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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献之也笑道:“顶多我把你一直垂涎地那幅字送你就是了。”
“这可是你说的!”谢离差点蹦了起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原来这也是个书法迷。难怪肯帮王献之“站岗”的。沉迷书法的人,都是王氏父子的狂热追随者和崇拜者,说一声给他写字,什么都肯效劳的。
而在我们大晋,这样的“书法迷”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可以说人人都迷。不存在迷不迷的问题,只有程度的差别。所以。王献之要找人引路见我,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有谢离作陪,我们一路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就出了军队的包围圈,来到了云来客栈。
掌柜地点头哈腰地迎上来,王献之劈头就问他:“你把我们的马喂好了没有?”
他一叠声地说:“喂好了喂好了,都是用最好的细草料喂的。公子想必也知道,现在的草料有多金贵。半个多月前这里才过去了十几万大军,这次又是几万,就像蝗虫过境一样。什么草料都给他们啃光了。别说细草料稀罕,就连那粗的都很艰难了。”
见王献之一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掌柜里露出了一脸尴尬的笑,自己打着自己地嘴巴说:“瞧我这张乌鸦嘴。朝廷的军队过境,是到前方去为我们打退敌人,怎么能说是蝗虫过境呢……”
我也快忍不住笑了。这家客栈好像还是清源县城最大最好的客栈,怎么掌柜的口才这么拙劣。这样不会说话,能做生意吗?
王献之不再听他罗嗦,一面带着我往楼上走一面吩咐:“你只管把我的马喂好就行了,草料要单独算钱你找我的下人去谈吧。”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掌柜的屁颠屁颠地走了。罗嗦了半天,无非就是想再敲一笔钱而已。我不满地嘀咕道:“从没听说住店还要单独算草料钱的,喂好客人的马那是他们地服务项目之一。钱早就打进房钱里面了的,不然,为什么那么贵?”
王献之笑了笑说:“算了。我们马多,现在的草料贵也是事实。离战场越近,草料
越大,军队,土匪,哪边不需要草料啊?军队还出钱直接抢了。他们也很难地。”
这时我才注意到,客栈里异常的安静,我问他:“怎么这里除了你带来的人和掌柜的,就再也见不到其他的人了?”
现在是比较晚了,但也不至于全部都睡死了吧。在我的印象中,客栈是开通宵的,随时都可能有客人上门,因此环境也比较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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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献之回头说:“你进来的时候没注意看吗?门口挂着客满的灯笼,这里我全包下了。”
真是不知柴米贵的败家阔少!这么大地客栈,两层楼少说也有几十个房间,而他们统共不到十个人,要那么多房间干嘛?
而且,“你来之前,这里就没客人住吗?”
“有啊,我既然要包,那些人自然不能留,我叫掌柜的把房钱还给他们,让他们去别的店投宿去了。我住地地方,怎么能有闲杂人等。”
“我就是闲杂人等。”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听客栈掌柜刚刚说话那腔调,表面上点头哈腰,但说话暗中带刺,讥讽朝廷军队,根本就是个难缠的角色。我就不信他是真的愚笨到不会说话,要那样他还做屁的生意啊。
在时常有土匪出没的地方开这么大的客栈,客栈前面还有配套的大酒楼,掌柜的身份绝不简单。搞不好,就是和土匪勾结的。
想到这里,我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跟着他一走进他下榻的天地号房,就催促道:“叫你的人快收拾好行李,我们马上就走。”
他惊喜地搂住我:“我们真是心心相印呢,这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我也惊喜地说:“原来你不笨啊,还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他连连点头:“嗯嗯,此地不宜久留,我这就带你回京去。”
“回京去?”
我没听错吧,深更半夜,土匪出没的边远之地,要带我回京去?
“是啊,我这次就是来带你回京的。你怎么能去前线?怎么能去见那个变态的太子?那不是送羊入虎口吗?那个女人要疯随她疯去,但把你拖去给她哥哥劳军我绝不允许。”
原来他冒这么大的风险千里迢迢追赶而来,是为了来带我回京去。我心里顿时一股热流淌过。不管我和他以后如何,他将来能不能娶我,有他今日的这番举动,我为他付出一切都值了。
但有一点我也听明白了,我们刚才的“惊喜”是完全不同步的,有点鸡同鸭讲的味道。我的意思,是这家客栈不安全;他的意思,是我去前线不安全。
不管那么多了,先撤去这家客栈再说。虽说府衙那边有几万军队驻扎,这客栈掌柜可能不敢轻举妄动,但我们最好是不要冒险。这些土匪已经猖獗到敢公开跟军队干仗的地步,也抢去了许多粮草,在这里未尝不敢,说不定深夜人静正好下手呢。
想到这里我问他:“你们一路行来就没遇到土匪吗?”
“没有,我们轻装简行,一看就不是肥羊,土匪打劫我们什么?”
“也是。你收拾好了没有?我们这就结帐走吧,你今晚带着你的人到谢将军那里挤一挤,我回府里去睡。”
他尚在犹豫:“这样明天那女人就知道我在这里了。”但很快就笑道:“不怕,我们明天早点走,等她起来的时候我们已经走了,她能奈我何?“
我笑着没有吭声。他肯定还不知道我来之前发生的事,现在我可不是公主私下押来的,而是皇上下了“口谕”的御用随行人员,是不能擅离职守的。
但暂时还不是跟他谈论这些的时候。先离开这家让我不放心的客栈,带着他回到谢将军那里再说。等到了相对安全的地带,再慢慢跟他解释吧。
卷六 诉衷情 (153) 军营夜谈(一)
来客栈的掌柜听说我们要走,先是一愣,然后就摆出兮的样子说:“是不是小店招待不周啊。公子对我们哪里不满意只管说出来,我们马上就改,就是请您千万不要走。客人住到半夜突然走人,我们心里会很不好受,也影响了本店的声誉。别人会说,肯定是我们招待得不好,服侍得不周到,才把客人气跑的。”
言下之意,我们如果这会儿走就是坑了他了。
王献之听到这番似挽留又似指责的话,眉头已经皱了起来。我不想节外生枝,笑着向掌柜解释道:“是那边军营的谢将军听说王公子到了这里,特意空出了一顶帐篷,接我们过去住。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但因为谢将军随部队驻守在外,已经有两年多没见面了,所以想借这个机会聚一聚。谢将军如此盛情,公子当然不好拒绝,掌柜的你说是吧?”
掌柜的眼珠转了转,干笑着说:“呃,那倒……也是。但小店难得接待像公子这样的贵客,大伙儿都说一定要让公子尝尝本地的特色小吃。不信公子可以到厨下去看看,厨子们正在连夜赶制特色早点,准备明早端出来请公子品尝,指望公子回京后能帮我们宣传宣传,以吸引更多的贵客到我们这里来……”
说来说去,就是不肯让我们走。
掌柜的说得越多,越是让我心生疑窦。像我们这样纯粹的过路客,没有发展成老顾客的可能。既然没有长远利益,那么,站在一个商人的角度,就要转而考虑眼前利益。如果王献之一行现在退房走人。房钱肯定还是照原数给,而房间又给他空出来了。今晚他还可以用那些房间接待别的客人,再赚一次房钱。
至于说早点,我就不信这个时候厨房在赶制什么早点,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呢,早点需要这么久做吗?
心里起了怀疑,就一刻也不想多呆下去了。在这种偏远地地方,有连军队都敢打劫的土匪,可见治安之恶劣,人心之胆大妄为。总之早走早好。
我拉了拉王献之的衣袖。朝门口努嘴,他一言不发地和我一起走了出去。掌柜的还在后面跟着罗嗦个没完,可我们已经不听他了,由他自说自话。
主人既然头也不回地走了,掌柜的也只好回去跟他的手下办理退房手续。
走了一段路后再回头,远远的,看见灯笼上摇晃着的“云来客栈”几个大字。还有灯笼下站立的一大排隐约人影,我竟然脊背生凉,不寒而栗。
有时候,并非是因为对方做了什么才让你害怕,而是那种没来由的恐惧,那种说不清道不明地预感,让你只想远离某个人,某个地方。离开的时候,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却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来到谢离的营帐,他很热情地把帐篷让给了我们。出门的时候还特意说:“我去桓老大那里挤一晚上,你们就安心地在这里住下吧,我不会来打扰你们的。”
我赶紧声明:“我等下就回公主那边去睡。只坐一会就走。”
他笑着摆手道:“放心,明天我一定会跟别人说你晚上回去了。“
“我是真的回去啦。”我面红耳赤地重申。
“真地,真的。”他大笑而去,走的时候还跟王献之做了一个很暧昧的手势。最气愤的是,王献之也很配合地跟他挤眉弄眼,态度比他还暧昧。
谢离走后,我气急败坏地朝他吼着:“喂,你刚刚那是什么表情啊?人家真的会误会的啦。”
王献之不以为然地说:“误会就误会,怕什么?反正你本来就是我的人。”
这句话一出口,我立即柳眉倒竖。“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你还敢打趣我,我还没跟你算帐呢。当下我冷冷地说:“你如今可是有未婚妻的人了,这样地话说出来就不嫌轻佻吗?万一不小心传到你亲爱的未婚妻耳朵里。你回去要怎么跟她解释?”
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着急地说:“我发誓,这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我叹息。这事地来龙去脉我又不是不清楚,何苦还为难他?本来他跟这事就没什么关系。
我心情复杂地问他:“你父亲的病怎么样了?”
“他没事,只是感了风寒而已,我去了几天就好了。我担心你被那个疯女人强拉着上战场,不顾父亲的挽留坚决赶回京城,可还是迟了一步,你已经走了。”
我了然地笑了笑说:“我也猜你父亲没什么大病,年前我还见过他的,他看起来多健康。你母亲也是,为了拆散我们,连你父亲病危这种话都说得出来,也不怕晦气。”
王献之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母亲是故意那样说的,她生我父亲的气,因为父亲又在官署新纳了一个小妾。”
原来如此。他母亲也是个彪悍的女人,丈夫背着她纳妾,就毫不犹豫地咒他“病危”,同时一箭双雕地遣走小儿子,好背着他定下一门他根本不想要的亲事。
我有感而发地问他:“你将来也想纳很多小妾吗?”
“不想。”
回答倒是很干脆,但我一点也不相信:“才怪!是男人都想三妻四妾,倚红拥翠的。”
他诚恳地说:“也许有很多男人想,但我不想。刚刚那位谢离也不想。他十八岁成亲,娶的是我大伯父地孙女,如今成亲都快十年了,两个人依然很恩爱,他也没有纳妾。他亲口对我说过,永不纳妾,因为不想让他心爱的妻子伤心。”
我由衷地赞叹:“想不到世家子弟中也有这样的人!”
原来谢离已经二十八岁了,我还以为他才二十出头呢。我笑着问:“他娶地是你伯父的孙女,那他不是该喊你叔叔了?”
他点头道:“是啊,但除了正式场合,比如家里长辈们都在的时候,他会勉强喊我一声七叔外。其它