问一句,“你买鞋总会试穿吧?”
“当然。但我说鞋可以免了。”
“怎么免得了!你总不能穿这双夹脚拖鞋去污辱这一整组价值十来万的“成衣”吧?还有,上飞机到国外转机时多难看。”
大伙的眼光随着老女人细白的指尖落在唐震天的大脚丫上,有志一同地露出“责难”的表情。
唐震天这才勉为其难地松了口,愿意挑鞋。
经过一番波折,他直接将其中一双鞋往两脚一套,决意道:“就这一双,轻快些。”
老女人见状,两眼忍不住要往天花板上翻。“予蘅柹,我从没想到做妳的生意会这么难!”
邵予蘅反而静静地站在那里盯着那双凉鞋,若有所思的说:“Bass的这一款鞋,流行了好些年了吧?”
“妳不会……”老女人眼睛瞋得跟龙眼一般大,“照他那样无厘头的搭法,铁定会坏了设计师的品味的!”
邵予蘅笑了笑,“没关系,震天的品味比较独特一点,妳就睁只眼闭只眼吧!帐改明儿妳再找我算。”
唐震天却对付帐这事很有意见。“我有钱,可以自己付。”
老女人没好气地帮邵予蘅拒绝了。“有些生意谈得成,可不是顾客有钱付帐那么简单。我是看在你……”她瞄到邵予蘅的眼色,及时将那一个“妈”字吞回喉里,改口说:“邵校董的份上,卖她面子的。”
唐震天脸一变,说着拳头就握起来了。
邵予蘅赶忙从中缓和气氛,“震天,瞧,都七点十分了,咱们再不把衣物装箱的话,可是要错过班机的!”
唐震天这才黯沉着脸,自行拎了背包往外走去。
第八章
纽约、上中区、四季饭店。
唐震天站在宽广的角窗前往外眺望,映入眼帘的是错宇落户的华楼与金厦,远方半片绿意横生的公园,在耀蓝的穹苍下,被阳光映照得像缺了一角的润泽翡翠。
刚淋过浴的他,头湿发乱,身上套了一件卡其短裤,棉衫随心所欲似地披在他的肩头,一串吊了一枚金质戒圈的金链子悬在他的胸膛上,散发一股无人可驾御的野劲,英姿勃勃得吓人。
他本想好好地打量这突兀却算不上宁静的都市绿地,无奈闷躁摆布着他,让他不得不挪开视野,往下俯瞰熙熙攘攘的万国旗街坊。
几阵敲门声突然传来,分散了他“赏街”的兴致。
“笃、笃、笃!”
“叩!叩!”
门边传来轻重不一的叩门声,预警他访客不只一人。
他心想八成是邵予蘅购物回笼,侍者帮她提上客房来,也就不忌讳这一身装束不宜见客,直接跨步去开门。
门一拉,意外地发现一男一女站在眼前,其怔仲不解的模样不亚于他自己的。
他隐约认出亮眼的短发女子,错愕之余便给了她一个满眼的笑。
她像是被电触到似的僵愕了几秒,然后挪开眼去瞄房号,确定自己没搞错房间后,不怎么领情地问他,“Whoareyou?”
“Dave。”他简单报上自己的英文名。
“DaveWho?”女子再次问,这次态度已和善许多。
他正要解释,女子身侧的洋人已抢话调侃了,“Thesecretlover?”然后瞅着唐震天送秋波,眼里藏着许多暧昧的兴趣:为他的“身分”,也为他的“人”。
秘密情人个鬼!
他还来不及为这洋人含沙射影的揣测而发怒,女子已先他一步警告洋人别乱开玩笑,但回头后反而持怀疑的态度追问他,“So,tellus,areyou?”
他懒得用英文跟她辩,因为英文破,尚辩不过,所以他将大手一伸,直接将她抓入房,率然地将洋人挡在房外。
门一阖上,他快速地以中文解释,“当然不是。妳觉得邵阿姨是那种养小白脸的人吗?”
她没被他的话惊吓到,只浅笑地为自己刚才的淘气辩解,“我没说她会养啊?但你这样子衣衫不整的模样容易引起人家误会。最起码,你让我的朋友误会了。”
她比了比被门挡在外头的友人。“你这样让他出局,怪狠心的,让我出去跟他解释一下。”说完,开门探头以英文轻声对洋朋友说了几句话。
洋朋友将肩一耸,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模样,然后开口说要带另外一个人来。
她摇头,强力反对,蹙眉抿嘴并挥了两下,像驱蝇似的要朋友自行离开。
洋朋友刻意地从门缝打量唐震天,并露齿微笑后才转身离去。
这让唐震天的脸不由得发皱,因为油条惯了的小太保可不习惯被当成“渍糖蜂蜜蛋糕”觊觎。
于敏容总算将人打发走,身子也缩回门内,头才扭正,他人已站在一尺距离内,睁着两粒铜铃大眼瞪着她。
她问:“干嘛!你学希区考克啊!”
他心情不佳,没有闲情欣赏她的幽默,坦白要求她。“我跟妳朋友不同道,请他别太友善。”
她听了,也不友善地睨他一眼,下巴陡扬道:“有断袖癖又怎样?”
他喊冤,“我从头到尾没说他是啊!”
“但你打心眼里就认定他是。”
她不给他辩解的机会,当下就像条鳄鱼,紧咬着误入歧途的猎物不放。“你这样不“政治正确”,要在美国大都会过日子可难了。听阿姨说,你打算留在美国深造,以后这种情况可能还会发生,届时你就把这种现象当成一种赞许,日子一久,搞清状况后,你也就习以为常了。”
“言下之意,妳是要我识趣点?”
“也不是,你长得讨喜是上苍赐给你的礼物,何必反应过度,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即使招蜂引蝶,也该有个界线吧?”他可不认为自己的观念落伍。
她给他一个未必尽然的笑。“在纽约谈界线是正直的傻子做的事。你可以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但你无权限制别人的眼光。”
他思量片刻后,决定不与她争论,改问她,“邵阿姨跟妳提过我了?”
“她说你是老家远房亲戚的儿子。我一点印象也没有,你不妨提醒我一下。”言下之意,她的“没印象”是事出有因,正常的。
“这个嘛……让我想想,好像是她爸爸的女儿的侄子的姑姑的儿子之类的,我这样解释,不知妳听懂多少?”他不愿意欺骗她,这一生他可能会骗很多人,但对她可是尽可能的查白。
“讲话拐弯抹角、吊人胃口,你得到多少乐趣啊?”她睁着圆眼望着他,口气里的挞伐其实多过不解。
他定睛回视她晶莹的目光,不吐一语。
她径自解释,“我大妈是独生女,没有侄子,就算有你这么一号侄子,也没有多余的“姑姑”可以让你认。”
他转了一下眼珠子,继续专注地看着她,心中为她激荡不已,想她的脑子被撞,记忆虽损,逻辑倒不差,久久才挤出一个宇,憋着笑解释,“表的总是有吧?”
她冷静的道:“大妈的父亲是独生子。”
他听了,当下心里“妈的”不停,直到她开口补上一句“倒是大妈的母亲有不少姊妹”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你多大年纪了?”她问。
“二十四。”他答得干脆。
“原来是表弟,见了长你两岁的姊姊,还不快点叫人。”
他眼一瞠,怒相横生。原因是,他观念旧,姊姊这声叫下去,别说将来,恐怕下辈子都怕追不到她的人了,一想到这上头,他将唇抿得更薄。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凶相吓了一跳,开玩笑的兴致顿时减半。“不叫就算了,犯不着生那么大的气,摆个牛头马面给人看吧?”
他脸色缓和了一些,但还是不吭声。
“好,算我不识大体,初次见人,就在口头上占你便宜。这样吧!我请你出去逛街喝咖啡,并介绍一些朋友给你认识,算跟你陪不是,好吗?”
“妳的道歉我接受了,不必再花钱请我。我进去换件衣服,失陪了。”
“不必换了,把衣服扣上就成了。”
她笑着走上前,帮他将衬衫扣上,还刻意将穿了戒指的金链子塞进他的领口内,嘀咕着,“纯金炼可要藏好,以免走在路上,引起歹徒的非分之想。”摆明就是一副姊姊照顾弟弟的模样。
这让他想起从前……那段有绑着两个长辫女孩的日子。
他没打算跟她吐实,说自己练跆拳道已上黑带段数,在很多乡亲眼里,算得上是一名“歹徒”。只顺从地说:“我会记住妳的忠告。”
她从皮包里抽出了笔纸,快速写了几个字后,将留言搁在明显处,回头解释,“给大妈的,要不然她会念。好了,咱们出去逛逛。”随后挽着他的臂,大方地将他朝门拉去。
他顺她的意挪步,只顾虑一件事。“婚礼不就是今晚吗?”
他瞄了一下她乱糟糟的短发与未妆扮的面容,再看她一身白衬衫与黑长裤的打扮,有点担心她会迟返,误了自己的婚姻大事。
“是今晚没错。”她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这跟我带你出去逛街并不抵触吧?”
他解释,“我只是记得老家的朋友们讨媳妇时,那些新娘子都是花整个早上请专业美容师精心打点,我以为妳也需要时间准备。”
“一切已打理妥当,我们只要在七点回到饭店就行了。至于化妆这事,我已习惯,三两下就好了。”
他忍不住盯着她的眼眉,细细的观赏,心里的真心话不自觉地脱口而出,“妳人生得好看,不化妆也还是漂亮。”
于敏容闻言,抬眼凝望了他好几秒,对他直得有点硬的赞美不知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