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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意思是说,您本来,的确是准备让我知难而退的?”
“可以这么说吧。”
“那后来,就因为我没有一味的哀求,您反而觉得能接纳我了?”就因为这个理由,突然改变一个重大决定,这些豪门中人。还真是任性得很。
他点头道:“是的,我一向喜欢有气节地人。一个人光有才还不够。也不可能单凭这一点就让我青眼有加。因为我见过太多才华横溢,但奴颜婢膝,品行及其低劣的人。他们整天奔走于权门之间,为了所谓地前程什么都可以出卖。那样的人,再有才我也只会嗤之以鼻。”
原来,是我“有气节”的举动,才意外得到了这位以桀骜不驯、潇洒坦荡闻名于世的大人的首肯。让他临时改变主意,决定要成全我。
可是,这样一来,就不得不重新面对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了:“您真的会因此跟夫人反目吗?”
如果真这样,叫我如何承担得起这份愧疚?而且,以后也不好跟婆母相处了。她本来就不喜欢我。这下更会对我恨之入骨。因为,我不仅让她跟娘家亲上加亲地希望落空,还让她跟丈夫的关系变得更加不堪。换位思考一下,是我也会觉得这个媳妇纯粹是来跟我作对的,直就是眼中钉,肉中刺了。
右军大人也看出了我的紧张不安,笑着摇了摇头说:“不至于那样严重。一开始献之他娘肯定会闹点情绪,但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如果我连这点家务事都没能力处理好,岂不是要让某些伶牙俐齿的小辈看扁了。”
我尴尬地陪着笑:“桃叶刚才纯属胡言乱语,还请大人见谅。”
他呵呵直笑:“肯定‘见谅’了。不‘见谅’。你现在已经哭哭啼啼地走在回京的路上了,又怎么会坐在这里跟我喝茶聊天呢?”
我除了陪笑。还是陪笑。刚才冲口而出地那些话实在是过了一点。他这会儿要调侃几句,我也只能听着。
好在有人及时出现了。
“爹。桃叶,你们都在这里呀。”老远就听见了王献之的声音,紧接着,他矫捷的身影就出现在长廊的转角处。
要说,他的身形跟他爹真的很像。只是一个是中年人,有着中年人特有的魁伟和稳健,一个还是翩翩少年郎,连走路的姿势都带着几分飘逸。
右军大人见我一直望着王献之走过来的方向出神,笑着说:“‘既见君子,云何不喜。’见到心上人的感觉果然不一样啊,哈哈。”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也不知道咕哝了一句什么,勉强算是答了腔。
“这一句地前面一句是什么?”他突然问我。
我呆了一下,右军大人不可能不记得这几句吧,难道要考我《诗经》?
虽然有些纳闷,我还是应声答道:“是‘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哦,原来是‘风雨如晦’呀。河上一夜,风雨如晦,哈哈。”
我地脸已经完全可以煎蛋了,连河上一夜他都知道,我和王献之还有什么秘密可言?跟着一个整天奴仆成群的公子哥儿,就意味着从此再没有隐私了吗?
此时王献之已经走到跟前来了,听见他爹大笑,兴致勃勃地问:“你们在说什么?让爹笑得那么开心。”
“没什么,没什么,既然献之来了,你们俩谈吧,我也要去休息一下了,今天地公文真多,脖子都酸了。”
王献之立刻走到他背后说:“我来帮您揉揉吧。”
他伸手推开儿子:“算了,
小未婚妻吧,我回房去叫人給我揉就是了。”
右军大人走后,王献之惊喜地看着我:“我爹刚才称呼你什么?小未婚妻?”
“是啊,你自己也听到了。”我含笑回答。
他坐下来急切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本来还一点希望都没有的,突然你就跟我爹坐在一起言笑晏晏,喝茶聊天,他还称你是我地‘小未婚妻’,我都转不过这个弯来了。”
我一五一十地把从遇到他爹之后的情形都給他说了一遍。当听到他爹说“你们以后打起架来可别喊我拉架”时,他激动得扑过来一把抱住我说:“桃叶,你真行!几句话就征服了我爹。我早该告诉你,我爹就是这样的人。他平生最敬重有骨气的人,哪怕对方是个一无所有的贫民,他也照样跟人家称兄道弟。我一直都知道这是他择友的标准,却没想到,这也是他择媳的标准。”
突然被他在大众广庭之中抱住,我急得直推:“你别这样啦,叫人看见了成什么样子。”
“怕什么,连我爹都承认你是我的未婚妻了。”他把头埋进我的衣领里,怎么也不肯撒手。
说到“未婚妻”三个字,我还是有点小心虚的,忍不住悄声问他:“那你表姐怎么办?她可是你家正式下了聘的。”而我只是他爹随口叫了一句。
他回答说:“这个你就别管了。你顾虑别人,别人订婚的时候可没顾虑到你。”
“这不同的。她订婚的时候,我又不是你的未婚妻。”
“有什么不同的?”他不以为然地说:“她不知道我爱的是你?她不知道你爱的是我?她不知道我们有多不容易?她什么都知道,可她还是要订婚,明知我不会同意,就先用诡计调开我,弄神弄鬼弄成此事,指望造成既成事实好逼我就范。说实话,我本来还把她当姐姐,当亲人,可她这样一闹,我对她只有厌烦。我是人,不是祭坛上的动物,别人要我牺牲我就牺牲。不瞒你说,就算最后和你成不了,我也没打算真和她做夫妻,因为我讨厌被强迫!我本来打算,如果我娘非逼我跟她成亲的话,婚礼过后我就会远离京城,到外面去游学,我看她守着那个七少***空名头有什么意思。这样过几年,我不休她,她自己也会走的。”
这还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他对与道茂定亲以及将来可能成亲的看法和打算。我感慨地说:“那么看来,我无论如何都要‘破坏’你们的姻缘了,不然,岂不是害了你,也害了她?”
“是啊”,他坐正身子,用手捋了捋我的头发说:“所以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有时候,表面上看起来像是伤害别人,其实从长远来看,是为了她好。女人,终究还是要嫁给一个爱她的男人,才会真正幸福。”
“嗯,你说得对。”我含笑点头。
“至于具体的礼节方面,我不是很清楚。按理说,我们在这里请父亲主持婚礼正式成亲后,那边的订婚就应该自动失效了。我都有正式的妻子了,还要什么未婚妻?”
能自动失效吗?我不知道。至少,我认识的道茂是不会自动走人的。王献之的某些想法只适用于男人,不适用于女人。有些死心眼的女人,哪怕丈夫一辈子不搭理她,也能眼巴巴地守一辈子。看着屋梁上的咸鱼一辈子流着口水吃饭,正是死心眼的女人干的事,而这样的女人还不在少数呢。
我还在想着道茂的事,王献之的兴趣已经完全转到即将来临的婚礼上去了。
他拉起我手,兴冲冲地说:“我们这就去找二哥二嫂。既然父亲已经答应了,事不宜迟,要赶紧请他们准备婚礼事宜。这事一定要速战速决,不然等消息传到京里去,让我娘她们找过来就不好办了。”
我笑道:“你娘会不会专程赶来阻止我们的婚礼我不知道,但小姐如果得到了消息,是一定会赶过来的。”
“就是啊,那你还磨蹭什么?我们快去找二哥二嫂。”
这个,应该是由他父亲出面交代吧,就我们两个人去说,行吗?
但他已经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在长长的回廊里跑了起来。
卷七 关河令 (215) 曲折
到客厅外才发现,那客人还没走,王凝之还在陪客呢
自然不好意思进去当着客人的面说这个,于是继续兴冲冲地跑到后面去找谢道蕴。
真的站在谢道蕴住的屋子前,我又犹豫了。
“怎么啦?进去呀。”王献之催着我。
他的眼角眉梢尽是喜悦,因为,突然峰回路转,云开日出,对他而言实在是个大意外,大惊喜,这让他在荷花池畔的阴郁一扫而空。
可是,望着门帘上的写意山水,听着屋内隐约的笑语声,还有从里面传出的淡淡的百濯香。我突然想到:我们会不会只顾着自己开心,忘了别人的难处?
我悄声对王献之说:“我们这样,会让你二嫂为难的。給我们操办了婚事,她回去怎么面对你娘?她们婆媳关系如何我不知道,但要是因为我们的事而让你娘迁怒于你二哥二嫂,我们就太对不起他们了。”
王献之微微蹙眉道:“我娘怎么会迁怒于他们呢?她了不得对你我有意见罢了。其实,我娘除了在我的婚事上有点固执外,其他方面可都是很好的人,你别把她想得太坏了。”
我心里立刻警戒起来,也意识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在对他母亲的评价上,我们是永远没法取得一致的。关于这一点,我还是小心为妙,尽量少开腔。不然,一旦让他认为我有攻击、污蔑他母亲的嫌疑,他的情感天平会毫不犹豫地偏向他母亲那边去。
想到这里我忙陪着笑说:“对不起,也许我用词不当吧,但我决没有说你母亲不好的意思,我只是就事论事。你想啊,她明明强烈反对你娶我,甚至想办法把你支开了好私自給你定亲。你二哥二嫂若是还为我们操办婚礼,岂不是在跟她唱对台戏?她因此而怪罪你二嫂,也就是人之常情了,这与你母亲为人好不好无关的。假如你非常讨厌一个人。可是你的好朋友却偏偏要去帮他,你也会对这个朋友有意见。觉得他阳奉阴违,根本不顾及你的感受,对不对?”
他不吭声了,算是接受了我的解释。
看我转身准备往回走,他着急地拦住我说:“就这样走了,那我们怎么办呢?好不容易我爹松了口,却没有人打点准备。难道你叫我爹自己准备去?告诉你,千万别做这样的指望,我爹一辈子不管这些家务杂事的。他要么不在家,在家就关在房里练字,除非是他地朋友上门,否则你见都见不到他的。”
我伸手弹了一下他地脑门,好笑地说:“你傻呀,你二哥二嫂不来的时候,你爹是怎么过日子的?你也说了,他是完全不管家务的。可你看他的府邸。打理得井井有条,又安静,环境又优美,今天的接风宴也很丰盛,很讲究。这些都是谁负责安排的?不可能是你二哥二嫂吧。”
他不服气地瞪了我一眼:“你才傻呢,这些事当然是管家安排了。我爹一个人住着这么大地府邸,没管家成么?”
我笑了:“可不就是?当然是管家了。其实,你找上你二哥二嫂。他们也只能从大的方面分派一下,真正负责打点的,还是这府里的各级管家和仆人。”
“也是哦。”他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说。
“所以,我们完全可以不麻烦他们的。这样他们也可以置身事外,到时候你母亲问起来,他们回一个‘不知道’,就完了。”
话虽这样说。其实我心里明白,所谓的瓜田李下之嫌,他们还是避免不了的。到时候夫人只怕仍会怪他们没有及时阻拦,及时通知。
这对夫妻,别的时候不来,偏偏赶在这个时候来,正好遇上了这么一档子事。支持也不是,反对也不是,两头都不能得罪,最终肯定还是会得罪一头。
要说起来。这对我是有好处的。他们在这里的时候我们成亲,就算他们不发表任何意见,没有任何支持地表示,在夫人眼里
经是“同谋”、“共犯”了。这样,我嫁过去后,了一个“同盟军”——同样被婆婆冷眼相待的可怜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