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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献之只哼出了两个字:“做梦!”
新安不服气地说:“你每天练字,又没见你练过武,为什么臂力那么强?”
我心说,他一只胳膊就可以吊起一口装满水的缸了。方才若不是他手下留情,公主大人只怕就要成为独臂神尼,呃,独臂公主了。
从这也可有看出公主的粗心。王献之因为练字而从小练臂力的事石头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根本就是市井轶闻了,宫里知道的人也应该很多。新安公主枉为他地头号追求者,却连这一点都不知道,怎么对得起“头号追求者”的称号。
可是说不通啊,她应该是有调查的。记得以前,她还曾让我给她写什么“跟踪日记”,这就说明她在王献之身上是下了大功夫的。可为什么连这一点都不知道
新安公主悻悻地转身前行,见我还站在原地不动,怒喝道:“桃叶,你要是今天敢留在这里陪他,看我以后不整死你。”
什么人嘛,跟他打架打输了,就把火出在我这个弱女子身上。人品大大的有问题。
王献之过来一把拉住我的手:“别理那个疯女人,我们走。”
新安公主又被惹急了,冲他吼道:“你骂我什么?你有胆再骂一次试试看。”
“懒得理你。桃叶我们走。”王献之拉着我就要走。
我轻轻扯开王献之的手说:“算了,你帮我去一下司籍部,跟侯尚仪好好说一说,我陪公主走一趟。”
王献之不满地嘟囓:“你干嘛那么听她的话。”
“因为她是公主啊。”我无奈地一笑。
趁公主转过身地当儿,我在他耳边低声道:“不是大嗓门才能办成事的,有时候也要讲究策略哦。这里毕竟是宫里,她哥哥又是太子,我们能不跟她直接起冲突就不起冲突比较好。”见他还在皱眉,我笑着吩咐了一句:“记得在河边等我。”
他这才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句:“知道了。”
再回过头时,正好跟公主闹了一个对眼。我忙朝公主灿烂地一笑,只换来了她恶狠狠地一瞪。
没关系,瞪就瞪吧,我已经越来越有信心跟她斗了。
据说有格言曰: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信有之乎?
卷五 相思引 (138) 蕴秀宫中
着新安公主来到她的寝宫,抬头一看,大大的牌匾上煌的三个字:蕴秀宫。
名不错,字也不错,只是,这也太不靠谱了吧?我不否认公主可能有许多我还没来得及发现的品质,可是“秀”,真的没有。
要说新安公主的长相也不差——皇帝的女儿,长相都不会很差的,母妃不是美人,皇帝不会接收——就是跟“秀”扯不上关系。内蕴也不秀,公主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都挺粗枝大叶的,总是显得莽撞有余而智慧不足。
见我看着那牌匾抿嘴而笑,新安公主得意地说:“这几个字写得好吧?是我太子哥哥亲题的哦。”
“确实很好。下臣何其有幸,能瞻仰太子的墨宝。”那个变态的家伙也能写出这样一手好字,倒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新安公主仰头看着那几个字,眼睛里露出了眷念之情,口里喃喃地说:“这是他临出征的前一晚上专门为我写的。当时我哭着不肯让他走,他就一边哄我一边题下了这几个字,好让我出门进门都能看见他的字,就像他还在我身边守护一样。我哥哥很疼我的,母妃走后他更疼我了。”
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想不到变态六殿下也有这么温情的一面。
新安公主还在继续感叹:“我知道太子哥哥在外面有些不好的传闻,你都不要相信,那都是有心之人故意捏造、陷害的。我哥哥其实对人很好的,对亲人尤其好,哪个女人要是能得到他的青睐,那可是天大的福分。”
我没有吭声。因为从新安公主嘴里说出的太子,跟我认识的,和通过侧面了解的,完全是两个人。
前面她说她哥哥对她怎么好我还有点讶异感动。后面说外面地传闻都是有心人故意陷害。我就不以为然了。别人如何我不知道,起码我自己是有过亲身体会地。那家伙,行为乖张、变态是毋庸置疑的,至于变态到了什么程度,我一时还下不了定论。
“所以,你争得过我吗?我哥哥是太子,他又那么疼我。只要他得胜回朝,他提出什么要求父皇都会答应的。不过是给我选一个驸马而已,根本就是小事一桩。”新安公主朝我示威似地一笑后。大步踏上台阶走了进去。
我愕然了。刚刚不是还在情真意切地诉说兄妹情深吗?怎么话题一下子就转到了争不争得过的问题了?
看公主身前身后那一大群奴仆,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大剌剌地跟人抢男人,并公开表明要强拉人当驸马,也不怕这些下人笑话。
我无可奈何的说:“公主,驸马不是争来的,要人家心甘情愿才有意思。不然。岂不别扭?”
公主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你管我别扭不别扭!只要他是我名正言顺的驸马了,我自有办法收伏他。”
这话说得很自信,很彪悍。只是怎么听起来都不像尊贵的公主说地,而是整个一山大王女寨主的口气:先掳进来那啥啥了再说。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调教。
也许是我多心吧,我越来越怀疑这位公主跟她哥哥有相同的嗜好了。
不过这种事,做口舌之争是没有意义的。一切只能静待事情的发展,两个人慢慢过招,看谁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一个。
于是我提出了一个小小地疑问以转移话题:“公主,下官有个疑问想请教一下。”
“说!”这一声公主味特别足。
“一般的皇室兄妹。不是该互称皇兄皇妹吗?可是我听您总是像民间兄妹那样,直接喊‘哥哥’的”。
她反问我:“你不觉得喊哥哥比较亲吗?我哥喊我也是‘妹妹’的。我们只有喊父皇地其他子女才是皇兄皇妹。”
原来是刻意在称呼上体现亲疏之别。这对兄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性子倒也有直爽真挚的一面。
走进客厅坐下,因为我一副女官打扮,蕴秀宫里那些以前打过我的奴仆一时没认出来,拿我当他家主子的客人对待,很恭敬地献茶。待新安公主介绍说:“这就是以前在卫夫塾里当丫头的那个桃叶啊。现在进宫当了女官。怎么,衣服一换。你们就不认识了?哈哈。”
新安公主说这些话的时候笑得一派豪爽,语气却饱含讥讽,然后就鼓着眼睛看下人们地反应。
果然,几个原本低眉顺眼的宫女抬起头来把我扫描了一遍,然后,眼里立刻如她们主子所愿地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我云淡风轻地微笑着,坐在那儿不紧不慢地喝着茶。
嘲笑我如果能让公主满肚子的酸气和怒气稍微得到一点舒解的话,我扮演一下默默忍受的角色也没什么啦。
我很能理解她们心里的不甘。
站在公主的角度上,她贵为公主,却斗不过一个丫头出身地女孩,心里自然憋得慌,非得想办法发泄出来不可。
而作为她的下人,在为自家主子打抱不平地同时,自己同样也很憋屈。原来她们想怎么使唤我就怎么使唤我,甚至想怎么打我就怎么打我,那时候我是民间的丫头,她们是“宫里来的贵人”。如今我一跃成了宫里的女官,有资格大摇大摆地坐在她们家公主的客厅里享受她们的服务,她们只能站在一边侍候,心里的不平可想而知。
在不知不觉间,我们的身份已经悄悄发生了变化。一个人努力之后,总有一天会看到成效。功不唐捐,我总是相信这一点。
卷五 相思引 (139) 偶遇故人
了几口茶后,我开始导入正题:“公主想让下臣陪同的是要下臣去当向导吗?”
对于新安公主的动机,我一直心存疑虑。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当向导”一说绝对是借口。
从北边逃难来的人比比皆是,严格说起来,连公主自己都是从北边逃难过来的。她已经十六、七岁了,而朝廷南渡才十年,她也是在北边出生的孩子,随母兄南迁的时候已经记事了。
她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道:“当然了,不然你还有别的用处吗?”
既然如此,“那不如,下臣为您找一个更熟悉路径的人吧。”
她一摆手:“不用了,你就很合适。你半年前才从北边过来,路肯定还记得。”
我笑着提醒她:“公主,还有这个月刚从北边过来的呢。其实,这石头城里,差不多每天都有从北边逃难过来的人。”
新安公主语塞了,过了一会才蛮横地说:“那些人本公主又不认识。本公主认识的人中,只有你过来的时间短些,其余的,基本上都是跟朝廷一起撤过来的。”
“对对对,你们是撤过来的。”我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暗笑。逃亡就逃亡嘛,这么多年一直打肿脸充胖子,凡官家文字和话语必说朝廷是“撤”过来的。意思就是:他们是战略撤退,战略转移,为的是让前方官兵能放开手脚跟顽敌作战。
“你在那儿笑什么?”公主的脸沉了下来。
我忙警醒起来,在这种事情上表现出不恭可是大罪,尤其是在一个本来就对我很有成见的皇家公主面前。
我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下臣可以为公主去民间找一个最近才从北边过来的人。这些年由于前方一直战事不断,越往北边道路越不好走,匪患猖獗,有时候这条路安全一些,有时候那条路又相对安全一些。半年前走过的路现在已经不可靠了,还是要找最近才过来的人引路靠得住些。我这可是为公主的安全着想。”
“才半年而已。能有多大地改变?你不要在这里给我找借口。反正,这回,你不去也得去!”
我算是遇到无赖了,凡是道理讲不过地地方,她就来横的。
但谁叫她是公主呢,我只能耐心地解释:“公主,下臣过来不只半年了。下臣是去年夏天来的,现在已经是三月中,都快一年了。下臣真的快忘了那条路是怎么走的了。”
公主还是在那儿莫名地坚持着:“找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带路我不习惯。”
我嘀咕了一句:“那些御林军不是男人难道是女人?”
“你说什么?”她不悦地问道。
“没什么。下臣只想最后说一句,下臣真的不记得路了,如果公主认为安全问题无关紧要的话,下臣还有什么话好说的呢,引路就引路吧。如果公主没什么吩咐了地话,下臣这就告退了。”
说完我就站了起来,王献之这会儿应该已经出宫了吧。如果我真的被这个前世冤孽一样的公主缠着去了前线的话。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他。今天还早,正好可以利用来跟他好好聚聚。
见新安公主不搭腔,我躬身行礼,然后径直朝门外走去。我可没空跟她耗在这里。
快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喊住我道:“你要去找一个才从北边来的人也行,但你也必须一起去,你们俩一起当向导。这样,遇到有路线不清楚的地方,两个人还可以商量一下。就这样办了,你走吧。”
我快步走出她的蕴秀宫,转向主宫道,在那里拦住一辆赶往宫门地车子,很快就出了宫。
站在宫门外一望
?
说好了在宫门口等我的,难道他还在宫里没出来?
我等啊等啊,从中午等到下午,还没见他的人影。又不敢随便走动。怕正好错过了。
正无聊地踱来踱去,一辆车子在我身边停了下来。一个人掀起车帘喊我的名字。
我抬头一看,立即惊喜地笑道:“桓少爷,您怎么会在这里?”
在这种地方,这种彷徨无措地时候见到一个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