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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香梅传奇:她在东西方的奋斗-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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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头有几分紧张地说:“姓麦———”传达室里果然有对中年男女,女的已哭得红鼻子红眼的。陈香梅很是纳闷:她并不认识他们。
  中年男子已趋前:“陈小姐,打搅你了。我们是麦筱梅的父母。”说毕慌慌地环顾四周:“筱梅天没亮时被抓走了……说她……说她是共产党……”
  陈香梅也不由得慌慌地环顾四周,老传达已守在门口,看来是知情并同情麦筱梅的。
  陈香梅便轻声说:“国共不是还在和谈么?”
  筱梅父亲长叹一声:“唉,陈小姐,你真是年轻单纯呵,我家筱梅,也跟你一样,你得救救她……”
  陈香梅目瞪口呆:“我?”她能救筱梅?一介小记者,在许多人眼里看来,她怕还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呢。但对国民党中陈立夫陈果夫的中统、戴笠的军统还是略知一二的,一旦被他们网隹有事无辜都很难脱身。
  筱梅母亲哭哭啼啼拉住她:“陈小姐,你能帮忙的……只有你们社长冯先生可以保她出来……求求你了……我家筱梅是无辜的呵……”
  陈香梅双手十指交叉绞着,她不知怎么办好。与筱梅虽不是至交,但都是为数不久的女记者群中的,焉能见死不救?但是,插手后如若有什么差错,谁来承担呢?望着筱梅父母哀求的眼睛,她咬着下唇说:“好吧,我等会就去找冯社长,你们先回家吧。”
  筱梅父母千拜托万感谢后方离去,望着他们微伛的背影,陈香梅的眼又潮了,她担心起方丹。比起筱梅,方丹更直心直肠,快人快语。
  陈香梅去到冯有真社长的办公室,她结结巴老老实实将刚才的一幕复述了一遍。
  冯社长注视她良久,方问:“你们是亲戚?”
  她摇摇头。
  “是朋友?”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
  “你能担保她不是共产党?”
  她吓住了。她掂得出这句问话的重量,但一咬牙,她开口了:“她从来没有跟我谈过政治,我们都很年轻,单纯,冯社长———”
  冯社长一举手,截断她的庆:“你是你,她是她。不用我告诉你,你该知道文汇报的背景。”
  是的,依稀记起同事们曾悄议论过,文汇报的背景是共产党。但她仍不放弃求助:“冯社长,帮帮忙吧,大伙全都说您豪爽侠义呢。”
  冯社长一笑:“难得你这么热心,好吧,下午你跟我一块去把麦小姐保出来。”
  冯社长说到做到。下午驱车去到一处戒备森严的地方,冯社长和她都在一本册上签了字后,麦筱梅被带了出来,一天不到,麦筱梅像变了个人,目光呆滞恍惚,一言不发。冯社长只说了句:“走吧。”于是又驱车送麦筱梅归家。没有人开口说一句话,就是呼吸声也像是窒息住了,墓室般的阴森恐怖呵。陈香梅忽然想到冯社长对那地方像是很熟悉,那末,他的背景?她不寒而栗,不敢深想,扭脸看窗外,仍是一个充满了喧嚣与骚动的世界。
  聂光坻接她去国际饭店吃晚饭。
  十四层楼装饰华丽典雅,灯光朦胧迷离。
  他说:“香梅,你怎么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今天是圣诞节呵。”
  她对他讲述了麦筱梅的事,他惊骇得瞪大了双眼:“这种事体,不能再有第二次!你怎么这样幼稚?有关政治的事,万万不能糊里糊涂地介入!为什么不打个电话问问我?”
  她噘起小嘴:“可我认识麦筱梅呀,知道了,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

艰难的选择(7)
他摇头不迭:“你有时真犯傻,自顾不暇,安及他人?好好好,不谈这不愉快的事体,谈谈我们的事,香梅,我们的事,该择个日子办了。”
  “我们的事?”她茫然地望着他,觉得这张熟悉的齐楚方正的面孔,在灯光中变得模糊、陌生又遥远了,“你是说…结婚?”
  “不不不,”他怕吓着了她似的,急急补充说:“是订婚。我知道,你太年轻,太漂亮,我不会太急于将你羁绊到家庭里的。可是,我已人到中年天过午啊,我希望有个仪式。”
  他言之有理。哪怕是感情的事,他也希望像对待银钱一样,一清二楚,她不责怪他。
  “告诉我,你愿什么日子?”他催促道。
  “我没想过,聂兄。”她一直把她当作大兄长。
  “行。你想想。不会让我等太久吧?”
  谁知道呢?也许让他等一辈子也等不到。她在默然地呼唤陈纳德,但是,他们有缘吗?方丹说过,如若不再相遇,就是无缘。方丹元旦能来上海,让方丹帮她拿主意。她回答说:
  “1946年元旦,我答复你。”
  这一夜,她与他都过得很别扭。
  第二天,她漫不经心翻阅来自美国的电讯,一条美联社的简短信息跳了出来:“克莱尔·陈纳德少将已从旧金山登机赴华,首途上海。他拒绝向外界透露此行目的。”
  她也跳了起来。
  天意!有缘万里来相会,无缘当面手难牵。
  ·35·
  1945年12月29日,是一个温暖的冬日。
  太阳煌煌地照着,空阔的江湾机场上涌动着三五成群的新闻记者,他们兴奋地交谈着,时不时仰望蓝空,都在待待陈纳德的到来。
  一架大型客机终于出现在机场上空,悠悠地转了一圈后,平稳地降落在机场上。地勤人员推去舷梯,记者群也像潮水般涌将过去。
  机舱门打开了,第一个出机舱的便是陈纳德将军。
  “陈纳德———”人群欢呼着,摄影记者忙忙乎乎拍照片。
  陈纳德举起手,向人群致意。并没有“杨基歌”的乐曲,也没有政府官员迎接,但是,中国人没有忘记他!
  他着一套挺括的黑色西服,洁白的衬衣领下是抢眼的花格子领带,这与战时留给人们的马虎军便服印象完全不同,毕竟是抗战胜利了。衣冠楚楚的他显得容光焕发,他深情地环顾四周,八年前他第一次到中国,来到的就是这座大都市,从此,与中国结下了不解之缘。他动情地嗫嚅出:“中国,我回来了。”
  他快步下舷梯,猛地,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女子———她在涌动的记者群旁,静静地立着。
  一袭墨绿的薄呢旗袍,一件嫩绿的粗毛线外套,脚着一双橄榄绿的高跟鞋,双手抱着黑色的采访本贴着胸口,鹅黄的丝绸围巾和烫成大波浪的黑色秀发在12月的风中飘拂———她是一株春天的柳树,仿佛将周围的空气都染绿了。
  这是他的陈香梅!
  这是意外的惊喜!他没想到,刚刚踏上中国的土地,就见到了她。他原以为,相逢会在昆明的古老的圆石子路上。
  他像年轻人在热恋中似的,冲动地喊道:“香梅———”他拨开围着他的记者群,奔向她。他握住了她的手,紧紧地,久久地,像怕她马上会消逝似的。
  “我没想到。”他激动不已。
  “我已调到上海分社。”她却很冷静,连她自己都奇怪。她原本担心自己会泪流满面,不能自制,但眼下,她只感到幸福和羞涩,还有种从容不迫。
  记者们已不管不顾地发问,问他此行目的,问他此刻心情,问他回美数月的境况,问他对美国对华政策的看法,他回答得简短而含混,也许他已被身旁的小精灵搅神魂颠倒,也许他原就打定主意不多说,他崇尚的是实干,而他计划成立的民航空运大队还仅仅是空中楼阁。
  他曾设想依靠云南省主席龙云、富商及经济学家缪云台这些老友,筹建西南民航公司,但说蒋价石已免除龙云在云南的职务,调任军事参议院院长及战略顾问委员会副主任,实际上是把龙云软禁在南京。这着棋怕是走不成了。
  在美国,人们对他这计划也无热心,就像当年他要成立美国志愿队一样,可是,他仍不屈不挠。有两位老友向他伸出了友谊的手,一位是著名律师汤姆斯·葛柯伦,一位是怀丁·威荣尔。葛柯伦曾担任过罗斯福总统的顾问,享有“汤姆软木塞”的美称,是个智慧过人、能力挽狂漾的人物。威劳尔也非等闲之辈,他毕业于普林斯顿大学,后又进哈佛大学攻读法律;他的妻子路易丝·拉塞尔,是联合碳化物化学公司创始人的外孙女。葛柯伦和威劳尔都曾鼎力帮助过陈纳德成立美国志愿队。
  

艰难的选择(8)
这回,威苏尔与他同行。
  他们摆脱开记者群,离开机场时,陈纳德俯身对陈香梅耳语:“今晚我们一块吃饭,等我的电话。”
  他匆匆离去。他永远是奔忙的。
  夜幕沉沉,她独自在办公室里等他的电话。第一次约会,就这么等,她感到焦虑和惆怅,聂兄不是这样,再忙,会先来个电话。
  电话铃声骤响。
  她拿起话筒,是将军。他接她立即去国际饭店,连换衣服的时间也不给,像是军令如山倒。
  可见着他,满肚子的委屈眨眼就消失了。
  国际饭店十四层楼!
  灯光朦胧迷离,乐队正在演奏着流行歌曲《追记当年》。
  她并不喜欢这支歌曲。年华似水,无论流水声是哗啦啦还是琮琮汩汩,都将人生原以为紧紧把握贴恋着的青春、爱情、事业和追求全都流走了。她洒 ,她还只有20岁。
  陈纳德孔武有力的大手已伸过小小的台子,将她纤巧的双手紧握:“香梅,你真美。我爱你。我要你嫁给我。”
  他说得很慢,几乎是一字一句。又是军令如山倒?这是美国军人的共性?还仅仅是陈纳德将军的个性?
  她既有五雷轰顶的震撼感,又有细雨润物的甜蜜感。眼前一片晕眩,五彩迷离的灯光在变幻小台了子上两杯翡翠般的鸡尾酒在荡漾,《追忆当年》的乐曲在变调,她的心快乐又苦痛、骄傲又卑微,他所说的不正是她渴求和具体地企盼的么”可一切来得太突兀了!她无法逾越那冷硬粗糙的古老的墙。
  她缓缓她摇摇头。
  “哦,我得告诉你,我已经是个自由的人了,我与妻子离婚了……我有权向你求婚,我知道,中国女人很重这点。”他说出这话并不轻松。
  她急了,他误解了她;同时,对他的妻子,她莫名地背上了沉沉的歉疚和感伤。她仍摇摇头:“这不好……不好……”
  “我知道,这不好。但是,整整八年,我与她,不仅地理而且心理都相隔一万二千里。她不愿离开路易斯安那的家,热爱她的慈善事业,她有她的世界,我并不责怨她。我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香梅,答应我。”他的言语并不轻松,他的棕色的眸子流泻着忧郁的温情。
  香梅的心被感动了,但她不能轻率地点头。在心底里热烈地爱着,是自己一个人的事;嫁给外国人做妻子,却是众目睽睽的事。世俗的观念,舆论的压力无处躲避,家族的否决等于割断了生命环环相扣的链条。她不敢叛逆得太决裂,她毕竟是陈氏大家族和廖氏大家族的女儿,但她也决不会走母亲的老路,母亲的一生背负着太沉重的叛逆者的十字架!
  “请给我时间,将军,我得认真地想想。”
  “我会等的。不过,我要告诉你,你让我等了整整五十年———你一直在我的梦里……”
  她怦然心动。
  他的目光梦幻般的迷蒙,却又分外的地执著。她知道,今生今世,她属于他,而且,只属于他。这是缘,更是命。
  1945年的最后一天,陈香梅接到聂光坻的电话,他说:“我希望今晚能听到你圆满的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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